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灰不燃——良月有酒(50)

    林倾舟皱起眉也没多想，以为云霄有事找他，这人就是急性子干什么都毛毛躁躁，他上前打开门，看到人后整个人怔了怔。
    殷泽衍自那天后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红着眼眶，几缕发丝没打理好落在眉间，不知道几天没有好好睡觉，那双好看的眼黑眼圈很重，精致紧绷的下颌线隐约可以看到胡茬，整个人像是流浪在外的落魄贵族，都这样了还掩盖不住男人的矜傲和英俊。
    林倾舟回过神问：你有什么事吗？
    殷泽衍就那么看着他，眼底泛红像是隐忍着剧痛，他最近一直忍着不再靠近他半步，劝说自己只要偶尔能看到他就好，可今天一早还是在钟宇那听到他要出国的消息。
    整个人血肉像是都被挖空，来的路上跌跌撞撞，迎面的风都像刀子一样分裂着他，林倾舟就这么讨厌他吗？他都已经答应不再打扰，还要为了躲他躲到国外吗？！
    他真的要受不了了！
    一想到又要像之前那样看不到他，他就几乎心痛到失控！几乎发疯！！
    殷泽衍紧紧攥起拳压抑着情绪，嘴唇嚅动想克制住泪意，可一张口泪还是委屈地落了下来：你要去国外定居吗？
    林倾舟听到一愣，叹了口气，云霄那个大嘴巴果然还是告诉钟宇了，不过也好，反正这件事他迟早会知道。
    只是看殷泽衍这副样子，他心口还是有些闷痛：嗯，有这个打算。
    他的回答让殷泽衍脸色更加苍白，无力感吞噬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是是我又打扰到你了吗？我已经很努力了，我保证，我保证之后再也不打扰你好不好？你你别走。殷泽衍眼底猩红，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像是即将被抛弃惊慌无措地做着挣扎：没必要没必要为了躲我去国外，你就就这么讨厌我吗？
    林倾舟看他这样心口像是挨了一拳，心疼得不得了又很无力，他们两人怎么都做不到洒脱呢？
    他们之间从年少无知到现在，说到底时间太过漫长，虽然一路上跌跌撞撞磕的头破血流，但也的确都见证了彼此，在那破碎的时光里两人早就已经把对方融入自己骨血。
    林倾舟想明白这些事，突然觉得出国是对的。
    殷泽衍不懂，他的行为又一次坚定了林倾舟的决定，他缓了缓心痛说道：没有，你想多了，我去那边是为了工作，定居也是因为我在那边很舒服，和你没关系。
    门外风轻轻吹过，林倾舟颈边发丝被撩动露出了遮盖住的暧.昧痕迹，殷泽衍所有注意力被吸引，他死死皱着眉一时间难以置信看到的，泪水就那么落下，眼底猩红看上去偏执疯魔。
    他们昨晚做了？
    小舟和别人
    殷泽衍眼前黑了一瞬，心口痛的喘不过气，一想到林倾舟在别人身下的模样，血气上涌像是突然强行冲开筋脉逆行而上，疼得他咬牙青筋暴起。
    好疼啊，太疼了。
    他以为他早就能够接受的，结果亲眼看到还是喘不过气，像是被人捅了几刀喘口气都疼的要命！
    殷泽衍表情阴森痛苦，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想擦掉他脖颈那刺眼的痕迹，结果还没碰到突然就被楼上一声撒娇打断：舟哥哥~我老是系不好领带，你来帮人家
    顾池昨晚在这睡的，早上刚起来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他下楼看到门口的殷泽衍眼神一冷，瞬间闪过一丝敌意。
    随后又无比刻意地笑了笑，宣示主权般走到门口，手臂搭在了林倾舟肩上，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看向殷泽衍的眼神充满了挑衅：殷总这么早就来找别人老婆不太好吧？
    顾池脖颈间也有着刺目的痕迹，他微微仰起头像是故意给他看，展示着两人多恩爱，殷泽衍只觉得喉头腥甜，身形晃了晃疼得几乎站不住，咬牙强撑着可眼泪却滚落下来。
    好疼啊，怎么能这么疼，疼得他想哭。
    林倾舟红了眼，紧紧攥起拳没有拆穿顾池的话。
    顾池看着殷泽衍这么悲痛欲绝的表情，心里畅快到不行，他还想说点什么刺激他，突然就被林倾舟打断。
    没什么事以后就请不要来了，我们还要吃早饭不聊了。林倾舟看不下去那么难过的殷泽衍，也不想顾池再这么对他，他心底说白了还是不愿意伤害那个人，心口很疼很难受，像是逃一样瞬间关上了门。
    殷泽衍一动不动眼里一片血红看着他，像是说了千言万语，直到门关上隔绝了那道过于炙热的视线，林倾舟才忍着心痛重重呼出口气。
    顾池看他表情心里有些难过，他还是舍不得伤那个人：还在心疼他吗？
    林倾舟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虚地错开视线，声音却有些低沉：没有，以后别那么说了。
    顾池被他的拒绝刺痛，深深吸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反正刚刚气到殷泽衍他很爽，想想他那悲愤的眼神，他笑着摸了摸脖子上的刮痧痕迹，意味深长地说道：这玩意儿疼是疼，关键时候还挺有用。
    看着他一脸得逞的表情，林倾舟莫名想起刚刚殷泽衍绝望的眼神，忽然醍醐灌顶。
    原来那个人是认为他和别人上床了吗？
    林倾舟莫名红了眼，突然有些报复地想，他现在应该明白自己多么痛苦了吧？
    可他一想起那人悲痛的表情，心里非但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反而抽疼不已。
    他苦笑了下，算了，就这样吧，殷泽衍这么认为也挺好的，这下那人应该就可以放下了吧？
    殷泽衍在门口垂着头站了许久，才慢慢挪动步子离开，一步步像行尸走肉一般，几乎随时会倒下。
    他像是死过一次一样，整个人麻木，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太阳，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心脏裂开的疼终于让他弯了腰当街崩溃大哭。
    他毫不在意形象，不管旁人怎么看他，他哭得撕心裂肺，声音悲恸。
    过了会儿，像个疯子一样，不知怎么哭着哭着又开始笑了起来。
    他活该！
    他活该！！
    他真活该！！
    林倾舟不要他了啊。
    那个爱他的林倾舟，会安慰他给他做饭，陪他吃了那么多年苦的人，不是早被他亲手杀了吗？
    他猩红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就是这双手打过那个人，一次次侮辱他，到最后逼死了他的小舟。
    怪谁呢？他能怪谁呢？！
    他就是活该！这是他的报应！
    他的宝贝没有他现在过的很开心，有人爱着，有人疼着，即使对方不是自己，他也应该高兴的。
    挺好的，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是他自己毁了这段感情，他没资格后悔。
    殷泽衍眼里一片死寂，麻木空洞地流着泪，连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时间能重来该多好，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他的小舟。
    晚上，酒吧灯光音乐叫嚣沸腾，处处都是一派纵情奢靡的景象，殷泽衍坐在角落一杯杯猛灌着面前的酒，眼睛因为醉酒已经充血朦胧，那张过分好看的脸此刻变得更加迷人。
    五官得天独厚，颓废都英俊无比，他沉着脸色眼神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吓走了许多想靠近的男男女女。
    他在角落坐了许久等的那个人才到，顾池弯了弯唇角，坐到对面大长腿交叠，脸上掩盖不住的春风得意，那双桃花眼明明笑着却没有丝毫温度：殷总找我有事可以直说，像我这种有家室的人，不方便在这里多呆。
    殷泽衍听到抬眼目光冷冷一凝，唇角勾起却毫无笑意，他完全没了刚刚的醉态，顾池在故意刺激他，他听得出来，说到底这人还是年轻，剑拔弩张这么沉不住气。
    他不由得想，这样的人真的能照顾好他的小舟吗？
    算了，他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听说你们后天就要走了。殷泽衍浓密的眼睫低垂着，隐藏了眼里浓稠的伤情，他在身后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推到顾池面前：这里面是小舟的一些习惯喜好，你可以看看，以后也好照顾好他。
    像是还不放心，他顿了顿继续道：小舟心情不好会比较嗜甜，你不要让他吃太多会肚子疼，他最爱吃的是一些西式糕点，尤其是一些小蛋糕比较喜欢吃植物奶油，你可以学着做一些，这里面也有教程。
    他不爱吃肥肉，小时候保姆照顾他，让他吃伤了 ，但是营养还是要补充的，你可以把肥肉搅碎和瘦肉抱团做给他吃
    大情圣啊。顾池打断他忍不住给他鼓了鼓掌，嘴角笑着眼神却是阴冷的，两人之间气氛瞬间跌至冰点。
    顾池觉得胸腔一团火灼烧着他，殷泽衍在他面前这是装给谁看呢？
    真他妈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了？他做的那些破事儿，还有脸说这些！
    殷泽衍眼神瞬间冷了下去，极度不满他的态度，周身气息骤降，眼神带着一定压迫性看向顾池，像是从不把他放眼里，语气冰冷接着说道：小舟这个人，太善良，总是会因为别人委屈自己，我不管你之前那些破事儿，既然你喜欢他，以后就好好对他，别让我知道你背地里欺负他，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顾池彻底被气笑叉开腿俯下身，再抬起头眼神瞬间阴沉下去，像是故意激怒他一字一句骂道：殷泽衍装你妈深情呢？不是你欺负他，让他去死的时候了？
    你做过的那些破事，需要老子一点一点提醒你吗？
    殷泽衍冷着脸，眼睛微眯透着怒火，下颌线咬牙绷紧：你说什么？
    看他生气顾池恶劣的笑了笑，背靠向沙发椅背：我说你装你妈深情呢？！做戏做给谁看啊？！你他妈真有那么喜欢他吗？你配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是混蛋，但我和你比起来我还算是个人，林倾舟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你比我清楚吧？！
    酒吧音乐震耳欲聋，这两人长相个顶个地招人，从刚刚就被偷偷围观。
    殷泽衍听到心中一痛，那些他曾做过的事历历在目，想起那时小舟绝望的眼神，他心痛到无以复加，眼神有了一丝慌乱，紧紧攥起了拳忍下阵阵心悸。
    顾池无比憎恨地看着他，想起林倾舟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他就心脏抽疼，殷泽衍凭什么觉得悔过就可以了？
    他声音低沉克制着怒火，替那个人不平说道：你知道你打他那天，他发生了什么吗？那是他第一次做完化疗，他当时在床上疼的要死，神志不清却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过年那天，我每次想起来我都好恨啊，我早知道他恨死我我都不会送他回去，你知道大年初二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吗？满地的血！满地的血！他像死了一样倒在地上，我如果再晚一点他就死在那儿了，两天！你整整两天回来都没回来！！他就那么在那躺了两天！他给你打电话求救，你他妈还让他去死！！你知道我抱着他的时候，满身的血，他都要死了啊，他还在找你！！
    殷泽衍听着心疼的喘不过气，强硬倨傲的面具一点点龟裂，他疼得红了眼。
    顾池说着也像是又一次看到那时的林倾舟，眼睛湿润愤怒：可就算是这样，那个傻子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你找借口，你知道他心软的，你不知道吗？你他妈明明知道！！后面你又做了什么呢？和别人上床，在他病重的时候逼迫他，你他妈哪一样不是在逼死他？！殷泽衍，我不否认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真没见过，哪个人能把自己心爱的人伤成这样的！！！现在和我说好好照顾他，你觉得你配吗？我就问你你配吗？！！
    顾池瞪着他，眼睁睁看着刚刚强势的男人，在他面前崩溃流泪。
    真的，我如果是你我肯定自愧不如，羞愧的恨不能一辈子不再打扰他。他站起身打算离开这里，没什么好说的了。
    殷泽衍再也维持不住面具，眼泪汹涌溢出，他疼得抬不起头，他的小舟真的是被他伤透了心。
    周围人都在看向这边，刚刚那么骄傲强势的男人，现在哭的不能自己溃不成军。
    顾池看他这样完全不值得同情，可他抬腿走出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紧紧攥起了拳，他是不想殷泽衍再缠着林倾舟，可有件事不说出来却又总觉得不舒服，他并不想趁虚而入，用这见不得人的手段去抢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咬咬牙说道：他没有和我结婚，那是他在国外给自己找的精神支柱，他把两枚戒指融为一体和自己结婚了，不过，你也别想再靠近他，他迟早是我的，我会比你更懂得怎么爱他，照顾他。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殷泽衍听完愣了愣，林倾舟没有结婚，他没有结婚
    腐烂的心脏像是一点点被修复，他突然间哭着哭着笑了起来，可泪水却像断了线，哽咽的声音都在发抖：我的小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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