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未眠-(52)

    钱雅始终站在一个不打扰到两个人的距离，见赵嫣然的视线在全场寻找她，她赶紧小跑着过去。
    赵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和林小姐的吗？
    赵嫣然指了指林染身上的那身纯白的婚纱：这条婚纱的设计后续能不能修改，我看腰身衔接的地方有些太高了，估计要改的低一点。
    钱雅知道这单生意离成功只剩一步之遥，她很想一口应承下来，但是这单生意确实不是她能做主的：这个我可能要问一下我们的创始人，因为这条婚纱是她设计的，我们始终都秉持着一位婚纱设计师从头至尾服务一位顾客的理念。
    方便问一下林小姐的婚期是什么时候吗？
    林染觉得这个婚纱店的店长还真的会问，一下子就问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她还真得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结婚。
    林染回忆了之前谢淮西和她说的大概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今年的下半年，或者直接推迟到明年的年初了。
    林染斟酌了一下时间：婚期还早，应该要下半年，你们这边大概什么时候能确定这条婚纱是否可以改动？今天可以吗？
    钱雅知道老板最近就在宜城，而且去了附近的哪个山上去度假，换做平时那些比较小的订单她肯定不会一个电话打到老板那里，但是这个订单既特殊又昂贵，如果能被林染买下的话，她这个月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
    钱雅在权衡利弊后，果断地决定现在就拨通老板的电话问一下这件事：赵小姐、林小姐，你们稍等，我现在就联系老板。
    好，不急，我们还要一会儿，等你问好了过来告诉我们就成。
    林染和赵嫣然一下午的时间基本都呆在了这家婚纱店里，不过这家婚纱店也并不是平价消费场所，顾客很少，他们两个也呆的比较自在。
    林染身上的这条婚纱没有赵嫣然那条那么繁琐厚重，但是这种紧贴腰身的衣服总是不适合日常的场合穿。
    她想叫一个店员帮自己换下这身婚纱，却被赵嫣然拦了下来：别急，再等等。
    林染以为赵嫣然说得再等等是等店长最后和老板协调的结果，她想说其实不用等了，不管这婚纱到底能不能修改，她也不会现在就把这条婚纱带回家。
    赵嫣然却执意让她再等等，她也只能由着她。
    因为穿着婚纱也不方便坐下，所以林染最后只能拖着婚纱的裙摆站在原地同嫣然闲聊。
    赵嫣然：七七，你知道林汀要出国吗？
    嗯，你上次微信上和我说了，我后面也问了林汀，她应该决心想走，秦雅约了我明天见一面，应该也是打算说这件事。
    赵嫣然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拖延时间，但是一想到林汀，她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最近也找林汀聊过几次，这小丫头就像是一夜间变了一个人一样，我看着都有些心疼了，估计秦雅这当妈的心里也不好受，要不我明天陪你去吧，别是她还因为之前的事准备找你麻烦。
    要不是因为她和林染聊天无意间被林汀听到了，她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林家的孩子。
    突然知道了这种事，换谁可能都无法承受，何况林汀年纪也不大。
    她觉得秦雅一定恨死她们了，谁知道她还能不能维持那副端庄优雅的样子。
    不会的，应该是让帮着开导一下林汀。顺带着把那些陈年往事翻出来替林国华重提一次。
    事情发生到现在，林国华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却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她知道自己这个父亲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骨子里还是那么冷血。
    林染觉得命运齿轮正在无声的转动，她看到如今的林汀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林染驱散了自己心中那些宿命论的想法，安静地等着这家婚纱店的店长最后的结果，结果店长还没来，倒是等来了意想不到的人。
    林染今天第二次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谢淮西？她身着婚纱，看着正朝着自己走来的男人，一颗心瞬间揪在了一起。
    他怎么过来了？
    谢淮西的步子比以往要快上一些，方才他还和向寻并肩走了进来，林染几个闪神的时间，谢淮西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谢淮西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面前的林染，眼底也带着不易察觉的亮光，但是赵嫣然知道这两个人要来，早就做好了准备，谢淮西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
    不仅把谢淮西大步走过来的全程都录在了手机里，也录下了谢淮西微乎其微的表情变化。
    刚才这店里都是女人林染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谢淮西就站在自己面前，林染已经在想这种无袖的婚纱是不是太露了，她拉着丝质头纱试图遮挡春光：你怎么来了？
    谢淮西很喜欢帮她顺头发，但是这次他看到她的的碎发垂落到脸颊上，却由着它如此：嗯，想来看看你穿婚纱。
    好看吗？林染问得很直白。
    谢淮西也答得很直白：很好看，我很喜欢。
    明明是赵嫣然怂恿林染过来试婚纱的，也是她给这两个人指得路，结果见林染穿着婚纱和谢淮西亲昵的聊天，赵嫣然心中莫名的不是滋味，就像是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一样难受。
    赵嫣然给向寻挪了一个地方，然后比较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咳，光你们俩喜欢没用，这婚纱还不知道能不能买来呢。
    向寻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是钞能力无法解决的。
    他们前脚刚到，这间店的店长后脚也过来了，只看她有些为难的表情，赵嫣然就直接拍了拍手，道了声：得，没戏。
    钱雅如实地说了他们店的老板最近在度假，短时间内可能没有时间修改这件婚纱。
    听完这话谢淮西没有回应，而是看向林染：很喜欢这件婚纱吗？
    林染其实对于这些比较无感，婚纱，她觉得有一件就好，也不拘着是什么样式，尽管这背后有她喜欢的故事，但她没有一定要买下这条婚纱的执念。
    不过她很喜欢谢淮西第一次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她其实注意到了，他刚刚看向她的眼里闪着光。
    那种只有在特定时间、特定情景下才会产生的特殊神情，她想她可能接下来的很多年都不会忘记。
    所以她突然觉得这件婚纱也好的，如果有机会买下，再好不过。
    喜欢，有办法吗？谢淮西总是有很多的办法，他既然问了，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谢淮西语气一如既往得笃定：有。
    ◇ 第73章失眠星球
    ◎我姐其实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
    谢淮西其实在走进这家婚纱店, 看到店铺logo上印着川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家店的主人是藏青盏。
    谢淮西把店长叫到了一边，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店长再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喜悦。
    林小姐, 我稍后就帮您把婚纱送到我们创始人的工作室, 祝您和赵小姐新婚愉快，百年好合。
    向寻以前只觉得这祝福词十分俗气，现在听了去觉得好像还不错，他搡了搡一旁的赵嫣然：听见了吗, 祝我们百年好合。
    赵嫣然却白了向寻一眼：你自己活一百岁吧, 我可活不到一百岁。
    向寻撇了撇嘴，也没多说什么, 赵嫣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最近已经丧失了和赵嫣然抬杠的技能。
    林染在店员的帮助下换下了婚纱，换回了她自己的衣服。
    林染出来的时候, 赵嫣然正在和谢淮西打探他到底和那个店长说了什么, 让她这么快就妥协了。
    谢淮西看向林染，解释：这店的老板是季临川的女朋友，最近我们可能又要去一次小溪山了。
    虽然向寻和赵嫣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小溪山还是个比较敏感的地方，因为很多故事的发生都是在这里。
    两个人果然在听到谢淮西提到小溪山的时候都闭麦装死，拿出手机各玩各的。
    林染在这之前听过很多次藏青盏的名字，她对山顶酒吧那只叫小盏的小梨花依然记忆犹新；但是林染还是第一次把藏青盏的名字和婚纱设计联系在一起。
    原来季临川的那位姑娘是位婚纱设计师。
    现在想来这婚纱背后的故事应该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林染倒是不介意再去一次小溪山，再爬山去一次山顶酒吧。
    不过在这之前, 她应了秦雅的约, 去见了见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继母, 林汀的妈妈。
    林染上次见秦雅还是那次在谢氏集团，算起来他们两个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彼此了，上次她们两个人都在仁心医院住院的时候，离的那么近也没有碰到过。
    换做往常，秦雅如果有事情找林染聊，一般会选择那几处比较有格调的贵妇咖啡厅，但是这次她却破天荒地选在了一家可以点餐的书店，可以看得出秦雅对自己这一胎应该十分重视。
    林汀也说过秦雅这胎是弟弟。
    林染走过去的时候，秦雅正专注地翻看着桌面上的《孕期指南》，边上的袋子里还提着一堆书，也都是和养胎相关的。
    秦雅怀孕的月份算起来应该要比赵嫣然的还要大一些，但是如果只是这么看秦雅，她的脸上还画着淡妆，身上套着一件宽松的高定裙子，完全看不出是一名孕妇。
    秦雅看见她来了，朝她招手：染染，来了。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依然保持着她的高贵优雅。
    林染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在林雅的对面落座。
    如果抛开她们之间这种十分微妙的关系不谈，林染还是比较佩服秦雅这个女人的，她可以让林国华这么多年心甘情愿地把林汀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可能聂媛都未必可以做到。
    染染，这边可以点餐，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一旁的服务生见林染走过来，已经走到了她们的桌前。
    林染看着菜单上基本上都是甜品，最后点了被薄荷柠檬水，她总觉得这个季节的柠檬比起其他季节的柠檬要少上一些酸涩，加点薄荷，清清爽爽，很消暑气。
    林染合上了菜单：加冰，谢谢。
    秦雅见林染已经点好了茶水，也不多做寒暄，直接点名了自己的来意。
    染染，我这次叫你出来主要是为了林汀的事，汀汀有没有和你说她想出国读书的事？
    嗯，我听林汀说了，她准备去纽西读书，手续你们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近期就会走。
    秦雅提起自己这个女儿的时候，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无奈，但是沉默过后又像是已经妥协：我姐姐在纽西，可以帮我照看林汀，她到底不是真的林家人，纽西也算是一个好的去处。
    我也和你父亲聊过，他觉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做大人的也不好过多干预。
    林染很少听秦雅这么直白地提及林国华，还把他的态度表述的那么直白。
    林汀也不过14岁，离成年还有好几年，原来在林国华的眼里已经不需要对她的人生过多干预了。
    林染用不锈钢吸管搅动着杯中的冰块，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清脆碰撞声：既然不是让我劝林汀留下，你叫我出来是为什么？
    秦雅在听到了林染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抹担忧：染染，我这次约你出来，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和林汀有关的。
    秦雅知道如果事情关乎林汀，她不会轻易地袖手旁观。
    你说。她倒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是自己可以帮上忙的。
    秦雅想到了前尘往事，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些变化，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林汀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前夫，他当年因为一些事情被判了终身□□，和他一起进监狱的还有他的亲弟弟，据我所知他弟弟应该近期就会刑满释放；他弟弟早年间因为一些原因造成了不能生育，他们家的这一支，林汀是唯一的后代。
    林染在林国华告诉她他要娶秦雅的时候，她就已经把秦雅的家世打听清楚了，她家里的情况再到他前夫的情况她无一不知。
    她知道秦雅说的确实是实情。
    林染终于清楚了秦雅这次叫自己出来的意图：你是怕他们家会和你抢林汀，如果真的是这样，你都没办法，我应该也不能帮上什么忙。
    秦雅也知道自己的做法确实很容易被人诟病，但是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也是有些无奈。
    尽管秦雅对于当年的事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如实地都同林染说了。
    林染本来只是抱着随意听听的想法，结果越听越心惊。
    真的？林染以为秦雅的前夫只是因为贪污受贿落马的，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种肮脏事。
    秦雅面露凝重：嗯，真的，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染染，你应该也不希望林汀和这种家庭沾染上。
    你想我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我只在纽西呆过两年，而且多数时间都是呆在研究所里。
    秦雅并没有明说，她只是很隐晦地提及如果是谢淮西肯定会有办法的。
    林染没有像秦雅预想的那样立刻应承下来，只说她需要考虑一下这件事。
    秦雅平日里听到的多数都是林染和谢淮西感情不合的消息，但是她一直都隐隐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要比外人传言的亲密得多，她此刻也是这么认为的。
    林染不再看向秦雅，只是专注地看着碧绿的薄荷叶在杯中上下沉浮：除了林汀的事，还有什么别的事要和我说吗？
    林染以前年纪小，秦雅多少还能读懂林染的心思，但是好像自从林染嫁人了以后，她就愈发地看不懂林染了，又或者是林染去纽西呆了几年以后，她就已经看不懂林染了。
    秦雅知道林染想听什么，她也愿意把这件事说给她听：这么多年来我其实一直都有劝说你父亲，等你成年了就可以把当年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但是你父亲总觉得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没必要再重新翻出来说一次，我当年和你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你母亲确实已经与他离婚了。
    林染：嗯，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林染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像是在听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阿姨其实很感谢你，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对林汀很好，林汀也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姐姐，我来到林家唯一遗憾的事情可能就是林汀并不是真的林家人。
    林染拿走了杯中的吸管，顺着杯沿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柠檬水，味道比起刚才有些酸酸的，但是口感好像也没有那么苦涩了。
    她记得以前赵嫣然总是对林汀有着不小的敌意，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有一次被嫣然哄着吃了一片鲜柠檬，林汀却为了讨她开心，愣是把柠檬含在嘴里不说酸。
    算起来，那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林汀也一转眼可以一个人去国外留学。
    林染把面前的柠檬杯往前面推了推，只丢下了三个字。
    会是的。
    秦雅是聪明人，在听到了林染话语中的松动后，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也不再多留。
    林染看着秦雅渐渐消失在书店拐角的身影，突然觉得人的命运还真的不是能随着自己掌控，起码曾经的自己不能，现在的林汀也不能，林汀的远走必定有着秦雅的推波助澜。
    林染最后还是让谢淮西帮忙处理了这件事，谢淮西并没有很为难，看样子他在纽西应该有着自己想象不到的人脉，从她们这次去纽西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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