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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之黑鸦-by柒点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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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忽略掉公馆内有些刺鼻的味道,这将是一幅可以画进画中的场景。
    今日是计划的结尾,他将为这个计划画上句号。柏宁仰头喝下半杯红酒,剩下的倒在了地上,酒渍浸湿了地上的羊毛地毯。
    敬我牺牲的战友们!马上,我将来陪你们!
    柏宁从兜里拿出那张照片,泛黄的照片上,依旧是年轻人的音容笑貌,仿若昨日之景。
    烟盒中的烟只剩下最后一支,刚刚好。
    柏宁将烟叼在嘴上,嗤!的一声点着。
    屋外,长谷川一一挥手,道:所有人上!抓住柏宁,如果反抗,格杀勿论!
    梁仲春没有阻拦长谷川一,也没有阻拦76号的特务们,他还在思考什么时候进去,怎么样才能让柏宁给活着带回去,因此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他和刘洋以及手下亲信,其余人纷纷冲向白家的大院子。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群人一拥而入,等待他们的却是轰!
    火苗点着了地上洒透的汽油,火舌瞬间窜起来,然后引爆了第一枚炸弹。
    涌入的日本人和特务瞬间被烫的、被炸的,惨叫声四起。他们慌乱的要往外跑,可是进屋的人太多了,门口拥挤住了,一时间进不去出不来的。
    整栋公馆都被洒满了汽油,还有各种隐藏的炸弹,慌乱中的日本人和特务不可避免的因为慌张想跑而扯断炸弹上绑着的细丝。
    火舌无情的吞噬者白公馆,长谷川一又一颗炸弹爆炸了,在炸弹爆炸的一瞬间,他看到不远处,依旧坐在沙发上稳如磐石的柏宁看着他们露出了微笑,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大概是去见天照大神了。
    三层的白公馆顷刻间被大火吞噬,外面的梁仲春和刘洋惊呆的看着这一幕。此刻就是想什么办法都来不及了。
    完结
    柏宁死了。
    随着那天那把烧红了半边夜色的大火,拉着一支宪兵小队和76号特务一起死了。死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这次的第三战区事件以汪曼春和柏宁的死亡为结束,冈田芳政暂时保住了特高课课长的职位,梁仲春终于在76号一家独大了,新上任的情报处处长对他来说不足为惧。
    一切好像发生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上海依旧是那个上海,除了街边巷尾偶尔传出几句关于那天那场大火的只言片语以外。
    世道如此,自己还自顾不暇,又如何注意旁人?
    王天风回到了杭城特训班休养,他还活着。
    他很痛恨为什么他还活着,可是他又不能死,因为明楼拎着他的脖领子,用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语气警告他活着,否则他就对不起柏宁苦心孤诣的把他从死局里拉出来。
    王天风换回了军装,不过四十,此刻鬓角一夜间就白了,后背有些佝偻,不再是原本的威严,一派阴郁。他站在教导处的门前,门还是那个门,他推门进去,屋里很干净,应是有人来打扫过。其实他走时就没想着回来的。
    从那个花盆里翻出那把钥匙,王天风打开了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了那个相框。他的手微微发颤的抚摸上相框里照片。
    此刻王天风觉得照片上青年的笑容很是刺眼,他把相框里的照片取出来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教官宿舍,靠墙的床上,中校的军装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王天风捧起那套军装掸了掸,犹记得柏宁去上海前,他亲自为柏宁换上了军衔,再亲手把他送去上海,仿佛就在昨日。
    后山的坟冢里,王天风趟过荒草,走到埋得最深的一处坟茔前,木质的碑上贴着一张穿着军装青年的照片,照片下刻着:烈士姜予安
    这坟、王天风记得是柏宁亲手挖的、这碑,是柏宁一个字一个字亲手刻的,不过五个字,柏宁却是刻的坑坑绊绊,几次都划破了手。
    王天风手里拿着铁锹和木碑以及那套军装,他在姜予安的坟旁,一铲又一铲的挖出了土坑,把那身军装整整齐齐的放进正中央,又拿出兜里的钢笔。放到军装上,那是他送给柏宁的那支派克笔。
    填上了土,王天风席地而坐,抱着木碑,刻起来烈士,吾之贤契,柏宁之墓
    王天风感觉每刻一刀,就像刻在他的心上,这是他视若亲子的学生,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这里亲手给他刻碑,或者说他从不敢想。
    看着木碑,王天风想起最后一次和柏宁见面的场景,那壶酒,王天风是真的没想到他一向尊师重道的学生真的敢给他老师下/ 药,那是王天风第一次不设防。
    而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柏宁的后路,可以说,只差临门一脚。这场师生间的博弈,他王天风到底还是输了!
    王天风看着并排的两个坟冢,久久伫立。
    特训班的后山坟茔又多了一处衣冠冢,英烈中又多了一个名字,侵略者身上又多了一笔血债。
    明公馆的书房里,明楼正在看一封信,信纸旁放着一个黑色丝绒的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大哥。明诚红着眼眶轻声喊了一句。
    明楼捏着信纸的手颤抖着,一滴眼泪滴在信纸上,晕染了字迹。
    信上道:
    吾兄,明楼,亲启。
    死间计划已经完成,吾之死将为计划画上圆满句号,请勿需为我而难过,吾之死是为国为民,为抗击侵略者。第三战区捷报,令吾甚感欣慰,吾与战友之牺牲亦有价值。
    此间事中,唯对不起大姐明镜一人。伤人之话出口,无法收回,伤大姐之心吾亦感心痛,愿吾兄代为致歉。
    另师长王天风吾已救下,希望兄长代为安置。
    宪兵司令参谋大佐井上参树为吾之战友,其为反战同盟会成员,之后可以接触,需要时可以樱花表请其相助。手表被寄放于栖霞路季氏典当行。
    与上海地/ 下/ 党合作暗线已转由明台手中,望吾兄周知。
    日后,请兄长、大姐、阿诚哥、明台珍重!
    明阁绝笔
    柏宁的信洋洋洒洒写了许多,有告别有回忆,有一件件后事的安排和提醒,字字句句不舍又决绝。
    明楼放下信纸,拿过那丝绒盒子,眼睛发红的盯了一会,才慢吞吞道:阿诚,去请大姐来。
    明诚一愣,随即脸上具是不忍的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还是要说的,必须要说。明楼这样想,柏宁没有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摆渡仓库被烧后,他陷入危机。为了计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毁掉了走私路线,惹得军统局高层大怒。
    如今他依然挂着背叛者的骂名,军统局中想为他正名的人少之又少。
    明镜来了,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察觉到不对,明诚的眼睛明显是哭过的,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明镜忐忑不安的来到了明楼的书房。
    她一进屋,就看到了桌子上装着戒指的丝绒盒。明镜几步走上前,拿起戒指惊疑道:他,他还回来的?他这是连一点念想都不愿留吗?
    明楼摇了摇头,沉沉说了一句:他死了。
    明镜大脑空白了一下,下一秒她就腿一软,好在明诚一直在后面,直接扶住了明镜:大姐!
    死了?他怎么会死了呢?明镜不敢相信的喃喃道,怎么会死?他怎么死的?被谁杀死的!
    明楼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信,收起来,对明镜道:死了,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
    大火?!明静忽的想起几天前的那场烧红了半边天的火灾,难道三天前的那场大火,是
    明镜几乎不敢说下去。
    对。他死了,那场火,他放的
    为什么?明镜颤声说,她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明楼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切慢慢的告诉了明镜。
    从两岁失踪,到被王天风救,到军校学习,再到战场搏命,上海布局,最后一把大火结束一生。
    明镜痛哭,哭得撕心裂肺,抱着那只盒子哭。
    她的明阁不是汉奸不是背叛者不是冷血的杀戮者,而是一个英雄一个军人一个中国人,她该为他骄傲!
    可是,待她知道时,她的弟弟连骨灰都不剩下了。
    书房门外,明台踉跄着跑回了自己的屋子,他本是来找大哥说起继续回到战场的,没想到却听这些。
    原来师兄竟然真的是明家人,是我的三哥他原来做的比我想的还要多。
    明家的祠堂里,明氏夫妇的牌位下,空着的那个位置终于被放上牌位,因为明镜自始至终都相信她的弟弟还活着,可现在终究是人生无常。
    柏宁牺牲后半年
    依旧是那个充满着暗流的上海,一位伪政府的高官被当街射/ 杀,人们尖叫慌乱四散逃窜。居高临下的阁楼上,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幽深的巷子尽头。
    你行事作风越来越像他了。刘洋插着兜,嘴里叼着烟说。
    阴影中,一身黑色大衣的青年露出半张侧脸,是明台。
    我还远远不及。明台同样叼着烟,这次多亏你的情报了。
    刘洋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笑了一下:没什么,我现在在76号也算是有些势力了。那个情报处的处长远不及汪曼春,被梁仲春压制着,过得很难。不过这种事情,平衡才是重要的。
    梁仲春现在是中统的卧底,你盯着他点,别让他翘了尾巴,别忘了是谁帮他把汪曼春踩下去的。明台吸了口烟冷冷道。
    放心。刘洋掐灭了烟,我不便久留,先走了。
    注意安全。
    你也是,黑鸦。
    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天皇向全日本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结束战争。同年9月,日本在东京湾的密苏里号主甲板上举行投降签字仪式,随后在南京递交投降书。
    1949年国共内战结束,国民党退居台湾,党内高官纷纷乘飞机逃往台湾,从此海峡两岸再无共通。
    1993年,台湾烈士陵园。
    明家三兄弟和王天风相聚在此,在一处墓碑前,碑上刻着:烈士柏宁。
    在这座陵园中还同样长眠者几百位在抗战中牺牲的战士,而他们大多都是衣冠冢。
    在国民党退居台湾后,几经波折,明楼三人终于将柏宁的身份正名,上了烈士名单,迁坟到了这座陵园。
    多少年了?王天风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说,他如今已经是八十二岁,头发全白,以往鹰隼般的眼神依旧锐利,但视线放到碑上时却柔软许多。
    五十三年了。明楼轻叹,他牺牲的时候才二十一岁,还有三个月是他的生日。
    是啊,二十一岁。
    你们说,三哥看到如今的中国是不是会很高兴很欣慰?明台把一束花放到碑前。
    会的。另外三人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王天风忽然说:那时候,你们完全可以不来的。
    明楼知道王天风的意思,当初国民党要撤居台湾,他其实可以不走。
    我不走,明台却要走,还有明阁,我说过我一定要给他正名,他该是个英雄,是个烈士。明楼说道,其实,如今我们一家人都在一处了,就挺好的。
    2008年,12月15日,海峡两岸三通。
    上海松鹤园公墓。
    明家举家从台湾回到了上海老宅,今日是将明家父辈迁入公墓。
    两位身着军装的年轻人,手托帽子站在碑前。
    五座碑,分别是:明镜、明楼、明诚、明阁和明台。
    如今回到大陆,也总算是圆了父亲叔叔们的心愿了。明苍站在碑前道,他是如今明家的家主,也是明楼的长子,容貌与明楼七八分相像。
    是啊,大伯、二叔、三叔还有小叔都是英雄。明月自豪道,从幼时她的父亲、姑姑就会给自己讲那个铁血抗战年代的故事。
    大哥、二姐。幺弟明松走过来,推了推眼睛,王伯父的墓我已经迁过来了,都处理好了。
    好。走,我们去看看王伯父。明苍拍了拍明松的肩,对弟弟和妹妹说。
    庄严肃穆的陵园中,一身军装的兄妹三人沿台阶而下,碧蓝的天空,是如今□□的蓝图
    岁月静好,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番外一
    温馨的房间中,汪曼春从床上突然坐起,额头都是冷汗。她看了看四周,蓦然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她刚刚做了个梦,其实这或许并不是梦,因为一切都太真实了,汪曼春甚至还能感觉到死亡的窒息感。
    汪曼春下了床,走到镜子前,镜子里是她自己的模样,但年轻了很多,大概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曼春,醒了没有呀?门口传来敲门声,说话的声音很熟悉。
    汪曼春绷紧了神经,甚至本能去摸腰间的枪,但摸了个空,她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这里似乎已经不是那个危机四伏的上海。
    曼春,醒了呀。快下来吃饭啦,妈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蟹黄包。打开了门,汪曼春看到了汪母,其实她对于母亲的记忆早就很模糊了,但见到的那一刻,汪曼春就立刻记起了母亲的样子。
    那个温柔的、有一手好厨艺的母亲。
    汪曼春一下子就红了眼,扑进汪母的怀里,哭起来。不管此刻她在哪儿,她是不是做梦,汪曼春只想抱着母亲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做噩梦了?汪母吓了一跳,连声安慰。
    汪父听到动静也上来了,看见女儿哭立刻就心疼了:这是怎么了曼春?
    汪曼春看见父亲,哭的声音更大了,好像要把这二十几年的委屈、苦楚都哭出来。
    哭了许久,汪曼春才渐渐平复,擦着眼泪道:没有,我就是,做噩梦了,梦见你们都被坏人害死了。
    好了好了,梦都是反的。汪父伸手给女儿擦眼泪,不哭了,你妈妈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咱们去吃早饭。
    汪曼春点点头,像是怕汪父汪母突然消失一样,一手拉一个跟着下了楼。
    吃过饭后,汪曼春回到了房间,她开始整理自己的记忆。她可以确定,那所谓的梦并不是梦,而是真正发生的事情,她死了,又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如今这里,还是上海,不过是赶走了日本人,一切向荣的21世纪的上海。
    她也还是汪曼春,一个拥有全新生活的汪曼春,一个不用再每天担惊受怕的汪曼春。
    经历过死亡的汪曼春,似乎对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她很快的适应了新的生活、新的环境,这里的女孩子有了更高的社会地位。
    她进入了大学,在汪曼春没有来之前的自己报考了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并且被录取了。汪曼春很喜欢,很喜欢表演,很喜欢大学的生活。她本就是个开朗的个性,那几年的特务生涯压抑了她的本性,如今看淡一切,汪曼春感觉又回到了从前的自己。
    她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交友、逛街、看电影,她的父母还像上辈子一样疼她。是的,汪曼春把曾经称之为上辈子。
    明家和汪家仍旧是世交,但当汪曼春再度看到明楼时,她的心已经不再悸动,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放下了,无论是爱还是恨,死过一次汪曼春什么都看开了,只当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而且,汪曼春也发现,明楼似乎也拥有曾经的记忆 ,不止明楼,明家似乎除了明镜,都有记忆。
    说起明镜,汪曼春再看到她时,也不再愤恨,虽然很难亲近,但她也能平静的和明镜相处。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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