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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军师不好当——客居梦(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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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又过了一段低迷日子。或许无论他如何盛名在外,他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强大。终究是忍不住去信给楼桓之,又以楼桓之的回信,为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之后将近五年,他大多待在边境。少有归京的时候。便也直到和楼桓之一道征南,才发现原来楼桓之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他原以为,楼桓之不会喜欢男子。以后必定会迎娶一个温良贤淑的女子,举案齐眉,伉倆情深。
    却是他想错了。楼桓之不曾对他心动,不是不喜欢男子,而是单纯地不会欢喜上他。
    他原以为,人生最绝望的时刻,莫过于母亲离世的时候。
    却是他想错了。母亲离世,至少还有楼桓之陪伴身边。待得连楼桓之也不是他的,他当真才是一无所有,孑然伶仃。
    他怨过,他恨过。他嫉妒可以得到楼桓之的云归。他不明白云归哪里比他好,凭什么能够得到他求而不得的楼桓之。
    他挣扎了,努力了。最后等来的却是油尽灯枯,寿命将尽。
    楼桓之两个人劝他放弃,让他释怀。他又如何做得到轻易放手,由得他俩快活自在,再不用顾忌自己?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他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明明尝尽苦楚的人是他,到头来却成了别人恩爱的拦路石。
    不。或许他还没这么重要,还算不得拦路石。他充其量,只是一杯沙尘。走在路上踏过他,会脏了鞋面,但若拿笤帚扫去,他也就不复存在。
    将死之前,未有料到的是,竞能和云归和平共处。即便看着他,满心酸苦,却也不至于和以往一般,不愿多看一眼。
    生怕每多看一眼,他会忍不住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若是真做了,估计楼桓之是再也不会护着他,只会厌恶他了。
    楼桓之两个人带他到大海边。
    他闭着眼睛,躺在礁石上。一颗心前所未有的宁静。好像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又好像他已经可以乘风而去。
    尘世间纷纷扰扰,此后将与他再无干系。人生之苦,他已尽尝。人生之甜,他已无法得到。所有化为乌有倒也好。
    再不必忍受煎熬,再不必瞒跚着向前。
    生命戛然而止,便是永恒安宁。他突然觉得欢喜了。
    第5章 番5、向临
    他本该是皇子责胄。他的母亲本该是一国皇后,母仪天下。但人善被人欺这话,显然不是空话一句。
    他良善的母亲,被人夺走了正室的位置,成了父亲的妾侍。他与世无争的亲族,被人冤枉了数粧大罪,从此含冤飘零。
    从记事开始,刘少悟就常常与他说,谢氏的罪大恶极,卫氏的凄惨无辜。在他小得还不懂得什么是仇恨,而恨字又是怎么书写的时候,他已经牢牢记得,要向谢氏要回一切。
    刘少悟是个有点儿疯癫的老头子。虽然有点儿疯癫,说话难听,但是对他当真很好。小时候他一直以为,刘少悟就是他的父亲。
    教他写字,教他认草药,给他吃好的,给他穿好的。虽然看起来好像生活拮据,但刘少悟总能不知道从哪里,变出银两来,让他衣食无忧。
    如果不是刘少悟常常与他说起,他从出生起,就背负的那些东西,他可能会拥有一个很好的童年。
    他渐渐地就长大了。开始懂得从小扎根在心里,那种让自己十分难受的滋味儿,就叫做仇恨。
    虽然,用毒可以杀人,可他更希望能够手刃仇人。于是他到外头找人拜师。辞别刘少悟一走,就是六七年。
    再回到刘少悟身边时,他已经拥有一身武艺。他不愿意再住在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带着刘少悟前往京都。
    在京郊置办了一座院子,从此又开始与刘少悟相依为命。他想找机会,学会处世之道,刚好没多久,就是大靖的官考。
    但在官考前,院子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的一张脸,还带着稚嫩,可见尚是少年郎。但做的事,说的话,一定儿也不像少年郎。胡搅蛮缠,竟真哄得刘少悟收下他做弟子。
    其实刘少悟有没有收下这个弟子,他并不在乎。自小想着找谢氏复仇,成了根深蒂固的执念,使得他除了复仇这件事情,其他事再也不能占据他太多心神^
    而除了刘少悟,和谢氏那些仇人,他并不在乎其他的人,就算看在眼中,也放不进心里。后来,他回到皇室,成为皇长子,总有人暗地说他,目中无人,好像天下间再无他事他人,可入他心。
    这样的评价,并未有错处。他也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因为所有心思,都投在了如何回到皇宫,如何复仇上面,哪里还能分出心神,去关注别的东西?
    说他狂傲也好,说他散漫也罢。有时候他觉得他的一生,只是为了给卫氏复仇,给母亲讨回公道。既如此,何必在意别的人,别的事?
    哪怕是天塌下来了,只要谢氏还没死尽,他都不会管那塌了的天。哪怕世人都认为他不及向寻,只要大仇未报,他都不会管所谓声名。
    他来到这个世上,只是为了复仇而已。
    官考前,他需温书。虽然他自恃聪慧,但他从不愿打未有准备的仗。所以,院子里陡然多了一个人,多少有些碍着他。
    虽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可以帮他分担一些活儿,时常还会带些好吃的点心给他,但他仍会说些并不好听的话。
    或许是跟刘少悟待得多了,所以很难说出好听的话来。
    对方好似也并不介意他说的什么。既然对方都不介意,他自然更加不介意。总归他需要介意的只有大仇尚未得报。
    官考放榜。他得了探花。在殿试的时候,他第一次,瞧见了生身父亲。传闻,这个父亲一生爱极了他母亲。传闻,这个父亲为人称颂,是难得明君。
    其实,除了恨谢氏之外,对于这个父亲,他是有怨的。既然不能保护好母亲,就不要过分宠爱母亲。既然真心爱着母亲,那就用尽一切去爱护她,而不是让她早早亡故。
    所以,在看清了端坐高位,威严莫测的皇帝时,他无意立即认亲。总归,他入朝堂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便于认亲。
    他就此出入朝堂。许多同僚并不喜他,认为他心高气傲,孤僻冷漠。可在他看来,不能用于以后,助他复仇的人,并不值得花费时间相交。
    谢氏一族虽然已被皇帝削弱,但对于他来说,仍如庞然大物,难以撼动。而皇后谢氏,虽如同打入冷宫,却仍是堂堂皇后,他或许花费半生,都不能将之斗倒,他深知时日的可贵,不该浪费的,绝不浪费。
    刘少悟本不同意他如此冒险。太子向寻,搜寻他多年,就唯恐他跳出来,与之相争。先皇的一道遗诏,无疑让向寻的太子之位,不够名正言顺,不够牢固。
    他不放过自己,是自然的。而他如此伪造身份,改变容貌,出入朝堂,的确是容易给对手抓到把柄^
    但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也即是最安全的地方。谢氏一族和太子,以为他必定逃到天涯海角,哪里会料到,他直接走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只要隐藏得好,不露了马脚,那他自可一举两得。既学了本事,又躲过了谢氏一族和太子的追踪。
    成为了林项之后,意外顺利地得到了皇帝赏识。或许其中多少受了父子间,血缘相牵的影响。这也并非是毫无依据的瞎猜,一日独自面见皇帝,相谈甚欢后,皇帝竟是叹出一句见到你总有一种亲近之感。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种感觉。他很少去注意自己的心绪。且暂时来说,皇帝只是他复仇必须用到的一块踏板。
    有时候,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何如此执意要复仇。如果放弃仇恨,从此隐姓埋名,未必不可。至于刘少悟,多半最后仍会妥协。
    或许是因为从小颠沛流离?或许是因为从小不曾尝过母爱、父爱的滋味?又或许是从小被灌输了复仇的念头,所以难以做到放下仇恨?
    他不清楚,也觉得没必要深究。只要记得,他在这世上一天,就要为复仇而努力,就对了。
    有了皇帝的赏识,他升迁得很快。这无疑会招人眼红,有人开始给他下绊子。他权当是正式复仇前的历练。
    在一天解决又一桩麻烦事后,刘少悟让他到了菩提寺。无有大师告知他,他本该是已死之人。是有人影响了他的寿数和命途。
    发现云归或是那个改变他命途之人,他难得产生了别的情绪。有些好奇,有些惊讶。甚至开始回顾起,与云归见的每一面来。
    越想,竟是越发觉得,云归还算特别。只是再特别,也与他并无干系。既然无有大师劝他,不要轻举妄动,那他暂且不动便是。
    日子过得飞快,大军在外征战,朝堂内也各方权力倾轧。他觉得学无可学,没有必要再耗费时间在朝堂上,便寻了机会,找皇帝认亲。
    皇帝起初不相信,发怒要杀了他。但好在,皇帝因为深爱母亲,即便是龙身贵体,也愿意亲自替他穿衣洗浴,自是知晓,他的右腿外侧,有一指长的红色胎印。
    就此,他成了皇长子,入了皇室玉碟。
    他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将刘少悟带到宫里。即便刘少悟一心想要跟着。但刘少悟确实不适合在宫里做太医。他自己已经深陷险境,怎能把刘少悟再牵扯进来?
    倍大深宫,他只一人。
    原以为,到了大仇得报的时候,他才会慢慢原谅父亲。没想入宫不多时,他就已经再对他无怨。便是父亲当年,有失责之处,但这个失去了心爱之人的皇帝,只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在宫中生存委实不易。明枪暗箭,明争暗斗,防不胜防。可就在势头渐好的时候,他中了箭。
    虽然考虑过用苦肉计,可到底计谋未来得及用,就先中了别人的暗算。一开始他以为是向寻所为,可待得向寻因他受伤而陷入困境,方明悟过来要想活,要想赢,他的对手从来就不只是谢氏的人。
    他和向寻在宫里鹬蚌相争,必定使得他人成了那得利的渔翁。竟是将身后空门暴露于人,也毫不自知。
    如此败了,倒真怪不得别人,只能说他不够聪慧,不够算无遗策。人之一生,就如棋局。往往一步错,步步错,直至满盘皆输。
    他只为复仇的一生,到底没能成功复仇。仔细回想,竟不知活过来的这些年,究竟有些什么滋味。
    好似几近黑白色,再无别的颜色。有些人,一生活得斑斓多姿,而他,却是活得全无意义。
    直至临终前,再见那个以为不过是个过客的少年郎,心绪复杂难明。或许,有些人,若一开始并不当做过客,最后未必只是互为过客。
    只可惜,他的身世,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一开始的选择。也决定了他这样匆匆来去,孑然一身的一辈子。
    父皇走了。老头子也走了。春天还未有来,他也该走了。
    第6章 番6、苏中荀
    这世间,太多求不得。可有的人,偏偏能够随意得到,别人苦求而不得的。或许他的怨恨,来源于嫉妒和不甘心。
    他不是个洒脱的人,但他认为,天底下有许许多多人,都和洒脱二字无关。他坚信,柳易辞若非早丧,而是康健活着,必定与他一样,要纠缠到底。
    原先以为,他比柳易辞、云归两个人差的地方,也只是容貌风姿上。就算柳易辞比他更会算计,但不如他心狠,心慈手软之人,如何足以成事?至于云归,在他看来,不见得比他聪慧。
    他向来是有些傲气的。即便愿意承认,不比柳易辞好,但坚信一定比云归要好。直到,他屡屡算计,总为云归所破,他费尽心思,总解决不了云归。
    认输吗?他不想认输。柳易辞愿意安安静静死去,他不愿意灰溜溜退离。他很难过,凭什么退让开来,让他们快活?
    他不是秦汇那个傻子。甘愿远远看着。
    很早,他就知道,秦汇暗地欢喜他。每次只要找秦汇,他必定有求必应。他毒倒云跃的毒药,就是找秦汇要的。
    甚至,连问一句用在谁身上,秦汇也未有。起初,他还会觉得亏欠了他。但后来,他慢慢地习惯了,习惯了秦汇在他身后,习惯了秦汇永远不拒绝他。
    如果,他喜欢的人,不是楼桓之,而是秦汇,想必不会如此两厢难过?只可惜,阴差阳错。
    只可惜,他鬼迷心窍,一错再错。他知道,一旦楼桓之知晓他所为,必定会厌弃他。但意识到,楼桓之在他彻底坠落深渊之前,根本未有伸手拉他一把,而是冷眼旁观,甚至布置下人证物证,等他入瓮,还是难免觉得痛苦难当。
    怨吗?恨吗?他没有想清楚,唯有悔之一字,他在痛苦中体味得深刻。如果他未有做下那一桩桩丑恶的事,他虽仍不得楼桓之的欢喜,但在楼桓之心里,必定还有好些分置。
    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虚假的,即便楼桓之因为云归,有些疏远了他,但到底还是在意他的。即便不是因为欢喜他,而是因为把他当作好友去在乎他,那也聊胜于无。
    是他,把昔日情谊毀于一旦,是他,一点一点抹黑了楼桓之心里的他。
    在他浑身冰冷,痛苦难当看着楼桓之的时候,他是那样渴盼,一切能够重来一次。一切重来,他必定不会再犯如此错误
    可这一切,能够重来吗?心生悔意又有什么用处?
    与其由着别人剥夺自己的性命,不若自己了断。他将匕首刺入自己身体的时候,他想到,世间果真有报应?
    他刚拿匕首杀了宋连仁不久,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也是死在匕首下虽然不是同一把匕首,但想来,匕首刺入身体的滋味,是一模一样的。
    很痛,痛得想叫出来,却无力发声。楼桓之的面庞在眼中,愈来愈模糊,辨不仔细楼桓之脸上的神情。
    会否有悲悯的神色?是不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可怜同情他?会不会有些不忍?
    他猜不出来,确定不了,他唯一能确切感受的,便是他的生气在一点一点消散,他将要死了。
    百般滋味,撕扯得他心脏分外难受。
    在意识模糊中,他到底忍不住,开口说一句,如果如果有来生你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试着爱我?
    他终究没能把话说完。倒落在地上时,他想起来,那一年,彼此仍是少年郎,一起骑着马,踏山游水,他自诩风流,手执纸扇。
    那时的他,如何料得到,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他死了。但他还能有意识。没有人看得见他,他触摸不到任何人。他再也不是人,而是一缕孤魂。
    或许是他执念过甚,于是到不了阴曹地府,只得四处游荡。
    他看见了楼桓之让人将他的尸身运回京都。看见了下葬京郊的时候,母亲一夜之间苍老+岁的脸。
    他看见了楼桓之与云归执手相望。看见了楼桓之在云归脸上印下一吻。
    他看见了喝得酩ST大醉,抱着他基碑呐呐自语的秦汇。看见了夜半惊醒,喊着他名字,在无人应答后掉泪的秦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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