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因为下雨，街道上本就没有多少人。他顶着雨，脚步不停，不一会儿肩头就濡湿一片。
    雨天形成的微薄雾气根本阻挡不了鬼优秀的视线。
    炭治郎眉头紧皱，嘴角紧紧崩成一条直线，拼命想要搜寻一丝异常之处。
    这股气味本就淡薄，经由雨水冲洗，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散。
    他必须在气味消散之前找到源头。
    这股阴沉黏腻、仿佛是水沟一般肮脏腐臭，仅仅只是闻到一丝就险些令他作呕的恶臭。
    比之恶鬼，有过之而无不及。
    *
    这里是
    炭治郎急促地喘气。过于激烈的奔跑即便是已经习惯了全集中呼吸的他也不禁感到一阵胸闷，喉中干涩，忍不住咳嗽。
    他站在一片废墟前，天上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只留下依旧湿润的地面和盛着晶莹水珠的嫩叶。
    不会错的，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确确实实就是从这堆瓦砾下面散发出来。
    有什么令他汗毛倒竖、极度排斥与厌恶的东西被掩埋在这堆瓦砾之下。
    ！
    瓦砾下面忽然间传来奇怪的声响，炭治郎下意识后退一步，手不知何时握紧剑柄，目光灼灼盯着传出声音的地方。
    那股气味离他越来越近，一个如同蛆虫一般奇形怪状的东西忽然从瓦砾底下钻了出来。
    诶？还有人在这里吗？
    还没等炭治郎发出惊呼，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下一瞬又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很惊讶似的看着神情震惊的炭治郎。
    炭治郎呼吸一窒，瑰红的竖瞳猛一收缩，死死盯着面前这个不知为何的生物。
    毫无疑问，能够做到刚才那样的绝对不是人类，然而又并非是鬼。
    而且，那股恶臭也正是从这个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
    是五条老师口中的咒灵吗？
    你好像并不是人类啊。
    那人似乎也对炭治郎挺感兴趣，好奇地凑上来打量。
    但是灵魂看起来又跟我们不太一样
    咒灵猛一下贴近恶鬼面颊。
    你到底是什么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甚至在炭治郎自己反应过来之前，恶鬼尖锐的利爪就已经挥出，毫不留情抓向咒灵的脸。
    不要靠近我！
    炭治郎连忙捂着鼻子往后倒退几步。
    恶鬼面容严肃，目光牢牢锁定眼前的咒灵。
    虽然和鬼有本质上的不同，但是这股味道
    如此恶臭的气味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和鬼一样的。鬼吃的人越多，散发出来的气味就越发恶臭难闻。
    而这个家伙身上的气味，少说也能比得上那些下弦！
    猛然间明悟这样的事实，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骤然从炭治郎心底炸开，鬼血被愤怒炙烤得燥热不安，带着难以忽视的热度在血管里奔腾。
    炭治郎殷红的鬼瞳里几乎能喷出火来，连呼吸都带着炽灼的热度。
    杀人？
    特级咒灵似乎并不能理解面前的家伙怎么忽然间就愤怒起来了。
    他歪着头，神情疑惑，我并没有杀他们啊。
    我只不过是做了几个实验，改变了那群人类的灵魂形状而已啊。
    啊、可惜。说着，咒灵似乎还想翻出什么东西给炭治郎看。我放在身上的试验品都用掉了，暂时没办法给你看了。
    不过那些人类太弱了，被改变灵魂形状之后没几天就死了。
    真人忍不住叹气摇头，导致我的实验一直没办法再进行下去呢。
    所以
    咒灵嘴角勾起，拉扯出的笑容清晰无比地倒映在恶鬼眼中。
    你怎么能说是我杀了他们呢？
    你这家伙！
    怒火一瞬间窜上脑海，炭治郎根本来不及多想。他背后从一开始就躁动不安的骨鞭终于叫嚣着撕裂皮肤，张牙舞爪指向咒灵。
    哇哦，好厉害。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般，真人看着恶鬼背后忽然出现的骨鞭，眼睛睁大，甚至还想鼓掌拍手。
    这东西是你自己长出来的吗？
    平常是收在哪里的？
    要不是骨鞭还虎视眈眈地指着他，真人恐怕都直接想凑到炭治郎面前仔细研究了。
    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你的灵魂形状却没有出现改变呢？
    好有趣啊！
    咒灵捂着嘴，噗噗地笑。
    你的灵魂形状会像那些人类一样变化吗？
    咒灵歪着头，一点都不在乎骨鞭的威胁。
    话说，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啊。
    真人忽然间想到一个好主意，这样我就可以好好研究你的灵魂和身体之间的联系了。
    咒灵笑容明媚，就好像是只单纯在邀请好友到家里玩一样。
    然而层层叠叠的恶意却一点一点涌出，几乎要把眼前的恶鬼淹没。
    毕竟，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奇特的生物。
    不是人，不是咒灵。
    那你到底是什么呢？
    闭嘴。
    炭治郎痛苦的撑着额头。
    他满头都是冷汗。被一直压抑着的、属于鬼掠夺与杀戮的本能这次就好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混杂着愤怒喷涌而出。
    鼓噪的血液吵得耳朵嗡嗡作响，脑子像是被针扎一般刺疼不止。恶鬼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想把骨鞭再度收回体内。
    可惜，骨鞭就像是第一天那般失了控，根本不听使唤。
    他剧烈地喘息，鬼的本能和人的理智在脑海里不断交织撕扯，又在愤怒的炙烤下不断升温。
    恶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咒灵，獠牙尖锐，红瞳滴血，咬牙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我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加入这种蔑视生命的家伙！
    啊、既然你不愿意的话，那就没办法咯。
    真人耸耸肩，本来我还想动作温柔一点的。
    咒灵忽然间扯开嘴角，恶意混杂在狰狞的笑容里，铺天盖地压向恶鬼。
    他抬起手，一点都不在乎骨鞭上尖利的倒刺，轻轻将手覆盖在狰狞的骨鞭上。
    无为转变。
    第18章 chapter18
    无为转变。
    通过触碰灵魂、改变形状，进而改变人的躯体。
    人类经常承受不住灵魂改变后的痛苦，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走向死亡。
    你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能承受比人类更强的改变吗？
    真人咧开嘴角，满含恶意的目光落在猛然间僵硬的恶鬼身上。
    啊，反正你不是人类，所以动作粗暴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一边这么说着，覆盖在骨鞭上的手猛一下死死攥住不断挣扎的骨鞭，手上深紫色的咒力一瞬间爆发，迅速循着骨鞭覆盖上恶鬼的身体。
    你刚刚好像很生气？
    真人一下贴近炭治郎脸侧，如同蛇一样冰冷黏腻的吐息丝丝缕缕钻进大脑。
    咒灵的声音冷淡，你的灵魂，刚才一直在颤抖哦？
    明明跟人类的形状完全不一样，居然也会像人类一样生气愤怒呢。
    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呀？
    然而被迫遭到灵魂改变的恶鬼根本没有办法说话。
    很难形容被那双手触碰到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炭治郎咬紧了牙，拼尽全力想要压抑喉中的低吼。
    他满头冷汗，明明身体就像是突然间被浇了一头冰水一般冷得想要发抖，然而血液、内脏、呼吸乃至灵魂却像是被放在炭架上炙烤，放在岩浆中灼烧一般痛苦。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恣意揉捏滚搓他的灵魂，凭着自己的喜好蛮横地扯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明明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强行扯动，一会儿被压扁一会儿又被拉长，然而不管是大脑还是别的感觉器官，却又在清清楚楚告诉他他的形体根本没发生任何的变化。
    疼，非常疼。
    炭治郎想要张大嘴呼吸，希望冰凉的空气能让几乎沸腾的大脑冷静下来。然而肺里面却传来窒息一般的痛苦，全身上下的器官都在叫嚣着针扎一般的刺痛。
    炭治郎几乎失去了对于时间的判断。
    这样的痛苦到底持续了多久？
    一瞬间？一眨眼？还是一秒钟、一分钟？
    那些被这个咒灵改造的人类，也都承受了这样的痛苦吗？
    好厉害！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真人睁大眼睛看着炭治郎，忍不住称赞。
    你的灵魂，要远比我想象的结实啊。
    明明看起来很容易改变的，真人摸着下巴，没想到实际动起手来要坚硬得多，并不像人类那样随随便便一弄就会改变了。
    虽然刚刚才和别的咒术师打过一架，消耗了大量咒力。
    不过从他动手到现在几次呼吸过去，这家伙被改变了的部分也只有几条骨鞭和半边身体而已。
    不过不要紧。
    真人也懒得去想个中原因。
    灵魂更加结实的话，应该就能承受更强程度的改变了吧。
    咒灵眯起眼，话语中满满都是黏腻阴森的恶意。
    不是人类的话，也应该能比那群废物活得更久一点？
    然而此刻的炭治郎已经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了。
    不知道无为转变是不是也会影响到大脑，炭治郎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意识也模模糊糊的。
    身下找不到坚实的地面，他就像是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一般，只有不断下坠的空落感从心底蔓延而上。
    真是无能。
    满是黏黄浆液、不断蠕动着的肉块不知从何处冒出，拖住了不断下坠的炭治郎。
    肉块像是找到了目标，紧紧包裹着炭治郎。筋肉蠕动之间不断吸引着炭治郎往里陷落，好似要将少年全部吞噬。
    我要死了吗？
    炭治郎迷迷糊糊睁开眼，他的脸几乎被肉块包裹住，只露出些许的缝隙能够看到漆黑黑的一片。
    怎么可能。
    蠕动的肉块忽然间拔高，一枚碎宝石一般瑰丽殷红的竖瞳骤然睁开，死死盯着即将被吞没的少年。
    你可是继承了我所有力量的最完美的生物，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那道声音似乎是很不屑地嗤笑一声，连这种卑贱的东西都打不过，你可真是无能。
    它伏在还想要挣扎的少年耳边，极尽诱惑。
    不要抗拒，陷落吧，炭治郎。
    接受我的力量，成为最强的生物。。
    然后大开杀戒吧。
    不、我
    思绪已经不太清醒的炭治郎下意识想要张嘴反驳。然而他脑子里混沌一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该如何反驳这个声音，只是潜意识里不知为何始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说法和力量。
    没有什么不，接受我的力量，成为新的鬼王，这种弱小低贱的东西怎么可能伤得了你！
    那道声音似乎是有些急切，这种程度的改变对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身为鬼王的他本就拥有最完美的拟态，怎么可能因为这种程度的变化就痛苦不堪？！
    不要抗拒我，炭治郎。
    放弃你身为人那软弱的一面，彻底成为鬼吧。
    嗯？
    真人疑惑地歪了歪头，实在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的无为转变确确实实是会改变人的灵魂没错。
    但是为什么这家伙的气息好像也和一开始不太一样了？
    啧。咒灵有些不爽地咂了咂嘴。
    奇怪了，明明刚才还没有这种感觉，但是随着这家伙不知为何的气息变化，一种仿佛被蛮荒凶兽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逐渐在真人心底发酵。
    加快点速度吧。
    然而就在他加大手上咒力输出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哥哥！快醒醒啊！】
    面前的恶鬼猛然间睁开眼，收缩成针尖般大小的瞳孔死死盯着面前悚然一惊的咒灵，喉间发出威胁似的低吼，似乎在向眼前的家伙示威。
    然而那样毫无理智、如同野兽一般的状态似乎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刻少年的理智硬生生压过鬼的本能，眼神又重新恢复清澈。
    已经畸变膨大、布满青紫膨胀血管的骨鞭忽然生出更加尖锐的骨刺，一下毫不留情将咒灵仍然抓着骨鞭的手狠狠刺穿。
    鲜血霎时飞溅，暗红的血滴落在骨鞭上。然而诡异的是血竟然逐渐融入骨鞭之中，被骨鞭毫不犹豫贪婪地吸收殆尽。
    ！
    这样的异变不过发生在一刹那，即便是心中早有警惕，然而这一瞬间的变化也仍然让特级咒灵始料未及。
    真是不得了。
    他连忙捂着被刺伤的地方，嘴边冷笑，连连后退。
    但是只要我的灵魂形态没有改变，你就是伤不到我的哦。
    才怪。
    真人咬紧牙，头上隐隐约约有冷汗冒出。
    手上的伤口确确实实又在缓慢愈合，然而远远没有他嘴里讲的那么轻松。
    在被骨刺戳穿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顺着伤口流进他体内。
    当时不过以为只是错觉，然而现在看来确确实实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
    他的伤口不仅是愈合的速度慢得离谱，更是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更甚至于，那一块的灵魂都有些许的细微变化，隐隐约约与对面那家伙的灵魂有些许相似。
    然而炭治郎根本就没听咒灵说了什么。
    意识清醒的一瞬间，他背后简直吓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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