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佶野(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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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向来犟得很,到了这种时刻更甚,他冷笑了一声,刚想加价,忽然听见后面传到一道声音。
    我出八千!
    何聿秀和黄半初皆是一愣。
    何聿秀朝许绍清使眼色,许绍清全当没有看见,只是看着黄半初,抱胸道:怎么,不敢加了?
    本来只是两个人的博弈,现在加入了第三个人,情况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了。
    有意思,黄半初笑了一声,说:我出九千。
    一万。许绍清毫不犹豫地跟了。
    许长宁难以置信地看着许绍清,哥,你疯啦?
    黄半初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记者们也抽了一口气,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转悠。
    到了这个时候,黄半初也不敢贸然加价了,他摸不准许绍清插这一脚是个什么意思、
    是有意买画?
    还是和何聿秀沆瀣一气,准备坑他一笔?
    他沉思好久,最后笑了一声,松口道:有意思。
    既然许少爷如此热心济灾,那我就把这机会让给你了。
    一万块买幅画,他可不是傻子。
    许绍清看着那人的背影,冷笑了一声,道:假仁假义。
    木已成舟。
    何聿秀呼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看向许绍清:你疯了?
    一万块,他怎么敢叫的。
    许绍清脱掉湿乎乎的外套,看了眼他,那眼神热乎乎的,看得何聿秀也有些脸热。
    第七十五章
    我可没疯。许绍清头发还湿着,许是刚才淋了一通雨,他咳了几声。
    许长宁睁大了眼,在他一旁喃喃道:完了,这下露宿街头的换成我哥了。
    许绍清闻声,扭过头来敲了敲她的脑袋,道:说什么呢。
    许长宁十分不解,捂着脑袋看着许绍清,哥,我是真不明白,平时也没见你对字啊画啊的感兴趣,你懂画吗你就买。
    这哪是懂不懂画的问题啊。
    想到许绍清那点儿心思,解知文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看了眼何聿秀。
    许绍清抱胸道:我怎么不懂?
    许长宁叹了口气,怜悯地看她哥一眼,然后从她的小包里掏出点钱塞到她哥手里。
    许绍清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
    今天中午的饭钱。
    许绍清把那钱塞回到她手里,抱胸道:你哥还没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真的?许长宁显然不信。
    当然。许绍清朝何聿秀的方向看过去,目光灼灼,实在没办法,大不了吃何先生的软饭嘛。
    此言一出,解知文眼皮一跳。
    许长宁听见她哥这么逗趣,显然没当回事儿,笑作一团,道:好啊,原来你打定了主意要占何先生的便宜了。
    解知文忙看了眼何聿秀,却见那向来直来直去的人,此时却像个鹌鹑一样,脸涨得通红,硬是一句话也没接。
    聿秀他喊了声。
    何聿秀正是心烦意乱,硬是没听到解知文喊他。
    不大对劲啊。
    解知文摸了摸下巴,暗自思忖着。
    陈安东此时也过来了,他也不傻,刚才的情况,他全看在眼里。
    他心里非常过意不去,总觉得是自己请何聿秀过来画画,才造成了今天的这个局面。眼看着那人拍拍屁股走了,他凑到何聿秀跟前,说:何先生,都怪我,我对不起你
    何聿秀回过神来。
    怎么能怪你,倒是我要说声抱歉,好好的一个筹赈会,被弄得乌烟瘴气。
    陈安东叹了口气,正欲说话,却被另一个人打断。
    何先生!
    嗯?这声音是极大的,何聿秀应声,猛地一回头,却见身后站着一个胖胖矮矮的人。
    那人穿了一身泛黄的长衫,衣角上打了几块补丁,脸上有几分灰白。
    这是
    郭东群。那人朝他伸出一只手。
    那个用舌头画画的人。
    何聿秀没伸手。
    上次的见面着实让何聿秀印象深刻,坦白说,他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郭东群见他没反应,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了脑袋,说:又见面了。
    陈安东在一旁问:这位是?
    郭东群闻声,十分殷勤地又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说:鄙人也是一位画家,你好。
    陈安东。陈安东同他握了下手。
    郭东群偷瞄了一眼何聿秀,说:我刚才都看到了,那姓黄的是故意抬价,他惯是喜欢这样欺负人的。
    陈安东闻声提起了兴趣,哦?看来郭先生和那位黄老板打过交道?
    郭东群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何聿秀看见他还是带着些防备和警惕的,毕竟上回这人是和黄二一起的。
    郭东群见他不语,便知他还是心有芥蒂,他自嘲道:我知道何先生不喜欢我,你们这些用笔画画的,总觉得我用舌头画画是哗众取宠。
    何聿秀看着他,没接话。郭东群话音一转,说:可我却要说你们不够有想象力,你们整日守着那些程式化的东西有什么用?一天天只知道学古人,不知道创新,你看看那些所谓的文人画家,一个个端着那么高的架子,张口闭口之乎者也,好像是从古代来的人一样。时代变啦,你们那套也早就该变变了。
    变变变,又是变。
    这话何聿秀近来实在有些听烦了。
    他问郭东群:那你改用舌头画画算什么变法,这就是你所谓的创新?我们的绘画最是讲究笔墨的,你倒好,直接将那笔都丢了,舌头能画出来什么东西,不过是些形体不准、不甚考究、任意涂抹的野狐禅罢了。
    郭东群挑了下眉,谁说我将笔丢了,我的舌头就是我的笔,难不成笔就一定比舌头高级吗?我的画首重精神,不重形式,古今文人画不也是宁朴毋华、宁拙毋巧、宁丑怪、毋妖好,宁荒率、毋工整,纯任天真,不假修饰么?凭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行?何况唾液更有助于色彩晕染,我用舌头画画,也正是发挥了其长处,有何不可?现在大家都在变,何先生,你也改改你的思维吧。
    他这话不知哪里刺激到了何聿秀,何聿秀顿了一下,随即笑了一声,低声道:新不一定就是好,舌画终归是有局限的,你离画太近,便只知其近,不知其远,只知局部,不知整体,你只看到我停在原地,可你自己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么?原来你用笔画画,现在用舌头画,看上去标新立异,可画的还是梅兰竹菊、还是山山水水,于画本身,你的舌画又新在了哪里呢?
    郭东群愣了愣,听见何聿秀又说:你字字句句仿佛都在指责我死板、傲慢,不时髦、太迂腐,可这年头,日子一天天在变,你变了,不光要别人接受你的变,还要别人跟着你一起变,这难道不是一种新的死板、傲慢么?
    这话不知是说给郭东群,还是说给他自己。
    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脸,他的心仿佛被刺痛了一下。
    那人从前也跟他吵。
    何聿秀,你太不知天高地厚!
    我和你不一样,你我本心不同,你图个一世英名,我图个一生顺遂,你大可以做你的青天白日梦,我旁的不要,只要天底下无人像你一样,敢瞧不起我。
    他眼睛看着前方,像是凝视着眼前的郭东群,却又像是透过他,看着那个人。
    郭东群脸色涨得通红,当然不一样,我至少尝试过了,就算试错了又怎样?
    何聿秀一下子不说话了。
    比起初见时的唯唯诺诺,这人谈起画画时透露出的一种固执,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画画上的事,细细掰扯起来,恐怕就算搞出个擂台,说上个三天三夜也没办法说清楚谁对谁错。
    无论是杭风玉、还是郭东群、亦或是他,人人都有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即便是这东西,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
    他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如此选择,你也不懂我为何一定要坚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守住你的,我守住我的,这就够了。他说。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朝郭东群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这是示好的意思。
    他的声音不大,但展厅此刻本来就很安静,因此他的话,听起来格外清楚。
    解知文看着他那只手,十分惊讶,这不像是他这个多年好友会做的事。
    印象里的何聿秀,更像只刺猬,谁惹了他,他便要刺回去的,哪会和别人握手言和。
    他觉得何聿秀变了一些,但又说不太清,只隐隐约约觉得,何聿秀身上的棱角,如今变得柔和了许多。
    郭东群显然也愣了愣,旋即,他反应过来,看着那只手,也释然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都守住自己吧。
    这话说起来容易,但恐怕是天底下最难的事了。
    但何聿秀还是说:好。
    毕竟希望是要有的,老天爷既然给了人们自由的幻觉,那么追逐自由就构成了人类永恒的欲望。
    郭东群不是空手来的,他带来了几幅他的画,小心翼翼铺在桌子上,问陈安东:我可以加入这个筹赈会吗?
    陈安东顿时一愣,他看看郭东群那身泛黄的衣服,就知道他近来一定日子不太好过。
    他说:这个筹赈会,画家是没有任何收入的。
    郭东群说: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十二月啦,希望能在这个月写完这篇,然后再填完《斗霸》就没什么遗憾啦~
    第七十六章
    雨渐渐停了,但还是冷,陈东群没待多久就走了。
    那画挂在墙上,白的纸,黑的墨,深深浅浅的色。
    陈安东立在那画前良久,心情有些复杂。他自此可算知道了,穿着补丁衣裳的不一定真穷,拄着文明杖走路的也不一定真文明。
    许长宁凑过去看,这是用舌头画的画?
    是啊。他感叹道。
    许长宁啧啧两声,觉得十分稀奇,她看了那画一会儿,忽然扭头看着陈安东,问道:既然舌画都能加入这筹赈会,那陈先生不如你考虑考虑,让我也加入吧?
    陈安东扭头打量了下这位小姐,落在她空空的手上,笑道:刚才那位郭先生带了自己的作品来,那小姐你呢,你拿什么参加?
    等着。许长宁神秘一笑,紧接着跑去东南角,抽了张纸,拿起一杆毛笔,在上面一阵忙活。
    陈安东看她很认真的样子,也跟着凑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眼让他傻眼了。
    呃这是
    现代书法。许长宁一本正经道。
    陈安东看着那幅字,久久未语。
    墨迹未干,亮汪汪浸在纸上,那字娟丽秀气,只是写的是英文。
    To Those Who Are Reading Me
    好熟的字,陈安东愣了一下,随即骤然抬起头。
    许老愚!
    这这这
    他后退了一步,拽了何聿秀过来。
    怎么了?何聿秀问道。
    陈安东指了指那张纸,说:你看看。
    何聿秀沉默了,他看着上面的英文字,道:这涉及到书法的定义问题,用毛笔写纯英文字能不能称为一种艺术呢?
    谁跟你说这个了
    陈安东扶了扶额,指了指上面的字,疯狂给他使眼色。
    何聿秀皱了皱眉,觉得他有些奇怪。
    陈安东叹了口气,忽然有种挫败感。
    许长宁看着他们两个,歪了下头,以为他们两个就这个问题有了些分歧,就着何聿秀的话问道:怎么了?写英文就不能算是艺术了吗?
    陈安东刚想开口,何聿秀忽然笑了一声,道:你这个问题,前无古人,后面或许有很多很多的来者。学外文的越来越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问,为什么书法只能写汉字?汉字,是先进入实用领域然后再进入审美领域的,先有了书,后来才有了对于书的法。书法是中国的艺术,观众大多不懂外文,他们就像我一样只能看看表面,你说对不对?
    许长宁迟疑了下,认真思考了下这个问题,然后点了点头。
    她倒是没有想过受众的问题。
    何聿秀的劲儿上来了,他接着之前的话说道:所以一种外来文字要走进我们的传统书法,首先会面临水土不服的问题,它势必要有段抛弃内容纯粹谈形式的时期,但等这时期过了之后,大家的素养提高了,内容和形式都能理解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许长宁稍一思索,说:百花齐放吧。
    还有呢?
    我想不出来了。
    何聿秀不再调笑,正色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随着这种文字的进入,中国书法会被一点点被吞噬,直至消失?
    许长宁心一提,突然觉得他说的有些大了,小声说道:不至于吧
    只是一个设想,何聿秀说:书法的中心地是中国,当外语涌进书法中且被我们承认的时候,书法中民族的东西就被稀释了,这个词也会被重新定义,到那时,书法不再是一国之粹,因为如果我们想要占有这个词,别人就会说我们是狭隘的民族主义,打开书法的大门,也就意味着动摇书法的中心,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没有中心,就没有坐标和方向,坐标和方向没了,书法就很难生存下去了。但比这更可怕的是,去中心化的结果很有可能不是无中心,而是从一个中心到了另一个中心,那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许长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人也不傻,稍稍一琢磨,就知道何聿秀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丢失话语权。
    她设想了一下那场面,沉默了。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
    许绍清抱着胸,看着侃侃而谈的何聿秀,眼中一开始的玩味的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担忧。
    何聿秀谈的是艺术,可他却听到了政治。
    把权力让渡给他人是非常可怕的,艺术是,政治也是。
    一种危机感涌了上来,他摸着下巴,有些出神。
    何聿秀意识到了这一点,试图缓解气氛,忙道:只是一个设想罢了,大家听听就好,如今摆在面前的,还只是宁宁的几个小字而已。
    宁宁笑了笑,松了口气,说:对嘛。
    何聿秀点了点头,接着笑了一声,看了眼窗外的天,道:何况啊,什么法不法的,我算想明白了,执着于这个词本身其实没什么意义,佛语有云,法非法非非法舍非非法,法门万千,万千法门,走便是了。
    陈安东叫了声好。
    他这一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紧接着他忽然笑了一声,在桌上放了一块钱,说:许小姐的这幅字,我买了。
    许长宁愣了愣,抬头看了眼他,脸一点点变红了,嘟嘟囔囔道:才一块钱,太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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