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相念经，不是骗子——艾达米(4)

    下去两个人帮一帮。
    两个保镖领命而去，左爷却漫步走到了那扇被砸碎的窗户前，往下看。
    孔青收好了小角，跨上背包就出了店门。
    哪只他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哐啷一声响，接着脑后飞来一阵风声。
    孔青下意识抬手一挡，便感觉到手里接了一样冰凉的物事。
    他咦了一声，收手一看。只见是一把华贵古老的藏刀握在手心。还带着丝丝古怪的杀气，利而不凶，仿佛又是一件佛门法器。
    莫名其妙的回头一看。
    二楼的身影，一下子占据了孔青所有的视线。
    是个眉目俊秀的男人，穿着宽松舒适的青色唐装，仿佛是一位儒雅的谦谦君子。
    但是孔青全身的肌肉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因为对方的目光里带着不一般的锐意。最重要的是，对方身上有肉眼可见的红色煞气，形似猛虎，浓到近黑。
    如果人带煞气，那么其人时运不会太佳，而且容易招惹妖魔鬼祟。但是物极必反，煞气浓到了一定程度，像他这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红到发黑，还呈现白虎下凡之势，那便是人中枭雄，世间豪杰，天下一切尽可以杀破之，可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等闲鬼怪妖魔万万不敢靠近。
    这样的例子，即便是那本包罗气象万状的《相术九章》也只慎而又慎的提过一次，并且提醒后人切莫招惹。
    孔青虽然记得住书中内容，但是却并未露怯，反而迎着对方的目光，毫不畏惧的回视了一眼。
    此时那位中年老板也从店里急急忙忙跑了出来，看见孔青手里的东西仿佛见到了救命的稻草，飞一般的扑了过来。
    这位大师，你拿的刀是我刚才不小心掉下来的，麻烦您还给我。
    孔青倒不是不愿意把刀还给对方，这本来也不是他的东西。只是这刀虽然厉害，可是其中灵气正义凛然，又常处佛门，可见是极不愿意和楼上那位先生待在一块，才奋力逃脱的。
    所以他即使今日还了刀，只要那位先生还有购买的意象，这刀还是要跑的。
    见孔青迟疑，那中年老板还以为对方见财起意。
    这人虽然身穿僧袍，但也保不住这年代骗子多啊。说不定是个来诈骗化缘的骗子呢！
    所以他很快变了脸。
    您要想捡漏也该看看场合不是，不提我这身后七八个人，在这条街上，谁不卖我罗火头一个面子？我看你还是乖乖把东西放下。
    孔青迟疑的这段时间，心下也有了计较。
    他把刀递给对方，嘴里状似好奇的问。
    我只看这刀品相不凡，一时有些惊奇罢了。不过你可知道这刀上面还有一些问题吗？
    罗火头先把刀抢在手里了，才咂摸过味来，他斜睨孔青，警惕的问。
    什么问题？你可别想哄骗我，我可是卖嘴皮子起家的！
    这刀你最近是否用来无故杀生了？孔青问。
    罗火头心有点虚。但是转念一想，和尚一般开口闭口就是杀生行善之类的话，而且既然是刀，那肯定是要杀生的啊！
    那又怎么样？我还天天踩死几百只蚂蚁，还大口吃肉呢，你们喇嘛不也吃肉吗。你管的太宽了吧？
    你说的其他例子没有问题，问题就在你不能用这把刀来制造一些无意义杀戮。孔青说。
    呵，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告诉你，不拿出点证据来，空口无凭我是不会信的。罗火头冷笑。
    这把刀是不是不用接触目标，也可以夺其性命？孔青说。
    罗火头这下倒是真正吃惊了。这把刀可是他的宝贝，根本没和几个人说过它的奇异之处的。不过他当时收到这把刀的时候也觉得这刀着实古怪，私下隐晦的问过几个专家。
    专家给的答案是这把刀可能是中空的，有一些隐秘的气孔，在挥动的时候，产生了某种让小动物无法忍受的次声波，使其毙命了。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刀伤不了人，所以罗火头就放心大胆的据为己有了。
    孔青摇了摇头说。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把刀给我试试。
    罗火头迟疑的回头看了一眼。
    二楼的男人对他们抬了抬下巴，转身离开了窗口。
    你跟我上去。罗火头有了左爷的示意，心里有了底。
    当然，他也不忘叮嘱孔青。别玩花招。上面的人是不一般的贵客，招惹了他，是要命的啊。
    孔青没有回答，只是跟着众人走进了房子。
    上到二楼，罗火头先是弓着腰和里面的人道歉，然后走到了一边。让出孔青的位置。
    陡一进入这间房间，一股压抑的气息就喷涌而出。
    这不仅仅是那个男人的煞气，还有
    孔青环视了一圈室内，六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子都形貌不同于国人，而且带着后天形成的煞气，围绕于全身。
    而最可怕的那一个，如同一座可望不可及的高山，已经坐回了他的座位。
    男人直起腰，大马金刀的坐在矮榻上，和刚才懒散的样子截然相反，显然有事情挑起了他的兴趣。
    这刀有什么问题？
    作为在高原生活多年的孔青，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柔和的声音，但是对方很明显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他温文尔雅的面貌和举止如同一种外表鲜亮内里剧毒的果实，带着引诱人堕落犯错的危险。
    孔青把手举向罗火头。
    对方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上座的男人。
    给他。
    罗火头只好把刀递了过去。
    孔青二话没说，拔出了刀，对着面前的人虚空一劈。
    第008章
    啊！
    明明刀还有很远，罗火头却仿佛被烫伤一样，疼的退了好几步，最后直接倒在地上。
    看到了吧，它已经对你不满了。
    孔青说完，把刀插了回去。
    为什么我刚才挥刀的时候离他很近，他却没有像你攻击他那样疼痛呢？左爷对依然在地上痛嚎不已的罗火头视而不见，声音同样柔和的问。
    你没有发挥出它的力量。孔青说。
    男人的嘴角下压了几度，仿佛对孔青的这个答案很不满。
    孔青知道对方不满在什么地方，在这样千年难得一遇的煞神面前，告诉对方有什么东西是他掌控不了的，无疑是在质疑他的能力和权威。
    孔青虽然不怕对方，但是也不想和这样一位人物无故结仇啊。
    不是说你用不好它，而是它不想被你使用。
    男人把手撑住了下巴，状似质问的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说一把刀有思想？
    虽然师傅交代过尽量不要让普通人知道超自然的事件，但是已经到了无法可以解释的时候，那也只能说出真相了。何况对方一看就是身份贵重，也许早已通过其他术士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了呢。
    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没法用科学解释的，我只能建议你放弃购买这把刀，否则只是浪费钱财而已。
    孔青诚心实意的劝他。
    听到孔青这句话，原本因为疼痛摔倒在地被店员扶到一边休息的罗火头忽然坐了起来。
    那怎么行！这是我好不容易等来的大生意！你你满口胡言，故意来害我！
    孔青也知道这老板如果能把这刀卖了，肯定能赚不少钱，何况这刀的怨气虽然有，也远远没有到爆发的时候。如果不是他在故意激发，也不会伤害什么人。
    而他刚才那样做，既是为了避免这位先生浪费钱买一把注定要丢失的刀，也是想顺手帮这把好不容易有了灵意的刀一把。
    可惜这种想法一是不一定会被这位煞神理解领情，二是这把刀的主人损失惨重，不一定能碰到第二个这样大方的顾客，肯定要对他有怨念。
    现在就看那位能做主的先生表什么态了。如果对方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主，那他也就不管了，反正丢的也不是他的钱。但如果对方愿意和他和和气气的商量一下，他也会想个折中的办法。
    于是孔青和罗火头都看向了上座的男人，等对方发话。
    我不在乎钱，但是我需要一个不同寻常的礼物，我可以不要这把刀，但是你要给我找一个替代品。
    孔青倒是想给他换个东西，可是他身上的东西都不能给对方。就连刚刚拿的小角，也是个烫手山芋，不能给普通人的。
    你确定你是要把这把刀送人的？孔青再次确认了一遍。
    放系，左爷的话是你能质疑的吗？那个最高个子，脖子几乎和肩膀一样粗的黑人保镖乖呛怪调的喝道。
    孔青憋住笑，点点头。
    哦，那让我帮包装一下，应该就不会再丢了。
    被称作左爷的男人看了罗火头一眼，对方赶紧把手里的刀递给孔青。
    孔青也不多话，拿着刀就坐在了地板上。拿下背包开始翻找东西。
    罗火头伸长脖子想看那包里有什么啊，就怕这不知底细的人把他刀怎么样了。
    而作为刀的主人，左爷却并没有任何担忧的情绪，反而他的视线是落在了缠刀人的身上。
    这个喇嘛很年轻，透着一股子青春的活力和高原上的野性。像他这样的人，即便只是看看。就像欣赏一只特立独行的雪豹一样，让人感觉到神秘而且自由的灵动。
    这只小豹子很快从包里翻出了一捆红绳，拿着一头，一圈一圈的在刀柄上缠绕，并且默念着听不懂的经文。不同于他的外表，他做手工是很细致很耐心的。
    很快，刀柄上就细密的缠好了一圈一圈的红色花纹，非常美观，如果不是刀身太旧。这样的点缀很漂亮。
    孔青给刀柄缠绳完毕以后却没有还给罗火头，反而用手按住刀身，轻轻抹过。口中默念起了另一段经文。
    也是奇了，每当他念完一句，手拂过刀身的时候，那刀身上青黑暗沉的色泽就亮了一分。
    在这充满藏族风情的客室内，听着少年人独有清越的嗓音念着韵律合拍的经文，无端由让人凝神静气陷入一种玄而又玄的静谧之中。以至于当孔青举起焕然一新的刀身，所有人都忘了说话。
    哦，这样说来也不全对，至少左爷是此时不想说话，而并非和其他人一起陷入了迷惘之中。
    这下快好了，就差最后一步。孔青满意的看着他手里焕发了原本样貌的美丽作品。对着罗火头说。可以把窗帘拉上吗？
    哦哦。
    看着完全变样，泛着金属冷光的刀具，罗火头感觉自己整个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这人手也是可以磨刀的吗？
    几个人把窗帘拉上，室内顿时昏暗了起来。当然，左爷的几个保镖非常专业的拦住了窗口和大门的位置，防止孔青逃跑。
    孔青仿佛没有看见众人的防备之意，反而拿起刀，开始挪步。
    众人开始只见场中一个昏暗的人影挪动，没想到没过多久，那处竟然渐渐亮起了一段黄色的明光，照映着那身姿矫健的少年。
    当然，众人此时已经忘记了他的年纪，只记得他脸上严肃端庄没有一丝人气的神情，还有他舞刀手法的优美和刚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刀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快速舞动之下，仿若光环绕体，天神降世，众人眼花缭乱之下，耳旁竟然传来梵音长念，号角乐声。
    他们心跳的极快，好像要飞出胸口。少年脸上凌厉的目光仿佛在审视他们每一个人。
    他们有罪吗？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吗？
    每个人都不自觉的飞速回忆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汗如雨下。
    只有坐在上首的男人巍然不动，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些浮而不实的光影迷惑不了他，看似凶恶实则轻柔的刀法的也震慑不了他。
    他只是静静的欣赏着。
    欣赏着这匹难得一见的小骏马。
    此时，孔青凌厉的目光刚好和他相对。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视线相触，仿佛带来了时间的凝滞。
    好像有人按住了他的脑袋，逼迫他一直看着那个男人。
    第009章 商场里的眼睛
    两人对视，孔青发现对方那张文雅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之中，红色的煞气缠绕堆积仿佛实质，那本不应该被看见的嘴角渐渐显露了一点弧度。
    是他从没见过的笑容。
    一股莫名纷乱的情绪涌上心头。
    平和冷静的心境无法再保持下去，孔青只好收刀停止了。
    这场法事结束的突兀，众人很快就清醒了。
    男人注意到少年脸颊边摇晃的金环闪过的一丝光芒，若有所思。
    大大师？罗火头这下看像孔青的目光直接升级到了崇拜。这样就可以了吗？
    孔青缓缓的把刀放入刀鞘，带着一丝很难察觉的懊恼。
    我封印了它，现在它不能隔空伤害无辜的生灵了。但是因为你们的需求，我让它附上了一丝金刚神力，在光线昏暗的地方会发光，而且碰到邪祟妖魔的时候，它的威力更强大。你们要叮嘱收藏它的人好好供奉它。它原本也是一位高僧的除魔法器。
    呃罗火头没法做这个保证，因为他已经把刀卖了。
    我不信这些东西，但是我会转达给那个人。左爷说到这里，仿佛想起了什么，冷冷的笑了一声。
    孔青知道这个男人说不信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怕也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而不是掩耳盗铃般，即使亲眼看见了这种事，也因为害怕、不想面对的情绪而否定。
    不过今日这种异常冷静的情绪，也说明他过往的人生中间早就碰到过这种事了。但是孔青猜测那些曾经在他眼前昙花一现的那些人啊鬼啊什么的下场都挺倒霉的，要不对方也不会对自己一点尊重也没有。
    点了点头，不想再和这位爷打交道的孔青背起了自己的背包，转身就要走。
    等等。
    孔青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男人会叫住他。
    我不会亏待帮我的人。左爷对那个黑人壮汉保镖使眼色。
    那个保镖麻利的打开了一个手提箱，里面摆了满满的现金。就摆在茶几上。
    左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孔青。
    你自己拿。
    孔青脑子极快的转了一圈，觉得自己既然费了不少力气，收点钱也应该的，何况他不想和这个男人因为这种小事抬杠，于是很自然的走过去拿了两捆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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