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归林——烽火寒烟(76)

    几年时间下来，沙发也已经褪了颜色，看着没那么新了。
    不过是几年的时间，店里从怀旧的风格，变得真的有了那么几分颓败。
    许飞想到他曾经无数次和林闵一起坐在这儿，他曾经在桌子遮掩下，偷偷去牵林闵的手，这会儿看着林闵那距离他不足半米的，交握在一起的手，他心里又有了那么点儿酸涩的感觉。
    说出分手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没想过三年后一切会变成这样。
    还有什么事儿么？
    林闵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许飞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后才喃喃道：哥，能给我理理发么？
    林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小贝，带洗头。
    那被叫做小贝的走到许飞的面前，跟我来吧。
    许飞想到以往的时候都是林闵亲自给他洗的头，这会儿对比之下，越发觉得失落。
    许飞洗完头后，坐在了理发椅上。
    林闵原本想继续晾着他，让其他人来帮他理发的，但见许飞那努力压抑着的失望神情，终究没能狠下心来。
    他起身走到许飞身后，替他围上了围布，问道：想怎么理？
    都行。
    许飞这会儿头发没比寸头长多少，他这头发长度也做不了什么，于是林闵只替他整体修了下形。
    等剃到脖子位置的时候，林闵装作不经意的，像以往一样捏了捏许飞的脖颈。
    看到许飞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耳朵像以前一样不自觉的动了动，林闵的心情方才好了些。
    许飞这会儿心虚得很，他不敢看林闵，也不敢多说话，被林闵捏了脖子也没说什么，就老老实实的任他捏。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林闵见许飞这副样子, 感觉他应该是知错了，但仅仅知错还远远不够。
    理完发之后，林闵继续晾着他。
    前台小妹不清楚林闵和许飞的关系，看两人好像认识, 许飞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就也没催着他结账。
    倒是许飞自己想到了这茬, 他拿过手机给林闵发了个红包过去，上面加了句：哥，对不起。
    林闵对他这态度是应该的, 许飞也没想再去挽回些什么，看着林闵现在过得好，他就放心了，但视线触及到墙上那些斑驳痕迹的时候，他还是感觉难受。
    他想到了李泽当初说的, 他离开之后, 林闵每天都亲自擦那些相框, 而且不止一次的擦
    他终究是伤了林闵的心。
    许飞将消息发出去后，林闵的手机就传来了叮的一声。
    许飞知道林闵没有删他微信，林闵虽然这些年发朋友圈少, 但林闵的每条朋友圈，许飞都能够看到。
    林闵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他没换手机，但上面的手机壳也已经不在了。
    他打开微信, 看到了许飞发过来的红包。
    这成了几年来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条消息。
    就像许飞知道林闵没有删他一样, 林闵也知道许飞一直保留着他的微信。
    许飞这些年没有联系过他, 也没有再发过什么朋友圈, 但林闵每次点进许飞的微信, 都能看到朋友仅三个月内可见的标志, 因而他知道许飞一直保留着他的微信，没有删过他。
    他看到了许飞的那句对不起。
    有些事情说对不起是没有用的，他要的也不只是许飞的一句道歉，他要的远比这个多。
    于是他没去点那个红包，他收起了手机，对身侧的许飞道：50，前台结账。
    许飞低声应了，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他和林闵之间的第一次争吵。
    那是因为买车的事情。
    自从那次争吵，林闵对他说出从现在开始我接受你的一切，我这个人和我的一切也都属于你之后，两个人似乎就没在因为钱的事儿，再有过什么争执。
    林闵在那之后，好像真的就没再跟他区分过你我。
    许飞又想到两个人当初刚认识不久，他还没把人追到手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给林闵转过一次红包，而那次的时候林闵也是这样，没接他的红包。
    后来他给林闵发消息，要他找零，林闵当真耐着性子，在微信上发红包给他找零。
    过往的记忆好像潮水一般的涌了过来，许飞再一次难受起来。
    他忽的就想让林闵再亲亲他，再抱抱他，他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林闵的触碰。
    但他不想让林闵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于是他只拿起手机，去前台结了账。
    结完了账，许飞仍旧没走，他就这样坐在林闵的身旁。
    他的视线落在林闵的身上。
    林闵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可真好看。
    许飞看着林闵每一个微小的动作，看着他的神情变化，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无论是看照片，还是看视频，都跟看本人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照片中的林闵，还是视频中的林闵，都是没有温度的。
    而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鲜活的、带着温度的、有情绪的。
    许飞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像是想要把人牢牢的记在心底。
    许飞。林闵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在这边打算停留多久？
    许飞心里没底，只随口道：几天吧。
    你既然回来了，过两天就跟我一起去看看爷爷吧。
    好。
    林闵听了许飞的回答，心里有了底，知道人暂时跑不了。
    两个人在这之后就又没说话了。
    林闵没有赶他走，却也没有理会他，就这样晾着他。
    许飞竟也出奇的老实，他没再说话，也没再耍以往的那些小花招，他除了自己去饮水机取水的时候，顺便帮林闵倒了一杯水之外，再没做过什么多余的动作。
    直到临近傍晚，见林闵起身，许飞才从理发店的角落里，拉过了自己的行李箱。
    他有些忐忑地跟在林闵的身后，低声问道：哥，我能不能
    林闵回头看向他。
    许飞感觉自己的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但他和林闵之间的大多数事情都发生在那个院子里。
    那里承载着他们每晚的缠绵，残留着他们过往的记忆
    那些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那些相拥而眠的夜。
    那些过往的情谊。
    全都停留在那里。
    那里是许飞这几年来，魂牵梦绕之时，最想念的地方。
    他想再回去看一眼。
    许飞低着头，把接下来的话也说了出来，我能不能再过去借住几天。
    家里有些乱，不是很方便，你住酒店吧。
    许飞拉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最终道：好的。
    林闵看着许飞拉着行李箱走远。
    许飞这样子像极了在大雨中被淋湿了羽毛的鸟，狼狈又无助。
    林闵有些心软，但他的目的还没达到。
    他不能主动去挽回两个人的关系，他得等许飞后悔，等他来主动挽回这段感情。
    他得让许飞知道挽回一段感情并不容易，只有这样他才能从中学会珍惜。
    这样的分别有一次就够了，他承受不住许飞再一次对他说出分手这两个字。
    晚上林闵回到家之后，换了衣服，进到厨房。
    他煎了一块鸡胸肉，配上了蔬菜和水果，算作晚餐。
    味道一般，但营养均衡，且蛋白质含量高，能够保证身体的能量供应。
    这是林闵这些年来保持的饮食习惯。
    他这些年时常没胃口，在爷爷去世后，就更是如此了。
    但这几年来，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一直机械般的维持着规律饮食、良好作息和高强度锻炼。
    因为他需要一个强健的体魄。
    吃过了晚饭，林闵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忙了两个小时，之后就又开始做起了仰卧起坐和平板支撑。
    等到做完后，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他洗了个澡，换好睡衣，这才躺到床上，结束了一天的日程。
    他床上放着一套跟他身上穿的这套一模一样的睡衣，那是许飞曾经穿过的。
    时间过了很久，但他似乎还能从上边闻出独属于许飞的味道。
    林闵这些年习惯了把它放在身边入睡。
    但他想了想，觉得许飞回来不太适合再穿这身了，他该给许飞再准备一套新的睡衣。
    他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许飞放回来。
    他不可能一直让许飞住在外面，毕竟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
    但让许飞住回来，也得有一个恰当的时机和理由才行。
    他回想着今天两个人见面后发生的种种，可能时间终究是过去了太久，眼下的许飞，让他多少感觉有些陌生
    与此同时，许飞躺在床上，大脑里也不断涌现着各种思绪。
    如果说林闵这边的思路是有条理有计划的，那许飞这边的思绪，就完全是一片混乱了。
    这次回来，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也没想明白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林闵。
    他得到消息之后，凭借着一时冲动就这样飞了回来。
    回来后，面对着眼前陌生的林闵，他就更是脑子里一团乱了。
    许飞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咖啡厅里的那个人，他和林闵是什么关系？
    他们在交往吗？
    不像，许飞太熟悉林闵了，对林闵的反应和神情动作都很熟。
    如果两个人真的在交往的话，林闵说话时就不会是那样的态度。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个人似乎在追林闵。
    许飞之前的注意力都在林闵身上，没太仔细看那个人，但单凭第一眼的感觉来看，许飞对他的印象就不是很好。
    许飞总觉得那个人像是过去的自己。
    对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留恋于花丛之中。
    那个人靠得住吗？
    但靠不靠得住，似乎也不是他该来评判的。
    想到林闵可能会跟其他人在一起，他心里又特别难受。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面前这一切。
    许飞又有点想逃了，想带着自己的行李箱就这样离开。
    他拿过了那部手机。
    在上面一条一条的给林闵发着消息。
    这部手机上的林闵没有换头像，还是以往的样子，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永远在等着他。
    他不像现在的林闵，这样让他无措，他又想到林闵现在的那个褐色的乱糟糟的头像，哪有之前的那片林好看。
    林闵明明说会一直在这里等他回来的。
    他骗人。
    许飞忽地感觉有点委屈，但心里又知道自己这委屈来得毫无缘由，是他先选择放了手，这又怎么能去怪林闵。
    他就这样胡乱的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次日早晨，林闵推开门打算去晨跑的时候，意外在门口遇到了靠墙站着的许飞。
    林闵不知道许飞顶着清晨的寒凉，这样在外面站了多久，他忽的有点心疼。
    第83章
    林闵有预料到许飞今天会过来找他, 但他以为许飞会去理发店，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守在门外。
    许飞看到林闵之后，露出了一个略微有些不太自然的笑容。
    去晨跑吗？
    嗯。
    一起？
    行。
    林闵没换过晨跑路径，他跑的路就是他们以前跑的那一条, 许飞对这条路太熟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并肩慢慢的跑着, 谁也没有说话。
    等两个人跑完一圈回来, 许飞在家门口处略微放慢了步伐，有点迟疑。
    他想到自己昨天说想住回来的时候，林闵拒绝他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着一起进去。
    反倒是林闵主动问道：吃早饭了吗？
    没有。
    一起吃吧。
    许飞跟着林闵一起进了院子。
    许是因为刚入春的原因，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看上去还是冬天颓败的样子，莫名的让整个空间都显得有些萧瑟。
    林闵径直去了厨房。
    许飞犹豫片刻，没有跟过去，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饭桌前。
    林正则虽然去世了, 但林闵没怎么动过他的东西, 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原样摆放着, 乍一看上去只觉得像是人还在一样。
    许飞想到了他走之前，与林正则一起坐在院子里聊天。
    那个时候林正则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让他好好的。
    那成为了两个人之间的最后一面。
    他想到了他跟林闵交往的这些年, 住在这里受到的林正则的照顾。
    林正则这个人有趣，说话做事又都很有分寸，是个很让人喜欢的人。
    这会儿人走了, 许飞才在恍惚中意识到他那些年, 其实一直是把林正则当成自己的长辈来看待的。
    可惜他没能赶回来, 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林闵准备早饭的动作很快, 但看着林闵端上来的早饭, 许飞却只觉得茫然与不适应。
    他跟林闵在一起的那些年, 他们一直都吃的是中式早饭，而这会儿摆在两个人面前的却是牛奶、煎蛋和面包。
    许飞拿起面包咬了一口，只觉得面前的林闵真的是越来越让他感觉陌生了。
    早饭间两个人也没有交谈。
    许飞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林闵则在思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吃过早饭后，许飞乖觉地收拾了碗筷，端到了厨房。
    林闵跟在许飞的身后，见他要把碗筷放进洗碗机的时候才道：洗碗机坏了，需要手洗，放着我来吧。
    许飞没打算让林闵洗，于是他自己动起了手。
    他一边洗一边不自觉的想到洗碗机坏了，林闵却没有修，是分手之后连他买的洗碗机都不愿意用了么？
    可就算是不愿意用他买的那个，再买一个新的也就是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手洗
    却不知这完全是他自己想多了。
    洗碗机是前几天坏的，林闵当时左等右等也没等来许飞，只想着把店铺转让出去，自己起身去找他
    因为他没想着在家里久待，自然也就没费事去找人修洗碗机了。
    许飞洗好了碗筷，两个人之间再次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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