——(28)

    季塞不止一次和父母出门逛超市加野餐，对需要准备的东西都非常熟练。
    孔行泽全听他的指挥，也许是才刚在一起的缘故，莫名有些粘人。
    他俩一人一边挤着推同一个购物车，一会儿季塞拿屁股撞一撞孔行泽，一会儿孔行泽用肩膀挤一下季塞。
    两人从下午一直玩到傍晚才回到了住处，孔行泽白天就订了海边的民宿，开车带上了食材。
    他生好了火，才发现季塞拿着地瓜一动不动在看着他。
    怎么了？下意识觉得不太妙，孔行泽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季塞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他眼前:这是保鲜膜。
    孔行泽把锡纸买成了保鲜膜。
    他摸摸鼻子，心虚:要不咱们去买吧，我开车去，很快就会回来的。
    季塞把保鲜膜放好，民宿周围没有大超市，两人开车大概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咱们一起去吧，我陪你一起。
    车内昏昏暗暗的，孔行泽放起了摇滚乐，氛围很好，季塞也忍不住跟着喊起来。
    你歌唱的真不错。孔行泽听他唱歌也忍不住想笑。
    季塞翻白眼:你算了吧，我是有名的玻璃精。
    孔行泽也看过那个热搜:那都是讨厌你的人故意说的，你声线太合适唱摇滚了，下次可是试试录个翻唱。
    熟练地倒车入库，孔行泽声音温温柔柔的:你有很优秀的方面，也要学会展示给别人看才行。
    季塞侧头看着他，昏暗的车内，孔行泽的脸看起来更加精致了，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如此完美，他突然开口打断:孔行泽，你喜欢我什么？
    从一开始就先接近季塞，给他鼓励，又帮他找到演戏的机会，甚至不止一次帮季塞解决麻烦。
    我实在想不通，比我好的人有那么多，为什么是我？
    孔行泽没有直接回答他，半晌才含糊解释: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他转过头，坚定地看着季塞: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在车灯的黄色微光下，季塞觉得有些记忆一闪而过，他盯着孔行泽的脸，却又实在想不起来:我们以前见过？
    孔行泽轻轻点头:你送过我一个雪花球，还记得吗？
    季塞不记得了。
    有点尴尬地抠了抠衣角，他送出去的礼物很多，不可能把送谁的什么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这件事好像对孔行泽来说，是很重要的。
    他想起这人在第一次出门就送给他的见面礼，还有在微博上那张明显已经有些发旧的雪花球，可以看出来这人对他送的东西宝贝的很。
    愧疚的心思刚一点点升起来，孔行泽却突然凑近了，他倾过身体轻轻吻了吻季塞的嘴角:没关系，可以慢慢想起来。
    他整理季塞揉乱的衣服: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季塞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脸稍微有些发红，孔行泽走在他前面，走着走着却停了下来，不知道和谁在打招呼。
    季塞进门一看，这人他也认识。
    只是他也想不通，片场距离超市很远，苗通成怎么会在这里？
    第38章
    第一次注意到季塞, 是在军训。
    才刚下过一场雨，温度骤然转凉，雨后空气的味道让人浑身放松。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结束了篝火晚会, 邵卫和两三个教官一起抽烟, 其他人去放水的时间, 他走到门口, 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
    军事基地很大, 学生的住宿区域距离教官宿舍不算近, 如果没有急事一般也不被允许过来，这个时间其他学生也应该在洗漱, 眼看十点钟就要熄灯了，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学生整理, 按理说这边不应该还有人才对。
    可远远的，邵卫看见了一个拎着水壶的学生。
    这人探头探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因为穿着短裤，小腿又长又白直晃眼, 也很显眼，他看见邵卫, 直接上前询问:同学你好，请问水房在哪里呀？
    邵卫将烟头捻灭了，并不回答季塞的问题, 目光却一直在季塞脸上，后者被看的有点怪怪的，挠了挠自己的脸蛋，半晌, 邵卫才开口:左转。
    季塞闻言往那边望了望，他方才也去那边转过了，没找到打水的地方。
    他又回头看了看邵卫，这人一身的烟味，看起来很不好惹，也不爱回话，可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季塞是个颜控，不仅不觉得讨厌，反而还挺喜欢的。
    他问邵卫:同学，你能带我去吗？我自己真的找不到，明天请你吃雪糕。
    邵家的小公子向来都是不好相与的，更不会心甘情愿给任何人做事，如果被认识邵卫的任何人听见季塞的话，恐怕都得惊到。
    在季塞眼里，漂亮的男生温温柔柔地看了他一会儿，把脚底下的烟头碾进土里，越过季塞往左边走。
    后者屁颠屁颠的跟上，一路都在搭话，他在长得好看的人面前就是个完全的自来熟，尽管邵卫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着话，这短短的路程里季塞还是自说自话地介绍完了自己。
    然后他又丝毫不觉得尴尬的问对方:你呢，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邵卫。
    短短的两个字自我介绍，瞬间把季塞的热情打没了，他很早就见过这个长相像天使一样的男生了，也知道这人名字叫邵卫，不过是想套个近乎，可对方却完全不配合。
    你话真少。季塞由衷的感叹:
    不过应该不是讨厌我，我认识很多朋友也会有这种情况的。
    虽然他抽烟，为人也冷漠，但他长得好看，按照季塞的逻辑，那邵卫就肯定不是个坏人。
    被自来熟叨扰，邵卫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神情很放松，季塞的脖子很漂亮，适合分化成一个OMEGA，在这人打水的时候，邵卫就站在他背后，看着他露出的后颈，脖子连接的肩膀弧度，是少年特有的纯净感。
    你还是请我抽烟吧。
    邵卫突然开口。
    他这样说了，却没告诉季塞他的联系方式，军训时在哪个班，当时的季塞忘记了询问，只哝咕着:我也不懂烟的牌子，而且被我爸知道了要打我的，你家人都不骂你吗？我爸打孩子比打麻将还来劲，要让他知道了我铁定完蛋。
    邵卫沉默不语，他又负责任的把人带了出去，按照季塞的建议，帮季塞拎了另外一壶水，马上就要熄灯了，季塞心里着急走得也快，都没来得及和这人好好告别。
    季塞当然没有找得到他，邵卫也并没有去看过季塞。
    人确实好看，可季塞也只记了半个月。好看的人们各有各的好看，季塞是喜欢美人，可时间久了点有了新的美人，他就连别人的脸都记不住了。
    以至于在后来的记忆里，他也一直以为和邵卫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巷子里，朋友被按在地上，他满脸恐惧的看着远处的人。
    邵卫碾灭了烟，走到他跟前，距离上一次对话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邵卫差不多也忘记了季塞的名字。
    他只是觉得男生充满恐惧的脸很好看，莫名让人很想继续欺负他。
    他蹲下身，问季塞:你叫什么名字？
    记忆虽然遥远，只是在这人说出自己名字的瞬间，邵卫便回忆起了军训的那个夜晚，漂浮着水味儿的空气，少年白皙的脖子，和喋喋不休的嘴巴，那是一场让人身心都放松的初遇，季塞的样子在他脑子里，慢慢地和面前被按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男生重合在一起。
    这个很适合做OMEGA的男生。
    他没有再去找季塞的麻烦，可从那天以后，视线却总是会被吸引住，有时候是在学校的食堂，有时候是在公共浴室门口，更多时候在走廊，在厕所。
    遇见的次数多了，邵卫下意识记住了这人上厕所的时间，并非是偶然的，他和季塞又在卫生间碰面了。
    他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而季塞只有自己一个人。
    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季塞再看见他明显有些害怕，恨不得是要贴着墙根走，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自己被注意到。
    邵卫是从那瞬间升起了想要逗逗他的想法的，他像一只看到猎物的猫，安静等候在一旁，一直眼看着他走到门口，露出了放松的神色，邵卫才猛然又把人给拽了回来。
    季塞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从原本放松的模样一下子又紧绷起来，有回不过神的惊讶，也有藏都藏不住的恐惧。
    他和季塞说，想看看ALPHA的身体构造有什么不同，于是脱了他的衣服。
    最后是单独把季塞带到隔间的，邵卫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可能真的把人吓坏了，过近的距离里他能看得清肌肤的每一寸，少年时的喉结并不明显，锁骨却很漂亮，一切都和想象中一模一样。
    你真的是个ALPHA吗？邵卫说话声音轻飘飘的，甚至有点温柔，即使这样还是把人吓得不行:好像更合适分化成OMEGA。
    他也没想到从那以后季塞会突然转学。
    后来的时间里他也仔细想过，自己的行为也许让季塞感觉很害怕。
    季塞离开了以后，倒是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两人从前也没有多大的交情，只是时间长了，才察觉到目光里总是少了一个人，不管在走廊里还是宿舍前都看不见那人的影子。
    生活好像更无聊了。
    他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听到季塞的学校的，这人离开的时候连最好的朋友也没有通知，没人知道他转学到了哪里，邵卫最后是通过季家的一位保姆打听到，季塞转学的高中。
    他在季塞离开的日子里也反思了很多很多，慢慢想清楚了什么样的相处方式才是季塞喜欢的，刻意把过去的不愉快都忘掉，温柔的接近下季塞很快就对他亲近起来。
    邵卫知道他不是个记仇的人，可其实很多时候两人也不像普通朋友那样无所不谈，邵卫想不到原因，他分明已经把自己全部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一个人，可季塞却总还是对他有所提防似得。
    思来想去，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并不温柔，以至于季塞也没办法相信他。
    于是邵卫花了很长时间来改变自己，与人说话的方式越来越温和，也开始时常保持笑容，慢慢他终于察觉到自己可能喜欢季塞，在这种情感在发酵下，他已经因为这人改变了很多自己的习惯，不多去理会家里的勾心斗角，开始给未来树立目标，开始对人友善，以至于有种错觉，他似乎真的成为了那样又阳光又温柔的人。
    他计划着什么时候和季塞挑明自己的感情，一开始的计划，自己只是挑明，这人接不接受都随便无所谓，可慢慢的又觉得，如果他不同意，就再追他一段时间，再不同意就算了，到最后开始觉得自己的告白百分百会失败，也许做朋友才更好，变得无法开口。
    暗恋的结束，也在一个下过雨的午后。
    因为季塞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邵卫是第一次知道季塞其实很早就有男朋友了，对方比他大一届，是高三的学长。
    学长是一位非常漂亮的OMEGA，两人度过了很开心的早恋时间，再后来季塞又提出了分手。
    而这一切，季塞甚至都没和身为朋友的邵卫提过。
    学长一直想要复合，可季塞却连见都不想见他，最后实在没办法，学长堵在了季塞放学回家的路上，正好被邵卫碰见了，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
    那男生比季塞高了半个脑袋，一直红着眼睛抓着他的胳膊质问，为什么和自己分手不到一个月就和其他人在一起了，是不是很早就有所打算。
    季塞却只是说，碰巧学弟和他表白了，他就直接同意了，和他们的分手无关。
    邵卫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奇怪，可心里却怪怪的一直憋闷难受，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心里一直小心翼翼对待的季塞，其实很容易喜欢上喜欢自己的人，别人的表白基本不会拒绝，可一旦察觉到两人不合适，在一起不开心，一定会立刻分手。
    模样实在太狼狈了。
    不管是学长还是邵卫。
    他也没有再多过问过季塞的感情问题，当然，没说出口的暗恋也并没有来得及表白，心里也很清楚这人不会和谁走得太长远，事情也如他所料，季塞分分合合很多年，感情都没有稳定下来。
    高中毕业以后，邵卫去学习了ALPHA与OMEGA性别特征的专业，而季塞随组合出道。
    这项计划已经有七年之久，他想让季塞不能想甩开他的时候就甩开他，慢慢地愿望成为了执念，性转的药物从投入研究到出现成果，都是他一个人监督和负责。
    在拘留所里的日子其实很无聊。
    孔行泽的指控并没有什么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之所以还被关着是孔家老太太的授意。
    坐在牢房的角落呆坐着，嘴巴里嚼着口香糖，邵卫想抽烟了。
    昏迷以后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其实并不用多想。
    第39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孔行泽对季塞的心意的呢？
    他私下里也见过孔行泽的雪花球, 那人一直宝贝的东西，即使从前在家里，孔行泽一直被他那个没用的哥哥孔川欺负, 唯一一次和孔川动手, 也是因为那个雪花球。
    就在孔行泽和季塞第一次出门看电影的时候，他送了季塞一个一模一样的，就连下头的字也一模一样。
    这人伪装的实在太好了，在柳繁星说漏嘴之前, 邵卫完全不清楚两人很早就已经单独出去吃过饭，更不知道他�B之间有过什么样的往事, 邵卫却很清楚的意识到季塞和孔行泽是曾经就认识的, 他�B有过一段自己并不知情的故事, 在别人面前一直要装作不认识很可能只是迫于媒体的压力。
    并且在这段往事结束以后，季塞还是愿意继续和孔行泽来往。
    季塞甚至会特意从公司搬出来和孔行泽一起住酒店。
    光是这一点，在邵卫看来就已经很特殊了，他一直没想到这事情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甚至之后的很多次，季塞都会因为孔行泽而对他恶语相向。
    季塞和孔行泽之间的这一切，从来没有和他提过只言片语。
    邵卫也终于不得不承认, 他所做出的改变，付出的温柔和爱意, 其实季塞从来没有放在眼里，也从来没有过珍惜，哪怕是把他当做朋友付出信任都从来没有过。
    他是五天以后才从拘留所里出来的, 才离开的第一时间就去了孔家，只不过并没有去找老太太，而是去找了孔行泽的大哥孔川, 老太太最最宝贝的一个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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