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宰(33)

    深夜，顾至在一片橘色中睁开眼。
    他们来到一座高楼之上，周围全是鲜亮的橘色。
    天的尽头，太阳还未落下。
    顾至坐在周见言身边，和他一起看日落。
    你今天下午，就是在这样一片光里向我走来。周见言说道。
    你是清醒的？
    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在梦里都是清醒的。
    顾至想到了前几日在梦中沉睡的周见言，那也许就是某种进化的征兆。
    共感力的进化竟是这样的吗？他看向周见言，嘴角微微勾起。
    忽地，场景变幻，他们来到一座白色的高大建筑物前。
    地面是青色的石板，建筑物一尘不染。
    这也是你最近遇到的？
    不，并不是。他心念一动，带着顾至瞬间转移到白色建筑物外。
    他将手放到建筑上，闭上眼，试图掌控这座白色建筑物。
    但他与建筑之间似乎有一层薄膜阻挡，他完全无法控制。
    这不是我想象出来的建筑。周见言轻声说，和那突然出现的光博士似乎是一样的。
    竟然有人能在别人的意识世界留下一座建筑，如果对方怀有恶意，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没了。
    经历过多次这样事件的周见言，已经能在绷紧神经的同时，理智的去思考这些事情了。
    我们进去看看吧。他向左做了两步，手掌抵向那扇浅棕色的对开大门。
    咔嚓一声，门应声打来，一点点柔和的光从建筑内散溢出来。
    周见言率先踏进建筑里，他的左手下意识握紧了顾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白房子，皮鞋踏过纯白的地面，踩上铺有柔软白色地毯的边廊。
    边廊一侧是紧闭大门的一个个房间，周见言试图打开它们，却发现根本不行。
    他们只能继续沿着边廊继续往前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向前尝试。
    直到边廊的尽头。
    应该就是这儿了。
    也许我们打开房门，会有个人等在里面。周见言调侃着说，试图缓解紧张气氛。
    你可以想到做什么表情了。顾至上前一步，代替他率先拧动门把手。
    什么也没有。
    这里空白一片。
    仿佛儿童的恶作剧。
    周见言与顾至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诧异。
    他们走进这间房子，发现也并非纯白，那些看似空白的墙面和地板，似乎留有一些划痕。
    痕迹很轻，像白色粉笔在白色的画布上涂鸦，只能留下浅浅地一层凸起。
    周见言蹲下身，观察起脚底下的一团涂鸦。
    不像文字，也不像字母，似乎就是些乱线。
    这边似乎是几个图形。
    周见言走到顾至身边，看他手指的方向。
    一个三角，两个圆圈，什么意思？
    这边还有。顾至在另外一侧，又找到了三个图形，这次是两个星星和一个月亮。
    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再无其他东西。
    周见言和顾至又转了两圈，才从白房子退了出来。
    等他们刚踏出门，白房子便如碎片一般全部瓦解。
    你能直接醒过来吗？顾至问。
    我试试。周见言闭上眼，等他再次睁开眼，已经在现实世界中了。
    他抓起手机，发现已经是早上七点。
    看来不能直接醒来，那我在梦里清醒有什么用？周见言站起身，穿着拖鞋朝洗漱间走去。
    门外，听到动静的胖橘小芳从柔软的沙发上跳下来，开始扒拉周见言的房门。
    等周见言打开门，看到蹲在门边的小芳时，心里不由得想，这房子隔音也不错，为什么小芳还能准时准点儿来蹲他？
    想不明白的周见言换好衣服，去楼下吃饭。
    一盘煎好的培根鸡蛋放到了周见言面前，餐桌上还有一张画了几个图形的白纸。
    周见言放下笔，盯着白纸发呆，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晚起的心心穿着小鸡睡衣出现在客厅，他一边揉眼睛，一边抱住周见言胳膊，柔软的头发有点儿乱。
    吃饭！周见言两手托住心心，将人放在一旁的儿童专用椅子上。
    拿起柄上是小鸡的勺子，心心很认真地自己舀了一口鸡蛋吃，这是顾至刚刚给他捣碎的，现在正好吃。
    他力气还有点儿小，拿着勺子的手很不稳，会洒出来一些。
    这次，周见言放在桌子上的白纸遭了殃，心心看向白纸，又看向周见言，他指着白纸啊啊了两声。
    没关系，哥哥会收拾。周见言抽出纸巾，打算把碎鸡蛋先捏起来。
    啊啊，心心又指着白纸啊了两声，见周见言没理他，他自己大着胆子爬下座椅，蹬蹬瞪朝玩具室跑去。
    哎，先吃饭！周见言追着跑过去，正在厨房盛汤的顾至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等周见言跟着心心跑进游戏室时，心心正蹲在一个玩具箱里翻找。
    在找什么？周见言蹲下身，决定按照自己学习过的育儿知识跟心心讲讲道理，比如一定要好好吃饭。
    他还未开口，心心便像发现宝藏一般举起一个有篮球那么大布做的正方形玩具。
    当初见心心特别喜欢魔方，他和顾至就将市面上热门的正方形玩具都给买了回来，这是其中的一个。
    他的每个面都有一个颜色，每个颜色上还有对应的形状，圆形、三角、星星、月亮！
    等顾至走进玩具室时，周见言正死死盯着玩具看。
    意意。周见言突然醒悟，作为他们的重点实验对象，意意一定也是共感力能力者，估计比他这个才觉醒没多久的半吊子厉害。
    那么，她如果想在另外一个共感力能者的梦里隐秘地放一个白房子，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光博士也是意意指引我们找到的，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或者是她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有着图案的玩具又是什么？
    你是说，留下信号的是意意？顾至听完周见言的解释，看向心心。
    第55章
    他蹲下身，拿起方块玩具问心心，这是什么心心？
    玩。心心回答，他现在能简单地表达一些意思，但很多仍旧不理解。
    什么时候玩？顾至又问。
    睡觉玩！
    怎么可能！这方块玩具一直仍在玩具室，心心床上放着的两只棕色小熊，以前也没见心心喜欢过这个玩具。
    如果是意意传递来的信息，那它到底又代表什么呢？一个标识？一串密码？周见言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我们还要找到那栋白房子。顾至捏着手里的玩具说到，总之，这是条线索。
    眼看时间快到点儿，周见言抓紧时间扒拉两口饭，就坐上成哥的车前往录像棚。
    车程近一个小时，路上，周见言拿出平板，把自己昨晚上琢磨的东西再次过一遍。
    昨天他已经请教过陈老师，大概梳理了前后逻辑，现在他得再琢磨琢磨，看哪里还差点儿事儿。
    到达门口，正好碰见黄压，他正一手拿着煎饼，一手捏着剧本等电梯。
    到了啊，一起吧。他们前后脚走进电梯，黄压见周见言低头看剧本，便主动问：怎么样了？不行我可以帮你看看。
    谢谢您。周见言主动剧本递了过去，我昨天有请教过陈老师，但还是觉得有部分地方衔接不太好。
    黄压低头快速扫视，周见言的剧本上有三种颜色的线条勾画，一种是红色，代表删改，一种是黄色备注，通常是分析，最后一种是蓝色，表示存疑。
    黄压点点头，再次细细看起来。
    他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周见言，还是上次莫名跟人家发火才产生了交集，如今看来，周见言也并非是个花瓶草包。
    曾经是真的，要是让周见言知道黄压心里的评价，准得补上这么一句。
    电梯停下，他们陆续走出。
    一会儿我们对对，看能不能融合一下。黄压正说着，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巨响。
    怎么了？他们加快脚步，朝录制厅小跑过去。
    刚走进，他们就看到了舞台中央晕倒的老人，而老人的周围，竟是一架录像机。
    高老师！周见言看清了躺在地上的老人，他连忙小跑过去，发现老人的额头被重物砸得鲜血直流。
    他心里一慌，抬头看向黄压。
    120，对，先叫120！
    节目组有常驻医生，我去叫！跟着周见言二人跑进来的成哥立马往外走。
    我也去！另外一位驻场负责人赶紧和成哥一起去找医生。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等大家回过神来，整个演播厅突然嘈杂了一起。
    都闭嘴！周见言用上共感力，一边影响周围的人，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跪下身，仔细观察高老师的情况，发现高老师气息微弱，流血相当多。
    高老师，高老师医生马上到。周见言不敢碰他，担心自己的动作反而会害了高老师，他调动共感力，一声声呼唤高老师，试图让对方保持意识。
    很快，常驻医生带着医疗箱赶到，他快速判断情况，给高老师做了简单止血与包扎。
    时间仿佛过的非常慢，每一秒都相当难熬。周见言不停地喊着高老师的名字，直到救护车的到来。
    高老师被抬上担架，赶往医院。
    周见言愣在原地，看着地上的一滩鲜血，手指发抖。他观察现场，看向扔在一边带有明显血迹的摄像机，相机上贴有明显编号：4025
    他像四周看去，那些工作人员都呆愣在原地，其中一个更是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运动鞋踩在舞台的特殊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周见言走向那个跌坐在地上的男人，蹲下身，扯过他的工作证，瞄了眼编号：4025
    故意杀人？他冷笑出声，下一秒莹白粒子集结，齐齐冲向男人。
    男人瞬间感受到额头传来剧痛、浑身受到桎梏。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对，我就是要砸他！谁叫他非要我们改拍摄流程！时间这么紧，他一句话就要改，我们就得通宵熬夜加班！
    男人先是求饶，后又语无伦次抱怨，整个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受到刺激？周见言敏锐地抓住要点儿，抓起他的左手。
    那里，是一个黑色的智能手环，此时手环上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周见言突然感觉的一丝悲哀，因为这一切。
    他粗暴地拽下那个手环，冲出演播厅。
    路上，他给陈萍打了个电话。你二叔现在在哪儿？
    在得知人正在科争后，周见言一踩油门，冲出车库，朝科争大厦驶去。
    科争大厦顶楼，占据了总裁办公室的陈二叔，此时正拿着一叠纸质文件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旁边秘书抱着平板，面无表情的看着上司的行为。
    周见言走进科争，被前台拦下。
    哦，我来等陈萍，他一会儿到。说着，他把手机递给前台，微音的消息记录上正是周见言和陈萍的聊天记录。
    陈萍确实要来，因为他担心周见言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
    但前台无法确认聊天记录的真实性，就礼貌地将人带到会议室等待。
    谢谢。周见言轻声道谢。
    他现在已经能伪装自己的情绪，把愤怒藏得深深的，面上却分毫不显。
    前台小姑娘一抬头，正好注意到周见言口罩之上的圆眼，睫毛微敛，很特别，特别到眼熟。
    怎么这么眼熟！等她关好门，才想起来为什么。
    天哪，周见言竟然来科争了，最近公司在接洽明星，谈新产品的代言，难道就是他吗？
    前台兴奋地啪啪打字，在人事的小群里询问。
    不是啊，没听说。
    人真的来了吗？你说我现在过去，能不能在门口扫到他一眼啊！
    他真的是神颜吗？本人怎么样啊。
    很快，这件事从人事的小群里，一下子拓张到整个科争。
    不少人打着各种旗号，路过七层会议室附近。
    当然，作为成年人，他们也只是觉得新鲜，行为上还是很克制。
    坐下来周见言才终于冷静了一些，还好科争管的严，这要是他能直接闯进总裁办公室，现在陈二叔怕不是已经成为废狗了。
    平复了心情，他开始处理成哥分配的营业任务。
    陈导的戏三天后正式和大家见面，他最近都必须跟着宣传组的步调，宣传电影。
    对了，还有奖项提名。
    成哥：关于提名，我的建议是平常心，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要平常心。
    平常心吗？周见言深呼吸，如果竞争对手里有瑜修，他是真希望能赢。
    可他也深知自己目前的水平，就算在陈老师以及方老师、高老师的指导下有了一定的进步，但经验并没有那么多。
    周见言弯下腰，把自己陷入椅子里，两只手捂住脑袋，只觉得曾经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全力以赴，如果，他是说如果，以前做的再好一点，现在是不是就不用面临这样的问题。
    他想赢了瑜修，想将他和他背后的所有人一网打尽，想摧毁所有恶性催化的东西。
    而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实力面前。
    可他很弱，弱到每次一遇到什么时候，都必须处于别人的保护之下。
    今天，他又眼睁睁地看着高老师满头鲜血地躺在地上。
    周见言在发现自己的情绪又涌上来时，努力向下克制。
    愤怒，克制，愤怒，克制，来回反复。
    总算看完方案的陈二叔放下手里的纸张，抬头看向秘书：不用去筛选明星了，选定瑜修，直接和对方团队联系。
    秘书差异地抬头看他，下一秒才回答：好的，我现在去办。
    等等。陈二叔见秘书表现差异，皱着眉头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感到惊讶？
    这秘书暗自懊恼，但她还是如实回答：听说周见言来了公司，正在七层办公室。
    周见言那个臭小子？哼！陈二叔一听，脸色就耷拉了下来。周陈两家好几代人的交情，他当然认识周见言，他更知道周见言和自己的侄女陈萍关系相当不错。
    那他为什么来科争，原因就很明确了！绝对是为了帮陈萍，难道他这好侄女也想签个大热门的明星来提高销量，好赢得赌约？
    一想到陈萍，陈二叔就能想到自己那死去的哥哥。
    陈家大哥为人一丝不苟，十分严厉，比父亲教导他还严厉。
    走，过去看看。陈二叔站起身，不算长的腿来回倒腾，倒是走得飞快。
    秘书见状，赶紧跟在身后，高跟鞋在出了办公室，踩在瓷砖上时，发出哒哒哒地响声。
    她快走两步，两条大长腿这么一迈，就超过了陈二叔。
    秘书赶紧伸手摁下电梯键，直达总裁办公室楼层的电梯很快上行，他们乘坐电梯前往七层。
    秘书悄悄舒了口气，陈二叔气势冲冲，看上去很像要找周见言干架的架势，她还真不知道陈二叔和周见言之间会有过节，毕竟一个是科技公司的老总，一个是娱乐圈的演员。
    第56章
    这时，陈萍正坐在车里，反复抬起手臂，查看时间。
    别担心，周见言不会有事儿。开车的林舒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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