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一(8)

    恩。现在不算了吧。微安说：在城里找了个落脚的地方。
    维克多走到手术床边，示意她躺上去：诊费你怎么结？
    微安说：能先欠着吗？我帮和歌子做了一单生意，一会儿就去拿钱了。
    行。维克多很爽快：需要做一些配件升级吗？
    微安在手术椅上坐下：配件升级？
    维克多拿出一个保温杯，打开雾气直冒，里面放着一只眼睛：歧路司光学眼。我手里最好的货。配你正合适。清晰度高很多，可以调整视线距离，很远的东西也可以看得很清楚。视网膜上的数据显示会更清晰。我看你的眼睛都老化了。
    微安没立刻拒绝。
    维克多拿出转接器，接入她耳朵后面的插孔：我先给你做个数据扫描。你先自己看看义体数据吧。
    显示屏被他推过来，上面显示出各个身体部位的电子替代品价格。
    微安翻了一下物品仓库，分类很全。
    额皮质下面是视觉系统。还有什么循环系统、免疫系统、神经系统、表皮系统、骨骼下有手掌、胳膊、腿。样样齐全。最后一类是操作系统。
    所有这些用来替代人体部位的东西，都被称为义体。
    维克多边看她身体的扫描数据，边说：你们流浪者还真是返璞归真。干活的时候不需要躲监控的吗？你身上东西少得可怜。你看看这个MK1吧，它算是不错的扫描器了，可以在你的角膜上显示数据，还有一套内置外部镜头干扰器，打开的时候摄像头就拍不到你。对你们干活有好处。用外行的话说，任何监控拍你的脸，拍出来的都是糊的，不过还是看得见你的身子。
    装一个吧。微安说。她还得干活，安全至上。
    你还挺信任我的。我说什么就什么。
    杰克带我来的。他不会坑我。微安说：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人。用人不疑。
    不错，小丫头挺有心胸的。维克多笑起来：那我再给你看看，配一些性价比高，又实用的义体吧。你这个身体真的太原始了。
    微安问：我全身上下，有什么比较好的地方吗？
    恩维克多上下滑动那些数据：操作系统很新。我没见过。是私人定制吗？
    我不知道。你看呢？能看得到写这个操作系统的人是谁吗？
    等一下。维克多皱眉，机械手指在手上的显示器上划得飞快。过了一会儿摇头：不行。没有签名。里面有些数据我看不懂。不像是必要数据。并且有加密。但和义体兼容似乎都没问题。既然没问题，那我建议你不要去碰操作系统，如果真的要升级，就在这个操作系统基础上写入相应的程序。
    微安又问：对了，维克多，你知道数据芯片中的隐藏数据有没有什么办法读取出来？
    维克多摇头：那我可不行。我是义体医生，换义体什么的我是老手，也负责杀杀毒。但芯片数据类的东西，你要找个黑客才能搞清楚。
    行。病毒清除了。维克多放下手里的屏幕，转身过来：我们加一个MK1，加装一个微发电机，如果你陷入困境受到重创，它可以释放一道电击，重伤对方没问题。这是保命的玩意儿。
    我看看然后手臂加一个弹道协同处理器，可以让你的光学植入体与武器上的数据直接连接，提供实时的数据跟踪。也就说能让你实时掌握数据，更精准地调节手枪子弹射击的角度。就这样吧。
    维克多对微安说：等有钱了，装更好的。虽然我是义体医生，但我以前也是干你这行的，作为老前辈有句忠告，别舍不得在义体上花钱，命没了什么都没了。别以为我是为了赚你的钱才这么说的。
    微安问：那你是吗？
    一半一半吧。维克多笑起来。他拍拍手术椅上的扶手：把你要为大哥办事的手放上来。
    结构复杂的机械装置像是个圆桶，她把手放在圆桶中间去。
    维克多拿出订书机一样的东西，在她手臂上钉了一下，简单地解释：麻醉。方便做切割。
    随后他打开圆桶方面的开关。
    它动起来微安才发现，它是好几个圆环拼在一起的，当开始动作后，所有的圆环都按自己的轨迹运行，每个圆环都带着一个尖头。它们发出刺目的光亮，在她手掌上快速动作。
    有什么感觉？
    没感觉。微安扭头避开那些光。
    维克多就不管那只手了，走到另一侧让她把头摆正，转身用自己的机械臂将那只义眼取出来：别乱动。可能会黑一会儿。
    他手凑过来话音还没落，微安就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视觉，只听到自己眼睛的方向，有奇怪的机械声，吱吱呀呀咯咯哒哒。
    过了一会儿，维克多的声音传来：OK，先试试。我们来见证一下奇迹。好了，连接上了。
    微安的眼前亮了起来，但世界整个又黑又黄又模糊。一个安装界面几乎占据了她整个视线范围，右下角一排数据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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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配置系统91%
    正在连接BASE.PORT_58680
    正在检查神经网络数据
    正在下载主机数据
    正在安装传输控制器
    正在覆盖版本3457.3421.45
    正在调试内嵌系统
    正在同步SCANTECH_PORT。53334R
    开始初始化
    歧路司（C）扫描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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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下角有一串不明显的字符
    H 0.9.1.0
    等所有数据结束。
    弹出一个提示[设置完成]
    但这个红色的界面仍然没有消失。
    你可能开始会有点不舒服，眼前模糊，分不清颜色，出现跳帧。维克多说着，拿着工具凑近微安的眼睛。她看不见对方在做什么，只能听到细碎的调整发出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随后维克多松开手退开。
    这时候那个红色的界面才终于消失了。
    一个红色提示出现在视野的正中间。
    ///////////////////
    注意
    正在读取歧路司UI
    正在上传：49%
    ///////////////////
    随着完成度快速拉满。
    红色提示消失了。
    看东西有问题吗？维克多问。
    微安在短暂的眩晕后，扭头看四周。她发现自己的视力在黑暗中提升了不少，原本她并不觉得世界不够清晰，现在突然就好像从720P到了1080P，才发现自己以前看到的一切是多么模糊。
    高级货会更清晰。色彩什么的会更好看。维克多说。
    微安笑起来。
    怎么了？维克多问。
    有钱人看到的世界，是最高清最美好的世界。她说。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句话都是正确的。维克多耸耸肩膀：小丫头，欢迎来到残酷的真实世界。庆幸的是，现在空气暂时不用花钱买。
    微安坐着没动，她的眼睛已经装好了，但手上的义体还同有装备完成。
    那个圆桶的机器还在火花直冒地疯狂工作。
    现在试试MK1的扫描功能。你可能需要花点时间来调整适应，凡事第一次总归会有点问题。扫描器最终会和你的思维同步，领会你的意图。
    微安按照在训练芯片里学过的，看向屋子。视线范围光线暗下去，所有电子设备以蓝绿方式被高亮标注出来。当她专注看着其中一个，视线中会出现这样东西详细的数据，她可以选择入侵操作。而这一切都不需要使用到任何输入或语音，植入体可以理解了解到她的意图。
    顺便她试了试用自己的意图来打开信息、通话记录、地图或在地图上做标记。
    试试数据库。维克多提醒她。
    当她看向维克多，立刻弹出一个数据框。
    ///////////////////
    注意
    正在被允许读取NCPD数据
    正在读取46%
    ///////////////////
    数据读完后，立刻在维克多旁边出了一个人物资料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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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扫描结果
    维克多维克托
    从属组织
    平民
    抵抗
    火：60%
    毒：50%
    注释：维克多维克托，沃森区最棒的义体医生，夜之城老兵，杰克威尔斯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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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MK1上装了个后门，NCPD文件扫描。你会得到很多NCPD有的人员信息资料。当然了，都是些潜表的资料。更机密的数据库我可进不去。维克多说。
    这时候围着微安手转的那个圆桶慢慢停下。
    行了。看看吧。维克多让她把手拿出来。
    原本正常的手心，现在被深灰色的软体金属覆盖，上面有明显电路，大拇指处有粗糙的颗粒可以帮助抓取物品时增加摩擦力。所有手指的第一个关节也都被覆盖。两条红红的红色金属片连在手指和手腕之间。
    拔出你的武器，就能看到弹药数和全新的界面。不用数着打了。其它的功能你试枪的时候会发现的。
    微安从腰后拔出枪。发现视线的右下角多了一个枪的型号和剩余弹药。
    可以啊。微安非常意外。
    拿去。按剂量服用，现在吸入两次，一小时后再两次。毕竟大小也是个手术。维克多拿了个吸入式喷雾丢给她。
    微安拿起来照他说的做，雾气有些呛人。
    我欠你人情。她把喷雾收起来。
    所有人都欠我人情。维克多笑一笑：去吧小丫头，让夜之城瞧瞧你的能耐。
    微安说：明天和你结帐。
    她从地下室出来，站在狭窄的巷子里抬头看向天空。它蓝得让人心里发颤。
    卧槽。
    但在这一刻她的心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回门诊前店说可以走了的时候，杰克还坐在按摩椅上，前台护士米丝蒂正在给他按摩。
    叫他走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走出诊所，杰克嘀咕着跟那个黑耶稣干活的事儿：和TBUG说了，她今天在店里。我们直接过去吧。计划完事立刻就和黑耶稣联系，谈谈新活儿的事。
    回到停车处的时候，微安止步问身后的杰克：你觉得义体怎么样？
    义体？你今天装的这些吗？我看你的眼睛和手好像都有换衣体，但我和你不是一个型号的。我怎么知道好不好。说着杰克认真打量她：我去，你这得花了多少钱啊。
    微安含糊地说：欠了不少。
    没事，加上黑耶稣的新活，估计马上就能还上。杰克大大咧咧地说。
    微安应付了一句，但继续问那个话题：我的意思就是说。在人体装上这些植入物，辅助或增强。把电子设备接入大脑。更换手、眼等部位，这种方式改造人体。你怎么想？
    挺好的呀。据说是从义肢发展起来的。一开始只有残疾使用。之后是军队开始尝试给健康的士兵做辅助增强。杰克说：反正基础增强装置都是政府和公司赠送的，又不用花钱就能得到一些功能，这不是挺好啊。似乎挺好。
    微安问：你说那个叫荒坂华子的，她看到的世界，和我们所看到的，是一样的吗？
    啊？杰克迟疑一下：应该会更清晰，颜色更美吧。据说最高极的眼睛，有更美化的功能。
    如果有更多呢。
    怎么更多？
    我不知道。也许就像那些广告。微安说。
    两人开车过了检查点进夜之城的路上，几条广告组成的光带，从天空一直垂落到地面上，深入城中高楼的缝隙里。
    除了这还有荒野上漂浮着的用来标注禁区的红色感叹号。或者天穹上弹出的巨大警告。
    如果这个世界有剧本，那么它一定有着更深刻的真相。
    而这些真相，会不会就像高耸入天际的广告牌，只那些有特权的人用特定的眼睛才能看得见。
    最贵的眼睛得多少钱？她问杰克：像荒坂华子那样的人，用哪个型号的义体？
    杰克想了想：这我可不知道。应该不是任何品牌，而是专门定制的吧。
    他说着陶侃：你想要？要么也去定制同样的，那可不知道要多久。要么把她眼珠子抠下来。
    这倒也是个主意。微安说。
    卧槽，你别发疯。这和要杀总统差不多。杰克大笑起来。
    微安笑了笑，坐进驾驶室摔上车门发动车子：去TBUG那儿吧。
    能看到一切的眼睛
    两人开着车才刚转出到正街，前面一辆加长林肯打了个方向盘，将两人开的车拦了下来。
    艹。杰克伸头看了一眼：好像是德克斯特的车。
    你跟他约好了的？
    没有啊。你不是说要去TBUG那儿。杰克说：不过他本来就在附近。
    五大三粗的壮汉从前面车下来，走到两个开的车边，拍拍车门：V。去前面车上坐坐。
    微安和杰克交换了个眼色，解开安全带下车。
    黑耶稣坐在林肯后座。上身穿了个红黑的皮夹克，大金链子，和传说中一样一条黄金胳膊格外显眼，络腮胡带卷茂密极了。发际线像清朝人。头发披肩。
    黑人加上金饰，十分惹眼。
    哟，V小姐，很荣幸啊。黑耶稣说。
    微安躬身坐上车：德克斯特德肖恩，百闻不如一见，幸会。马的。这话说出来怎么有些别扭。
    黑耶稣示意司机开车。
    去哪儿？打算在哪里找个下水道把我丢进去？
    就在附近转转。和你聊聊。黑耶稣说。
    行吧。一会儿你得把我送回来。微安说。这句话就舒服很多。
    黑耶稣大笑：行。你真是奇特，V小姐。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说：有点出乎意料。
    是不是那种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这种感觉？微安说。
    出乎意料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吧。黑耶稣说。
    微安说：但我也没说什么能让人觉得奇怪的话。也可能办是因为我偏离了台本。所以哪怕我在行为逻辑上并不算特别奇怪，你却会觉得我奇特。
    黑耶稣说：什么台本？
    微安耸耸肩：胡说八道一下而已。说正事吧。
    黑耶稣没有拒绝转换话题，但说：说正事儿前，先问你个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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