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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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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说完,俞楼灰又开始哭了,声音哽咽,说到最后变成小声呜咽,很破碎,让人心疼。
    我确实也有些动容,因为我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喜欢我,明明自己过得都没比我好到哪去还想着救我拉我上岸,放在以前我会觉得这人是个傻子吧?放到现在,放到此时此刻,我觉得,我才是那个傻子吧,一个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没有半点交集的人都替我想着怎么样才能让我好好地认真地活下去,而我自己却总是抱着这操蛋的世界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赶紧世界末日吧我在旁边看着你们死完我再死的破烂想法。
    俞楼灰仍在哭,哭得涕泗横流,哭得很伤心很可怜,我有些看不下去了,主动抱住他,哄他不哭。
    俞楼灰得寸进尺,一整个把我搂进怀里,抽抽搭搭地问我:姐姐,可以原谅我吗?我不是有心的,真的对不起
    我应着,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怪你,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你没错,不用跟我道歉。
    他又说:我有家,我把我的家借给你,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可能是听他哭久了我心软了,也可能是听他说了那么多我感动了,那天晚上我和他一起回了他的家一间只有二十多平的老旧房子。
    升温
    按开门口旁边的开关,有些刺眼的白炽灯光一亮,俞楼灰的家一览无余。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一盏台灯,一张小圆桌,几个蒲团,厨房和客厅和卧室都挤在这个十几平米的空间里,剩下的几平米是淋浴房和卫生间。
    烟火气和青柠味混合在一起,我没什么感觉。比起我原来那个乱七八糟的房间,俞楼灰的这个小家太干净太整齐了。
    反倒是来之前还勇气可嘉的俞楼灰有些不安和紧张,绞着手指低着头不敢看我,声如蚊呐,别别介意
    我笑,不介意,还挺温馨的。
    我脱了鞋换上门口的拖鞋,来的时候突然下雨了,到家的时候雨又停了,现在湿衣服黏在身上怪难受的。
    现在还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再睡。我问。
    俞楼灰摇头,热水器坏了,没钱修,我去给你用煤气烧热水。他说着就要去厨房。
    我拽住他的胳膊,不用了,冷水也没关系,我洗快点,你也要洗洗再睡。
    俞楼灰借了他的衣服给我当睡衣穿,但是我的所有衣服都湿了,里面还是真空的。
    俞楼灰在盥洗台洗衣服,我的和他的,我的小衣服还特别捡出来单独洗,就算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他也愣是不吭一声让我自己洗,谁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
    我就倚着墙看他,从烟盒倒了支烟出来用唇抿住,打火机握在手里翻转把玩着,问:俞楼灰,我可以在你家抽烟吗?
    俞楼灰回头看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说:可是等会儿就睡觉了,你抽了烟睡得着吗?
    我一时嘴快回了句:上了床都能睡,抽烟有什么不能睡?
    俞楼灰愣住,本来就红了的耳朵更红了,扭过脸,小声控诉,你变坏了。
    我听到了哟。我点了烟,说。
    俞楼灰没再搭理我。
    晾好衣服,他才躺回床上。
    现在是凌晨四点,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听着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闻着身旁清冽好闻的青柠香,我这心里突然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安全感。
    我扭头,发现俞楼灰正侧躺着,曲起手臂枕在脑袋下,看我看得很认真。
    他有些慌乱地别开视线,特别不好意思,你你太好看了我没忍住
    没关系,谢谢你夸我好看。
    片刻的宁静之后,我又说:俞楼灰,你会嫌我脏吗?
    他猛然抬起脸,回答很坚定,不会!你怎么会脏呢?你很干净的!就像雪梨一样,白白净净,还很甜。
    我对俞楼灰这个奇奇怪怪的比喻感到有些好笑,笑完了之后又觉得有些悲哀。
    我轻声说:可是我的第一次已经没了,送给了一个很恶心很反胃的中年男人,他现在在监狱里,可能混得照样油光满面,也可能混得不如一只老鼠,就是可惜了,没栽在我手里,否则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后悔从他妈肚子里出来。
    虽然我脸色和语气都很平静,可声音里的颤抖和压抑不住的滔天怒意全部表露在我紧紧捏着的拳头上,俞楼灰越过他自己用被单划分的中间线,过来抱住我,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说着不重复的软语哄着我快要崩溃而不可控的情绪。
    那天晚上,我一遍又一遍地询问,俞楼灰你会不会后悔,俞楼灰一遍又一遍地确定回答,不会。
    然后接下去的一切都水到渠成,窗外倾盆大雨,窗内水乳交融。
    我掐着俞楼灰的肩膀一遍一遍问他,俞楼灰,你满意了吗?选择了我你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我下地狱你也只能下地狱,你真的想好了吗?
    俞楼灰贴在我耳边喘息着不厌其烦地回答我,不满意,我要你从里到外全部都是属于我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要我的未来规划里有你参与,绝对不会落下你。
    他在我的体内一点一点升温,灼烫着我的浑身上下,尖利的虎牙不再觉得可爱,反而变成了嗜血的獠牙,疼痛与愉悦遍布我的全身每根神经,破碎轻吟使他更加疯狂。
    微亮的天光,灼热的呼吸,凌乱的床单。
    这场因为一句不算告白的简单告白而点火燃烧起来的狂欢仍在上演,我们都乐在其中。
    老邓头
    早上七点,俞楼灰的闹钟响了。
    我推着他的脑袋,你闹钟响了,快去关掉。
    俞楼灰头也不抬,你伸手就能够到,没有锁。
    我勉强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去拿手机,身上一沉,突然进来的痛感有些强烈,我扭头就骂他,王八蛋还没要够?
    俞楼灰亲了亲我的耳垂,清冽好听的少年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不够,还要更多,我要你全部都是我的。
    我忍无可忍,给了他一巴掌,上班去啊,不上班要我养你吗?
    俞楼灰委屈着个脸退而求次,跟我商量着,再要十分钟。
    语气是商量着的,动作可一点都不含糊,全都烫在我的腰上了。
    起床去洗漱,俞楼灰给我拿了备用牙刷,他动作比我快,下楼买了早餐,又回来,我洗完脸他刚好回来。
    这么快?我问。
    家门口刚好路过卖早点的阿婆。他说。
    衣服没干,我仍穿着俞楼灰的T恤,他侧对着我,看窗外也不看我。
    我问:怎么?刚睡完就看腻了?
    他回:不是,我怕我再看等会儿不能去上班了。
    我说:赖我咯?
    他回:赖我,应该更早一点跟你说明白的,要不然时间也不会赶的这么急。
    我说:不一定,你早点跟我说我也不一定就这么快给你。
    俞楼灰沉默了几秒,喝完剩下的豆浆,侧过脸看我,是我赚了,谢谢姐姐给我占的这个便宜。
    我笑骂他:德行!
    出门前,俞楼灰在门口拉着我的手不肯放,黏黏糊糊地不肯走,我烦的不行,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哄了几句才把人送走,还没过一分钟俞楼灰又折回来叮嘱我一定要等他下班回来,不可以提前离开,我满口答应他才乐意下楼。
    俞楼灰一走,我就有点无聊了,开始上下仔细打量起他的房间来。
    书桌上有两摞书,一摞是一轮复习书,一摞是真题卷和自己打印的晨读晚背资料。
    那沓资料上圈圈点点了很多,也用其他颜色的笔补充注解了很多,看得出来俞楼灰有在很努力地想要冲破现状爬上岸边了。
    我翻开他的一轮复习书,一本一本,在他写过的每一页每一题上用他没用过的彩色笔增加了几句通俗易懂的解析,纠正他的错误笔记。我现在的知识储备和思考能力也有限,抑郁症让我的大脑受损严重,我所能给予俞楼灰的帮助是我的最大限度了,希望对他有用,毕竟现在的我能给他的回报只有这些了,作为他对我的坚定选择以及未来规划的回报。
    我一认真忙起来就容易忘记吃饭,过了午饭时间,俞楼灰打电话回来问我有没有按时吃午饭我才想起来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在俞楼灰话里话外都透着你看看你看看我一不在你就这样这么不让我放心的无奈和大人语气的碎碎念中,我乖乖地换了衣服下楼去找地方吃饭。
    途中高灿星来了一个电话。
    在哪儿呢我的大小姐?你班主任都杀到我店门口你怎么还不回来?你再不回来他就给我老板一个电话过去我就要被炒鱿鱼了,你快点回来行不行?
    哦,等着,吃饭呢。我说完就摁断了电话。
    高灿星一阵无语,然后把通话结束的手机给邓淦昌看,叔儿,你看,这不是我挂的电话,这是你家孩子挂的,跟我没关系昂。
    老邓头摆了摆手,没说什么,反而开始点单。
    雏梨她平时喜欢喝什么奶茶?
    高灿星指了一个,四季春,全糖少冰。
    老邓头点点头,那,给我来一杯吧。
    好嘞,叔儿你坐着等会儿,两分钟就好。高灿星应着,转身去忙活了。
    老邓头又开始仔细地打量起来整个店面的装修,着重观察点餐台的区域,想着我都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了肯定会留下点痕迹,果不其然,他在点餐机的旁边发现了几张便利贴,绿色的便利贴,用胶布粘死,每一张上面都用红笔写了不同的话。
    [音乐声太大了!吵到我背书了!]
    [高灿星你大爷的!!!]
    [靠!糖放少了!!傻der!!!]
    [冰块太多了!!!]
    [高灿星去死!!!]
    [妈的高灿星祝你杨伟十八年!!!]
    老邓头边仔细看着边露出笑容,仿佛在他看的不是一张张死板的被固定住的几张便利贴,而是在看我写这一张张便利贴时的生动表情,或怒骂或抓狂,因为那才是原来的我,原来鲜活开朗情绪外露的我。
    我看了一下今天的日期,星期三,老邓头下午没课,所以我就放心大胆地吃完了午饭又回了俞楼灰的家,打算睡个懒觉顺便等他回家。
    而奶茶店这边,老邓头久久不见我回来,又让高灿星给我打电话,我睡得正香,手机铃声一响,清梦都给搅乱了,来一个我摁断一个,对面那人还挺执着的,铃声喋喋不休没完没了,我忍无可忍,坐起来接电话。
    甘霖娘啊!给林北打电话干嘛!
    我吼完,对面静了几秒。
    雏梨?我是老邓。
    我突然噤声,默了几秒才继续说:什么事?
    我可以过问一下你的情况吗?或者我们当面说。老邓头此时跟我说话的语气比平时更要轻柔更要有耐心,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感觉。
    还是老样子,但我真没想死,你不用担心。
    那边无奈地轻叹了一声,雏梨,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我不禁蹙起眉,邓淦昌现在的这个要求已经不能算是班主任对学生的关切了,已经超出了师生关系的这个范围,如果真要给它下个定义,更像是老父亲久久没见到心爱的女儿的思念心切。
    虽然也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虽然我爸没了之后有时候我也不自觉地把老邓头当成父亲去依赖去信任,可我始终清楚自己只是他底下的一个学生而已,也许是因为我比起其他学生要更可怜,所以邓淦昌屡次三番的可以说是越界的关爱让我不得不起别的猜疑。
    爸。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诶,爸在的。邓淦昌应得神速而且极其自然。
    意料之中的,我起初狠狠震惊住了,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轻呵了一声,怪不得呢,原来是这样。
    我挂了电话,而邓淦昌却慌乱无比,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我的号码,每一次都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提醒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坐在位置上六神无主,神色焦急,手边的四季春再喝不下半口。
    高灿星安慰他,叔儿,虽然我不太明白你俩之间咋的了,不过呢,我觉得啊,小梨子这人就是外冷内热,对好话服气地特别快,她要回来了你俩好好说说她应该会理解的。
    邓淦昌没说话,在座位上垂着脑袋,双手交握,拇指互相摩擦转着玩这是他在赌牌时思考策略的一个小习惯。
    那一通电话搅得我好不容易压在心底最深处最不愿意去回想起来的事件又尽数翻涌上来我的出生以及成长。
    往事不堪
    我三岁开始记事记得比较清楚,那天我看见爸爸和妈妈在争吵,提到了我,说我不是他向仲杰的亲生女儿,而是我妈妈不知道跟谁厮混留下的野种,我那时听不懂就去问妈妈,妈妈摸着我的脸哭着和我说对不起,然后掐着我的脖子,力气大到像是要把我活活掐死,妈妈好像又后悔了抱着我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我爱你,再长大一点,爸妈离婚了,我妈在离婚第二天就回了香港,回去和外婆生活再没过问过我,向仲杰新娶了一个女人进门,带了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向瑞荷,而向瑞周是她的亲哥哥,早在我出生之前向仲杰就以收养为借口接回了向瑞周,后妈对我还算好,不打不骂不苛刻,反倒是向瑞荷这个小东西心肠黑的很,我上了初中住校之后听着舍友谈论自己的家长里短什么的才开始意识到向瑞荷就是个心机小白莲,然而那时我天真啊,以为世界还是好人多,可直到十五岁的向瑞荷设计把我送到油腻老总的房间里。
    那晚过后,我颠覆了以前的看法,我宁愿阴谋论地想,这个世界总是坏人比好人多,而贱人比坏人,心思歹毒见不得你好的煞笔更多。消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大人们见了我会指着我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我是陪酒女生的就跟我妈一样下贱,班上同学也不跟我玩了,都嘲笑我才不是香香甜甜的雪梨而是腐烂发臭的酸梨。犯罪者得到审判锒铛入狱,而始作俑者却依旧笑颜如花坐收渔利我被赶出向家,向仲杰和我断绝关系,冻结我的所有银行卡,对我的各种事不再过问,而她成了最大赢家,向家只有她一个大小姐。
    而我这个受害者,得到了所有的不幸降临在我身上,我想过去香港找我妈,可向瑞周带给我的消息却是早在三年前我妈就因为乳腺癌去世了,舅舅一家也不待见外婆,我妈走了没两天外婆也走了。我的期末考被向瑞荷诬陷作弊,尽管到最后我翻盘了可是没人愿意相信我更不会有人愿意相信向瑞荷是整件事的幕后主使,本应该属于我的奖学金落到向瑞荷头上,我将她摁进水里导致她进了ICU还落下了病根,虽然后面向仲杰到医院的时候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我险些变成聋子,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后来向瑞荷转校了,转去了更高级更贵族的私立学校,可我仍活在她给我制造的阴影之中。
    学校里仍有风言风语,当着我的面背在我身后,各种流言蜚语像一把把刀子一样狠狠扎在我身上,深入骨髓的痛使我几乎要活活疼死,耳朵里脑海里每时每刻都充斥着他人小声的指指点点和故意掩饰的嘲讽眼神,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妈妈教什么是道德什么是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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