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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陈早(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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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读心
    28
    从父魔降罚到大家再次见到路西法中间间隔了一个月。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不少魔物都看到他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蕴含恶魔力量的血液灌溉在土壤里被无数见缝插针的蠕虫冒头舔了去,给他的脚心带去了有些恶心的触感。
    路西法选了一条途经南面毒雾森林的路。情形和往常差不多,许多魔物四散开来寻找掩体,并在暗中窥探他的一举一动,只是这回的原因不是忌惮他的强大,而是不敢与他扯上关系。
    至于他做了什么触怒了父魔才落到这个下场,森林里的蛇群中流传了许多不得要点的猜测,金钱,权力,魔法,美人。
    路西法充耳不闻,继续向着城堡的方向走,直到在焦黄乌黑的色彩中看到一片纯净的白。嫩绿的根茎深深扎在冒出毒气的土里,有种违和的美感。
    他在人间看到过长相相似的花,孩子们叫它风信子。
    海德拉在家还是已经离开了呢?回到这里了吗?那些隐秘的蛇群吐信的声音是否会来自于他?
    这些怀疑不无道理。
    因为路西法不止一次地在海德拉的脑海里看到好想离开再多蹭一些魔力就好了的念头。更何况他走出了这么久,所有魔物都知道自己惹怒了父魔,海德拉肯定不希望和他搅合再一起。
    路西法走进那小片花丛,思考着将它移植到自己的花园里,海德拉是否会打消掉离开的念头。尽管海德拉有极聪明的头脑,做决定不会被一丛花左右,但路西法还是俯下身折了一些。
    下一秒,娇嫩的指腹被根部的刺扎破了,落进土壤后,蔫乎乎的花登时精神了许多。
    这不是风信子,大概也是某种魔植,毕竟人间的风信子可没有刺。
    怀里抱了一捧花,似乎能够弥补些许没能照料海德拉的愧疚,路西法回家的脚步都轻盈了很多,黑黢黢的脚丫快活地跑起来,要不是受了伤,恨不得舞起翅膀起飞。
    推开房门,桌椅和各类用具摆得过分整齐,枕头并排放着,恒温箱里空荡着,发热的炎火石被卸掉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这里应该有段时间没人居住了。
    海德拉还是离开了。
    虽然意料之中,但难免失落,路西法又变成了孤身一魔。他赌气地把花往地上一扔,躺在床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读心是他最痛恨的能力。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对方的目的了如指掌,但孤独感和好感让他假装无知,视而不见。可是自己离开的那天,他分明看到海德拉眼里真诚的动容。
    还以为这次会不一样呢。
    路西法嘟囔了一句,翻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他休息的时候习惯放出尖角翅膀和尾巴,猫咪打盹似地用尾巴把自己包了一圈。
    合上眼睛之际,意外地望见床边花瓶里插着白色的风信子,干净清透,开得正盛,和他刚才抱来的一模一样。
    终于回来了?床的另一端传来了下陷的触感,陌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路西法猛然扭过头,防备地跳了起来,而后细细地端详陌生人的眉眼,神色落到那枚眼下的美人痣上从惊疑到笃定:海德拉!你是海德拉吧!你没有走还变成人啦?
    海德拉没有接话,定定地望他路西法的额头,眉头皱起:你的角断了?
    恶魔的角和翅膀一样是重要的魔力来源,也是与灵魂最近的地方。
    疼痛自是不避强调,断角给恶魔带来的羞辱也很大。
    过去在大魔对决之后,胜方可以斩断败方的恶魔角,也基本预示着未来败方的能力也绝无可能高过自己。少数恶魔断角之后,灵魂受损,连带着感觉和反应都会更不敏锐。
    是父魔打断的?海德拉没想到老恶魔可以这么无情,忍不住去摸那个断面。坚韧的黑色外壳层层包裹着被整齐斩断的暗红色血痂。
    见路西法不吭声,他又问:因为你偷了恶魔之刃?
    嗯。路西法闷闷地点头了,怕海德拉徒增担心解释道,你放心,我没告诉他你的事,我就说是我自己想玩才拿的。
    海德拉失笑。你傻头傻脑的,怎么瞒得住你老子呢?
    但路西法脸上讨要奖赏的得意劲儿和试探的可怜劲儿都太明显,似乎在逼迫他夸上几句。
    海德拉叹了一口气:说了你别不高兴。为我去偷东西,没必要。
    不偷你会死的呀而且我听说这角有办法恢复,要拿些药养着。纵使听了这些话不大高兴,路西法还是埋下头解释了。
    这药家里有吗?海德拉看他的神情,就猜得七七八八八,恶魔角可以恢复多半是他随口杜撰的,因此附和得颇为无奈,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找。
    那花是你带回来的?连水带泥的,怎么往地上扔?海德拉进门就注意到了地上四散的花,一下就猜到路西法带花回来为了什么,甩了一地又是在恼些什么。
    路西法瞧见满满当当的花瓶,找到了理由。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找不到地方放。
    海德拉不拆穿他,起身收起地上的花攒成一簇,走到窗前对比着看了看,煞有介事地说:确实比我的好看,我的蔫了。正好,刚想着换换。
    路西法盯着海德拉高大宽阔的背影和修长的手臂,盯着他把那些分明开得挺漂亮的花从花瓶里抽出来烧成了一缕细烟,从窗口吹出,又盯着他姿态优雅地把沾着露水的花修剪整齐,在瓶中插出协调的层次。
    书上说的没错,蛇生来就是诱惑人的。变成人之后的海德拉太迷人。
    路西法的眼睛挪不开,又怕被他发现了。于是装作垂眼望着神色地板上均匀的影子出神,眼神在一个地方放置久了,多日被伤痛纠缠的疲惫感就把他卷进了梦里。
    路西法的眼神不加遮掩,被凝望着的人自然会有所察觉,就像羽毛轻轻在后背搔痒。海德拉一举一动刻意放慢,做得板正,挑不出错。
    过了一会感受不到路西法的注视了,一回头发现这小孩睡着了,后脑勺枕着菲姬,怀里抱着枕头。
    竟然睡着了。海德拉忍俊不禁,敷衍地插好花,坐到床边端详这张许久未见的脸。安定也好,喜悦也有,在心里绿芽似地冒头,这样看来应该算是想念的吧。
    毕竟屋子里也没有住过两个人,空旷到讲话有回声的房间没有第二张床。
    海德拉想了想,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没躺多久,他感觉背后响起细簌声,毛茸茸的触感压到他后背上,又宽又长的床就显得局促了。
    是习惯独睡的路西法陷入深睡,大大咧咧地张开了翅膀。
    不敢轻易压着,谁知道弄掉一片两片会不会给让这笨蛋恶魔不完整的灵魂雪上加霜呢?
    海德拉在小角落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了,扭过头去看路西法被遮挡在羽翼里的乖巧睡颜。其实第一次有心设计的相遇里,海德拉就被他的五官惊艳了一把。细想之下也合情合理,他几乎站在恶势力的顶峰,主角就该有主角的长相。
    但现在比他好看外表更惹眼的是那只断角,日后被人瞧见,无所不能的路西法这类赞扬恐怕会被耻辱取代。
    海德拉真心实意地为他的谎言懊悔了,然而把这些事讲给这傻孩子听,他只怕也不会放在心上。对恶意毫不介意,看到一点点亲近就喜出望外,海德拉都弄不清这种性格算不算美德了。
    路西法睡得不安稳,眉间微皱又翻了一个身,差点跌下去。海德拉眼疾手快,一条碧色的大尾巴甩到了另一侧轻巧地把人拨回了床里。
    这下海德拉费心在两人之间留下的空隙就彻底不存在了。而路西法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睡姿,甚至往海德拉凉飕飕的臂弯里窝了窝。
    海德拉扯了扯嘴角,想起龙类囤积宝藏总喜欢拿尾巴圈着,生怕露出半点宝石的光彩而被人觊觎。他在这时候竟然有了同感,环着路西法就环着一窝宝藏没什么差别。
    两人皮肤贴着皮肤,一冷一热的温度也逐渐拉平,心脏跳动和呼吸起伏从接触的部位传来也渐渐一致起来。
    海德拉在别扭的姿势里睡熟了,梦见自己是条蚯蚓,给鸟儿抓去没成为口粮,用他来筑巢,把他砌进了满是羽毛树枝的粘土窝里。
    路西法前夜睡得安稳,后半夜也开始做梦,梦见沉进海底,四肢厥冷,胸口也被压得喘不过气,后来被一条人鱼拉上岸才重见天日。
    梦毕,他睁开眼睛见到海德拉和自己面对面睡着,一双带笑的桃花眼也勾人地回看他。
    海德拉此刻已经收回了尾巴,绝不会留下能够证明是他尾巴压了路西法大半夜的蛛丝马迹。
    路西法也收起了翅膀尖角。
    他哥说成人之后就不能把翅膀轻易给人看,至于头上的角,他怕海德拉看到难过。
    路西法昨天累极了,没顾得上仔细研究海德拉的皮囊,现在有闲工夫凑近看了个痛快,也就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了。他咧着嘴傻笑道:你好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你也很漂亮。海德拉说的是大实话,接在对方不加掩饰的赞扬后面倒像是客气。
    路西法像撸宠物一样揉了揉他的脸,感慨道:你竟然真的没走。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走?毕竟他从没有在路西法面前提起过自己的打算。
    路西法无意瞒着他:其实我生来就能看到别人心里的想法也不是我想看的,但是总能看到。
    这点倒在海德拉的意料之外: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我是故意的?
    呃,差不多吧。路西法摸摸鼻子,觉得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又会变得尴尬。
    你看着我。海德拉把他的脸掰向自己,眼珠转了一圈然后问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你在想中午吃什么。路西法一板一眼地回答,你不喜欢吃面类。
    海德拉觉得有趣,接着问:那现在呢?
    你想看我的翅膀和角?路西法斟酌一下,还是拒绝了,我哥说成年之后就不能给人看翅膀了,那是很私密的东西。
    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张着翅膀,我都没地方睡了。海德拉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玩心大起,舔舔嘴唇问道,你再看看。
    翅膀大的恶魔那里也大路西法瞪大眼睛,脸自作主张地烧起来,但没人教过他怎么应对这样直白的话题,他只好缩进被子里回避话题。
    海德拉笑得开怀,觉得自己面对这种格外生动的、什么事都往上写的脸也像掌握了读心术似的,不会落于下风。
    作者有话说:
    一些纯爱小故事。昨天看了女足,好燃哦。
    第13章 失控
    29
    阳光穿过窗帘缓缓移动到床前,风信子拖着的影子丛丛簇簇地投在地上。花园门口的地狱犬也醒了,吠叫两声,鼻子威武响亮地吭着气。
    房间里各式物品的杂乱程度前所未有。除去遍地黑羽毛和青紫鳞片,也除去窗台上、桌椅上、床单上可疑的液体痕迹,桌上整齐的餐具此刻连叉子带餐盘,都被扫落在地上,凄凉得碎成一片。
    海德拉先在不适中醒来,腰部的酸痛让他的手指寂寞地搓动起来,几乎忍不住抽烟的欲望。
    不该那样招惹恶魔的。
    海德拉按按太阳穴,开始总结经验教训,在他第二次问自己要不要休息一下的时候就不该逞能说再来,那时候稍稍示弱或许还不至于被磋磨成这样。
    对方似乎是在看见自己忍不住发抖的时候发狂失控的,后背的羽毛被自己一把把扯掉都全无感觉了,只顾着一味进攻,和平时温和到软弱的样子截然不同。
    罪魁祸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正埋在被子里贴着他的前胸呼气,一年四季都热乎乎的,小火炉似的。他毫不留情地上手揉搓,揉成一个杂毛乱飞的草团子才解气。
    晚上这么凶,现在倒乖。
    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呢?意料之外,也水到渠成。
    昨天他们照例去人间的森林摘风信子,出发得迟,路西法还一路招猫逗狗地撒欢,等采到花已经是黄昏了。
    暖融融的夕阳浇灌在平坦的绿地上,人间四月的风格外温柔,和阳光一道拥着他们。春季懒怠又不甘寂寞的空气浸透了海德拉的骨头。
    这次出行氛围不错,路西法比平时兴奋,钻进树林消失了一阵子,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两手蜂蜜回来,四仰八叉地躺到了海德拉的身边。
    海德拉侧身望着路西法毫无知觉地舔手心,甚至嘀咕着为什么发酸,还让他尝尝,眼里闪动着与从前不同的情绪。
    也许受了季节煽动,路西法抖动着的、沾上草籽泥土的脚趾都让他觉得可爱。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
    像路西法这么干净有魅力的角色,很少有魔物和他相处还能冷静自持。海德拉翻了身掩盖自己的失礼,自认为做得已经很不错了。
    想离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于是两人牵起手走路以防走丢。越过土坡,灌木更高更茂密,他们都听见了人们相伴而行的脚步声。
    路西法喜欢人类,有观察并模仿的爱好,于是拨开草丛往人来往的那里张望,隐约看到两个男人正手牵手往灌木深处走,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牵手的姿势莫名和他俩现在有点像。
    他们去做什么了?路西法在空气里嗅到了放纵的味道,可又不太确定。
    那明明是两个男人,相处的模样也跟朋友似的。
    大半夜的,两个人偷偷摸摸,不怕虎豹蛇虫地跑到荒郊野外,还能是做什么?大约是身边的人容不下男人之间的私情,只好来野地私会。
    即使心知肚明,海德拉还是耸肩道:谁知道呢?末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们要不去看看?
    路西法没有拒绝的道理,开开心心往树林里钻,黑暗中看到那两人衣衫还算完整,但唇齿相接,发出的声音臊得他定在原地了五六秒。
    还以为是朋友呢他们怎么做这些?路西法摸摸鼻子嘟囔了一句,转身要走。
    海德拉突然凑近挡住他的去路,比对方高大的身板派上了用场,结实地把路西法困在了他和树干之间。
    月光里投下的影子将路西法罩在里面。他的脸是暗的,看不太清表情,但眼睛还是亮晶晶,透着水蓝色的光,此时不解地看着海德拉。
    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呢?
    海德拉自己都不大清楚,却已经控制不住对眼前两片水盈盈唇瓣的渴望。
    他只犹豫了一瞬,诱哄的话脱口而出,故作惊讶道:你不知道吗?关系要好的朋友也可以这么做。
    我们不是在毒雾森林里看到过吗?很多蛇在一起海德拉做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他们不就是朋友吗?还有地狱犬,魔龙,巨人族他们都会做这些事。
    路西法总觉得那里不对,可一时举不出反例。
    他接触过的人不超过一只手,自然不懂人伦常俗。哥哥倒会跟他讲点规矩,但这个哥哥本就不是遵守规矩的个性路西法还撞见过他和三四个漂亮女人躺在一张床榻上。
    路西法皱着眉开口:但是
    话没出口就被海德拉凑近的嘴堵回了唇齿之间。
    不远处两人交合的动静,被自己口腔里发出的响动盖过了,路西法胸腔里窜起一把火,整个脑子都充满了啧啧水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这落在路西法嘴巴上宛如惊雷般的吻在海德拉心里远远不算尽兴,充其量是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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