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宰(13)

    周见言双手一起用，哒哒哒，打的飞快。眼看就组织好语言，打算发出去时，他突然看到一个新评论。
    陈芳：不为难，我还挺喜欢教小周的。
    这条评论伴随转发，被老戏骨陈芳转了出去。她就是周见言今天的老师，从早上陪周见言练到下午。
    刚刚去接上初中的孙女，谁料半路上孙女就大呼小叫，说自家哥哥竟然被欺负了！
    原本只是关心下孙女的生活，没想到被欺负的竟然是她今天发现的好苗子！
    这怎么行？
    陈芳老师立即打开广博，帮周见言说话。
    老戏骨这些年虽然逐渐淡出演艺圈，但她这些年拍了几十部经典作品，有很多形象深入人心，大众知名度很高。
    她这一开口，周见言粉丝又支棱起来，他们纷纷表示，自己也要像周见言看齐，从现在开始去学习。
    这话从评论区到超话，再到粉丝群，洗脑效果一级棒。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竟然问能不能干脆按年龄层建几个学习小组。
    上一次帮周见言整理资料的宝妈团队有经验，其中一位叫周见言小挂件的宝妈立即分享起组织心得。
    一时间，粉丝们学习的热情高涨，大多数人被卷了进去，对骂的广博底下，没了周见言这边的人，倒显得瑜修粉丝已经大获全胜了似的。
    等周见言吃上饭，陈芳老师竟带着孙女又赶了过来。
    你先吃，吃完我给你再讲讲。陈芳老师和蔼地说，她现在是越看周见言越顺眼。小孙女王冰冰满眼星星眼地看了会儿周见言，随后低头看向手机。
    又一会儿，等周见言继续上课时，她掏出书包里的作业本，开始写作业。
    冰冰加入了初中学习一组，里面不少同龄人，群主竟然是一位初中数学老师。
    每天在群里打卡，作业完成情况，课外拓展情况，如果有想学但不知道怎么学，不知道做哪些功课的也可以分享，我们一起解决。
    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陈老师的讲解声，和冰冰刷刷地写字声。
    等周见言再次回到床上，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他一躺下倒头就着，梦里全是各个角度的表情。
    这让再次进入梦境的顾至，烦恼的揉了揉头。
    无论他怎么走，一个转头，一个扭身，面前都会突然出现一张周见言的脸。
    脸上的肌肉被调动，眼珠，眉毛，面颊，嘴角，组合成或喜或悲，或愤怒或伤心。
    只是，有亿点点惊悚。
    半夜再次惊醒的顾至捂住头，无奈地起身去一层冰箱拿水喝。
    这要是长久以往，他怕是得神经衰弱。
    与顾至状态截然相反的周见言，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在饭桌上还兴致勃勃地说了昨天的课程。
    不愧是老戏骨，陈老师可真厉害。周见言刚起了个头，就敏锐地发现顾至脸色僵硬。
    嗯？他挪开椅子，坐到顾至身边，凑近他的脸，皱眉观察。
    那些活跃的莹白色粒子一下跳到顾至身边，让他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嗯昨晚没睡好。他肯定道，啧啧啧，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
    顾至拿着筷子的手骤然缩紧，碗里完美的煎鸡蛋被一下子戳碎，而周见言在一旁贱兮兮地笑。
    知道了，从今天晚上开始，顿顿吃苦瓜，我们一起败败火。顾至认真的看向周见言，看他那张表情生动的脸突然僵硬，看他嘴角向下撇，眼角怂拉，鼻头紧绷。
    他满意的露出笑容，端起自己的碗离开饭桌。
    臭小子，还治不了你？从小就不爱吃苦瓜，这次让你吃个够！顾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行为也挺幼稚的。
    他开车回公司，特助静淮已经等在办公室。作为一个表面上敬业的总裁，顾至的日常工作一点儿也不轻松。
    更何况还有超管局的事情。
    他刚打开一沓报告，撇了一眼，便啪地合上。
    很快，纸面突然勾勒出一行浓黑的墨字：队长，本月报销。
    他握紧纸，小心翼翼地又打开第一页，正中央的数字，比旁的要硕大许多。
    233万
    两次重型医疗仓使用，三次整容级药膏调配，实验室重建的部分费用。
    很快，他看到在233万之下，有一行小的机会可以忽略的绿色还款数额。
    32万
    这是周见言还的，用他前两年当花瓶挣的钱，也就够买一次整容级药膏的钱。
    顾至掏出手机，查了查自己的银行卡。
    11万6千5百
    算了，还是自己还吧，小年轻有手有脚，不能惯着。
    顾至努力说服自己，继而拨通财务的电话，让对方立即将报销款打了。
    超管局的实验室，对外的抬头是顾至创办的高纬公司旗下的高新技术研发实验室，每年都会划拨大笔资金给这座实验室。
    林舒意以前的器材，都是用历年的资金慢慢攒下来的，如今一夜回到解放前，最近脾气一直有些不对劲儿，连顾至都不敢多说什么。
    下午，他见到了那位搅风搅雨的棍哥。
    棍哥正躺在病床上萎靡不振，浑身上下虚弱无比。这是强行激发能量导致的后遗症，他下半辈子大概都得在床上度过。
    此时他看见白衬衫黑西裤，带着眼镜和黑色手套的顾至，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让他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是如何变成超凡者的？顾至坐到靠窗放置的椅子上，亲自审问。
    当他的话音一落，整间病房突然变得昏暗，仿佛有丝丝缕缕地浓黑自四周，向棍哥扑来。
    棍哥牙齿短暂磕碰，声音因恐惧而发紧，说出来的话干涩发哑。
    是刀博士，他救赎了我，他让我成为了特别存在！棍哥老实回答，提到刀博士的时候，竟有隐隐的激动！
    刀博士，顾至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随即又问：你用了什么办法，让黄大志突然爆发超凡力量并且失控？
    这是他主要关心的问题，此时棍哥已经陷入利用超凡力量制造的深度催眠中，只能无意识回答顾至的问题。
    是催化。棍哥说，我催化了他，哈哈哈哈，他马上就回感激我！感激我带他前往新世界！
    拿什么催化？
    我催化了他！催化！
    怎么催化？
    我催化了他！催化！
    谁让你催的化？
    我催化了他！催化！
    棍哥开始重复起催化两个字，就像启动了某个特定程序。这显然很不正常，应该是特殊超凡力量造成的结果。
    眼看再问不出什么，顾至停止了催眠。
    不再受控制的棍哥显得有些神经兮兮，他瑟缩着肩膀，脑袋像跟弹簧似的，左弹弹又弹弹，精神已经不再正常。
    眼看再问不出别的，顾至起身，打算推门离开。
    要走了吗？当他即将迈出病房时，坐在床上的棍哥突然开口。
    还是留下给我陪葬吧！
    恶毒地，夹杂着恨意的声音中，砰地一声巨响，连同病床在内，房间里的一切全部化为灰烬。
    顾至闭了闭眼，踏出那最后一步。他身后，浓烈深沉地紫色雷电噼啪作响。
    傀儡。
    那棍哥竟不知何时就已逃走，敌人留下了个带了炸弹的傀儡住在医院。
    可惜了一次医疗仓治疗的费用，顾至暗自想。
    刀博士，催化？顾至一个字也不信。
    估计，对方也没指望他能信。
    第22章
    与此同时，这家医院的楼上，正在穿鞋准备离开的黄大志，突然感到地面晃动了下，随后才归于平静。他原本以为自己好了之后能立马走，谁料竟被委婉拒绝，硬是留他多住了两天，直到今天才放人。
    他摇摇头，顾不上再去想那些奇怪地残留记忆，赶紧打了辆车朝妻子所在的医院赶去。
    当天晚上，被陈老师虐得死去活来的周见言趴在饭桌上发呆，小孩就坐在他身边玩魔方。
    这玩意小孩已经足足玩了好几天，他像是不知疲倦地转动魔方，也不追求同色，仿佛变换色块这件事本身，就值得一直玩。
    刀博士？催化？周见言听完顾至的复述，也是一头雾水，不会背后那个人真叫刀博士吧？就像一些坏蛋，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于是直接透露自己的名字？
    又或者只是误导？
    又或者这位刀博士并不是背后最大的Boss，他出于某种原因，希望逃脱对方的控制，故意留下线索，引导我们探查？
    不然他完全可以直接让傀儡自曝，没必要搞这么多有的没的。
    脑洞大开的周见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啪地一下拍到桌子上，站起身，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然后我们一路查到对手的老家，最后像超级英雄那样，拯救了全世界！
    在场的两个观众，顾至和小孩都看向他，一个睁大眼睛，眼里全是好奇，一个嘴角抿起，很显然是在憋着笑。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幼稚鬼属性暴露，周见言赶紧坐下来，让漂浮在周身，异常活跃的莹白色粒子冷静下来。
    他又无意识地被自己的共感力给影响了！
    晚上，当顾至无奈地站在一片实验室废墟里，看着前方穿着紧身衣，胸前一个大写z字的周见言时，丝毫不觉得意外。
    今天晚上，他得陪熊孩子拯救世界了。
    水深火热的特训过得很快，除了老戏骨陈老师，周见言还跟着另外一个庄老师特训了镜头、走位等等，训练强度过高的周见言，根本没时间去广博逛，更没时间了解八卦。
    直到训练结束，他才知道最近自己又上了次热搜。
    免费的？顾至问。
    对，瑜修家粉丝把你骂上了热搜。成哥解释道，公关第一时间下场，这场舆论风波并没有维持很久。
    倒是瑜修也要参加陈导试镜，并且和周见言竞争同一个角色这件事本身，值得深思。
    竞争就竞争呗，没有瑜修还有王修，怕什么！周见言说道，他拿起搭在训练室椅子上的外套，随意搭在肩膀上，打算和成哥出门。
    到了公司大门口，正好碰见陈老师和她上初中的小孙女。
    小姑娘一身蓝白校服，单马尾一扎，手里抱着书包，看上去特别有精气神。
    您和冰冰吃晚饭了吗？周见言问，正好我跟成哥要去隔壁吃饭，要不要一起？
    旁边是一家做淮扬菜的馆子，有周见繁的入资，安保做的很好。
    陈老师也没推辞，她教完周见言之后本不用在天天来，这几天总过来溜达，其实是怕周见言有疑问找不到人问。
    如今正好借着吃饭的机会，再多教一点儿。
    一行四人朝馆子走去，就五六米的路，原本被成哥护在内侧的周见言忽然全身莹白色粒子炸开！共感力在向他做危险预警！
    他猛地转头，看见一个穿粉裙子的女生，突然掏出一大袋子液体朝他们扔来。
    走在最后面的是王冰冰！
    周见言一把将人拉向自己，推到身后。
    那些液体哗啦啦全泼在他和慢了一步的成哥身上。
    腐烂的发臭的味道立马袭上鼻头，公司和馆子的保安第一时间出动，将女生摁倒在地。
    几个常年蹲在公司附近的狗仔，赶紧出来疯狂拍摄。
    这可是一手的瓜，绝对能引起轰动！
    周见言你个卑鄙小人！敢抢哥哥的资源，你不要脸！小姑娘看上去和冰冰差不多大，但她脸上画着笨拙的妆，眉毛粗粗的，整个人都有点儿癫狂。
    冰冰也被吓得不轻，她站在奶奶身边，茫然地看向坐在地上的女生。
    她认出那个姑娘了！是隔壁班的，还是瑜修的粉丝。她小声提醒，心里还有些害怕。
    瑜修？
    嗯。冰冰点头，学校里，瑜修的粉丝很多，她们组建了一个后援会，还有专门的app。
    见周见言感兴趣，冰冰又补充道：他们在app上还要做很多任务，从早到晚，我们班也有呢，上课也做，还被老师抓到过。
    看来还是作业留少了。周见言说，成哥，替我给她请全科家教，然后买齐三年中考五年模拟。
    这话是当着赶来的警察同志以及学生家长说的，他知道今天这事儿最后不会有什么结果，顶多对小姑娘教育一下。
    那么，就请务必全方位好好教育！
    原本还想求情的家长，立即闭上嘴，将闺女扯上车。他们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只觉得被人反复来回扇。
    这事儿闹上热搜，周见言家粉丝隔空嘲讽，顺便安利了自家运营的学习app。
    现在这个app，已经被眼光独到的周见繁看中投资，直接做了兴趣社区，周见言粉丝的在线时长直线上升，群里全是热火朝天在学习的景象。
    那位泼了脏水的姑娘回到家，就被爸妈关在房间里反省。
    真是丢死人了！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母亲的话还在房门外反复回荡，姑娘蜷缩在自己床上，浑身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我这是怎么了？
    她打开红色鸽子的app，发现自己竟然被移出了粉圈。瑜修大粉甚至警告她，不允许她再以瑜修粉丝的身份继续活跃。
    开除粉籍！
    姑娘难受的无声地哭了起来。
    明明，明明就是群里大家一起策划的，为什么就我被开除粉籍？
    我做的难道不都是为了瑜修哥哥吗？
    此时的姑娘，怎么也想不明白。而门外的母亲还在咒骂，甚至摔起了东西。
    哐当一声，白色透明玻璃杯砸在了地板上。
    刀疤脸此时面色阴沉地盯着对面的男人，他的左臂已经被玻璃杯砸出青痕，皮肤内里隐隐作痛。
    我说过，不要擅作主张，你听不懂？瑜修双腿交叠在一起，一身宽松休闲的软西装挂在他的身上，勾勒出那训练出来的诱人身材。
    刀疤脸低下头，承认错误：对不起。他努力控制自己，脸部因为紧绷而走形，胳膊因用力而僵硬。
    不管你服不服气，你都要听我的。瑜修向前探身，用一只略柔弱修长的手，钳起刀疤脸的下巴，不听话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
    啪地一下，瑜修的巴掌直删得刀疤脸嘴角渗血，脸颊迅速肿胀。
    切，当□□还要立牌坊！刀疤脸看着地面，心里的恶毒快要控制不住！
    这次借机抢周见言资源，是上面直接要求的，没想到瑜修竟然拒绝。
    当了几年明星，还真是忘记自己到底姓甚名谁了。
    泥潭里的狗，洗干净了就不脏了？
    刀疤脸走出房间，脸色难看地朝外走去。
    他的背后，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红痕，已经悄然爬上脖颈。
    那红痕似乎长着嘴，紧紧地叼着刀疤脸的肉。
    他坐上车，用力平复心情后才拨通电话：刀博士，瑜修再一次拒绝了任务
    瑜修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回平板上。
    红鸽app的聊天群里，一个大粉正在汇报：已经通知她了，数据也已经销毁了。
    你说，怎么能有这么不省心的粉丝呢，成天给哥哥找不痛快。另一个顶着瑜修的小雨伞名字的粉丝吐槽。
    群里不咸不淡地聊着天，丝毫不觉得把人小姑娘直接开了，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很显然，他们似乎经常这么干。
    瑜修一直在围观，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退出之后，主动加了一个人的鸽子账号。
    那个人顶着一张特意美颜过的漂亮脸蛋，绑着双马尾，眉毛粗粗的，赫然是白日里泼周见言脏水的那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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