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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啦啦啦啦啦~
    洗着洗着，咩咩扯着嗓门开始唱歌，接下来的歌词他不会唱，就自己随意变换着音调瞎吼。
    顾星觅打开花洒给他冲水，一脸无语，如果如果我们家距离邻居家很近，他们一定会投诉你扰民。
    水流哗啦啦地落下，咩咩本来闭着眼睛，闻言掀开一条缝，奶气道：爸爸，为什么呀？咩咩唱得不好听吗？
    你觉得呢？顾星觅淡声反问他。
    咩咩拍拍小肚子，小胸脯往前一挺，当然好听啦，妈妈夸过咩咩！音乐老师也是！
    啧。
    顾星觅没再跟他废话，三两下把小家伙身上的泡泡洗干净，最后将人用大浴巾一裹就抱出了浴缸。
    等咩咩换上睡衣，吹干头发颠颠儿跑到许单单的房间时，许单单也正好走出浴室。
    她的头发包着，在睡裙外罩了件毛茸茸的睡袍，手刚拿起洗漱台上的精萃水，瞥眼就发现咩咩探头探脑的小身影，她旋即把瓶子放下，宝贝。
    咩咩躲在墙边有意跟许单单玩躲猫猫，脖子一伸一收的，听到妈妈喊，他咻地一下跳出来，笑容天真，妈妈，你发现咩咩了呀！
    许单单在台面上的瓶瓶罐罐里找出咩咩的儿童面霜，招招手，宝贝，爸爸给你擦香香了吗？
    没有呢。
    咩咩一蹦一跳到她身前，乖乖仰起包子脸，妈妈帮咩咩擦嘛，要橘子味的香香哦。
    许单单将面霜挤在手心，哪想手滑挤过了量，这时顾星觅从门外晃过，她赶紧道：小觅哥哥。
    顾星觅手里拿着咩咩的绘本，闻声走进洗漱间，怎么了？
    话音未落，许单单就把手里那多余的面霜点在他的脸上，帮咩咩分担一点。
    顾星觅杵着没动，眉眼微漾，你不给擦一擦？
    许单单还没开口呢，咩咩很是殷勤地跳了跳，伸手去够顾星觅的脸，爸爸，咩咩可以！
    别辜负了咩咩的好意啊。许单单笑眼弯弯，看着顾星觅道。
    顾星觅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半弯了腰，让咩咩的魔爪在他脸上好一阵作乱。
    随后，许单单揉搓开手心里剩下的面霜，擦得仔仔细细，连咩咩的手指缝都不放过。末了，她抱着小家伙深深地嗅了一口气，没错啦，是橘子味的宝贝哦。
    咩咩被逗得咯咯直笑。
    小家伙黏糊糊的，非要守着许单单护肤、吹头发，嘴里还叭叭不停他觉得有意思的事，许单单时不时附和几句。
    另一边的顾星觅半靠在床头挑好了咩咩的睡前故事，见两人还没离开洗漱间，免不得催了催，许单单。
    咩咩。
    来啦来啦！
    咩咩忙不迭扭着小身子往外跑，几步溜到床前，顾星觅掀开被角让他上来。
    咩咩动作利索地占据了床中间的位置，想到自己会被爸爸妈妈紧紧地户在怀里，他兴奋劲儿上来，又蹦又跳。
    许单单边走边把头发散开，想使它干得更透一些，抬眼看到咩咩把床垫当蹦床，立时就体会到了顾星觅的头疼，咩咩，乖乖的，快躺下来。
    咩咩咧嘴笑哈哈哈刚想应一声好，那小眼神儿瞅到顾星觅气定神闲，似乎不在意自己捣乱，于是他变本加厉跳得更厉害。
    顾星觅合上绘本，忍无可忍，顾鸣亦，你想回自己的房间睡？
    咩咩瞬间就老实了，他泥鳅似的转进被窝里，故意跟顾星觅作对，很是欠揍地在里面滚来滚去，待许单单也掀被躺进来，他直往她怀里钻，哼，爸爸凶凶咩咩。
    咩咩不想听爸爸讲睡前故事了，咩咩想听妈妈讲。
    嘁，顾星觅心道，真当他稀罕讲呢？
    他重又翻开绘本，隔空递给许单单，讲一个故事就够了，惯得他。
    咩咩有妈妈万事足，自信不听故事也能睡着，所以压根儿不怕顾星觅的威胁。
    许单单的声音清甜细腻，尾音糯糯的，她一字一句，情绪也特别饱满，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住着一群黑鼻子、黑耳朵的小羊羔
    小孩子心里不藏事儿，人安静下来，很容易就睡着了。
    顾星觅扶额感叹，我总算解脱了。
    不一定哦，许单单把绘本放在床头柜上，笑看他一眼，明天我不在家，咩咩更会粘着你不放。
    顾星觅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我陪你去片场。
    我无所谓啊，只要你把咩咩安抚好就行。
    许单单说着往睡得小胸脯一起一伏的咩咩身边靠了靠，又拉高被子牢牢将他俩罩住，恍然察觉明亮的顶灯刺眼，她双眼眨了眨，微微偏头道：关灯呀，你不困？
    嗯。
    顾星觅按了遥控器，仅留下夜灯，而后转脸瞥到咩咩与许单单贴得严丝合缝，薄唇微抿，毫不犹豫地把他挪开，自己翻身到咩咩刚才的位置躺下，以后回了阅海苑就让咩咩睡儿童房，省得他碍事儿。
    你脑子里能想点儿健康的东西吗？许单单横了他一眼，然后推推他的肩，我不想睡外面，让让。
    顾星觅从善如流地跟她调换位置。
    当然，他满肚子坏心眼，所以瞅准机会就把没有防备的许单单压在身下，他半撑着胳膊，两人四目相对。
    你干嘛啊？
    许单单语带紧张，一双杏眼瞪得圆卜隆冬的，眸光清清凌凌，映出的全是顾星觅的影子，咩咩刚睡着呢，你想把他吵醒？
    顾星觅扬唇轻笑，低头吻了吻她，亲亲也不行？
    许单单眼神闪了闪，从个人体验而言吧，她很喜欢和顾星觅贴贴，就是这家伙现在有火发不出，到时候不上不下的难受，又会烦她。
    左右权衡之下，她断然拒绝，抬手挡住他的脸，不行，睡觉。
    酿酿酱酱没可能，打打牙祭也不给机会？
    顾星觅一噎，咬咬牙，我不。
    说完，他再不给许单单反驳的机会，对准她的唇瓣亲了上去，随后轻咬厮磨，渐入佳境。
    许单单唔唔两声，抵抗无能，反而被他勾得食髓知味，缓缓沉溺在唇齿相依的亲密中。
    秋夜沉沉，不知道何时起了风，刮刷着树梢沙沙作响，乌云隐去明月，星子璀璨的光也随之变得黯淡。
    山里寂静，稍有声响就会被无限放大，因而当枕边的手机开始嗡嗡振动，顾星觅立时就被吵醒。
    他拿过手机，睡眼迷蒙地接听，喂？
    对面的人语气惊慌错乱，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突兀，二小姐！你快来医院，先生、先生他、他快不行了！
    顾星觅蓦然清醒，冷静道：好，我知道了。
    许单单不知道什么时候八爪鱼一般将咩咩搂在了怀里，一大一小睡容恬静，兀自沉浸在黑甜的梦乡里。
    顾星觅心底发沉，不欲打扰她的酣眠，但又不得不把人喊醒，单单，单单，醒醒。
    呃？
    许单单困意正浓，不期然被搅了美梦，眉头拧得死紧，嘟嘴很是不满，干嘛呀？
    你爸爸没多少时间了，我们得赶紧去医院。
    说话间，顾星觅掀被下床，未免许单单赖着不动，他直接拉着人的胳膊将她的上半身拖抱起来，乖，快醒醒。
    许单单的脑袋整个搁在他的肩头，他的话落在耳朵里，先是以为是幻听，不待细细咀嚼，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惊得两眼发直，真的？
    嗯，你家管家来的电话。
    顾星觅撩开她挡在眼前的乱发，吓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九十九只咩 [V]
    许单单摇头，没有，我有心理准备。
    她扒拉两下头发，撑着顾星觅的肩，下地趿上拖鞋。
    眼下来不及由着她的性子慢条斯理地洗漱，所以连带着顾星觅，他俩仅是匆匆漱口、洗脸，衣服都没换，直接在睡衣外罩了件外套便趁夜出门。
    司机将车子开出车库停在楼前的车位上。
    山风簌簌，撩乱了头发。
    许单单不自觉裹紧了略显单薄的上衣，顾星觅半抱着她坐进车子里，让司机开了暖气，而后又脱下自己的外套帮她披上。
    我不用。
    许单单摘下肩头的衣服还给他，你伤着呢，小心着凉。
    顾星觅握住她冰冷发寒的手，不容拒绝道：你先穿着。
    汽车发动的声音惊动了觉浅的景舒，她披衣而起走到床边，正好看到黑色的宾利驶出雕花铁门。
    她心下有异，回去推了推顾云隽，小觅和单单这个点出去，难道是单单爸不好了？
    顾云隽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景舒对他的敷衍不满，拍了他一下，转而拿起手机打电话，小觅，出什么事儿了？
    顾星觅看了许单单一眼，缓声道：我们吵醒您了？
    医院来电话说单单他爸爸快不行了，所以
    对了，既然您醒了，就把咩咩抱去跟您一块儿睡吧，省得他半道儿发现身边没人会哭闹。
    本来他想着到了景舒惯常起床的时间再给她发消息让去看着咩咩，正好趁现在一块儿说了。
    白天那会儿景舒从许单单嘴里听到许继山脑死亡的几率大，私心里以为他少说也得撑一段时间吧，哪想会这么突然。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好好儿劝劝单单，让她看开点儿啊？
    嗯。
    顾星觅收了手机，转头见许单单一脸冷漠，情绪低沉。
    他伸臂揽过她的肩，让她偎着自己，算是无声的安慰。
    一路无话。
    车子到瑞信医院时，暗沉的天空边际撩起了蟹壳般青灰的亮光。
    四处华灯璀璨，街道上的车辆增多，路边卖早餐的小店亮起了灯，整座城市有了苏醒的迹象。
    医院内依旧冷风习习，繁茂枝叶的树冠丛丛相连，宛若匍匐在黑夜里的巨兽。
    许继山住的独栋病房，在一片暗色里尤为明亮。
    吴特助站在门前来回踱步，浑身都透着焦急，远远儿见到车头亮着近光灯的宾利驶近，他大步迎上去，二小姐。
    顾星觅先下车，许单单随后，她将散落的鬓发别在耳后，抬眼看向吴特助，我爸爸怎么样了？
    吴特助语气隐忍，许总他...许总在等二小姐。
    许单单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知肚明许继山兴许是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她顿感心口有一瞬间的发堵，声音很轻，走吧。
    病房外的走道上挤挤密密站满了医护、律师、保镖等人。
    陈叔强忍伤心与许继山的主治医生赵医生在低声交谈，赵医生频频摇头，显然是经过专家们的多方会诊，俱都认定许继山已是强弩之末，回天乏术。
    陈叔。
    许单单放开顾星觅的手，脚步加快。
    陈叔闻言回头，抹了把眼眶里不期然溢出的泪，对她颤声道：二小姐，你快进去吧，先生有话跟你说。
    他说完，就有护士上前引导许单单去换无菌服。
    许单单顿了顿，等顾星觅跟上来，她对上他的双眼，眸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在外面等我。
    顾星觅默然颔首，展臂轻轻抱了抱她，嗯。
    许单单似是从他身上获得了勇气，转身与护士离开时，心底只余平静，不见忐忑。
    她很快换上无菌服进入病房，门被护士带上，霎时间就将里外两个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耳边除了监测仪器滴滴运作的响声，许单单恍然有种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中的错觉。
    她望向病床上的许继山。
    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连面色都蒙上一层灰白，心跳反映在心率监护仪上的图案俨然趋平，呼吸机似乎也给不了他太多的帮助，因为他的呼吸好像都一并静止了。
    爸爸。
    许单单踟蹰半晌，张口轻唤。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许继山再也不会有回应的时候，他的眼睛缓慢而艰难地睁开了一条微不可见的细缝。
    声如蚊蚋，单单。
    许单单听到了，她跨步走到近前，爸爸？
    许继山没有转头的力气，看一眼许单单的可能也无，他在积攒着仅存的生机，以期交代遗言。
    然而，时间再次凝滞。
    他的眼睛阖上，难以言语。
    许单单耐心地等待着，有心想说些什么，奈何她与所谓的父亲实在生疏，做不到伏在病床前嚎啕恸哭，也做不到一时半会儿受情绪控制的剖心置腹。
    想到许继山心心念念的是华宸集团，许单单垂眸默了默，温声道：我会看好华宸的，你放心。
    无尽的沉默。
    想来许单单的这句话正是许继山想听到的，他的眼珠出现了细微的滚动，而后不久，许单单又看到他的嘴勉力张了张，竟是无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直到濒临死亡，以及死亡真正来临时，许继山才蓦然惊觉，他对许单单十多年来的亏欠，哪怕有心挽回，上天却不给他机会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许单单眼睁睁地看着许继山的心跳停止，呼吸消失，所有的监测仪器都发出了刺耳的哀鸣。
    人死魂散，唯有眼角的一滴清泪是他对世间最后的留恋。
    许单单失神地伫立在原地，麻木地看着眼前的医护人员解除仪器，又给许继山盖上白布，再将他装车推出病房。
    陈叔见状老泪纵横，脚步踉跄，几乎要跟去太平间。
    吴特助及时拦住了他。
    单单。
    顾星觅清冽泛冷的嗓音落在耳际，许单单黯然垂眸，转身靠在他胸前，到底还是流了泪。
    不过，现实没有让她沉湎于悲伤太长时间，很快有身穿警服的警察找过来，许单单小姐？
    顾星觅护着她，侧脸看向说话的那个警察，目光淡然，有事？
    没等警察回答，许单单抬手擦擦眼，泪眼仍有几分朦胧，她哑声问道：是调查我爸爸的案子吗？
    警察点头，先是对她说了声节哀，而后公事公办道：文女士想见你。
    许继山和文心在事发当时有过怎样的争执，以致于让文心生出将他置于死地的心思，种种谜团，其实一直萦绕在许单单的心头。
    她不确定是不是文心听说了许继山去世的消息，临时起意有话要说，是以果断应下，好。
    说完，她喊住陈叔道：暂时不要对外公布我爸爸的死讯，等定下追悼会的日期在节后与讣告一道发。
    目前华宸集团的股价不稳，又有不少人在暗中窥伺，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起波折，局面堪忧。
    陈叔与许继山数十年的主仆情谊，对方人没了，他也犹如无主的灵魂，茫然不知归路。
    好，一切听二小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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