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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余酲(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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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算?孟潮说,生在这种家庭,你应该早有婚姻不能自主的觉悟。但与之相对的是可以获得灵魂上的自由,就像孟岚,天天在外面玩小男生,前阵子还跟一个男爱豆打得火热,这两天据说又换了一个。
    席与风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她开心就好。
    听听,这是即将为人夫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我从来没打算成为谁的夫。
    可她未必不想做你的妻。
    席与风微微拧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这波操作虽然只是公事公办,并且我们家确实需要一段关系来制约你,但是吧孟潮卖了好半天关子,你有没有想过,弄不好一下子伤了两个人的心?
    让席与风想起了那天在锦苑,把江若送给他的酒送给孟岚的事。
    并非不知道伤了江若的心,但就算再给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
    孟岚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并且他还需要孟家的支持和帮助,因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无论如何也该给足孟家面子,哪怕他已经察觉到孟岚的动机不单纯,至少不仅仅是为了要一瓶酒。
    沉默几秒,席与风说:我无路可选。
    自十九岁那年起,黑云压城,暴雨将倾,他的面前就只剩下一条路。
    除了踏上去,走到底,他别无选择。
    临走前,看到孟潮办公室窗边摆着的一盆植物,席与风抬抬下巴:这是什么?
    龟背竹。孟潮也看过去,颇有些得意,一个合作方送的,说是什么巴西白龟,上面的白斑叫锦,是龟背竹里罕见的变异品种。
    席与风说:让他再送一盆。
    为什么?
    这盆我要了。
    当听说席与风要这盆白龟是为了送给江若,孟潮无语的同时,忍不住揶揄:对小演员这么上心,这回是动真格了?
    席与风没理他,让跟着来的施明煦进来把花盆抱上,扭头就走。
    江若是在一月末的某天收到的这盆白锦龟背竹。
    作为飞行嘉宾参加的两期综艺在S市录制,最后一天收工时已是半夜,他还是坚持当天赶回枫城。
    陈沐新送他到拍摄地点当地一座公园的门口,笑说:江哥你不用躲着我,这么多人在呢,我不至于做什么出格的事。
    拍摄一共进行了三天,陈沐新确实表现良好,至少镜头下没有任何出格举动,任谁看他俩都只是普通朋友。
    江若只好解释:我没躲着你,赶回去是因为有急事。
    陈沐新笑着点点头,不知信没信:那江哥你忙吧,我也回去了。
    嗯。
    那年后见。
    年后见。
    飞机在枫城落地已是凌晨,老刘开车来接,路上告诉江若,今天席总要去隔壁市出趟短差,多半要迟些回来。
    事实上也并没有很晚,江若到席与风住处后先睡了会儿,正午时分全副武装出门采购。回来时天色已暗,前脚在网上订的蛋糕刚送来,后脚席与风就打来电话,说刚下飞机,问他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江若把手机夹在颈窝里,手上盘弄着刚买回来的菜,在你家呗。
    席与风在电话里笑了声:那也是你家。
    江若没应。
    席与风到家的时候,江若已经在把炒好的菜往盘里盛。
    他不善烹饪,想着桌上总不能只放蛋糕,勉强做了两道家常菜撑场面。
    倒是席与风,看到餐桌正中的蛋糕愣了下,半晌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的?席与风问。
    江若笑着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差点拿你的身份证复印件去借高利贷?
    两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吃饭。
    被问到综艺拍得怎么样,江若说:有两位贴身保镖在,自然是极安全的。
    席与风: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江若装傻:那你是想知道好不好玩?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一起,当然好玩。
    正在过二十九岁生日的席与风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
    跟上回江若过生日时一样,蛋糕几乎都进了江若的肚子,席与风舟车劳顿胃口不佳,筷子都没动几下。
    吃完收拾碗筷,眼看江若要把没吃完的菜倒掉,席与风阻止道:放冰箱吧,明天热一热还能吃。
    端着盘子的手一顿,江若迟疑片刻,还是给菜封上保鲜膜,放进了冰箱。
    接着,席与风就带着江若到舞蹈室,看摆在窗口的植物。
    在门口确认半天,江若慢腾腾地走进去,弯腰去观察那盆白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叶片,半天才叹息出声:这个很贵的。
    从锦化程度和生长年份来看,他在阳台上养的那些植物加起来,也抵不上这盆的零头。
    席与风走过来,停在他身旁:喜欢?
    江若这才有空抬头看他,弯起眼睛笑:嗯,喜欢。
    他的喜欢不是说说而已,当即就摸盆土探湿度,跑去厨房舀了瓢水来浇。
    还用打湿的面巾纸擦叶子,一片一片地擦,正反面都不放过。
    一面擦一面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等它盆土干了,给它浇一波透水。
    席与风光看他打理植物都嫌累,说:送你的,你自己管。
    江若撇嘴:那我去拜托方姨。
    打理完,江若把植物挪到一个光照合适的位置,忽然想到什么,问:你过生日,干吗给我送礼物?
    席与风背靠舞蹈室的镜面,一手后撑木质扶手,一手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你不是送我一瓶酒吗?
    见江若拉下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席与风走上前,抬手,虎口卡着他的下颌,手指捏他两颊,用算得上轻柔的动作,强迫他抬头。
    避不开的视线霎时撞入那双很深的瞳孔里,近得能看到里面的自己。
    江若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席与风的眼神总是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尤其当他看着自己的时候。
    还在生气?席与风低头,微凉的薄唇贴上江若的唇角,声音低哑得像在诱哄,别气了,好不好?
    江若没有生气。
    他只是想,这个人真的很坏,到现在还在利用寿星的身份,还在利用他的不舍。
    可惜那酒只有一瓶,江若不会再随便买一瓶来作为送给任何人的礼物。
    既然到了舞室,江若便拉着席与风跳舞,说这次拍综艺有双人舞环节,他特地跟交谊舞老师学了几个舞步。
    席与风听了却皱眉:不会是跟
    跟其他组的女孩子一起跳的。江若笑着拍他肩膀,你怎么这么容易吃醋啊?
    本想反驳,见江若笑得那样开怀,席与风什么都没说。
    自那天之后,江若变得很乖,连张牙舞爪的小性子都极少在他面前暴露。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支舞他们跳了很久。
    久到江若身上微微冒汗,手心却冰凉,有一种快要融化的迫切感。
    动作却是矛盾的,舞步踏得极慢,随着身体的轻轻摇晃,江若伏在席与风肩上,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某个转身,他看到窗外幢幢的灯影,听到隐约的车流声。让他想起那个类似盛夏的初秋夜晚,他沉浸在重新回到聚光灯下的恍惚中,席与风半真半假地问他打算怎么报答,他什么也没说,径直翻身跨坐到席与风身上,去扯他的裤子。
    或许此刻,也该做同样的事情。
    可是江若舍不得,舍不得眼下的温存时刻。
    哪怕他知道是镜花水月,是他妄想出来的假象,只要伸手去碰,一切都会在顷刻间碎裂。
    可是最终,钟声还是敲响,分针毫不留情地跨过零点。
    深吸一口气,让属于席与风的味道最后一次钻进鼻腔,将他全身心占有,江若搭在席与风肩上的手稍稍使力,让两具身体分开。
    猝然间停止摇摆,如同从梦中回到现实。
    席与风垂首看他:不跳了?
    江若嗯一声,松开手,后退一步。
    身影正好落在窗前的一片清辉里。
    就停在这里。他在似乎很遥远的地方,也看着席与风,我们,就停在这里吧。
    漫长的沉默,足够令掷地有声的心跳回归黑夜一样的死寂。
    良久,席与风才找回声音般地开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若平静地说,我们分分开吧。
    有那么很短暂的一瞬间,江若差点用了分手这个词,因而回过神来,他很轻地勾了下唇角,似在嘲笑自己的僭越。
    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而已,哪配用分手这么光明、这么体面的词?
    而这笑落在席与风眼里,只有明知故问的意思。
    为什么?他还是问,因为我要结婚了?
    江若又嗯一声:我们说好的。
    说好的?席与风沉声反问,那我有没有告诉你,这是身不由己?
    我也告诉过你,我不当第三者
    席与风不由分说打断他的话:我和孟岚只是利益捆绑,婚姻有名无实,谁敢说你是第三者?
    或许没人知道,每当听到婚这个字眼,都像有一根尖锐的针扎在江若心口。
    他甚至怕自己坚持不到最后,就已经千疮百孔,无以为继。
    江若艰难地提起一口气:可是闲言碎语,悠悠众口,敢问席总能把他们的嘴都堵住吗?能让他们都说不出话来吗?这对那位孟小姐,也是一种伤害。
    伤害这是短时期内,席与风第二次听到类似的形容。
    他仍然觉得莫名:我和孟家已经拟过协议,各过各的生活,对她没什么不公平。
    那我呢?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立刻,江若问,对我,就公平吗?
    面对这样类似无理取闹的质问,席与风眉心蹙起:我说过,除了这个,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可是我爱你。
    空气一霎停止流动,连同嘀嗒往前的时间。
    江若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可他控制不住,无法停止。
    可是我爱你他很轻地重复,我爱你。
    说出口的刹那,仿佛成千上万只蝴蝶都从胃里飞出来,紧随而来的极致空虚,以及明知不可能得到回应的痛,让江若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即便如此,他仍弯着唇角,哪怕笑容无力又苍白。
    他问席与风:这样还公平吗?
    作者有话说:
    小江多么心软,让小席好好把生日过完
    蝴蝶那个比喻化用自一句传播度很广的话,最早出自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现在大多被用来形容心动和喜欢,比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成千上万只蝴蝶在胃里翩翩起舞。
    第四十一章 别让我恨你
    而接下来留给江若的,是更长、更静的沉默。
    席与风的表情几乎空白,像是听到了什么晦涩难懂的语言。
    但下意识的反应作不了假,江若没在他眼中看到哪怕一丁点惊讶,证明他对这件事并不是毫无所觉。
    江若对席与风的感情远超出合理范畴这件事。
    然而心知肚明和亲耳听说,仍存在极大的差别。
    席与风薄唇紧抿,凝视江若的双眸变得混沌,里面酝酿着叫人看不懂的东西。
    良久,他才启唇: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
    我知道。江若深呼吸,强压泪意,可是她容不了我,我也容不了她。
    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说完这些,江若只觉得累极,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般。
    事实上他也确实空了,他将自己的心剖开,摊在席与风面前,将最该深深藏匿永不提起的话说了出来,他承认当时除却冲动,是怀揣着一丝期待的。
    一丝卑微的、可耻的,或许会得到同样回应的期待。
    人果然不能抱有侥幸心理,江若想,现在连最后的尊严都丢了个干净,席与风冷静到近乎冷血的反应,就是最大的报应。
    静默还在持续,而江若已经无法等待下去。
    他用最后的力气说:放我走吧。
    听到这里,席与风才有一种被违抗、被冒犯的怒意,他上前一步,拦在江若身前:你要去哪里?
    哪里都行,只要不在这里。
    我给你另找个住处。
    不要。
    那你想怎么样?
    席与风有种被拿捏、被胁迫的烦躁感,他从来没有这样一退再退地迁就过谁。
    可江若总是那么不识趣,总是学不乖,总是能让他更生气。
    江若看着他,眼神那样平静,好像刚才说完那个字之后,他的心也随之死去。
    我想离开你。他说,去一个再也见不到你的地方。
    不久之后,席与风知道了,这一霎心脏被揪紧的感觉叫作恐惧。
    可是当下,他只觉心头火起,甚至有一种被背叛的恼羞成怒,大脑自动跳过理智的分析,身体先行,抬手一把攥住江若的手腕。
    不行。席与风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我不允许。
    大概没料到席与风会是这样的反应,江若一时愣住:可是我们说好了的,一旦你和别人缔结婚姻关系,协议就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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