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按照顾北的效率根本不可能这么久都还没有买好笔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小超市遇上什么事了。
    乔修文有些担心，加快脚步出了食堂大门，往左一拐刚想进去小超市看看顾北在不在，却在转头瞬间发现不远处校门口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
    而那个熟悉的身影身旁站着一位看不清模样与打扮的女士，身边有不知是秘书还是助理的人在帮她撑伞，校门外还停了一辆白色的幻影。
    顾北本来只是出来买一支笔的，但是半路遇上一个自称是他母亲的秘书的人请他过去，说他母亲来了。
    顾北第一反应是有人开他的玩笑，在他的认知里边自己的母亲已经死去好些年了。
    可那自称秘书的人一再强调自己并不是骗子，一定要顾北到校门外的车里去谈。
    顾北往校门口一看，那里停了一辆白色的幻影，就算他妈当年是假死也不至于买了辆幻影回来找他。
    你们认错人了。顾北冷漠地拒绝了这位自称秘书的女人，进去拿了一支笔结账就想回食堂去找乔修文。
    可那秘书却是拿出一张照片来，上边是一位与他有七八分相像的精致妇人，秘书说这就是他的母亲。
    顾北垂眸看着那张照片，脸上依旧冷淡，但到底没有再拒绝跟这位突然到来的母亲见面。
    他本想进去跟乔修文说一声，可秘书说他的母亲时间很紧，而且只是说几句话告诉他一些事情，不会耽误太久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顾北透过食堂玻璃门看了一眼还没吃完汤圆的乔修文，勉强答应了秘书跟她一块到校门口去。
    但到了校门口的时候，顾北却是不肯出校门，只让那位突然到来的母亲下车来说究竟有什么事要告诉他。
    顾北在看见照片的时候其实就有所猜测，但照片是可以ｐ的，万一那张与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精致夫人的照片是将他的脸ｐ到某个豪门太太脸上再ｐ个精致妆容上去，那他贸然跟他们出校门岂不是就被骗了。
    那位母亲也没有生气，秘书跟她沟通过后，她披着一件皮草，底下似乎是穿着深色的平裁旗袍，化着精致的妆容，踩着黑丝绒高跟鞋姿态优雅朝他走来。
    那张脸确实与他很相似，甚至比照片上还要相似。
    那头一模一样的浅棕色头发，仿佛性冷淡的外表，高冷不近人的气质，几乎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能知道他们是母子。
    霍霜，我的名字。他们也叫我顾太太，你可以叫我妈妈、母亲、霍姨，也可以随他们喊顾太太。霍霜涂着极明艳的酒红色口红，眼尾勾着同样明艳的眼影，说话时候微微扬起下巴，给人以无限的压迫感。
    姜北，或者应该别的名字，但我叫习惯这个名字了，给我起这个名字的养母人也很好，我希望可以只把姓改回去。顾北对眼前的一切接受得很快，甚至不用霍霜把各种资料证明给他看，他就淡定接受了自己的父母另有其人这件事。
    霍霜也对这孩子的态度略感惊讶，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顾太太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任何不符合周身气质的模样，只淡淡将顾北的小请求答应下来。
    顾家你应该听说过，如果你没有被抱错，应该会接受最精英的教育，而不是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读这样的学校。霍霜还是微微扬着下巴，但眼珠子屈尊纡贵一样转了转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校园。
    顾太太，一中在省内名列前茅，我也很喜欢这里，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顾北完全没有把对方当做母亲来对待，说的话也只是带着基本的礼貌。
    无论血缘上如何是母亲，顾北都与眼前这个女人分别了十九年。他没有办法对一个突然跑到面前说自己是他母亲的女人产生什么太深的母子情分，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薄情至极的人。
    看得出来，霍霜也是这种人，所以她对自己的儿子在对待自己时能有几分亲情并不抱任何希望。相对的她自己也只会投入金钱与精力将顾北当做是顾家的继承人来培养，而不是投入太多不必要的感情去做一些感动不到自己也恶心自己与顾北的事情。
    不过，霍霜其实很满意顾北的无情与薄情，她觉得这样的人才能更好地掌控那样大的家业。
    这样的人在霍霜眼里才更加适合当继承人，而不是像那个被抱错到顾家的孩子一样优柔寡断又扶不上墙。
    这个星期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如果你那对养父养母不闹的话。你也早点收拾好重要的东西，不过我觉得你以前用的那些东西以后都用不到了，不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把学习资料带上，衣服和生活用品我会让人给你买。霍霜说话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那边简单交代了一些什么才一边将手机塞进一个纯黑色的名贵皮包里，一边对顾北说，我还没有亲自接触过你的养父母，不过我相信他们不会拒绝用一个不属于他们的孩子换回一大笔钱的。
    顾北听着他的话，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对孩子有耐心又负责任的养母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养父和他的继妻只负责打孩子并不负责养孩子，我认为你这笔钱还需要重新考虑一下。
    霍霜倒是没了解到这个，毕竟小居民楼里的人与姜父继母相熟，基本也会说他们的好话，霍霜的人根本打听出这个来。
    她略想了想，眉头微蹙着，酒红色的唇一碰，说：我会让人重新衡量那笔钱的数目，你不用担心这个。
    二人说到这里，霍霜看到不远处的食堂门口站了一个男生，一直看着他们，等了一会才朝他们走来。
    或者更明确的说，应该是朝她刚认回来的儿子走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来人自然是乔修文，他站在顾北身旁，垂在身侧的手碰了碰对方同样垂在身侧的手。
    我亲生母亲找来了，这个待会回去再跟你细说。顾北只简单解释一句，不过也不是他不想跟乔修文解释霍霜与自己的事情，而是他自己对这些都了解不多。
    乔修文点点头，乖巧地喊了一声阿姨好之后就等到旁边去，明显是要等顾北一起回教室。
    霍霜颔首当做应过乔修文，又迅速打量过对方，看到对方身上的鞋大约能猜到对方的家境。
    是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霍霜眼皮一掀，懒懒问了这话。
    是好朋友，叫乔修文。您不必知道太多，也不要插手我和我朋友的事情。顾北对这些豪门早有耳闻，也怕霍霜不让自己跟乔修文当朋友，所以先提前把难听话说了。
    霍霜才懒得管这么多，往后自己介绍的其他家孩子顾北愿意接触就好了，至于这些学生时候同学总会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被渐渐淡忘，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去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见霍霜应下了，顾北看着时间差不多，也没再与她说话，只留了个她和秘书的电话就转身去找乔修文回教室了。
    Ｂ市的气温没有低到离谱，刚刚零下的温度下雪，雪还没到身上就已经化了，等二人走到教室去冬季校服外套也湿了个遍。
    好在教室里有暖气，放一放等回宿舍的时候再把备用外套拿出来换就是了。
    乔修文从顾北回来之后就一直没问他家的事情，只是在坐下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现在该叫什么呀。
    顾北先是淡淡说了一句顾北，之后才抬起头看乔修文，问：如果我跟以前不同了，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做我最好的朋友吗？
    乔修文眼皮一跳，总觉得这个问题不简单，但顾北这样看着他，他还是先笑笑表明了自己当跟班兼朋友的决心。
    当然了，只要你没推开我，我一直都会留在你身边。
    12 # 第十二章 不会走。
    姜家并不如霍霜想的那样好处理，而且也比霍霜想的要无理取闹许多。
    尤其是你养父那个继妻，上门要钱的情人都没她能撒泼。霍霜给顾北打电话让他先搬到自己刚给他租的房子里去，姜家的事情她会处理好。
    她是那几栋楼里出了名的泼皮，你小心些别叫她伤了。顾北关心一句又应下搬家的事，就挂了电话回教室里去。
    乔修文看着顾北出去接电籣瞓话，做了半张卷子才等到人回来，他也不急着问，等到身边的椅子拉开他才问：怎么样了？
    顾北坐下来拿起笔做卷子，稍微讲了一下情况，又说：我有点担心娟娟，他们在家里那么闹，免不得要拿娟娟出气。
    继母一向不喜欢顾北，更不喜欢姜娟，所以顾北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轻轻放下，至于姜娟，只要继母活着她就不会放弃打姜娟。
    所以这个时候姜娟留在姜家是很危险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继母毒打一顿。
    我记得你那有间客房，离学校也不远，不然让娟娟去你那住一段时间？顾北笔下不停，等着乔修文说同不同意。
    乔修文几乎从来没有拒绝过顾北，这次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点点头就说：好，你放假回家让娟娟收拾收拾住我那去，我把门的钥匙给你。
    好在今天就是周五，明天开始放三天元旦假期，顾北可以明天就带姜娟到乔修文那里暂时避避风头。
    当然，三天元旦假期的是姜娟和其他年级的学生，他们高三根本没有这么长的假期，周日下午就要回学校开始上晚自习。
    隔天一早，乔修文还在洗漱就听见外边传来门铃声，他连忙吐掉嘴里的泡沫，草草漱一下口就跑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见顾北推着姜娟的行李箱进来，而姜娟则是自己背着书包跟在他后边。
    乔修文这周就在这儿再住一个晚上，他带着姜娟把一些东西摆放的位置都说了，让顾北和姜娟自己去布置那间客房，自己则是拿上手机出了门。
    去哪？顾北喊了乔修文一声，眉头微皱，浅棕色的眼微眯，看起来有些不满对方突然离开。
    去医院看看，就待一会，回来陪你们吃午饭。乔修文喊了一声，脚步根本没停，扔了一把备用钥匙在鞋柜上留给顾北他们，就关上门离开这里。
    乔修文照例去医院陪了一下乔母，又问了医生乔母的情况。他也不抱能在年前醒来的希望，只是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乔母听，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离开医院。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乔修文给顾北打了个电话，打算问问他需不需要买点什么东西回去。
    顾北那边很快接了电话，听到乔修文的问题只让他赶紧回来，说是他刚跟姜娟下楼买了菜回来，已经开始做饭了。
    乔修文跟顾北偶尔会在他租的房子里做饭，他也很少跟顾北分得那么清楚，偶尔顾北买菜偶尔他来买菜，还会带上姜娟一起来吃饭，实在有点老夫老妻。
    不过这个也就是乔修文自己想想，顾北以后是要跟主角受有轰轰烈烈的爱情的，跟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也会告诫自己不要对顾北抱有太深的感情，以免到时候看到主角受跟顾北亲亲热热心里不好受。
    不要越界，不去越界那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十分的简单。
    周日这天下午乔修文跟顾北一起回的学校，晚上照常上晚自习。班级里的气氛比刚上高三的时候还要紧张一些，也许是受期末考影响，也许是进入新的一年之后真真切切感受到高考的临近，大家都比去年要紧张不少。
    周日刚来还算好，周一那紧张的气氛更是让大家仿佛紧绷的弦，这种状态持续了大半天之后连老何都有点害怕他们太过紧绷把自己蹦坏了。
    不过，乔修文这时候根本不关心这个。
    周一一大早霍霜就到一中来接走了顾北，好像听说是要去做亲子鉴定。
    让乔修文觉得离谱的就是这个，虽然看过原著的乔修文知道顾北就是顾家的孩子，但霍霜竟然能不做亲子鉴定仅凭被顾家抱错的那个孩子就确定留在姜家的顾北是他们家的。
    就不能有一种可能是三个家庭互相抱错，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这些其实乔修文都不担心，乔修文担心的是姜家还会向霍霜索要什么。
    霍霜明显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但聪明人面对市井泼妇有时候也没辙。所以说霍霜对上姜娟那个继母是真的不知道谁能赢，这才是乔修文最担心的事情。
    他们那边不解决好，三天两头就要把顾北叫过去，实在有些耽误人家。
    乔修文垂眸想着顾北的事，想着寻常人抱错孩子都是舍不得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结果顾家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不中用，姜家只绞尽脑汁想着能从顾家那儿吸多少血。
    也是两家怪人，惨还是孩子惨。
    乔修文这样想着，继续写着刚发下来的卷子，拿每做完一道题的空隙去想顾北怎么还不回来。
    那边顾北跟霍霜并肩站在居民楼下，霍霜掏出一根烟来想点上，半途停下来看了顾北一眼，还没问就听见顾北说：你抽吧，我也会抽。
    霍霜并不惊讶顾北会抽烟，她遇见顾北他爸的时候他俩就是在学校天台抽烟，爹妈都抽，孩子抽烟能有什么奇怪。
    她把烟点上之后又往角落走了走，吐了一口烟圈出来才说：是我低估了他们，不过事情不会很难办，意外抱错换回来而合情合理。
    顾北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等着霍霜后面的话，他不觉得霍霜跟他在外面抽烟只是为了说这个。
    果然霍霜没抽两口烟又提起学校的事情，她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烟，说：你再考虑一下去其他学校的事情，虽然八岁读书的你复读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如果是为了换一个学校的话，我觉得也不是完全不可以考虑。
    听着霍霜的话，顾北转头去看她，透过氤氲飘荡的烟看对方那张冷淡的脸，他也冷淡地回应，说：我不会换一个学校的。
    霍霜对顾北的答案并不惊讶，甚至可以说她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儿子拒绝的心理准备。
    她也没有打算跟顾北玩些什么母亲歇斯底里要儿子听话的戏码，她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欲，她只要求儿子在顾家当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优秀就好，至于其他的她根本不打算多管。
    你爸爸的话我也带到了，过年你可能要回顾家一趟。到时候会有很多亲戚，你可能会不适应，他们对你这个中途找回去的孩子肯定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是不要担心，这些人再怎么给你甩脸色，你也是你爸的儿子，往后你继承家业，他们还是得看你脸色行事。霍霜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吐出烟圈来，微微张嘴让冰冷的空气清醒自己，垂眸继续往下说，还有一点，你爸这人脑筋转不过弯还爱讲些没用的规矩，过年回家见着他还是得喊爸爸。不喜欢可以少见面，但人前还是得做足了戏，明白吗？
    顾北听着对方讲了这么多，看着对方眼底隐隐的疲惫，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了头一一应下。
    顾北回到宿舍的时候晚自习最后一节刚下课，他现在迫切地想见见乔修文，想抱抱对方，想将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所以他往宿舍走去，想着乔修文应该是在宿舍的。可走到半路却想起来上次月考乔修文成绩还不错，今早老何刚贴的排名里边乔修文已经进了前十名。
    前十名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后还要留在教室自习的。
    本想旷一次前十名自习的顾北皱起眉，脚步一转还是回了教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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