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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倦免费阅读-格格党(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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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九定定地看着他,裴折顿了两秒,惊呼出声:是他?!
    京城里的夜场多,金陵九挑了家裴折以前常去的,故作镇定,美名其曰:带你体验过去,旧地重游。
    裴折想了一下天下第一楼的信息网,耸耸肩:我是无所谓,待会儿你要是酸得厉害,可以撒个娇,看在拜堂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哄哄你。
    金陵九将他的斗篷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大半张脸:你这张嘴,迟早给你招来祸患。
    没事,反正有你在。不等金陵九欣慰,裴折就慢悠悠地补充道,你就是最大的祸患,不会有比你更麻烦的了。
    金陵九一噎,伸手拧了下他嘴角:欠教训,迟早让你把这些话都收回去。
    裴折得意得不行:赶紧的赶紧的,我骨头架子都紧了,你快来教训我,给我松松筋骨。
    金陵九:
    金陵九暗自叹了口气,今晚的裴折异常兴奋,嘴皮子也利索,有点说不过他了。
    裴折得意洋洋:怎么,你不行了?
    金陵九动作一滞,似笑非笑:到时候一定让你好好看看我行不行。
    裴折后脊一凉,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左屏早已经安排好了雅间,见他们过来,在前面引路。
    裴折乖乖装哑巴,生怕一不小心被人认出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房间里,酒菜已经摆上了,裴折脱下斗篷,环视四周:人还没到吗?
    旁边摆着一架琴,金陵九按住琴弦,拨弄了两下:他与你一样,喜欢先在姑娘堆里逛逛,应该快过来了。
    裴折忍住笑意,话里有话的金陵九太可爱了:那边乐子可大了,让左屏去喊一声吧,免得他醉倒温柔乡,忘记我们还等着。
    琴弦被重重挑起,发出的声音有种崩裂感,似玉石相撞,兵戈相交。
    金陵九指腹揉着琴弦,感受到从上面传来的刺痛:裴郎是个有经验的。
    那可不,毕竟月月都来。裴折觑着他的脸色,叹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看得多了,自然耳濡目染。
    他走过去,拉起金陵九的手,吹了吹:明知道我跟你开玩笑呢,还故意折腾自己,又犯病了?
    金陵九嗯了声:犯病了,犯了想让你心疼的病。
    裴折动作一顿,将他的指腹贴在唇上,轻轻亲了下:我已经心疼了。
    房门被敲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裴折瞬间恢复平静,转过身:进。
    来人一袭长衫,举着酒壶,遥遥地敬过来:裴大人,许久未见了,听闻你身体抱恙,可好些了?
    裴折微一颔首:承蒙钟离先生惦记,并无大碍,来,请坐。
    钟离昧三分醉,神思清明,脸上已泛了红:自淮州城一别,在下以为天长水阔,再无相见之日,幸得九公子相邀,才有勇气赴京,见一见裴大人。
    裴折摩挲着面前的杯子,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钟离先生来京城,该直接找我的,你我才是老相识,不是吗?
    当初他们在知府大人的府邸相遇,从时间上来看,他可比金陵九认识钟离昧要早。
    钟离昧垂下眼皮,自嘲一笑:我怎么敢称裴大人的老相识。
    裴折给他倒了杯茶:喝杯茶,解解酒。
    金陵九沉默不语,好似和他们不在同一张桌子上,只专注地喝汤。
    钟离昧神色凝重,端着茶慢慢抿着,似乎在组织语言。
    裴折吃了口菜,觉得咸,撂了筷子:钟离先生不远万里,从淮州城赶到京城,不仅仅是想见见我吧,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他和钟离昧没到见不到面会想念的关系,钟离昧来得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若非金陵九提醒,他根本猜不到。
    即便是猜到了,他也想不出钟离昧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见金陵九喝汤喝得专注,裴折也盛了一碗:有事的话,钟离先生直说就好。
    汤是冬瓜和骨头炖的,酥烂香浓,热乎乎的,冬天里喝上一碗,十分舒坦。
    正喝着汤,碗里多了一块剔了骨头的肉,金陵九将筷子放下,换了自己的勺子,继续喝汤。
    裴折看着那块肉,眼底泛起笑弧,嘴上别扭得厉害,行为举止却很诚实。
    他将肉送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嚼着。
    迟疑了许久,钟离昧终于下定决心,他站起身,冲着裴折一拜:实非故意麻烦裴大人,只是我这件事,除了你没人能够解决。
    裴折咽下肉,抬了抬手:客气,钟离先生坐下说就好,有什么能帮的,我一定尽力。
    钟离昧充耳不闻,一撩衣袍,直接跪倒在地,他声音发哑,字字句句都重逾千斤:钟离昧,钟离世家第三十七代玄孙,家父钟离霁,曾任殿阁大学士。今日来见裴大人,是想请你为我钟离一家申冤。
    当年冬月宫变,家父因奏请圣上,希望阻止右相元奉,结果被右相一党栽赃诬陷,我钟离一家满门三百七十六名无辜之人皆受牵连,死于非命。
    裴折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
    钟离昧连连叩首:我因外出游学,幸免于难,苟活至今,本想浑浑噩噩过完一生,直到我淮州城遇到裴大人。
    您为百姓申冤,明真相,不因凶手为朝廷命官而停止追查。钟离昧一介草民,恳求裴大人重启旧案,为我父亲,为我钟离家无辜之人申冤,我愿当牛做马,以报答大人的恩情。
    裴折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身旁的人: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
    金陵九放下勺子,淡声道:当年宫变沉冤昭雪乃是大势所趋,裴折,醒醒吧,你逃避不了,也阻止不了。
    第137章
    一顿饭吃到最后,近乎不欢而散。
    裴折和金陵九默契地隔着一段距离,一路走回少师府,金陵九没进屋,看着裴折翻墙回了家,目送他安稳落地,就离开了。
    裴折瞥了眼空荡荡的墙头,暗骂一声,狠狠踢了脚一旁的台阶。
    所幸冬天穿的鞋子也加厚了,并没有伤到脚。
    回了房间,床帘拉好,裴折倒头就睡。
    一直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太医院的太医们来复诊,裴折才在呼唤声中醒过来。
    侍候的人帮他漱口擦脸,裴折的目光逐渐清明,吩咐道:将我的朝服拿出来。
    房间里的窗户开了条小缝,这是裴折的习惯,早上开窗通风,一年四季都这样。
    侍候的人一愣,提醒道:公子,你的病还没痊愈,不能操劳过度啊。
    裴折随意地摆了摆手:无碍,我心里有数,让你拿就拿,然后准备笔墨。时辰不早,太医们都等久了,让他们进来吧,看茶。
    小厮拗不过他,将生好的火炉放在床边,出门叫人了。
    裴折坐在床边,出神地看着窗户。
    床帘卷起一半,暖炉里加了一点香,很淡,丝丝缕缕熏满了屋子。
    太医们进来,看到安稳坐在床边的裴折时,愣了愣。
    上次来看诊,少师大人还卧病在床,脉象虚浮,今儿个就能下床了,气色看起来也挺正常的。
    裴折收回视线:劳烦诸位了,之前开的药很有用,我吃了几顿,感觉身体好了很多,今日起来,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探花郎这病倒去得猛,跟蝗虫过境似的,几天就带走了病丝。
    为首的是太医令徐流响,年近花甲,一脸稀松平常:裴大人福大命大,身体强健,想来不久就能痊愈。
    裴折微微颔首:借徐太医吉言。
    虽然裴折好了不少,但该看诊的还得看,太医们围着床榻坐了一圈,将裴折围在其中。
    不必悬丝,楼折翡把手往桌上一放,大气道:来吧。
    徐流响慢悠悠地瞟了他一眼,对一旁的太医摆摆手:听裴大人的。
    徐流响掌太医令,满打满算已经足足有二十年了,他从先帝在位时就进入了太医院,圣上登基后,提拔他为太医令。
    太医院直隶圣上,徐流响是萧淮西的御用医师,常在殿前伺候,萧淮西曾下令,他不必为宫人看诊。故而就连皇后请人,也请不走徐流响。
    此次圣上命整个太医院来为裴折看诊,还让徐流响亲自出手,可见对探花郎的重视。
    徐流响把着脉,抬眼看了看裴折。
    裴折淡笑,一脸和煦:此行奔波,又在幽州耽搁颇久,没病也拖出病来了,所幸回了京城,有圣上关怀。
    太医们纷纷附和,夸赞他为百姓尽心尽力,救了幽州。
    徐流响也淡淡地附和了声,嘱咐道:操劳过度,比之前好了很多,裴大人要多注意身体,还要为圣上分忧,切勿再病了。
    裴折微一颔首:徐太医说的是。
    小厮看了茶,裴折喝的是热水,他极有礼数,客客气气地敬了太医们一杯。
    喝过茶,徐流响就带着太医回宫了。
    裴折收敛笑意,换上朝服:纸笔准备好了吗?
    小厮点点头:都备好了,在书房里,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裴折抬脚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微顿,对了,还有一事,准备马车,我等下要进宫面圣。
    小厮脸上闪过惊诧,还想说什么,但裴折已经离开了房间。
    马车刚出少师府,消息就传出去了。
    金陵九坐在桌前,面前围着一圈人,依次是左屏、穆娇、温飞羽、赵子秋。
    温飞羽最耐不住性子,咋咋呼呼的:你家探花郎进宫了,他是不是打算和我们站在一起了?
    赵子秋皱了下眉,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这货太没脑子,裴折要是真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金陵九至于这般冷漠吗。很明显俩人还闹着别扭,温飞羽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场没有蠢人,精明到骨子里的却只有赵子秋,其他诸如左屏穆娇,都是跟金陵九相熟已久,知晓他的脾性了,纷纷向温飞羽投去同情的目光。
    金陵九把玩着玉簪,神色莫辩。
    这簪子虽是玉质,却不是什么好玉,青白相间,一点都不通透,是市面上常见的边角料。
    金陵九吃穿用度无一不是豪奢,往日里这种簪子倒贴给他,他都不会要,如今却爱不释手,一直攥在掌心里,不肯放下。
    温飞羽看不懂眼色,小声兴师问罪:你推我干什么?
    赵子秋暗自在心里骂了句蠢货,拽着他坐下,将茶杯塞给他:说那么多话,口渴了吧,赶紧多喝点水。
    省得再多嘴。
    温飞羽握着杯子,抬了抬下巴,语气骄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也不怪他胡思乱想,赵子秋就是这么一人,唯利是图,阴险狡诈,老谋深算什么不好的词,用他身上准没错。
    赵子秋白了他一眼:反正不是打你的主意。
    温飞羽撇了撇嘴:你想打,小爷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赵子秋连忙道:温小少爷,你可千万别考虑,直接不乐意就成。
    温飞羽:
    金陵九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俩:打情骂俏到我面前来了,是嫌我最近家事处理得太顺利?
    家事莫过于他和裴折那笔烂账,探花郎性子倔,又忠君,两人立场不同,成为敌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要赵子秋说,这俩人就不该扯上联系,他们就该做对家,斗个你死我活,你侬我侬像什么样子?!
    温飞羽浑然不觉危险的到来,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探花郎这回要是帮了咱们大忙,你赶明事成了,是不是得好好封赏一下人家?
    金陵九勾了勾唇:你觉得我该怎么好好封赏他?
    温飞羽不怀好意地笑了下:官拜三公,人家自个儿就能挣到,你若是封赏,定然得封赏一些别个儿给不了的,比如什么中宫之位。
    温飞羽在兴头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余三人使的眼色。
    赵子秋一脸麻木,他就多余操心这玩意儿,温飞羽这蠢货早晚死在没脑子上。
    金陵九没说话,摩挲着玉簪,一脸若有所思。
    一旁的茶水凉了,左屏将残茶倒了,又添了新的茶水,推回他手边。
    你觉得怎么样?温飞羽顿了顿,又怂恿道,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个男人,这不正符合你的个性嘛。
    名满天下的探花郎两次和同一个人拜堂成亲,还当着满朝文武百姓的面,入主中宫,怎么想,怎么热闹好玩。
    我什么个性?
    金陵九脸上带着笑,却没到眼底。
    穆娇叹了口气,再说下去,金陵九指定要动怒:师兄,咱们需不需要提前准备?
    金陵九没答,瞥了眼企图置身事外的赵子秋,嗤道:怂恿我作甚?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个男人回家,你自个儿就可以,却也未曾做过。依我看,温小少爷嘴上的话贯来说得漂亮,真到了行动上,也没见你为谁用过心,那个被你喜欢的男人,恐怕也是祖上造了孽的。
    温飞羽:
    赵子秋:
    你骂他就骂他,看我作甚?我家祖上烧高香,不造孽。
    温飞羽这才看出金陵九的不对劲,缩了缩脖子:我,我这不也是想教教你,怎么哄人吗。
    我用得着你个孤家寡人来教?金陵九轻蔑道,我与心上人拜过堂成过亲,你有什么?
    他嘴上一贯不饶人,直说得温飞羽哑了火,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金陵九端起茶杯,手腕一转,连杯子带水,一块扔到了温飞羽面前,水半滴都没洒出来:裴折如何做,帮着哪一方,都不是你该在意的事,温飞羽,管好你自己,天高皇帝远,在京城里,你爹护不住你。
    言罢。他瞥了眼旁边皱着眉头的赵子秋:赵大人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赵子秋一把拎起温飞羽的衣领,拖着他往外走:九爷说的自然对,我先帮你处理这个麻烦。
    金陵九没阻拦,温飞羽被赵子秋带走了。
    穆娇把茶水倒了,又蓄了一杯新的:师兄甭跟他一般见识,那厮就是嘴上没把门的。
    金陵九捻着玉簪,语气淡淡:我气他作甚,我是在气自己。
    左屏迟疑了一下,劝道:九爷,裴大人的所作所为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事情顺利进行中,您何必再气着。
    穆娇点点头:说的没错,总归一切能够顺利进行就可以了。
    顺利进行?我看不见得。金陵九语气嘲弄,用玉簪的尖戳了戳指腹,凭他的性子,又怎会被我牵着鼻子走,他不转头再撕扯我一番,就是幸事了。
    左屏和穆娇面面相觑,后者疑惑道:大势所趋,等我们的计划一开展,难道裴折会看不清局势吗?
    金陵九摇了摇头:大昭早早就腐烂到根上了,他又岂是会因局势而改变自己的人,整个天下,有谁像他一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死路一条,却偏偏往里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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