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棘——千页(41)

    顾孟平看了几个屋子，转身对老管家说了句：怎么没看到夫人的东西？
    别说是遗物，就连一张照片都没有，顾孟平不免觉得奇怪了些。
    老爷怕睹物思人，就烧了些，就地下室还放着夫人的些许东西。老管家说道。
    顾孟平听完，觉得管家说的也有理。
    老伯能不能带我们去瞧瞧？顾孟平问。
    当然没问题，就是地下室好久没人去过了，落了灰，两位不要介意。老管家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管家，也算是有些严厉，看着司青阳和顾孟平这一身的穿着就觉得不像是简单的小警员，多少还是客气了许多。
    地下室的门是从外面开的，墙角开了一个小铁门，管家找了半天才把钥匙找到，进去之后就是一个旋转楼梯，开了灯，地下室里倒是没有什么东西，都是堆得一些旧物，也不多。
    夫人的遗物都烧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这些。地下室里，老管家搬出一个落了灰的箱子，看样子是许久都没有打开过了。
    司青阳从老人手里接过箱子，搬到外面敞亮的地方，顾孟平这才打开了箱子，里面都是些书和日记本之类的。
    这些东西怎么没烧了？顾孟平问。
    这是夫人去世前放进去的，老爷怕是不知道，怕老爷见到后伤心，我也没有再提，这一放就是上十年，若不是前段时间地下室漏了水，我也忘了这下面还有些东西。老管家摸了摸手中的拐杖，一字一句倒是说得清楚。
    那这些东西我先带走了，跟吴海说声我们过几日还回来。顾孟平盖上了盖子，朝着老人家说道。
    您请，我会转告给少爷的。老管家回道。
    顾孟平点了点头，示意司青阳将箱子塞进后备箱里，两个人离开了吴家的老宅。
    路上，顾孟平若有所思。
    你觉得老管家怎么样？顾孟平问。
    性格温和。司青阳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还有呢？顾孟平又问。
    谎话连篇。司青阳又来了四个字。
    顾孟平听完一愣，随即就乐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他问。
    地下室里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一点儿漏水的痕迹都没有。司青阳说道。
    顾孟平点了点头，确实，这一点，他也想到了，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刚刚已经翻看过了，确实是有些年头的书籍，不像是作假的东西，那管家为什么要撒谎？
    而且他的脑海中响起了管家的那句话，他说「看起来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就得了精神病呢？」
    虽然只是管家走路是随便念叨的一句，但是顾孟平就是觉得管家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管家肯定是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他并不愿意多说，不然刚刚应该是全部都交代了。
    孟平哥，您这哪里捞回来这么个箱子，都破成这样了！司青阳把箱子搁在桌子上的时候，扬起了一大片灰尘，周逸连咳两声才出口问道。
    吴震家里搬过来的，快来帮忙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顾孟平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件件的摆在桌子上。
    箱子里大多数都是书，看来李芳生前是一个很爱读书的人，书上的批注也不少，看着这娟秀的字迹，李芳应该是个温婉的人。
    箱子底放着一张陈旧的照片，虽然已经泛黄，因为加了膜，所以保存的还算是不错，照片上的女人长者一张秀丽的脸，眉眼里都是温柔，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年纪不过是二十几的模样，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长得和姜婉凝确实有些相似的地方，但是也只有一点点相似，姜婉凝的眉眼中多了一些强势，不似这般温和。
    这谁？周逸凑过来问。
    李芳，吴震的前妻。顾孟平回答。
    真的吗？吴震的前妻还挺好看的。周逸说。
    顾孟平回头，拿着照片敲了敲周逸的头，说：关注的重点是在这里吗？你查出些东西了吗？
    孟平哥，你这一拍灰都落到我头上了，我刚洗的头发啊！周逸跳开哀嚎了一声。
    顾孟平看着他，觉得好笑，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孩似的，不过就是因为周逸的来到，原本沉闷的重案组似乎也多了一些活力，不像是以前那么昏昏沉沉了，牧致远都夸了好几次，不过夸的次数多了，这小孩的屁股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那嘚瑟的小模样哟
    我翻到了李芳的病例。周逸说。
    顾孟平闻言，挑眉将周逸手中的病例拿过来，病例上写的是确诊李芳患有重度精神障碍。泛黄的病历卡上写的内容并不是很多，顾孟平看了一眼落款日期，眉头皱的更深了。
    怎么了？周逸的表情也变得正经了一些。
    李芳在被送去医院之前就知道自己患了精神病。顾孟平说。
    然后呢？周逸说。
    这不是挺正常的嘛，李芳有祖传的精神病，吴震和李芳结婚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李芳有精神病。
    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患了精神病的人，跟吴震结婚那么多年一次都没有病发过，唯一一次的病发就直接要了她的命。顾孟平说道。
    根据对李芳生前的了解，在周围人的记忆之中李芳并没有发过病，吴家几兄妹也说过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发病。
    老管家的那句话再次在顾孟平的脑海中响起，他觉得这些地方都说不通，他突然觉得也许李芳的死也另有隐情。
    他将手中的病例放下，继续翻找着箱子里的东西，他的脑海之中沉思着，一张像是网格一样的图像在脑海中渐渐成型，但是还差一些东西。
    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看着手中泛黄的纸，他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抖了抖纸上的灰，两页的纸，他认认真真的看完了。
    李芳的死肯定有问题。顾孟平声音沉重的说道。
    怎么回事？周逸觉得奇怪。
    这是李芳父亲的病例，两个人都是患有重度精神障碍。顾孟平说。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周逸还是不理解。
    重点就是在这里，李芳和她父亲两个人的病例都是出自同一家医院，在时隔了十几年的时间，两个人的病例几乎是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病例上的字迹都是一样的，这不奇怪吗？顾孟平说道。
    李芳的精神病另有隐情，这两张病例要么是有一张作假，要么两张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要复杂的案子哦，没想好怎么写但是已经写了这么多emmm还没想好emmm
    第63章
    不过也不一定,先找人调查一下这两张病例吧。顾孟平并没有将话说的这么的满，猜测只是给一个方向，真相还需要调查才是。
    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分析判断,他的心中甚至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李芳的家族遗传精神病是假,有人设了一个局,一个长达几十年的局。
    妻子有精神病这件事情,哪个不是遮遮掩掩的,但是像吴震这样大张旗鼓的承认自己的妻子是精神病患者，并且如此高调的举行婚礼，说是钟情，但是在顾孟平看来,吴震的这份情里又多少真,多少假可就不知道了。
    周逸现在的办事效率已经是极快，这个开病例的医院现在还在本市,十几年的时间,连个地址都没有更换过，只是换了个名儿，又重建了几栋楼。
    宁安医院？顾孟平看了一眼周逸递过来的资料，似乎若有所思。改名前他是不知道，但是改名后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宁安医院虽然名气不大，但是却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精神病医院，而且顾孟平之前还去过几回，熟悉还是熟悉的。
    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出发。顾孟平说道。
    去哪儿？周逸问。
    去见一个老熟人，你就不必去了,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有得跑。顾孟平说。
    案子都没破呢！您还有时间见老熟人！周逸无语的说道。
    顾孟平笑了笑，并没有多说，带着司青阳就出了警局的门。
    他指着路，让司青阳吧车开进了一个小区，小区的环境倒是不错，但是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区，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顾孟平从后备箱搬出一箱荔枝，是他刚刚在路上买的，精挑细选老半天，挑了盒最新鲜水嫩的。
    上了楼他也没让司青阳搬，楼道口没有锁，他直接上了四楼，示意司青阳敲门，司青阳老老实实的敲了门，里头传来一位老太太的声音。
    谁啊？
    是我，小顾。他喊了一声，里头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防盗门打开，里头的老太太看着门口的顾孟平，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顾来了啊，快进来里头坐。
    谢谢阿姨，这是给您带的荔枝，新鲜的很。顾孟平把盒子摆到面前说道。
    唉哟，你小子每次来的时候都破费，这么多哪吃得完呐！老太太嘴角挂着笑，看样子是欢喜的，顾孟平的脸上也挂着浅淡的笑容。
    司青阳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多少觉得有些稀奇，顾孟平是极少在人前有这样的性格，虽然之前对他也一副痞样，但是司青阳知道顾孟平在对待大多数的人的时候也只是冷淡着脸，他并不喜欢与人有过多的相处，如今瞧来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面。
    您那些个牌友，还怕吃不完不成！顾孟平这一声应的皮，老太太笑骂了他一声皮得很，面上还是欢喜的，让两人进了屋，也没有在意多出来的司青阳。
    老头子在里屋看新闻。知道顾孟平是有事才来，老太太心眼亮的很，但是也没有介怀。
    顾孟平道了一声谢，进到了里屋，看到顾孟平进了房门，这才把电视静了音，摘下了金边的眼镜。
    说吧，这回来找我什么事情？老爷子说道。
    您这主题进得也快了些吧！顾孟平笑道。
    天黑了，该睡觉了，哪有时间跟你唠那么久！老爷子说道。
    顾孟平知道老太太这两年身体不好，早睡早起的多，顾孟平直接就把东西拿出来给老爷子看了几眼。
    这纸有些年头了，我们院里早就不用这种病例了。老爷子说道。
    这主治徐医生您可知道？顾孟平又问。
    那还能不知道，那可是我们院里的活招牌，精神科徐主任。老爷子瞧一眼这字迹就知道哪个人写的。
    不过他退休有三四年了。老爷子戴上眼镜又看了几眼，皱着眉头说道。
    你们找他干什么？老爷子问。
    有个案子要查一下，您知道他住哪吗？顾孟平又问。
    以前还住在内湖街那一片儿，现在不知道搬家没搬。老爷子没有介意，直接说道。
    谢谢老爷子了。
    老爷子并没有说话，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般来去匆匆，顾孟平把东西收好就要走，老太太这茶都还没端上桌，人就走了。
    小顾每次都走的这么急，忙的很啊！端着茶，老太太谈了一句，两杯热茶摆在桌上。
    这回找你是什么事儿？
    徐宗文怕是犯事儿了，哎叹了一声，老爷子嘬了一口热茶，这还没来得及喝第二口就被夺了杯子。
    大晚上的还喝茶，不睡觉了！
    老爷子也不反驳，带着笑看着自家老婆子又把茶给端走了。
    走吧，去内湖那边绕一绕。顾孟平坐进车里对司青阳说道。
    司青阳开了导航，夜色已经沉了，顾孟平拿出手机按了一通就熄了屏，转头看着前面的路。
    刚刚的两人是谁？沉静中传来司青阳的声音。
    难得看你主动开一次口。顾孟平侧头看他，带着些许笑意。
    司青阳无言，他对顾孟平了解的少之又少，但是难得看到他与人相处的这般融洽，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而已，他好奇了，对顾孟平的一切都好奇。
    他想要更了解顾孟平，发自内心的那种。
    刚刚你见的老爷子以前就是安宁医院的院长，两年前才退下来。顾孟平说。
    司青阳没有继续问，但是皱着的眉头表示着他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他想要知道的不是这个。
    顾孟平是个人精，司青阳想什么他还是知道一二的，于是继续说道：好几年前宁安医院发生过一起医闹，病人家属挟持了两老的孙子做人质，是我去换的。也亏得年少时长得瘦小，不然也不一定换得回来。
    顾孟平笑着说道，因为家里的原因，他十几岁就入了行，那时候他长得慢，看起来还挺无害的，就是因为这样反倒是办了不少的案子，这一个案子不过算是小案子中的一个，让他一战成名的就是那次跨国追杀毒枭的案子，如今想想，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现在是一点小时候矮小的样子都瞧不出来。
    你几岁开始做的警察？司青阳突然好奇了。
    哪能这么算啊！正式入编也是过了十八岁的时候。不过入编前可就不算了，他一鸣惊人那会儿也没到十八岁呢。本来大伙儿是都不同意的，但是父亲同意了，其他人也就没有反驳。
    他那会儿还记得父亲看着他好久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直到他坐上车的时候都没有开口。
    顾孟平也知道他不放心，也知道他心里的那份沉重，但是那个背负沉重的中年人也相信他的儿子，一路让他骄傲到大的儿子。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就成了这样
    司青阳转头看着靠着车窗睡着了的人，脸上的笑容已经被藏好，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顾孟平一直说他是面瘫，脸上不带表情，但是他自己又何曾知道他似乎很少有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总是喜欢皱眉，说话时也只是浅淡的挂着笑容。
    车子停稳的一瞬间，顾孟平就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根本就不像是刚刚睡过的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亮着的屏幕上写着一串地址。
    顾孟平顺手发了一个红包过去，四位数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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