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六月(243)

    东方境拉住她的手，别打自己的脑袋，打伤了不好。
    你见过龙纪了吗？长什么模样？好看吗？还有记忆吗？龙卿若一连串地问。
    还没呢，这不等你回来之后再一起去看吗？一个月没见媳妇，东方境现在只想抱着她好好地亲一下，而不是理会什么龙纪的事。
    我们现在就去。龙卿若拉着他的手便风风火火地出门。
    龙纪出生二十二天，看到了他以前的姑姑和现在的婶娘。
    龙卿若看着小小的龙纪，觉得实在是太神奇了。
    龙纪以前幻化成人的时候她觉得好帅一男的，但是现在好丑一孩。
    脸很长，额头宽，鼻子上有些白点，两颗龙眼核闭着，瞧不出好看不好看，主要是嘴巴也宽啊，人嘛，还是樱桃小嘴好看的。
    东方昀在旁边乐呵呵地说：是不是特别好看？是不是长得像我？太好看了，世间便没有比他更好看的。
    龙纪出生二十二天，他就笑了二十二天，反正不管对着谁，他就是合不拢嘴。
    逢人就问他儿子好看不好看。
    龙卿若抱着龙纪，好嫌弃啊。
    出生就长这样了？龙卿若问道。
    出生就好看，现在更好看了。东方昀笑着说。
    龙卿若心头直呼庆幸，亏得是没看到他出生，现在要比出生好看的话，那出生的时候是有多丑啊。
    许是感应到姑姑的嫌弃，龙纪睁开了眼睛。
    小婴儿的眼神是焦距特别精准，他就这么盯着龙卿若看。
    那一瞬间，龙卿若都以为他认得自己了。
    但是，他只是扭了扭身子，又闭上了眼睛。
    奶娘在一旁或许也觉得境王妃认为婴儿丑，便笑着说：现在眉目还没长开，若长开了会好看会更好看。
    她看了东方昀一眼，亏得这话转得够快，王爷可不许任何人说世子不好看，甚至，有那方面的意思也不行。
    东方昀很满意地点头，没错，以后会更好看的。
    龙卿若还是有点嫌弃，她喜欢漂亮的东西，龙纪以前很漂亮，就是古板了点儿，或许现在长得丑就不古板了。
    那算了，如果不古板的话，丑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穆王妃恢复的很好，对她来说，喜得麟儿是最好的良药，看着孩子的脸就忘记了生产的痛。
    龙卿若一直担心龙纪还有记忆，但是，当感觉襁褓里热了一下，然后湿漉漉的时候，她觉得应该没有记忆了。
    因为，如果还有记忆，龙纪是绝对不会尿在她的手上，龙纪特别要面子。
    龙卿若看着全新的龙纪，竟然又觉得有点失落，不知道这会长成什么样的人呢？
    奶娘抱了过去，给他换了尿布，再换了一个新的襁褓，但刚包回去他就哇哇大哭。
    东方昀听不得他哭，走过来抱起了他，怎么哭了呢？
    他抱着摇来摇去的，龙纪哭得更惨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青筋都哭出来了。
    是不是饿了？穆王妃问道。
    奶娘，快来！孩子一哭，东方昀就六神无主了，急忙叫来奶娘把他抱到屏风后面去奶孩子。
    但是，回了屏风之后，更是哭得惨，奶娘都急了，怎地呢？天天都要哭一场厉害的，这吸了风进去就不得了。
    龙卿若闻言，道：每日都要哭吗？
    可不是？每一回换了尿布都得哭，有时哭得轻些，有时哭得厉害。穆王妃都犯愁了，叫御医瞧过，也没什么事的。
    龙卿若进去抱着龙纪，检查了一下，确实没什么身体的问题，但想起奶娘说换尿布就要哭，便解开了检查了一下尿布，发现尿布包得有点歪了，顺手给他扯了扯。
    扯完之后，给他放回襁褓去，结果，这弄好之后马上就不哭了。
    龙卿若拍着他的小屁股，岂有此理，还是那个龙纪啊。
    这么快就不哭了？之前每回哭大的，都要哭好久的。穆王妃诧异地问道。
    尿布包歪了。龙卿若没好气地说，龙纪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要完美。
    包歪了他怎么知道呢？这么小的孩儿，能知道吗？东方昀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哪里有包歪了尿布而哭的婴儿呢？
    反正包好之后就不哭了，以后注意点，看是不是尿布的事。
    奶娘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昨儿洗身，给他穿的小袍子系错了带，哥儿也是哭了一场的。
    这就更无稽了，系错了带子他怎么能知道？他又瞧不见。东方昀摆摆手，看着龙卿若，要不还是检查仔细点儿？莫不是有别的问题御医没检查出来呢？
    龙卿若道：他除了有点儿红屁股之外，没别的事，红屁股给它用点茶籽油抹两天就没事了。
    真的没事吗？东方昀可担心了，孩子一哭，他心里就难受，他推推在一旁像木头似的东方境，阿境，要不你去看看？
    东方境努努嘴，我不懂得医术，也不懂得小孩子，太小了。
    而且有点丑，他不是很想过去，但最重要的是，似乎记忆是没了，但拍轻了一点，似乎赤龙神力还残留了一丢丢，让他的敏感度异于常人。
    当初貌似是算得不够精准，因为拍进去的力量还得算一笔损耗，毕竟，力量是先拍到龙宝的身上。
    也貌似当时算进去了，但是忘记了一点，龙宝身上是有两道精魂的，少算了一道，阻力增大，输送过去的力量就轻了一点点。
    东方昀不大相信是因为尿布的事，所以，打开龙纪的襁褓，再把尿布包歪一点。
    龙纪放声哭了起来。
    他忙地包正起来，哭声戛然而止。
    再包歪一点，又哭了，再包好，又停了。
    简直比卡着开关还要精准，东方昀彻底懵了。
    这么小的婴儿，怎么就知道尿布包歪了呢？
    东方昀望了穆王妃一眼，都有些犯愁。
    连尿布都这么讲究，系错了带子也要哭，那他的性情得是有多板正啊？
    第574章 男魔做事
    逗留了一会儿之后，东方境到底是有些心虚，对龙卿若说，我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要忙的。
    龙卿若现在有点喜欢龙纪了，因为其实瞧着也不是那么丑，还没长开吧。
    她依依不舍地道：那好，我们改天再来。
    告别出去，东方境才跟龙卿若说：或许拍轻了点，他还留了些微的力量，会比常人聪明或者敏感一些的。
    些微？那不要紧的，龙纪本来就聪明，若让他当了蠢蛋，那就不妙了。龙卿若笑着说。
    那倒不会是蠢蛋。毕竟，天命所归，\你去这一趟，有什么趣事吗\
    没什么趣事，龙女其实都挺无趣，而且戾气很重，性格不得温婉啊。龙卿若摇头叹气。
    本以为以视察者的身份过去，会得到一番敬重和吹捧，结果，每一个龙女见到她就甩脸子，拿白眼瞪她。
    戾气很重？骂你了吗？东方境连忙问道。
    倒是没有，就是没给好脸色啊，活像是我欠她们五百年似的。龙卿若郁闷地说。
    可怜的龙宝。东方境牵着她的手，心疼地道。
    我倒不可怜，龙卿若小脸蛋皱起来，我觉得她们比较可怜，虽然她们给我白眼，瞪我，但我瞧着她们一个个忙得脑袋生烟，就觉得心疼，她们年纪很小的，最小的那个只有十几岁就出任务了。
    跟她们比起来，她这个一万岁的龙女，都是古董了。
    真这么辛苦啊？
    嗯，有些时空的龙女是真的忙死了，因为她们是以人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要上班工作，等同是长期做两份工，我看到有些好穷啊，挺心酸的。
    那我们有时间就去帮帮她们。东方境也同情她们了。
    我去就行。龙卿若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了一些，但是也觉得自己有用了，至少不是游手好闲的懒龙，等我把他们都超度了，我就去帮帮她们。
    自家的员工，还是要帮帮的。
    至少，让她们每年能放个假什么的。
    他们依旧感动于武生和虞娘的爱情，为人间有这样美好的爱情而高兴。
    所以，怀着这份对人世间的敬畏，龙卿若继续开始超度，她对那位素娘最后的结局有些好奇，当时忘记叫小境去看看了，小境答应帮她回去看看，等忙好手上的事便去。
    血魔现在有点厌烦了，觉得每一次抓过来都要朝魔祖的胸口捅上几刀，很形式主义，一点都没突破。
    就不能抡个锤子往她脑袋上砸几下吗？
    但厌烦归厌烦，这是他的职责，总是要做的。
    这天带过来的，是五百三十七号，姓牛，他记得自己的名字，叫牛轰。
    血魔抓他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位牛先生不一样。
    他没有什么恨意，愿意接受超度，想尽快投胎。
    这样就好办，只要没恨意，甚至都不用超度，直接去地府安排投胎就是了。
    既然是没了恨意，那朴丞相就不多做超度的手续了，直接送去跟判官，与他交接。
    不过，就在龙卿若处理下一个魂魄的时候，判官却找来说此人有阴府的官司在身，不能投胎。
    但是又因为年代久远，告状之人早就已经投胎轮回不知道几世，所以，这案子查问起来也有些棘手。
    所以，判官请他们跑一趟，看看状告的是否属实。
    东方境和龙卿若要了状纸看，却见状告之人也姓牛，身份是他的儿子，状告他杀妻卖女卖子。
    原因就是这位牛先生热爱博彩事业，斗鸡斗牛斗蟋蟀，无所不赌，已经是成瘾了，家境本来殷实，被他赌得父母双双吐血身亡。
    因为没了收入，他就考虑着要做一些买卖，当然主要是卖，家里头的东西都被卖光了，他就想卖儿卖女。
    儿女都不是从他肚子里掉出来的，所以，他爱银钱多于爱孩子，卖起来得心应手，联系好买家，便连夜要把孩子偷运出去。
    但被妻子发现，在他看来，妻子很不懂事，因为孩子是可再生资源，卖掉还能继续生，女人嘛，总归是目光短浅，死活阻拦不许他卖。
    他为了让妻子明白这个道理，激动地掐住她的脖子，掐的时间也刚刚好，刚断气就放手，业务熟悉得很。
    就这样，他顺利地把五个孩子卖掉。
    但是，大儿子十二岁，跑了回来。
    牛轰这个人很讲信用，是个做生意的料子，认为既然已经收了人家的钱，就不能对不住人家，货是一定要送过去的，所以把大儿子捆了，要把他送还过去。
    十二岁的儿子虽然平日总是饿肚子，但也横练一身筋骨，竟然半道挣脱与他扭打了起来。
    他对儿子的不孝痛心疾首，抡起了路边的一块石头，朝他的脑袋砸了下去，而且，因为怒气的缘故，足足砸了十几下，大儿子的脑袋都烂了，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才使得他清醒过来。
    他这行径被路人看见了，指责他狠毒，死后要下地狱，要遭天谴，他一怒之下，把路人也杀了。
    他或许真的遭天谴了，因为杀了人之后没多久，屠城发生了。
    但他没有下地狱，因为他的魂魄跟随其他人的魂魄一同被吸走。
    其实杀完人之后，他觉得自己也是要下地狱的，可最后屠城一事发生，拖到了如今，他自然不想报仇，他就想快点投胎，重新活一辈子，把以前做过的事全部抹去。
    因为判官是读出来的，血魔在旁边听到，气得脸都黑了，天下间怎么有这样的父亲？
    把他打一个魂飞魄散，我来打。血魔义愤填膺地说。
    判官说：既然是已经下了状纸的，那还是要在地府处理，处理完之后，估计得下炼狱，但若威霸天您觉得要惩戒一下，回头便送到您跟前，让您老处置。
    我必须要处置的，我最恨这种人。血魔怒道，我等不了那么久，现在先拿过来我处置一番，等我处置了再送还给你。
    也行！判官想着横竖是这么久的事了，便又对东方境和龙卿若说，但这是状纸上说的，还需要核查。
    我们核查。东方境也恨这样的父亲，因为他之前也有一个恶毒的母亲，想起来还是好恨的。
    人间二十年的痛，不知道要有多长的岁月才能磨灭。
    龙卿若就知道小境会触景伤情，所以像个小母亲似地诅咒了几句那些恶人父母之后，便与他一同回去。
    现实情况和判官手中状纸有过无不及，他因为赌博，狎女支，把父母气得双双吐血这点，现实情况要更残暴一些。
    因为本来母亲是没被他气成这样的，想着追过来再劝说几句，结果被他推倒在地上。老人家骨质疏松，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摔？这一摔，躺在床上几天，与那位吐血的夫君双双没了。
    杀妻卖孩子也属实，听与看是有分别的，听只是觉得愤怒痛心，亲眼目睹的时候，心头就横了一把剑，恨不得当场把他碎尸万段。
    所以，他们回来之后，让判官立马带牛轰过来交给血魔。
    龙卿若问血魔，你如何处置他？
    血魔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宠溺又霸气地道：男魔做事，女魔头不要问。
    龙卿若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对血魔的好感度刷刷刷地降。
    第575章 龙川的噩梦
    血魔的处置方式十分简单粗暴。
    不是打，也不是烧，就是以梦魇困住牛轰，让他化身自己的儿子，经历一次他的人生。
    从记事起，来自父亲的礼物就是拳头，因为父亲除了爱赌博之外，还爱喝酒，喝完酒就耍酒疯。
    小牛轰被这些拳头打得满头包，心里积压了太多的恨，一步一步经历过来的时候，到被卖，他终于反抗了。
    这里和历史有些不一样，历史是父亲杀了儿子。
    但是，血魔为他制造的梦魇，则是儿子反杀了父亲。
    可就在反杀的时候，角色换了回来，倒在血泊中的是牛轰，他被石头不断地砸脑袋，痛楚与死亡的绝望十分清晰地笼罩他，让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微弱，感受着自己的呼吸一点点衰败。
    血魔回来跟龙卿若说了一句十分有哲理的话，要让一个人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就让他自己经历一遍。
    说完，把牛轰的魂魄往地上一扔，双手拢了一下头发，龇了一下龅牙，给龙卿若一个自己理解的眼神，自认为特别帅气地离开。
    龙卿若艰难地收回视线，看着地上的牛轰魂魄，他已经痛哭流涕，是因为死亡恐惧还是因为悔悟，不知道，但是他一定会悔悟的，地狱之火会让他悔悟。
    判官上来带魂魄，也有些着急了，油锅都热了十八遍，就等他下锅呢。
    通过审判，下了十八层，千百年的炼狱生涯，会让他学会怎么做一个人。
    龙纪满月这天，龙川过来吃酒，吃完之后，撒了一顿酒疯，说最近因为噩梦的事，弄得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好难受啊。
    龙卿若抱着龙纪，往他脖子上挂金猪，听得这话，问道：你都梦到什么啊？
    梦到百花盛放。龙川打了一个酒嗝说。
    百花盛放，那算是什么噩梦啊？龙卿若嗤笑。
    怎么就不是噩梦？那些花可都是会吃人的，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往我身上啃。龙川伸出手，不顾形象地打了一个哈欠，昨晚梦里，我的手就被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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