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一(9)

    什么？微安问。
    你是愿意当个无名之辈，一辈子安生，插着尿管死在床上，还是就算活不到三十岁，也要名留青史呢？
    微安问：这是要验验我吗？话一出口她愣了愣，有一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这句话本不符合自己的本性。
    对，就像刚才和黑耶稣寒暄时的那句。
    也许，这些是台本上的词。
    所有突然发奇想做的事，所有张口不加思索就说出来的话，都是台本而并不是她自己的本意。于是才会有这种，明明没有说错什么，但觉得不舒服的感觉。
    没有，我就是瞎聊聊。黑耶稣说。
    我觉得你话里有话。
    不，V小姐，这叫哲学。黑耶稣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听仔细了，我刚弄到一个大活儿，和收拾那些搞绑架的清道夫相比，算是千载难逢的大买卖。
    搞绑架的清道夫？所以，你也知道我和杰克昨天那单了。
    我什么都知道。
    那说说看吧，是什么活儿。微安调整了一下坐姿。
    有个原型科技，准确地说是生物芯片，把它给我弄来，就这么简单。
    我没见过半分钱是能简单赚得到的。微安说：我猜是大公司的东西吧。荒坂。
    黑耶稣顿了顿，又出现了那种奇怪的表情。
    微安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又没有按台本说话。
    对，荒坂公司。黑耶稣的表情又自然起来：你应该没问题吧。
    他如果又感到自在，可能是因为他又绕回来了，仍然讲出了台本上的词。
    微安不是确定。
    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有自由意志吗？还是和她之前一样，一直都以为自己有自由意志，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自由。
    哪怕有片刻做了自己一般不会做的事，一般不会说的话，也只会觉得是突发奇想灵光一闪。
    黑耶稣追问：怎么不说话？有问题吗？
    没问题啊。我正想和荒坂华子做个朋友呢。
    哈，示好从偷她的东西开始。黑耶稣说：我怎么觉得你天生就是夜之城的人。他说着突然笑起来。
    怎么了？
    不知道。感觉挺舒服的。黑耶稣伸手摸摸他那半拉光脑袋突然打开车窗，扭头看向外面明媚的世界，甚至伸手在车窗外吹了吹外面的风：很舒服，但有点奇怪。
    微安也看向外面。
    黑耶稣回过神：我预感咱们一定能大赚一笔，合作顺风顺水。这句来得很突兀。
    台词又来了。
    微安点点头：OK。所以你已经有了计划？讲讲看吧。
    首先，我跟旋涡帮的小伙子们有点瓜葛，需要你先帮我处理好。黑耶稣说：然后就很简单了，你去见客户，她现在着急得很。
    旋涡帮？微安说：我刚来没听说过，但我想杰克应该知道。具体什么事儿？
    把芯片插上。黑耶稣递过来一个金属片。
    微安看着芯片没动：没病毒吧，我早上才进去诊所。
    放心吧。黑耶稣塞在她手里。
    她顺手插在耳后，瞬间她的视线就被整幅的地图占据。
    一大片街景，有一个地点被标注出来。
    视线右方弹出信息卡。
    ********************
    ALL FOODS
    姓名：蛋白质加工厂（全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财产）
    说明：过去两个月无活动，正在等待批准
    （夜之城公共记录，索引ID4429 BF64PRPR2181）
    ********************
    视线上面还有四个文件夹。
    她视线上移。
    其中一个文件夹被打开。
    ********************
    NCPD报告摘录：
    过去72小时内侦测到多起安保入侵。很可能为未授权的个人行为
    ********************
    第二个文件夹弹出的是帮派信息
    ********************
    姓名：旋涡帮
    当前帮派头目：西蒙兰戴尔（罗伊斯）
    帮派规模：3040人（活跃成员）
    地盘：沃森城区
    特性：
    重型战斗强化
    疼痛编辑器
    反向增强化
    红眼，街头义眼改装（能力不明，多种可能成像模式）
    ********************
    内附成员名单。
    微安没认真看。看了也记不住。
    最后一个文件夹是关于黑耶稣所说的原型机。
    ********************
    MTOD12原型：在监视和侦查任务中使用的实验性军用级单位。
    ICD10PCS B.2
    ICO9CM 88.38
    BOOYFRAME DO14057
    DPS.301 CODE 32 OO32622110
    *APPS*MTD
    *INTERNALSTORAGE*MTOO12.PILOT*PATHFINONGRECORD
    *MILITECH.SECURITV.SETINGS*F*FLATTENEDDATA
    *INTERNAL.STOREGE*MTOO*MTUO12*CACHE.IMAGE
    DONE
    军用科技制造
    ********************
    最后一个文件夹是事件相关人员资料
    ********************
    姓名：化名布里克
    职位：旋涡帮前任帮派头目
    备注：N/A
    夜之城居民记录 D5F21024
    LN454400N
    ********************
    姓名：西蒙兰戴尔
    化名：罗伊斯
    职位：旋涡帮帮派头目
    备注：N\\A
    夜之城居民记录：D5F21024
    NC985510C
    ********************
    姓名：梅瑞德斯斯托特
    职位：高级行动经理
    备注：军用科技员工。敬业，忠诚，有抱负。
    夜之城居民记录：D5F21024
    NC488402V
    根据国际公司法，持有人不受刑事管辖
    ********************
    微安看完这些东西，把芯片□□。
    黑耶稣说：还是老一套吧，某个帮派两周前抢了军用科技运输队的装备，公司的人不知道其实是旋涡帮在搞鬼。被抢走的东西里，有一个小型作战机器人，外号小平头。
    资料里这个MTOD12原型。微安问。
    对，原型机，军用科技的高端货，你去弄来给我。黑耶稣说：要是没有这个机器人，就没办法弄到荒坂的芯片，咱们的好戏也就没得穿了。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个一次性的玩具。
    这一趟动静可不小，人家三四十人的帮派，你让我去把东西抢回来，就不能白干吧，你给什么价？微安向他确认。
    没那么复杂。小平头我已经向旋涡帮付钱买，对方也收了钱。
    那你叫个小弟去拿啊。
    可问题是，卖家本来是个叫布里克的。他原本是旋涡帮的老大，可我给了钱三天后，他就不是了。布里克被罗伊斯杀了。你看到罗伊斯的数据了吗？原名叫西蒙兰达尔。
    黑耶稣说着沉沉看着微安：现在罗伊斯是老大，他还认不帐我就不知道了。
    微安笑笑没说话。
    好好好，付你钱。和之后的大买卖一起付。黑耶稣松口。说着又笑了。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
    微安知道，大概是因为他又说并不在台本上的话。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自由。下意识反而先做出了反应。
    而他的这些话，是为了应对她跳脱台本而说的。
    她的言行影响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
    那个女的，什么梅瑞德斯斯托特，又是怎么回事？微安问。
    她啊，军用科技公司的人。可能是想升职吧。上面催她解决这件事，她焦头烂额的。这女人可是个很有干劲的女人。运输队丢了东西，她已经抓了个所谓的证人绑在后备箱里呢。
    说得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一样。
    哈。我说过了，我什么都知道。黑耶稣笑笑。
    好，这是前奏。我就把这个活当成投名状或者试金石吧。但我们得谈谈那个真正的大生意。起码我得知道点什么。微安说：那个客户是谁？
    她叫艾芙琳帕克，查她可不容易。我放出话，说要找她的所有情报，然后就有太平洲的人过来，叫我少打听。黑耶稣耸耸肩：就这样。嘿。总之，咱们这位客户小姑娘，想找个能出头做事的人去和她当面聊聊。有钱赚嘛，管它是从谁手里赚呢。
    说着挑眉看她：你说对吧。
    微安笑了笑。
    我总不能亲自和她谈。TBUG是搞信息的不见人，杰克嘛。哈。黑耶稣说。
    微安：你手底下就这两个人啊？
    再说我对你很感兴趣。黑耶稣说：我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丽姿酒吧，但那个原型机的事你得先去解决。
    行了送我回去吧。微安点点头。
    车子驶过繁华热闹的街道，回到微安上车的地方停下。
    微安下车的时候，黑耶稣叫住她：V小姐，答案是什么？
    什么答案？
    无名小卒，还是名扬天下？
    微安推开车门站在阳光下面，仰头眯眼看看炙热的太阳，笑了一声：目标么，确实是有的。但你说的那两个都不是。
    这个答案显然是在台本之外。
    黑耶稣短暂停了一下才问：那是什么？
    我想要一只眼睛。微安说
    什么？黑耶稣不自觉地从车里伸出头皱眉看她。
    能看到一切的眼睛。微安用力甩上的车门。
    孔君恰
    杰克没在原地。但立刻来了通话申请：怎么样，谈完了吗？
    你他妈人呢？微安左右看看。
    我买吃的呢。杰克说：所以黑耶稣那边怎么说呢？活给咱们了吗？
    他啊，很谨慎。先派了个小活试试我们。叫我们去旋涡帮那边帮他拿个东西。微安说。
    卧槽，旋涡帮。听说他们才换了老大，罗伊斯把布里克给杀了。文明点叫武装接管吧。杰克说。
    差不多吧。德克斯特让我们去找罗伊斯。微安问：对了，你怎么跟黑耶稣搭上线的？
    TBUG啊。她介绍的。杰克得意非凡：我去见黑耶稣，他一眼就看上我了。就我这造型，一看就能打，人见人爱。
    又是她啊。微安说。
    怎么了？
    没什么。行吧。微安扭头找到车：另外交代这个差事的客户需要见见我。
    为什么？活干完不就得了。
    不知道。见见再说吧。你去先AllFOODS周围踩个点，看看旋涡帮什么情况。
    行。杰克答应。
    微安挂断了通话，驾车驶向杰克给出的地址。
    那地方在一个小巷子里面。
    微安上楼后敲了敲门。但没有人应门。
    这时候TBUG的通话打了进来：不好意思，突然有点事不在家。杰克说你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芯片的事。微安说。
    什么芯片？
    军用训练芯片。里面的教官AI变成了别人。微安说。
    哈哈哈，那只是一个恶作剧。TBUG大笑。
    是你干的？
    是啊，我把军用训练AI变成了我的样子。TBUG笑说：有趣吧。卖得挺好。
    没有做别的形象吗？
    别的形象？TBUG不解：什么形象？
    啊没事。微安说：我有个芯片，如果需要得到一些隐藏在场景中的信息，你有办法吗？
    哈。TBUG说：当然。随时为你效劳。
    微安：OK。我拿给你？
    你放门口的储物盒里吧。TBUG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微安断开通话，摸出芯片塞进储物盒，转身下楼。
    离开小区和，去了对面的大楼，买了个冰淇淋蹲在对面楼顶盯着TBUG家的方向。
    到了下午六点，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回来。门口的储物箱也没有被打开过。
    她正要走，TBUG的通话进来了：东西我看了，有修改过的痕迹。但里面的数据已经被清除了。
    是吗？微安盯着对面TBUG的家。
    不过我发现有一串无意义的代码一直出现。H.0.9.1.0.
    微安觉得这东西自己在哪儿见过。
    怎么了？有印象吗？
    我记得上午去诊所更新义体的时候，在我的操作系统里见过。
    那可以考虑，或者你看到的形象，并不是来自于芯片。它的数据只是从你的系统进入了芯片。
    什么意思？
    就是说，它的原始数据在你自己身上。TBUG声音严肃起来：这种事可大可小。等我们都有时间的时候，我会给你个地点，我帮你追查一下。
    去你家？
    不。我不太常在家。
    不常在，还是永远没在。微安笑了一声。
    TBUG笑起来：你脚都蹲麻了吧。
    微安扭头向四周四，没有发现任何摄像头，她明明记得自己扫描过，确实没有。
    但随后就发现，每当有浮空器掠过的时候，浮空器上长得像探头一样的东西，会短暂地向她的方向摆动一下。
    我是个黑客亲爱的。对我们黑客来说，网络就最安全的家园。如果被人发现真正的我在哪里，恐怕下一秒就会有枪指着我的头。那可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说着TBUG大笑起来：你蹲在那儿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OK。我还以为MK1可以让任何监控都看不到我的脸。微安站起来，揉了揉腿。
    它当然可以。但那只是对一般人，我可是夜之城最厉害的黑客。生气了吗？
    没有。微安也笑起来：你生气了吗？
    不至于。小丫头对什么都好奇。TBUG一副自己年事已高的语气。
    妈的。杰克知道吗？微安问。
    他？他可没你这么机灵。大概一直以为我住这儿呢。TBUG那边传来一阵杂音：杰克说有赚钱的大活儿。我会给你个地址。你先去拿个程序。对你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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