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青花欲烧(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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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清姿情绪有些激动,但瞥了一眼屋外的舞刀弄枪,不由放低了声音。
    古代消息闭塞,山长水远,燕王带着通关御令,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人能实时监测燕王的行程轨迹。恐怕等他到了西北大本营,长安这边才能回过味来,放虎归山,到时候也没法拿捏他。
    你说对了一半,显庆帝收回兵权是势在必行,但这不足以让燕王如此行事。荧惑守心,帝星将陨,可懂了?
    赵清姿点了点头,立即反应过来。
    燕王是看出了显庆帝命不久矣,他于储位无望,而且太子登基后,岂会容得下手握重兵的亲王?
    显庆帝的身体看来出了什么问题。
    他若留在长安,手中兵力不及太子一党,羽林军也还握在显庆帝手中,只有回到边塞,方是如鱼得水。
    谋反毕竟是大罪,即便燕王能夺得天下,将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兵行险招,宁可背上乱臣贼子的名声,看来是到了不得不赌的地步。
    余信将茉莉放置到了案几之上,屋内匍匐着茉莉的幽香,他一身天水碧倒和茉莉白极为相衬,人与花相得益彰。
    这里头也许还有些内情,要过几日再见分晓了。届时,我们也该离开定远侯府了。
    这几日,赵寒声得了闲便来监视他,甚少言语,只是阴恻恻地看着他,余信不惧,依然从容地读书、写字,只觉得此人多半有病。
    离开?先生不是说赵寒声还有利用价值吗?倒不是想留在定远侯府,她只是不想轻易放过赵寒声,这个人以极其残忍的方式碾碎了原主的希望。
    天下大乱,恐怕还需定远侯出一份力,他最好的结局,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死。这才是赵寒声存在的价值。
    这样也好,我也许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带着悔恨去死。赵清姿眸色一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还有一事,恐怕要劳烦先生。燕王的事将来败露,免不了要被抄家。燕王在边塞拥兵自重,有了谋夺天下的资本,皇权也奈何不了他。可怜燕王府的丫鬟仆役,恐怕是死路一条。
    一将功成万骨枯,枯的永远是最底层的人。
    喝口茶,润润嗓子再说。
    余信用指尖轻触碰碧瓷盏,觉得不烫手,才将一盏夏至茶递给她。余信对赵清姿的一切习性,熟稔于心。知她最爱的不是明前茶,而是夏至茶。
    小时候在乡下,村子里也种茶,到了收茶的季节,她放学回家看不成动画片,也得去茶田里采茶。春季茶卖价高些,只采一粒米嫩芽,到了夏天,连着嫩叶一起采,茶价低。她就是喝夏至茶长大的,早已喝惯了。
    人人都知清明前的茶叶最好,她却不以为然。
    夏至的日头炽盛,茶树叶片肥硕,碧色加深,茶性十足,茶香馥郁,入口微涩,反水为甜。
    茶如人生,她要做炙热的太阳,绝不肯孤星伴月。
    燕王府的人,想来是难逃一劫,我必须救她们。先生,可有什么法子?
    李嬷嬷对她和原主都有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想到姜婉、冯薇,又不免有些头疼。实在是可悲,她们和女性同胞争来斗去,都只是为了讨男人的欢心,燕王却将她们弃之如敝屣,白白搭上一条性命,燕王恐怕连一丝内疚都不会有。
    最毒石头心,不要靠近燕王,会变得不幸。
    眼下燕王府看起来风平浪静,赵清姿要是跑过去嚷嚷:燕王要谋反了,燕王府大难临头,你们赶紧逃命吧,先不说诋毁皇室的罪名,恐怕也没有人会信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冯薇和姜婉会怎样尖酸刻薄。
    余信看着她微微蹙着眉头,忽地一笑,那笑容若青霄中高悬的日轮,只觉得案上的茉莉也随他的笑幽幽一明。
    赵清姿连忙喝了几口茶水,涩味才将她心头不知来由的悸动压了下去。
    法子倒是有,再等这天下局势乱几分,你种的善因,也该结果了。毋须烦心,都交给我吧,你专心饮茶。
    我种的善因?到底是什么?
    佛曰不可说。
    不说就不说,那我就安心等着善果。余信这人就是固执,他不愿说的,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屋外有轻柔的风吹来,晚霞已经悄悄爬上了天幕,八月初秋的长安,在山雨欲来之前,毫无保留地展现着它安然温柔的一面。
    余信依旧是笑着,端的是温润如玉。一起去逛夜市吧,日后的长安不是长安。
    秋风灌入他襕袍广阔的袖口,广袖飘举如碧色的浮云,似乎下一秒就要登仙而去。她想天水碧原只是好看的颜色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清姿和余信,大概是人间菩萨和电子和尚。
    第52章 赵寒声动了杀心
    好啊,我恰巧要去绣铺一趟。赵清姿心想,余信大约也是留念长安的。
    她不止一次逛过长安夜市,只是每一次都带着目的,为着绣铺的生意。心里想的是利益,空对着烟火人间,夜景再美,也未看到眼里去。
    赵清姿走在前,余信跟在她身后,这是他二人的默契,保持最有安全感的距离。
    走到侯府大门时,赵寒声已候在那里。
    他说要跟着赵清姿一起出去,这几日来,他隐隐约约觉得,她要离开自己。
    长安近日也不太平,若是要出去,我在身后护着你。
    赵寒声处理完公务后,总爱缠着她,将日常琐事,掰着指头一件件说给她听。
    今日难得上早朝了,陛下听了张天师的话,要征税,兴建道观四百九十座,祈福长生。
    我不懂陛下对长生的渴望,我只想在有生之年,陪着你,清姿,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妹妹逝世,我有些难过,但这好像是她的宿命,她迟早会被祁瓒害死。你不一样,我不会害死你。
    赵寒声絮絮叨叨说下去,不厌其烦,他想把日常所思所想都讲给赵清姿听,她不愿与他同行,那他就要以一种徒劳的方式将自己灌输给他。赵寒声渴望着她能理解自己,就像他曾经懂得她的每一个表情。
    赵清姿看了眼窗外的天光,午后的微风从窗杦中灌进来,吹向她,有几分说不清的温柔,这样好的时光,她不想陪着一个神经病到天色昏黄。他的情绪像是肥皂泡,饱满又易碎。
    通常情况下,赵清姿沉默寡言,自顾自做事,不给赵寒声任何回应。她要出去,赵寒声紧也要紧跟在身后,他要以肉身做她的囚笼。
    她日益明白,赵寒声根本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笨拙又专横。
    闭嘴、让开,她对赵寒声说过最多的话。有时候心里窝着一股气,会给他几拳。
    这个人曾经毫无缘由地在弱女子身上,发泄自己扭曲的爱意,她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在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多可怖后,她有所收敛,只有三分力气打他。赵寒声要活着,来日天下之乱,还需要他出一份力。
    赵寒声从不还手,她总不能真的打死他。
    挨了打之后,赵寒声会消停一些,看着她又哭又笑。
    尽管恨我吧,如果说我对你的伤害微不足道那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呢?
    只有你恨我,我才觉得你依然是过去的你。赵寒声并未将这句话说出口,潜意识里,他在害怕。
    有时候,他宁愿相信,是因为余信改变了赵清姿。她从前不爱笑,总是习惯性地低眉垂眼,一副很温良的样子,只有自己知道,若是扼住她的咽喉,她会露出类似小兽的锐利眼神,如同一只即将踏过冰河的驯鹿,知晓前方是怎样的深渊。
    赵寒声喜欢她与平日里不同的一面,好像只有在他跟前,她才变得生动。
    只有折辱赵清姿时,他在她眼里才是与众不同的。
    但现在的赵清姿,眼神坚定又从容,看向他时,如冰冷利刃,斜斜切割进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这样的她,在余信面前,却是言笑晏晏,笑得比春风中的桃花还要招摇。
    她会和这人品茶、下棋、写诗、练刀、赏花舞刀时,绯红的广袖襕袍在风中猎猎飘扬。一个鲜活的、生动的赵清姿,他却像个小偷一样,躲在暗处窥视她,像是在觊觎别人的珍宝。
    就像一个三岁的孩子,渴望占有一颗星辰,这样的企图又有什么错呢?他要她只属于自己。只爱他,或者只恨她,她的喜怒哀乐只能由他一人牵动。
    于是他也时时去看余信,眸子幽暗一片,如同掩埋了枯草的沼泽,再也看不出其下隐藏着怎么样阴毒的念头。
    赵寒声如一条毒蛇吐着信子,观察着猎物,随时准备用装有毒液的尖牙咬死对方。
    余某不才,自诩能护住赵小姐,就不劳侯爷了,这样好的月色,若是要与厌恶的人同赏,未免得不偿失。
    余信笑起来,眼睑略微上扬,连眼角那颗小小的痣亦是飞扬的。
    你不配与她同赏月色。 说得好像只有他配。
    赵寒声不看他,只直勾勾地盯着赵清姿,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是我不配,不劳侯爷了。她原本有更恶劣的话要说,但是舞刀弄枪在场,她总要顾及她们的感受。
    除了你,没有人配。
    好,我不去,多派武艺高强的府兵护着你。
    不用了,我们是出去逛夜市,兴师动众不好,侯爷既然派了舞刀弄枪她们,便足够了。她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攥紧了拳头。
    都听你的,你记得早些回家,外面不安全。
    赵清姿尝试着深呼吸,长舒了一口气,接着毫无留念地走出了定远侯府。她本身不是脾气暴躁的人,在赵寒声面前,却隐隐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态势。
    等赵清姿和余信一前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时,赵寒声依然站在侯府门口,望着他二人得背影,笑得极为灿烂,如冬日的暖阳一样和煦。
    但这笑容却叫一旁的亲卫,不寒而栗,熟悉定远侯的人都知道,只有在战场上,他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找些机灵的府兵,装作暴徒,把余信千刀万剐,不要露出马脚,听明白了吗?
    不许伤小姐分毫,违者军法论处。
    余信死了,她会伤心吗?也许会吧,但没有关系,他会陪着她,永永远远陪着她,总有一日,她会忘记所有人,只记得赵寒声三个字。
    赵清姿恨他也好,总归是心里有他,他们的纠葛不是由骨血连在一起的,却是比骨血更深刻的羁绊,谁也无法斩断它。
    夜色越来越浓,千灯如昼,辉映着天色,是淡淡的红色琉璃。
    西市街上,人头攒动,吆喝声不绝于耳。赵清姿却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了卖花的小姑娘,只因先前从她手中买过一捧茉莉。
    赵清姿带着余信,越过人群,挤到她跟前。小姑娘身材瘦小,双肩如削,面有菜色,头发如凛冬枯黄的草,稀稀疏疏,一身粗布麻衣打了好几个补丁,但还算干净。
    今日她挑的花担里,装的确是应季的桂花,金桂银桂皆有之。
    小妹妹,劳烦给我一把金桂,不用找了,我日后恐怕还要多多找你讨花。赵清姿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她。
    小姑娘眼睛一亮,这一锭银子足够治她阿娘的病了,今年的生计也有了着落。
    谢谢姐姐,好人有好报,姐姐一定花好月圆人常在。
    赵清姿笑了笑,花好月圆人常在,大约是临近中秋,所以才说这样的吉祥话,但愿真能如此。她从小姑娘手中接过花,便塞到了余信手中。金色的桂花,由于淬了阳光一般,在他手中熠熠生辉。
    怎么给我?
    既然是先生提出要逛夜市,那便合该出苦力。
    也罢,这桂花可做桂花酥,赶明儿,做给你尝尝。话是这么说着,他的耳根却是红了。
    圣人说君子远庖厨,先生还会做吃食?
    我非君子,自然可近庖厨。
    两人一时极有默契地缄默了,只听得远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问了过路人,才知是中元地官圣诞吉祥道场祭祀法会。
    永徽朝尊道教为国教,显庆帝对道教到了近乎痴狂的地步,举国兴修道观。时人甚至有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必有道观。
    就连寸土寸金的都城,也是修建了不少道观。
    法会持续了好几日,说是要为皇帝陛下祈福。
    唉,好好办法会就成了,何苦再增修道观呢?又加赋税,日子没法过了。
    神案上的供奉着三官大帝神像,似乎悲悯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群。烟熏雾绕,许多年光阴摧残下,那彩也有点褪色了,露出了些斑驳的铜色。
    余信站在人群之外的桂花树下,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他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一阵风吹过,桂花香雨落在他发髻上,好似画中谪仙人。
    相处一段时段后,赵清姿发现余信本不是刻薄之人,虽偶有惊人之语,处事离经叛道,为人却是温润仁厚,她不免又生出几分好奇和好感。
    你在此处,莫要走动,等我片刻,我有些事要处理。
    他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第53章 千古苍凉天水碧
    赵清姿站在原地等他,等到道场祭祀法会结束,道士们打着哈切回了观中,围观的群众也意兴阑珊,逐渐散去。
    夜色更加深重,街上的行人渐少,有人各自还家,有人涌入茶楼酒肆,继续聊些俗世奇事。
    等到灯火阑珊,那身熟悉的天水碧,才出现在她眼前。
    可是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余信笑言,仿佛他方才只是踏着月色,去哪处赏了桂花。
    好,就吃桂花酒酿圆子。
    至于余信方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人生在世,谁还没点自己的秘密呢?她就有许多事,并未告诉余信,也没见他问过自己。
    赵清姿走在前,余信跟在她身后,遥遥看见前方尚未关门的食肆,点点灯火,微微泛黄,店内还有零散几名食客。
    一行人进了店,狭小的铺子里,赵清姿与余信坐一小桌,其余人坐一圆桌,店内瞬间有了些许热闹的意味。
    她给舞刀弄枪、侯府的亲卫们也都安排了热腾腾的桂花酒酿圆子和赤豆小圆子。
    他们虽然是赵寒声派来监视她的人,但实际上从未害过她,反而保护着她,说来都是身不由己,在恶鬼手下讨口饭吃。
    兴许等不到中秋月圆,她和余信就要离开长安了,今日就当作和大家一起祈愿过圆满团圆吧。
    见有新客来,本在打瞌睡的店小二,强撑着精神将吃食一碗碗端上桌来,青釉花瓣口碗里盛着小圆子,青碧配洁白,倒有几分相宜。
    这样的糯米小甜点,她过去也尝过,除了甜和软糯以外,没有别的风味。这季节,东吴面馆的三虾面和蟹黄面,快要上市了,螃蟹正在进入养肥冲刺期,她开始怀念起自己生活的时代。
    酒酿味浓甜润,圆子较糯,馅甜香,撒上金灿灿的干桂花,桂花的香味中和了赤豆的酸涩 ,赵清姿尝了一口,不由感叹这家店铺的厨子倒有几分本事。
    甜而不腻,这桂花酒酿圆子做得很好。
    我其实品不出滋味。余信的神色略有些黯然。
    先生是丧失了味觉吗?真可惜。怎会如此,赵清姿不免有些讶异,余信品茶时说的头头是道,品茶鉴水之精到,有几分陆羽在世的样子。没成想,他竟然尝不出个中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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