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饲养守则——无边客(28)

    秋稔笑起来眼睛又亮又弯：朋友拍来送我的。
    从秋稔见到子兰公爵后满嘴都是朋友，萧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如果秋稔喜欢，他也可以在王宫里造一座温养动物的房子，能给秋稔做十个八个相册。
    念头一起，萧珅就被这个占据了脑海的想法弄得愕然。
    萧珅提秋稔把兜在脑门前的帽子摘了，沉声说：如果喜欢，以后还能再见面。
    没有按照刚才脑子浮现的古怪的念头去约束秋稔的心，萧珅摸了摸少年有些跑乱的头发：去洗手，准备用晚餐。
    秋稔哦一声，洗完手在餐厅入座后，依然抱起那本相册看得津津有味，几乎每翻一张都要想饲养人展示。
    他的兴奋一直持续到深夜，都要入睡了，可似乎并没有躺下睡觉的打算。
    一个朋友，一次见面就对秋稔有如此深的影响，萧珅说不在意是假。
    他微微垂目，视线落在手机屏幕蹦出来的消息提示。
    不论幼不幼稚，秋稔能交到适合的朋友的确是件值得纪念的事。
    秋稔在白楼内待了半年有余，虽然萧珅不强迫他非要走出这座白楼，哪怕他一辈子都躲在房间足不出户，萧珅也绝不勉强他必须把这样的性格扭转。
    现在秋稔能呼吸外面的空气，接触新鲜事物，是该高兴祝贺的。
    同一时间，秋稔坐在床头翻开相册，听到门外有动静，鼻子拖长音嗯了一声，声音并不大，但外面的人听到他出声了，才推门进来。
    萧珅把手上的牛奶杯递给他：睡醒了明天再看也不迟。
    秋稔喝着奶，向萧珅反复确认：好高兴啊。
    自从秋稔接收到越来越多正确人类行为的干预后，他学习的能力快，已经相较之前很少露出呆木茫然的眼神了，
    秋稔指一页相册，是他跟子兰公爵的合影。
    他定睛看了会儿，忽然转头问：为什么萧珅没有？
    他手指点了点当前的合影，看着萧珅说：我们没有。
    萧珅哑然，进来之前带有几分沉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虽然身为秋稔的饲养人，但陪伴对方的时间总是不多，远不如米修对秋稔的照顾。
    萧珅只从自己的角度给秋稔建造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却没有问过秋稔需要哪些东西，是否有想做想要的。
    浅碧色的眼眸沉定地落在相册上，他问：秋稔想拍什么样的。
    秋稔下床，把架在阳台后的相机搬到沙发前，又去床上拿起狮子玩偶和棉花窝一手抱一个。
    他双膝收进沙发坐着，眼睛微眯，催促：过来嘛。
    于是萧珅向少年走近。
    秋稔抱着两个心爱的玩具，挨在他的饲养人肩膀上。
    你要笑哦。
    对比起秋稔呆呆但很漂亮的笑脸，萧珅的情绪十分含蓄。
    秋稔跑去翻了一下，觉得不够满意，重新坐回沙发：要笑。
    他指了指萧珅的嘴角，萧珅这次看着少年的脸，脸上的笑意还算达到对方的要求。
    可惜秋稔看起来很乖，等萧珅回房之后，又有了其他想法。
    他记起自己冷落了一段时间的《狮子蝴蝶》，抱着弥补亏欠的心理，秋稔打开光板，想了想，把直播间也打开了。
    要秋稔想起答应网友们的事情是非常不容易的，深夜十点半涌进直播间的网友们看到光线下少年朦胧漂亮的脸蛋，纷纷评论。
    [奶奶，您关注的up主终于开播了~]
    [狮子蝴蝶第九集 ，刺崽要把这一集看多少遍笑死我了，断播前循环播放了七个小时记忆犹新。]
    [小刺怎么这段时间都没消息呢？账号没更新，李秘书和研究院那边也没动静，还以为你出事了！]
    飘过的弹幕很多，秋稔侧躺着观看动画，和以往一样对弹幕不是那么关注。
    他原来答应网友们自己看《狮子蝴蝶》的时候会跟他们分享，这段时间忘了看，此刻刚看几分钟很快就沉浸剧情里，分不出心神关注其他地方。
    [你们别吵刺崽看视频了，没发现刺崽都看入神了吗？]
    [实不相瞒，这一集剧情我已经倒背如流了。]
    萧珅随手投放在光屏的画面中，少年的脸庞沉浸于浅暗朦胧的光线里，他万般无奈地看着前一刻跟自己保证说要睡觉的人，转头就去看别的视频，看就看了，连直播都开着，丝毫没有顾忌到他，没考虑到被发现的后果。
    他们教育秋稔的方式过于溺爱，一些口头警告和小禁忌已经无法再欺骗到对方。
    秋稔对于惩罚是没有任何概念的，等他看完一遍，再次选择了循环。
    午夜十二点秋稔才迷迷糊糊地入睡，直播还开着，动画片仍然播放。
    少年一张脸几乎都怼进了屏幕中央，睡沉了的秋稔将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整张脸。
    萧珅微微摇头，放下书起身去了隔壁房间。
    切断直播，萧珅从被子里挖出一张脸，掌心包着秋稔的后颈，把少年的睡姿和角度调整到枕上。
    他低语：怎么这么不听话。
    秋稔的眉眼明明那么乖巧，漂亮顺从，但做起事能让人无计可施，就算道理不在他这边，也不忍心对他怎么样。
    注视着少年安静的睡颜，萧珅生出几分困意后才离开房间，他觉得今晚的自己同样会有不错的睡眠质量。
    翌日，安排过来给秋稔检查的医生来得很早。鉴于秋稔近期表现不错，米修就尽早安排了这次的检查。
    结果和他预期想的差不多，检查结果是个好消息。
    秋稔受干预后恢复的状态十分良好，愿意主动接触外物，情绪基本都是正面的影响，并且自备了一定的基础自理能力，比起最开始事事抗拒的阶段，秋稔恢复的结果让医生都吃了一惊。
    抛开个别重复刻板的行为，要纠正这些习惯需要日积月累的扭转，强行禁止，或者以触犯一次就惩罚一次的方式来教导并不合适，医生不建议这么做。
    米修对此表示赞同，他甚至觉得秋稔喜欢重复做一件事的话，想做那就做了。
    只要没给别人带来伤害，秋稔的行为无伤大雅。
    医生又让秋稔做了一部分检测相关的内容，结果再次出乎他的预料。
    受干预治疗的患者人群，在恢复到一定阶段后就可以尝试进入正常人群生活。
    像自闭症患者，他们受教育期间多数都会集中在相关的学校，配以对应的教学内容，配备设施，专业的师资团队以及工作人员干预，防止出现不必要的意外。
    秋稔目前的智力和状态，几乎完全可以不用去这样的学校，他有接触正常人群的条件，可以尝试把带他进入普通对应阶段群体的生活。
    医生在检查秋稔回答的过程中发现好几个错别字后，忍不住失笑，却也倍感欣慰。
    最后医生建议让秋稔多接触同阶段的人群，比如让他学会融入校园生活，像米修那种教法，迟早要把秋稔教成一个小文盲。
    在恢复良好的阶段加以适当的教育，对秋稔是有好处的。
    特殊学校过于简单重复的干预教学已经不能满足秋稔的学习需求，就像把一条小鱼从小小的碗里放进鱼缸，再归进池子。
    秋稔需要一个环境大一点的池子。
    医生的建议萧珅当晚就知道了，要让秋稔上学并非难事，可要让他接受适应几乎一天都待在新的环境里，兴许会有些难度。
    萧珅试图把意思传递给秋稔，秋稔好不容易理解了大概，眼睛都瞪大了，满脸受伤和不可置信。
    秋稔推开萧珅就跑，没有什么比饲养人不养自己更加难过。
    他动画片也不看了，狮子玩偶成了发泄的出气筒，在那之前，他还想叫米修帮他把自己跟萧珅的合照弄成好大一张挂在墙上，结果饲养人要把他送出这座楼。
    秋稔整晚都睡不安稳，早上还强硬地拒绝到楼下跟饲养人进餐。
    他望着湛蓝明媚的天，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米修上午到楼上找人，几个房间转了一圈，最后在沙发缝里找到趴在里边的一个圆润胖刺。
    刺的刺猬箱和笼子早就收了起来，变回来时它甚至来不及反应，钻进沙发缝都费尽了它好大的力气。
    饲养人是觉得它不好养了吗？
    它变回小小的一个，不占地方，吃得又少，饲养人总不能再把它送出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理解不及格。
    谢谢大噶~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顺意~
    第37章 连人带被的揽到身前
    柔软的棉花窝包裹着刺猬的身躯, 刺对面的米修，满脸忧心。
    米修伸手捋了捋看起来有些焉的刺：怎么不开心了呢？
    刺最近认识新的朋友，用手机软件聊天也没问题, 一晚上不见, 居然就变成这副模样，陛下知道吗？
    刺屁股一扭，背过身不看人，脸贴到肚子上, 就剩一个球了。
    米修顺了一下服帖的刺，不扎手，意味着刺对他并没有竖起戒备心来抗拒。
    于是他把棉花窝轻轻转一个圈, 正对着观察刺, 想看看它的脸。结果米修手指搁在半空划来划去，左右下不去手剥开刺身把张那小脸抬起来。
    米修叹息，他打开光板，娴熟的调出《狮子蝴蝶》第九集 摆在抱枕前，又去楼下找管家要了一杯奶茶，插好吸管放到沙发一侧，拿来哄刺的。
    刺不为所动，整一个球就像从棉花窝里生长的米黄色的仙人球, 米修陪在刺球身边, 两集《狮子蝴蝶》结束, 刺球才有动静。
    刺终于愿意露出缩回肚子里贴起来的小脸, 小巧湿润的鼻尖朝奶茶杯的方向嗅闻，慢慢凑近了, 半晌做出一个涂刺的习惯。
    刺猬借着刻在基因里的习惯记住奶茶的味道, 又借着涂刺的举动缓解心中焦虑。
    它把刺涂够了, 才正眼对上米修关怀的视线。
    刺鼻尖微动，再次爬了起来。
    不过这次没往棉花窝爬，而是钻进落在沙发的毯子里，小小的刺球爬到被毯中央，整块毛毯一隆，秋稔掀开一角，扭过脸，伸手把奶茶杯捞到嘴边喝起来。
    他裹在毯被中安静地啜饮奶茶，上次牙疼之后奶茶就被限制了，每周最多只能喝两杯，现在看到就已经馋得不行。
    生气归生气，生气跟奶茶是两码事，喝完继续生气都是可以的。
    秋稔珍惜这杯多得的奶茶，喝起来格外慢。
    米修笑着看他，直到秋稔把杯子里的珍珠都啜得一颗不剩，米修才听到少年轻不可闻的说：萧珅不养刺。
    米修：哎？
    秋稔有些着急，伤心地望着米修的眼睛，这一次声音大了些：萧珅不养刺。
    起好开头，之后的话就比较顺利了。
    秋稔难过的说：他要送刺去学校，不让刺留在家里。
    秋稔很难想象整天不在家是什么感觉，光听到饲养人说，就觉得十分恐慌，那是他根本适应不了的场面。
    这座白楼他待了那么长时间，让他在外面，想想手脚都开始禁不住发抖。
    米修惊讶：为什么会这么认为？陛下没有不养刺的意思啊。
    秋稔固执地重复：就是不养刺。
    米修心想秋稔应该进入了一个误区的认知，只好耐心跟他解释念书是一件普通寻常的事，普通孩子到了年龄就会去上学。
    秋稔迷惑：萧珅也上学吗？
    米修点头：自然，陛下已经修完了学业。
    秋稔不说话。，
    米修：只是白天留在学校念书，等放学了，中午就回来吃饭，下午的课结束，也都回来了，晚上不去学校。
    秋稔干干哦了声，垂眸不语。
    米修用光板搜索校园视频，给秋稔看了学生们白天上课的画面，该说的都详细说了，秋稔听完没有不出声表态。
    秋稔呆呆望着地板，大概进入几分出神的状态。
    米修叹息，依旧陪着，一直等秋稔消化并能接收话里的内容信息。
    气温回暖后温度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春季还没过多久学生们迎来了开学季，两个月的寒冬让人们足不出户。
    这时候的学生对开学倒无排斥，毕竟大家都开始想念出门的滋味，更热爱呼吸外界自由新鲜的空气。
    那是一个春光灿烂的午后，陛下的公休日半日耗在书房中。
    萧珅把政务处理完暂告一段落，他放下签完字的笔，想起这几天总跟自己别扭连讲话都不同他讲的少年，打算用空闲的下午好好与秋稔说开。
    秋稔实在不愿意去上学，那就不去，请几个家庭私教也一样。
    只是医生嘱咐最好能让秋稔有和同龄人接触的机会，可若秋稔太抗拒，萧珅勉强不了。
    先妥协让步吧。
    想是如此，萧珅起身去了秋稔的房间，他在室内没有找到人。
    一张躺椅摆在阳台后方，微弱的光线落在边缘，触手摸去还能感受到残留的温度。
    秋稔的狮子玩偶落在椅子里，棉花窝没见踪影。
    萧珅走上阳台，花园空空。
    没急着寻找，他坐在少年坐过的躺椅上，原本想简单坐一坐把人等回来，不料当秋稔从管家那吃完烘烤完的小薯干，上楼就看到萧珅疑似睡着了。
    秋稔左手端一碗绵密清甜的甜品，棉花窝夹在肋骨侧，右手悄悄推开门。
    他站在门后眯着眼观察占据自己睡椅的饲养人，下意识别扭地低头，很快又抬起，轻巧地朝那人走近。
    微热浅浅的光线镀在睡椅边缘，饲养人的手臂一侧就在这道光源线条上。
    秋稔屏息细看，脸都快凑到萧珅面前了，把人看清楚，又后退出一点距离。
    他纠结的神色跟这张漂亮脸蛋实在违和，好在没纠结太久，少年温热呼吸吹在脸上时萧珅就已经清醒。
    萧珅的嗓子有一点哑:秋稔。
    秋稔：啊
    他稍有不安，如羽黑睫乱颤，过了会儿才开口，轻声问：你很累吗？
    萧珅没有因为这个意外的小小睡眠而失了智，少年的话却让他微微恍神。
    秋稔观察饲养人浅碧色的眼睛，不忘低头喝一口甜品，喝完继续说：你都睡着了。
    睡在他的椅子上。
    秋稔在饲养人的注视下喝完一整碗甜品，游离不定的视线忽然瞥见对方滑动的喉结，赶在对方说话前，他又开口：我会去学校的。
    经过米修几天劝解，证实上学不是不养他，晚上能回来以后，秋稔认为自己错怪饲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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