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未眠-(23)

    完
    ◇ 第35章失眠星球
    ◎孩子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吧。◎
    那年的宜城格外的冷, 1月的温度一度达到了零下。
    她当时浑身都被雨淋得湿透了。
    走廊还开着窗，一道卷着凉意的过堂风吹透了她穿着的羊羔毛外套，直接钻进骨头里, 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谢淮西随手把门推开了些：进来说。
    他撂下这话后, 就转身朝房间内走进去, 没有看到林染的欲言又止。
    林染心底是有些犹豫的，但是她实在是太冷了，即便只是站在门口，她也能感受到房间内正在传出来的阵阵暖气。
    于是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进了一个男人的家。
    林染身上还在滴答滴答地滴水, 她在走进这房子的时候就发现了目光所及之处的地板上一尘不染, 原来学校论坛置顶的那个帖子说谢淮西有洁癖的这件事是真的。
    她潜意识里已经发现自己大概率是走错了，所以她没有跟着谢淮西走进客厅, 而是只站在门口取暖。
    这房子的门廊比较长，谢淮西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抬高了声音，说明自己的来意。
    谢淮西：门口有拖鞋。
    林染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双拖鞋, 但是她还在犹豫自己到底是要离开还是真的换鞋进去。
    要不我就在这里吧。
    谢淮西没应她这句话, 而是又走过来递了个纯白色的浴巾给她。
    新的没用过。
    林染把行李箱放在门口，接过了浴巾裹了裹身上的雨水，才换了双拖鞋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谢淮西一言不发地坐在餐桌上喝粥，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气神儿。
    对面的那张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开了。
    林染没坐下，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我家里人在校外给我买了一间房子，我是按照地址找到这里的。
    谢淮西：报一下地址。
    啊？
    哦。
    翠竹苑3号楼1201
    谢淮西听到林染报上的这个地址才放下了手中的调羹，抬头问道：翠竹苑南区还是北区。
    原来还分南北区吗？
    她还以为是他舅舅发错了地址，比如门牌号错了一位之类的。
    林染闻言才又仔细地看了一眼舅舅发来的消息，地址信息确实还是她刚刚说得那个, 只是下面的一行还标着两个小字南区。
    林染：这里是翠竹苑北区？
    她觉得自己真是期末考考糊涂了, 漏看了这么重要的一行字。
    林染面带歉意：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我走错了，谢谢你的浴巾，我先走了。
    谢淮西：外面还下着雨，你没带伞。
    林染：都是一个小区，南区和北区应该离得不算远，我快点走，一会儿就到了。
    谢淮西：南区在学校宿舍楼的后面。
    林染：
    那她倒是低估了这个小区的规模。
    她其实从宿舍走过来的路上还在奇怪，她二舅舅说给她找了一处既安静又安全的房子，离她之前住的宿舍很近。
    宜城中学的校园是出了名的大，她光是从宿舍楼走到学校的正门就走了好一会，出了校门又穿过了两条马路绕进了这个小区，整段路程并没有像她舅舅说的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林染看着窗外风卷着雨水拍打在窗子上，陷入了沉思。
    林染：能借你家的洗手间用一下吗？我想换身衣服。她整个外套都湿透了，如果一直溻在身上肯定会感冒的，她本来就准备搬家，所以行李箱里装的除了假期作业还装着一些她的衣物日用品。
    谢淮西：你右手边的那间。
    谢淮西回卧室之前又说了句：你可以呆到雨停，但是不要太吵。
    林染本想只是借把伞然后去路边叫个出租车，但是谢淮西没有给她借伞的机会，径直回了卧室。
    林染站在谢淮西卧室门外徘徊了半天，脑海中只记得谢淮西让她不要太吵，所以她最后没有敲响他卧室的门。
    那一年智能手机刚刚普及，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游戏来消遣。
    所以只是借用了客厅的餐桌写寒假作业。
    就在她在草稿纸上演算数学题非常投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谢淮西却始终都没有从卧室里出来。
    林染不知道他是不是没听见。
    她还想着自己要怎么办才好，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先走进来的是位中年男人，身后跟着进来的是两个人穿着比较正式的年轻人，应该是秘书或者保镖之类的。
    谢松山没想到这房子里有外人，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你是谁？
    林染想说自己是来躲雨的，结果一抬头发现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刚刚写作业写得太过投入了，竟然都没发现。
    我
    谢淮西：您怎么过来了？
    谢淮西应该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这会儿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他打断了林染的话。
    谢松山却没有回到谢淮西这个问题，那副凌厉的眸子如同猎鹰一般审视着林染。
    你今年多大？
    谢淮西还是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对她说：外面的雨停了。
    林染知道自己是给谢淮西惹麻烦了，她可以解释的，谢淮西却并没有让她解释，而是帮她装好了行李送她下楼。
    最后明明雨都停了，他还是给她准备了一把透明的雨伞。
    回忆随着谢松山一句剧烈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林染给谢松山倒了一杯温水：那天下大雨，他只是收留我躲雨，那次也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认识。这句解释迟到了十年。
    谢松山似乎只是想确认当年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她，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他又没有那么在意这个答案。
    又自顾自地说起了别的。
    这次的林染更像是一个倾听者，而谢松山也只是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家族掌舵人，一位无奈的父亲。
    谢氏家族，是个重担子。
    从上个世纪延续到今天，历经了百年的传承，外表花团锦簇，内里却藏污纳垢。
    陈煜昨天问我，为什么要把谢氏集团交给淮西，其实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让我和今郁的儿子卷进来。
    他还太年轻，没有陈家当靠山，之后的每一步都会走得很难、很辛苦。
    作为父亲，我希望他能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这也一定是今郁的心愿。
    但是我别无选择。
    谢松山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染，他这么多年算无遗策，却唯独在谢淮西的婚事上失去了主动权。
    他这三个儿子里，只有淮西最像他，这么多年他亲自教导，他学走了他的雷霆手腕和精明算计，甚至连他在感情上的执着也学去了几分。
    但是他这儿子，青出于蓝，胜过他当年。
    他既擅于暗藏锋芒，又敢于破釜沉舟，争取一切他想得到的。
    谢松山觉得自己或许该庆幸，谢淮西并没有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
    林染比今郁也幸运得多。
    林染本以为她会和谢淮西一整天都守在医院里，谢松山却只留下了谢慧，让他们两个回去。
    直到看着这对新婚小夫妻离开后，谢松山才又缓缓地闭上眼，平复自己的心悸。
    谢慧面带担忧：哥，要不还是把淮西的婚礼提前吧？
    谢淮西和林染的婚礼最初订在六月，后来又改到了三月，现在距离原定的婚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怕他的身体已经撑不到那一天了。
    谢松山在极度疲惫下，重重地喘出了一口气：不用了，我应该是来不及参加淮西的婚礼了，不用为了我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迁就，这对他们不公平。
    孩子们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吧。
    谢淮西想起刚刚林染对自己说得话，眼底依然清明：他们啊，有时候比我们活得明白
    那天是林染最后一次见到谢松山。
    后来是葬礼。
    当谢氏集团的新闻开始洗板各大媒体，吊唁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时。
    林染似乎明白了传承的意义，也大概知晓了谢松山最后的无可奈何。
    谢家到了这个体量已经无须进一步的扩张，后人要做的是尽可能地守住这份基业，而谢家的后代中，多数不堪重任，唯有谢淮西。
    谢淮西在葬礼之后变得非常忙，就像是一只被丢进永恒时间的陀螺，整日都在高速运转。
    不过他就算再忙，每天都会回新海园。
    回来的时间一般都是在夜晚，有时候回来的早一些会陪她吃一顿晚饭，但多数时间都是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他为了不打扰到她休息会直接睡在客房。
    那段时间谢淮西整个人也变得憔悴了很多。
    而她依然在按部就班地生活，原定三月的婚礼延期，许多事情都被谢淮西拦到了新海园以外，她倒是难得过起了一段清净的日子。
    本来和司燃约好的见面，也因为司燃被课题困在了纽西而取消。
    接下来等待林染的就是宜城大学的开学日。
    他们这届的开题答辩在上个学期就完成了，林染从纽西回来的晚没有赶上。
    但是也有一部分的学生上个学期的开题答辩没有通过，林染刚好被安排和这群学生一起开题。
    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既定的日子，林染早早地就起床准备好要出门。
    谢淮西昨晚又是很晚回来的，她以为他这会儿还睡着，没想到他已经准备好了要送她去上学。
    林染昨晚起夜过，大概知道谢淮西凌晨四点才回来，这会儿才七点，他满打满算也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林染面带忧色：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送我去上学的，你好好在家里休息，我过两条马路就到了。
    ◎最新评论：
    【冲冲冲】
    【撒花花呀】
    【不，你是他的小朋友！他把你当孩子宠的】
    【不，你是他的小朋友！】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好看，就是这章两人的互动有点少，哈哈，每天都在等着开车的那一天，哈哈】
    完
    ◇ 第36章失眠星球
    ◎下一个，林染。◎
    从新海园走到宜城大学的正门不绕路只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没必要开车。
    她还想着她要坚持不让谢淮西折腾这一趟。
    谢淮西却给出了一个让林染无法拒绝的理由。
    不开车，陪你出去走走，我们很久没有一起散步了。
    上次还是新年的那几天。
    他们上次在小溪山的那几天, 谢淮西如果从城里回来的早, 两个人偶尔会出去散步, 季临川的酒馆初二就开业了，他们也会去山上喝几杯清酒再趁着打烊前下山。
    现在想来那段日子恍若经年。
    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林染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环，时间还很充裕：我听陈叔说，新海园的后门最近也开了, 我还没从那边走过, 要不我们走那条路。
    谢淮西：来得及？
    林染一般参加什么场合都喜欢预留出一个小时的时间，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
    来得及。
    林染为了方便携带电脑和讲义, 是背着书包出门的。
    她和谢淮西路过小区后门花坛的时候，刚好看到有好几个小朋友也背着书包去上学。
    她登时产生了一种自己误入《格列佛游记》小人国的错觉。
    尤其是其中一个小孩背着的书包还是她书包的缩小版。
    再联想到谢淮西是来送她上学的，饶是她这种性子也忍不住要深吸一口气重新代入两个人是夫妻的角色。
    因为最近是开学季, 所以一路上的学生也多了很多, 从新海园后门再往前走，刚好是宜城的另一所科技类大学，她们两个的颜值在路人中比较醒目，一路上都接收到了许多的目光。
    其中也不乏有人会特意为了他们停下议论一番。
    打赌猜测他们到底是宜大的，还是附近传媒的，不仅颜值高，而且看上去就很般配。
    他们两个倒是自动地屏蔽了这种打量。
    林染更关心的是谢淮西最近的状态。
    你最近回来的越来越晚，是很忙吗？
    她最近虽然只是呆在家里，但是新闻铺天盖地, 她即便不想知道都有人上赶着让她知道。
    比如谢淮西已经顺利地接手了谢氏集团, 以养子的身份。
    再比如, 前期很多对谢氏集团唱衰的言论很快又调转了方向，连带股价都喜人的涨了涨，
    这背后一定少不了谢淮西殚精竭虑的操控。
    谢淮西：还好。谢松山的心腹都留给了他，他用得还算顺手，只是这种时候难免有人想趁机分蛋糕，他确实也花了些精力，不过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很久。
    最近我回来你都知道？又休息不好了？
    林染摇了摇头，举起了左手，左手上的编织手链和睡眠手环顺着光滑的小臂滑落，而后紧紧地贴在一个固定的位置：睡眠手环监测到的。
    谢淮西先是有些意外，然后难得露出了笑意：看来睡眠手环的作用还不小。
    林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她这个睡眠手环有录音的功能，数据会直接传输到她的电脑上，她平时只会留意一下自己深度睡眠的时间有没有达标。
    直到上周。
    她不小心点开了睡眠噪音录音，听到了谢淮西若有若无的讲话声。
    谢淮西：不要紧，还有一件事没和你说。
    什么事？
    【风靡时代】的线下邀请赛定在了宜城举办，暂定在下月初，时间上你可以吗？
    林染眼前一亮，谢淮西之前就和她说过这件事，【风靡时代】应该是谢淮西名下公司的合作伙伴，只是他最近应该都在忙谢氏集团的事情，她以为这件事被暂时搁浅了。
    没想到这件事也一直在被推进。
    林染：我可以。她今年手上没有什么课题，只需要完成一个毕业论文，所以时间比较宽裕。
    林染对这个游戏始终怀有热忱，所以谢淮西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明显比其他时候更开心一些，甚至说话也操着轻快的声音：那到时候你要来看吗？
    谢淮西迟疑了一会儿，林染本来还想说自己只是随便问问，谢淮西却回道：轮到你上场的时候我会来。
    好，那我到时候加油。林染说。
    从新海园后门到通往宜城大学的这条马路上种满了法国梧桐，宜城到了这个季节天气已经渐渐回暖，过了雨季以后白天的太阳光照比较充足，这会儿却被剪裁的遮阳树干挡住了一半，这段路要比正门那条路阴冷一些。
    林染只套了一件薄外套，却浑然不觉，她现在满心想得都是她最近沉迷学术研究，除了放松的时候会玩两局蜘蛛纸牌，已经很久都没登录过【风靡时代】了。
    本来她在问谢淮西要不要来的时候，心底其实是有些期待他会来的，等到确定谢淮西真得会看她玩线下赛，她倒是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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