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桉--择桉(63)

    她一屁股坐在叶君霁身旁，就这么被转移了注意力。
    累吗？
    她点点头。
    叶君霁把她怀里的猫抱了过去。
    楚夭夭这才意识到他误会了。
    但是猫已经被抱走了，她再抱回来，总感觉怪怪的。
    我其实觉得，体力工作者都不容易。
    叶君霁听见她说这话，点了点头。
    天上云朵一团一团，遮挡住了月亮和星辰。
    楚夭夭仰倒在长椅的椅背上，她凝望着天空上的雾蒙蒙一片，忽然问了个老套又俗的问题。
    叶君霁，你有梦想吗？
    有。
    你想实现它吗？
    已经实现了。
    楚夭夭愣在了原地，这个答案，特么的不符合套路啊。
    她歪过脑袋看身旁长腿微曲的少年，他眼神专注，沉默而坚定，不像是在骗她。
    楚夭夭心里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点酸涩。
    她的梦想还没有着落呢，这人已经实现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一样，叶君霁很平静地道：确实已经实现了，但是真正接触后，发现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楚夭夭沉默着没说话。
    她现在的梦想和小时候的梦想不一样，她其实是有梦想的，但是沈强励问她的时候她没有说，因为她知道沈强励其实是个大嘴巴。她现在也不像小时候一样，不敢把梦想宣之于口，因为她害怕自己实现不了，会被同学报复。
    曾经她嘲笑二哥有偶像包袱，但其实现在的她也有。
    我
    有梦想的话就去实现，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怔了一下，抬头看他的眼睛，发现里面满是星辰。
    我记得你小时候，其实是个勇敢的孩子。
    少年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晚楚夭夭没有睡着。
    她窝在自己的被窝里，揪着自己的小羊玩偶。
    好烦啊系统，他居然摸我头，他不知道美少女的头被摸多了是长不高的吗？真是的，气死我了，虽然确实有安慰到我，但是算了，摸了就摸了吧，也没什么。
    系统眼睁睁看着自家宿主在被窝里扭成了一条虫。
    要不是当初陆恒远警告它不要随便把小说内容透露给夭夭，要她不带负担自由自在地长大，它现在肯定把叶君霁罄竹难书的未来全部说出来了好吧。
    不是它说，叶君霁在小说里真的是个渣男。
    他把女主角当替身欸。
    系统觉得自己良心受到了谴责，它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宿主踩入火坑。
    【宿主，你喜欢他吗？】
    你说什么？楚夭夭着实没有想到这一遭来，她当然是喜欢叶君霁的，不然她为什么要和他做朋友：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当然是喜欢我朋友的啊。
    系统松了口气。
    宿主这明显还没有开窍啊，真是太好了。
    【我担心你会和他早恋，耽误你学习。】
    楚夭夭懵了一瞬，下一刻她立即道：这怎么可能呢？再怎么样我都不会对窝边草下手的，还是这种知道我黑历史的窝边草，你放心，我就算早恋也不会和他的。
    【那就好，反正你和谁早恋都行，不能和他！】
    系统的情绪实在是太过激烈，楚夭夭从里面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她翻了个身，状似不经意道：他未来，是不是很渣啊。
    【肯定啊，几大渣男之首吧，白月光在国内的时候不搭理人家，白月光出国了又养替身，后来白月光回来了，又开始虐替身女主，真的是气死我了。】
    楚夭夭抱紧了小羊玩偶，没说话。
    缓了两秒钟，系统才发现自己被套话了。
    【宿主，你怎么能这样呢？】
    【宿主，你说话啊。】
    【宿主！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楚夭夭闭上眼睛，本来是假装睡着，然而不知不觉间，她真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的她和现在的她一般年纪，正缩在屋檐下躲雨。
    风吹在身上很冷，她穿着校服裙，雨水打在台阶下，水滴被溅上来，弄脏了白袜子。
    她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
    她其实带了伞，但是伞被人拿走了，她也有预备雨衣，但是雨衣也被划破了。
    她其实知道在这个学校自己不受欢迎，但是她总觉得他们不会残忍到这种地步，毕竟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人不是吗？
    为什么因为她的出身不光彩，就要这样针对她呢？
    楚夭夭沿着屋檐往外走，司机的电话打不通，估计是堂姐或者堂哥下的手，她用了打车软件，但是却一直显示搜索中。
    她走到了屋檐的边缘，然而这里离学校大门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升平是一所要价极高的贵族学校，学校很大，建在京市的郊区，像个庞大的花园，从这里回陆家老宅要一个小时，车也很难打。
    她其实有点绝望，如果妈妈当初死掉的时候，把她一起带走就好了。
    是不是她就不用经历现在的一切了。
    但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女孩静静地坐在墙角哭。
    眼泪滴在裙角上，晕湿了衣料。
    她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再次抬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面前，匆匆忙忙。
    夭夭小姐，少爷说，夫人看见陆家的车上您没有下来，就让我来接您。
    是叶家的司机。
    她愣了愣，恍惚着点头。
    司机带了两把伞，车里也很温暖，楚夭夭感觉自己发僵的手指似乎温暖了许多。
    她低头给秋姨发消息，想说声谢谢，却忽然想起昨晚自己刷朋友圈的时候，刷到秋姨飞维也纳的文字，今天中午的飞机。
    她点开秋姨的头像，发现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
    楚夭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有点想笑。
    你家少爷，是不是没有开通朋友圈？
    司机仔细想了想，他家少爷十八岁就进了公司，精力不是在研究就是在工作上，反正夫人发的朋友圈，他一条都没有赞过，估计多半是没有开通的。
    昨天夫人似乎发了条近况的朋友圈。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朝楚夭夭笑笑：您也知道，少爷就是有些别扭，但人是好的，他和夫人其实都希望您回叶家住。
    楚夭夭也朝他笑笑，没有说话。
    是啊，就是因为人是好的，所以她才要搬出叶家。
    她还不起。
    眼泪从她眼角划过，最终打在手腕处，手机屏幕熄屏，映出她红肿的眼睛。
    楚夭夭哭着从梦中醒来，泪水打湿了一片枕头，她也不说话，就抱着自己哭。
    系统被她吓了一跳：【宿主你怎么了？你做噩梦了吗？你别哭啊。】
    楚夭夭被它的声音惊醒，她抹了抹眼泪，摸到床头的手机，快速地打字发消息。
    [夭里夭气：叶君霁，我问你，你开通朋友圈没有？]
    [夭里夭气：我告诉你，你不能骗我，不然我拉黑你。]
    [夭里夭气：你信不信我真的哭给你看。]
    许久都没有消息回过来，楚夭夭吸吸鼻子，看了眼时间，似乎确实很晚，那等他明早上再回吧。
    她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却发现手机屏幕亮了。
    [叶：现在凌晨四点。]
    [叶：朋友圈是什么？]
    ◎最新评论：
    【白月光是夭夭？】
    完
    ◇ 第94章想起来了吗
    ◎　　楚夭夭第二天顶着红肿的眼睛出现在客厅的时候，楚栀都被吓了一跳。◎
    楚夭夭第二天顶着红肿的眼睛出现在客厅的时候, 楚栀都被吓了一跳。
    我去给你弄个鸡蛋敷敷。
    没一会儿，楚栀拎着一袋冰袋和一个装鸡蛋的塑料袋回来了。
    快点，敷敷, 还要去上学呢。
    楚夭夭没说话, 她抱膝坐在沙发上，目光几乎凝滞：妈妈，能给我请一天假吗？
    楚栀看见女儿的样子, 心疼极了, 一把将冰袋和鸡蛋塞到了她怀里。
    我去给你请假, 你快敷敷。
    楚夭夭点点头, 她盯着眼前的冰袋和鸡蛋，眼睛几乎睁不开。
    妈妈, 你会楚夭夭顿了顿：你会因为一些事情, 自杀吗？
    楚栀的身形一顿。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陆恒远给她说过的一件事情, 她的女儿曾经经历过许多事情, 如今忘记, 变成了一张白纸，在她曾经的过去里, 她死在她四岁时的一个早晨。
    硫酸毁容，自杀。
    她当时不信, 但又觉得陆恒远不是会随意开玩笑的性格，就把这事记了下来。
    难不成
    乖宝，你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
    系统叹了口气, 它几乎是肯定宿主梦到前世了, 但是它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是什么。
    不过可以想见, 在母亲去世、父亲入狱、家产旁落的情况下, 宿主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小说围绕着男主女主的故事描写, 开始的时候男主就二十多了，楚夭夭一出场的时候就是十九岁，死的时候二十岁，对于她的过去，她和男主曾经的相处，里面都是一笔带过。
    不然读者肯定要骂作者。
    楚夭夭其实不是很想回忆梦里的内容，明明不曾发生过，她却总有种身在其中的感觉。
    那种孤冷和绝望，如蛆附骨，挥之不去。
    妈妈，你能抱抱我吗？
    楚栀把手机丢在一旁，将她已经长大了无数个号的女儿搂在了怀里。
    梦里都是反的，假的，不会发生的，如果是噩梦，那应该高兴。
    嗯。
    楚夭夭点头，把楚栀搂得紧紧的。
    楚栀摸摸她的头：去睡一觉吧。
    妈妈，我不想睡，我怕做梦。
    楚栀没想到一个梦的威力这么大，她把楚夭夭牵到阳台上坐着，轻声对她道：看看太阳，晒晒阳光，别哭了，伤眼睛。
    见女儿好好地坐在阳台上，她进了房间，给陆恒远打电话。
    十七楼的阳光正好，太阳洒在她身上，楚夭夭体会到一种久违的闲适。
    她想一直一直躺在太阳底下，不去干别的事。
    【我给你放几部喜剧看吧，最近新上映的，听说很好看。】
    你能不能不要薅人家影院羊毛？楚夭夭忍不住道，她看着云隙间的日光，微微眯着眼：我不想看电影。
    【好吧。】
    楚夭夭吹了一会儿冷风。
    忽然道：你看看叶君霁现在在哪？出门了吗？
    已经快八点了，安德私立要求八点十五前到校，她都是七点半出发，他多半早就走了。
    【正准备出，他一向踩点到。】
    还是和以前一样，连累我都差点迟到。
    楚夭夭愣住了，她刚刚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一句话呢？
    她撑着身体坐起，神情有些恍惚。
    系统，我刚刚有说话吗？
    【你刚刚说，还是和以前一样，连累我】
    她刚刚居然真的说话了？
    她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她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呢？
    楚夭夭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她不想去想梦里的片段，但是她没办法，那些画面像是驱逐不去一样，一帧帧地出现在她面前。
    还有很多夹杂着的，她昨天梦里没有出现过的画面。
    明明梦境的主人公是她，但看起来却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就像是有人把她拆开，分成了壳子和灵魂，它先把她的壳子塞进那个世界，再把她的灵魂塞进去，组合在一起。
    虽然她还是她，但是又不是她了。
    楚夭夭闭着眼，她纤细的手指抓着身旁的椅子，抓得紧紧的。
    【宿主，你别想了，你真的别想了，那些都不是快乐的记忆，你睁开眼，看看现实好吗？】
    【我求你了宿主，别想了呀，你看，叶君霁出单元门了。】
    【他昨天偷拍你，我们今天偷拍回去好不好？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楚栀还活着，你爸爸也没有进去，那帮子欺负你的极品亲戚被你爸压着，永远都不能来京市呢！】
    【宿主！】
    系统快哭了。
    楚夭夭睁开眼，她忍不住咬了咬下嘴唇，将到眼边的泪水憋了回去。
    我没事的，我好了，你别太担心。
    她嘴唇还有些微微发抖，于是拿起一旁的鸡蛋，直接摁在了唇上。
    【你看，叶君霁！从咱们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像是小蚂蚁，一脚就能踩死他！】
    越过透明的玻璃往下看，能看到穿着安德私立校服的少年背着书包走出门。
    长身玉立，走路的速度很快。
    和梦里一模一样。
    楚夭夭拍了张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她靠近了栏杆，轻轻趴在上面，看着那身影往外走。
    他的背影越来越小，距离也越来越远。
    就像是梦里他们之间的距离。
    鲜花、摩天轮、钻石、无数的礼物被扔在了这条路的前半段，后半段却满是疮痍。
    你说会有那种人，心里喜欢着一个女人，但却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的吗？
    没有吧。
    楚夭夭离开了阳台，回到房间，将手机关机，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演出结束，曾经只照着她的那道光早就移开，不知去了何方。
    她其实已经不怕做梦了。
    陆恒远在把公司交给陆佑文后就出国了，他申请了一所大学的生物系，出国读书去了。
    接到楚栀的电话时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他跟学校请了假，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落地的时候京市正是傍晚时分，楚栀看了眼女儿还在睡，戴了墨镜帽子出去见陆恒远。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厅。
    陆恒远风尘仆仆，他早就不年轻了，如今这一折腾，整个人脸色都算不上好。
    夭夭如果是想起了曾经的记忆，那最好去看看心理医生，她脑子里的那个鬼系统说，她曾经的记忆算不上美好。
    他听系统说，夭夭在每个世界里面扮演恶毒女配。
    陆恒远虽然不看电视剧，但是光是听这个角色的名字就能知道，她经历的肯定不是好的事情，一次又一次被虐，虽然是工作有酬劳，但是人不是铁打的，女儿的心理肯定不好。
    楚栀点了点头：不过你能把所有事情都讲一遍吗？当初你说的，我都快忘光了。
    我只知道第一部的内容和结局。
    第二部因为第一部面目全非，其实已经参考意义不大了。
    他当初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却有点后悔。
    如果夭夭恢复了记忆，那么她真真正正经历的内容其实是第二部。
    咖啡厅很安静。
    陆恒远压低了声音，缓缓叙述。
    楚栀专门拿了根笔在记。
    等听到陆恒远一个失误把自己折腾入狱的事情，她忍不住讽刺道：你怎么这么蠢？
    陆恒远抬了抬眼镜：不是我蠢，是这个作者写得我蠢，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其实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过。不止我，第一部的叶旭应该也被控制过，我估计秋芸也被控制过，小说里说她为了生子退学了，但现实里，她高一被误诊癌症，学校劝她休学都不愿意，我觉得这样一个看重自己前途的人，不会随随便便退学。
    楚栀将这一条记了下来。
    她和秋芸这些年也有联系，因为退圈后她想找点事儿做，有点想去设计珠宝，于是前段时间还联系过秋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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