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将军长得极为漂亮，细长的柳叶眉，带着女儿家的温婉。
    此刻昏迷着，褪去了她平日的爽利和犀利，变得温和又乖顺。
    两种矛盾的样子，同时展现在她的身上，却一点不显得违和，
    反而让人，着迷。
    她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吻，探入到她的唇瓣中，勾着她纠缠了起来。
    将军苍白的面容，渐渐泛起了一丝极浅的红晕。
    她放开了将军的唇，将将军耳鬓的发丝撩到了耳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如果，这个人，只是属于她的将军该有多好。
    锦云对于这个突然升腾起的念头，愣怔了一瞬。
    但是很快，她看向将军的眼神，便如汪洋一般，柔情似水。
    或许，在第一次见到将军的时候，她便已经沦陷了。
    这么多年，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她对将军的感情。
    将军，如果，你只是个将军，该多好锦云低下头，顺着她的脸颊，一路轻吻着，知道吻上了她的眉梢。
    你可知，锦云对你
    *
    锦云费心照顾了将军三天三夜，才将她的情况稳定下来。
    她原想站起来，却觉得一阵的头晕目眩，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床边。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脸颊上痒痒的，似乎有人在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发现将军正用一种极柔和的眼神看着她。
    她抓住了脸颊上的手，眼泪夺眶而出。
    将军，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锦云握着将军的手，将她的掌心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下，将将军的手背完全打湿。
    让你担心了。将军还很虚弱，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还有些沙哑。
    但是她却觉得，这样的声音，仿佛一双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她的心弦。
    锦云，你去歇会儿吧。将军看着锦云眼下的乌青，有些心疼地说道。
    锦云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
    她看着将军的面容，怎么看都看不够。
    将军。外面传来了通报的声音，太子的心腹来了。
    让他进来吧。将军面色不变，冷冷说道。
    将军，这是将军命我送来的上好上药。心腹把上药放在了将军的床头，恭敬地说道。
    替我谢过太子的心意。将军说道。
    太子说，皇上如今缠绵病榻。自他禁足以来，朝堂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二公主，他这个太子步履艰难。心腹说道，他能不能重掌大全，就全看太子妃了。
    放心吧，不出三月，定能平定北境。说起战事，将军的眼中闪过一丝犀利。
    如此，就拜托太子妃了。心腹作了一揖，便下去了。
    锦云看着心腹离去的背影，眼神微暗，充满了愤恨。
    将军生命垂危，太子不亲自探望也就算了，派人前来，竟然还是吩咐将军做事的。
    将军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怎的就配了这么一个人。
    将军看出了锦云眼中的不忿，笑了笑，问道：我都不生气，你生气什么？
    就是觉得太子配不上你。锦云说道。
    她与将军这么多年的情谊，关系早已不同。
    不得胡言。将军瞪了她一眼，严肃地说道。
    锦云低着头，闭上了嘴巴。
    这么多年，她只见过太子几面。
    确实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但是和将军比起来，差远了，真不知道将军究竟喜欢他什么，倒了现在还一心护着他。
    将军见状，叹了口气，说道：锦云，以后这些话，切莫说出口。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去了，免不了一场风波。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听到将军是为她考量，锦云又高兴了起来。
    将军，你为何要嫁给太子？锦云问出了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将军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军看着上方的营帐，说道，父亲深得皇上信任，权倾朝野，但也仅限于现在的皇帝而已。若是太子即位，怎么容得下这么一个权势滔天的人。唯有与太子结为姻亲，助太子上位，才能保全高氏一族。
    锦云听着将军的话，竟不知该说什么。
    *
    一月之后，京中传来急报，皇帝病重，二公主势大。
    将军拖着受伤的身子，再次上了战场。
    她奋战了两个月，才终于大获全胜。
    锦云看着她满身的伤痕，只觉得心，一抽一抽地疼。
    太子就那么重要，值得你以命相搏吗？锦云发现，她永远都无法理解将军。
    高氏一族已经和太子捆绑在了一起，太子若是不能即位，高氏一族只会迎来凄惨的下场。将军淡淡说道，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太子，而是为了我的族亲。
    她看向锦云，眼神顿时柔和了起来，她抚摸着锦云满是风霜的脸颊，拭去了上面的尘土，说道：也是为了你们。若是二公主即位，便没有你们的容身之所了。
    将军
    锦云看着将军，满眼的心疼。
    将军似乎，一直都在为其他人做打算。
    *
    太子妃大获全胜，太子重新得势。
    皇帝驾崩，经过了一番明争暗斗之后，太子终是胜了，他命人处死了二公主，登上了帝位。
    太极登基，太子妃成了皇后。
    所有参与战事的将领，都得到了封赏。
    狄家封了大将军，风光无限。
    皇帝又娶了功臣的两个女儿，封了慧妃和婉妃。
    锦云和屠明诚则是突然失去了消息，众人只当他们两个战死沙场。
    锦云换了身份，跟在了皇后的身边，做了皇后的贴身侍女。
    皇帝登基三月，皇后便有了身孕。
    皇后在战场上，行军布阵，头脑清晰到令人惊诧。
    但是却防不住宫里的暗害。
    她本就在战场上伤了元气，又被人暗害，幸亏锦云及时救治，才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
    箫吟雪在一个冬季出生。
    锦云看着襁褓中雪白的小女孩，眼神温和至极。
    将军，她像极了你，以后也一定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锦云逗着箫吟雪，说道。
    锦云称呼她将军的习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变化过，
    我只希望她能快乐成长。皇后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柔和。
    皇帝从开始宠幸过皇后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皇后的宫里。
    锦云和皇后一同照顾着小团子。
    看着小团子慢慢长大，锦云觉得，这是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只是好景不长，皇帝即位第二年，古国再次来犯。
    皇帝派了不少将领，都大败而归。
    百姓对皇后的呼声便更响了。
    皇帝不得已，只能再次派皇后出征。
    将军，你如今贵为一国皇后，怎能再去战场。锦云不赞同地阻止了皇后，说道，何况，公主还小，还需要你的陪伴。
    我若是不去，北境便是生灵涂炭。皇后摇了摇头，说道，锦云，我不能弃百姓不顾。
    皇后坚持上了战场。
    这场战役，一打就是一年。
    皇后再一次战胜了古国。
    皇后在箫国的呼声，越来越强烈，甚至都流传出了，皇帝无能，不如让皇后即位的传言。
    皇后一路回归，听着这些传言，面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回到皇宫，皇帝虽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封赏了她，但是皇后看出了他眼底的一丝杀意。
    尤其是在皇后再一次有身孕以后，皇帝眼中的杀意，愈发深了起来。
    在一个夏夜，皇后给锦云倒了一杯茶，看着她，眼神复杂。
    锦云，你愿意帮我吗？
    将军的心愿，锦云都愿意完成。锦云说道。
    皇后看向她，眼中有了一丝内疚：我希望你，嫁给皇上。
    锦云一下子就愣住了。
    皇后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皇上，怕是容不下我了。
    看最近皇帝的脸色，锦云也知道，皇帝在忌惮皇后。
    其实，怀吟雪的时候，虽然是慧妃对我下的手，但是，皇上也推波助澜了一把。皇后静静说道。
    锦云面色一变，对皇帝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历代皇帝，都容不下会威胁自己地位的人。皇后说道，恐怕，我生产的时候，就是我的死期了。这一胎，若是女孩，便是去母留女，若是男孩，便是母子俱亡。皇帝那样的人，不会容许一个威胁活下去。所以，锦云，我需要你，替我护着这个孩子。
    将军，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容许这件事情发生？锦云问道，皇帝既然无情，我们便反了他！
    皇后看着锦云，叹了口气，说道：锦云，你自小经历过战乱。应该体会过，战乱的苦痛。一旦战事再起，受苦的只有百姓。古国如今虎视眈眈，一旦我们发动宫变，古国便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就是真正的生灵涂炭了。高氏一族，也会背上千古的骂名。
    锦云想起了自己儿时，被父母抛弃，在雪地中冻得瑟瑟发抖的场景。
    若没有将军，她早就是一具尸骸了。
    体会过战事的痛苦，对皇后的话，她竟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将军。她重重跪倒在皇后的面前，泪如雨下。
    这个人明明就在她的眼前，但是这一刹那，她却觉得她离她是那么的遥远。
    三日后
    她蓄意勾引皇帝，以她的能力，只要随便调制一种能引动人情欲的香粉，便能让皇帝误认为对她心动。
    她很快成为了皇帝的柔贵人。
    锦云将皇帝迷晕之后，将房中的燃着的香掐灭。
    她拉下了帘子，看着沉睡中的皇帝。
    双手忽然间便摸上了皇帝的脖子。
    只要她微一用力，就能让这个男人断了气，就能替她心爱的将军好好报仇了。
    可是临到最后，她还是没有下去手。
    皇帝死了，只会天下大乱，她不能毁掉将军用命换来的安宁。
    一月之后，她制造了有孕的假象。
    她像之前与皇后说好的那样，与皇后反目成仇。
    皇后的宫人都说她忘恩负义。
    因为怕隔墙有耳，她当真一直没有私底下见过皇后。
    只有每日请安的时候，她才能见一见皇后。
    看到皇后日渐消瘦的样子，她只觉得心脏抽疼。
    她对这个女子的思念，一日日加深。
    就连梦里，也全是这个女子的身影。
    在皇后临盆的前三日，皇帝难得来了一趟她的宫里，给了她一道命令，那便是，要了皇后和皇子的命。
    只要你替朕完成这件事情，朕便封你为妃。皇帝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饵。
    她低着头，颤抖着说道：是，皇上。
    那一刻，她心里便有了盘算，要救下皇后，然后带着皇后和孩子远走高飞。
    很快就到了皇后临盆的日子。
    在皇帝的安排下，她很轻易就走到了皇后的寝殿。
    皇后已经诞下了一个皇子。
    产婆倒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刀伤。
    皇后看到她，严肃的眼神立即变得柔和了起来。
    锦云。她亲吻着襁褓中的孩子，说道，你来了。
    将军，我们，我带你走，离开这个皇宫！锦云跪在了她的床前说道。
    你啊，就喜欢说这些胡话。皇后瞪了她一眼，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两人闲聊的时候。
    将军，我
    皇后的食指堵在了她的嘴前，温和地看着她，她将襁褓递给了锦云，温柔地笑道：锦云，你抱一抱我们的孩子。
    锦云看着在自己怀中乖巧睡觉的小团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这是属于她和将军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锦云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胸腔忽然有些甜。
    对，你和我的孩子。皇后说道。
    锦云抬头看向皇后，却发现皇后的面色格外苍白。
    她刚抓起皇后的手把脉。
    乌黑的血液却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下。
    指尖下面的脉象，一片紊乱，虚浮无力，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锦云慌乱地从口袋中取出续命的丹药，递到了皇后的嘴边。
    别白费力气了。皇后摇了摇头，笑道，这断肠散，是天下剧毒，无药可解。
    为什么泪水抑制不住从眼眶中流出。
    锦云单手不断擦着皇后嘴角渗出的血迹，仿佛这样擦了，便能救回皇后的性命。
    锦云，我若不这么做，你怎么下得了手杀了我。皇后抓住了锦云的手，气息却越来越微弱，你若不是得了皇帝的命令，又怎么能轻易出入我的寝宫？
    伴随着皇后说话，更多的血液喷了出来，将她的手完全浸湿。
    别说话了。锦云说道。
    锦云，皇帝昏庸，要改变箫国，只能从这个孩子入手。箫国虽然出过女帝，但是皇上当年与二公主争权，恨透了公主掌权，所以吟雪一出生，便没了继承帝位的资格。皇后的视线落在襁褓中的孩子身上，他是唯一的希望。我已与父亲禀明了一切，他会支持你的。
    请你，一定要教这个孩子，心怀天下。皇后用力捏了捏锦云的手，与父亲一同助这个孩子登基。
    我做不到，将军，我真的做不到。锦云泣不成声，我没有你那样的谋略，也没有你的本事，教授这个孩子的事情，你必须得自己来。
    锦云，难道我最后的心愿，你也，不愿完成吗？皇后看着她，眼底是说不出的哀伤。
    锦云看着她的眼神，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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