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于子悦(3)

    王念声其实有想过，等到宋杨毕业了，她就和宋杨告白。她有时候学习闲暇时就会在心里构思如何告白，可惜她等不到那天了，宋杨也没有机会听到改版了无数次的告白。
    难道她之所以被困在这个循环里，就是因为她从未释怀过的宋杨的死吗？
    逃学
    如果真的要救下宋杨才能结束这个循环，那可比疯狂内卷难多了。
    毕竟宋杨他们是为了处理事情才回乡下老家的，能有什么事比这个还重要，让他们今天不走？
    要不她现在去高三校区找宋杨干一架，两人双双进医院？不行，万一失手让她把宋杨打死了怎么办？
    燕君，你说怎么样才能留下一个人呢？
    留下？你要留谁？
    呃没啥。
    哦，对啦，刚才峰哥叫我告诉你，大课间去趟办公室，他要找你谈话。
    大课间？我不想去啊
    没事啦，反正峰哥训话一直很快，说不定他就是要跟你说一句话呢。
    王念声知道班主任找她要说什么，就是说她这一个月有半个月迟到的事那些话术她都能背下来了，真不想再听了。
    不巧的是，大课间上一节课就是地理课。刚一下课就给她叫走了，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错过了大课间，那就只能等午休。
    到了办公室，还不等班主任开口，王念声先发制人将前几次循环里听到的话术先说出口，态度非常诚恳。只希望宋峰看在她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早点放她离开。
    话都让你说了我说点什么好呢？宋峰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组织出了另一套话术开始和王念声谈心。
    这回换王念声沉默了，果然做老师的人就是如此特别，这种谆谆教诲还真是信手拈来。
    没办法，王念声只能一边是是是，一边频频点头，只希望宋峰赶紧还她自由。
    又一次不经意看向窗外后，王念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杨！
    他怎么会来这里？是来找她的吗？
    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肯定不会迟到了。可是我现在真的很急，老师辛苦了，老师再见。
    王念声一边说一边跑，完全不管宋峰在说什么。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等王念声跑到操场上，宋杨已经站在沟通两个校区的天桥下了。
    王念声气喘吁吁站在操场中央，深吸一口气，不顾旁人眼光喊了出来。
    宋杨！！
    远处少年人似乎听到了，站在桥边回头看过来。
    夏日里难得的凉风吹过，王念声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伴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远处斑驳树荫下，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向她挥了挥手，而后跑着回了高三校区。
    念念，你妈妈说今天你跟我走，走吧。
    记忆里的少年站在校门口，依旧是树影斑驳，依旧是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用轻快的声音和她说话。
    只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看不清宋杨的脸了。记忆里的宋杨，似乎只剩下了一个站在树荫下的背影。
    王念声有些失望地回了教室，英语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因为她迟到了，所以被点起来抽查笔记。她无所谓啊，反正她连老师要讲什么都知道。反倒是同桌的陈燕君看起来有点紧张，一边看着笔记念念叨叨，一边紧张地扣手。
    终于结束了提问环节，陈燕君看起来也不再那么紧张，王念声趁机推了张纸条过去。
    燕君，刚才有人来找过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没看到，陈燕君继续奋笔疾书，还一边写一边扣手。说起来，她还挺佩服陈燕君能一边写字一边扣手的行为。王念声继续推了一下，都塞到陈燕君胳膊底下了，她才接过来看了一眼。
    没有啊。
    陈燕君推回纸条，继续扣手。
    陈燕君在说谎。王念声知道，陈燕君有一紧张就扣手的毛病。现在课前提问已经结束了，她没什么好紧张的。而且刚才她都看到了，陈燕君是看到纸条之后才开始扣手的。
    那刚刚宋杨应该是来找过她的。
    如果这一次的陈燕君没受自己的影响而知道这件事，那就证明每一次循环，甚至当年陈燕君就知道这回事。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她隐瞒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算了，先不想这些，等到午休去找宋杨问问好了。
    等到午休，王念声立刻从教室里冲出去，逆着人流跑到了宋杨的班级。
    你找宋杨？宋杨已经走了啊，他下午还请假了，不会回来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没多久，你要是现在快点出去，说不定还能见着。
    王念声一边道谢一边又跑出教学楼向校门口跑去，她体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拼过，现在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死时速。
    跑到校门口的时候，王念声看到宋杨刚好上了车，准备离开了。
    宋杨！
    王念声这一喊，校门口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她自己并不在意，穿过人群跑到了那辆车的旁边。
    念念？
    宋杨听到她的声音从车上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记忆中原本模糊不清的脸终于清晰了起来，像是泛起涟漪的池塘终于平静下来，在清澈的池水中，王念声看到了那个她曾经努力想要忘记的人。
    念念你怎么了？
    见王念声不说话只是呆呆盯着他看，他又出声问了一句。
    是啊小念声，你怎么了？
    连宋杨的父亲都摇下车窗出声询问。
    我我，我有点不舒服。宋叔叔，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家吗？
    王念声根本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一时情急编了个蹩脚的借口。
    不舒服？你哪里不舒服啊？
    我我头好晕，有点站不住了
    王念声立刻扶着车身，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配着刚才跑步出的汗，看起来还真有点虚弱的意思。
    上车吧小念声，我看你这个是中暑了，我送你去杨阿姨那，让她给你煮点消暑茶。
    宋杨的母亲开了个中药店，他们家里有时也会去那里买药。
    啧，到了杨阿姨那该怎么继续拖延啊？
    小念声，你出来和你老师请假了吗？
    啊？请了请了，我本来想自己打车回去的，但是中午人实在太多了，我一直打不到车，头也疼得厉害，正巧看到了所以才找了叔叔你，真是不好意思。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还突然客气上了，跟我们你客气啥。小念声，后座口袋里好像有你杨阿姨做的薄荷糖，你拿两个先吃着。
    王念声从口袋里翻出薄荷糖，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后向后靠在座椅上，一时间车里陷入了寂静。王念声闭着眼睛，开始思考如何继续拖延时间。
    念念。
    是宋杨先打破了寂静，他伸手碰了碰王念声的胳膊，很凉。
    嗯，怎么了？
    我嗯，也没什么
    宋杨看起来似乎有点局促，原本看着王念声的眼睛也移开了，垂眸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宋杨有些小习惯和陈燕君很像，陈燕君紧张的时候扣手，宋杨紧张的时候摆弄手指心算，这是他上幼儿园就有的习惯。
    小杨这是害羞了，当着我的面不好意思说。
    驾驶座上传来了宋杨爸爸有些促狭的声音。
    你要和我说的，是大课间来找我那件事吗？
    她告诉你了吗？
    宋杨似乎有些惊讶，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没有，我猜的。
    王念声也看着宋杨的眼睛，他眼睛的颜色很浅，在阳光的映衬下，像是琥珀一样。
    嗯，就是那件事，本来写了小纸条给你的，不过不小心弄湿了。我想，明天你就知道了，你没看到也没什么，又怕你像现在这样来追问我。我不好意思说，所以才叫她不要告诉你。
    宋杨说这话的时候又低头摆弄手指，王念声看到他的耳朵红了。
    既然明天就能知道，为什么还给我写小纸条？
    就是想让你猜猜看，想让你高兴一点。
    真的吗？难道不是为了让小念声多去找你说话吗？
    爸爸你不要再乱说了。
    虽然宋杨提出了反驳，但是看他的反应，大概也有一点这样的想法。
    原来宋杨也没有记忆里那么纯情啊该怎么说？他们不愧是父子吗？她以前听过不少宋杨爸爸当年追求杨阿姨的英勇事迹，果然宋杨还是继承了一点吧。
    可是他要说的是什么呢？
    好了，到了。小念声你家里有人吗？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们？
    不用了，我等一下回家和他们说就行了那个，我先去那边超市买个东西啊
    小杨，你和小念声一起去吧。
    好，走吧念念。
    哎？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的。
    哎呀，你就当他是个劳动力好了，快去快回啊。
    没办法，只能带着宋杨去了。穿越马路的时候，王念声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她小时候父母都处在工作上升期，总是很忙，经常会把王念声送到宋杨家里。那时家里要买什么东西的时候，宋杨就会像小大人一样拉着她的手，和她念叨着红灯停绿灯行，小心地带她穿过马路。回来的时候也是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拉着王念声。
    很多人记忆里印象深刻的或许是拉着妈妈的手从菜市场回来，在王念声这里则是宋杨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穿越或宽或窄的马路，去到各种地方，学校、超市、小公园
    念念你要拉住我的手，不然哥哥就要走丢啦。
    这是那时宋杨经常会和她说的话，就是为了骗她让她不要松手。
    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经常拉着我的手来这里，还骗我说不拉着你你就会走丢。
    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宋杨笑了下，看着王念声。
    怎么样？要不要再牵一次，省的宋杨哥哥走丢了。说着，王念声举起手晃了晃。
    算了吧，你还是去买你的东西吧。
    好吧，不牵就算了，你回去吧，我买完东西就回去。
    我在这里等你吧。
    不要，你在这里看着我我不好意思买。
    说着，王念声指了指超市里卖卫生巾的专区。
    那那好吧。
    宋杨看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回去了。
    总算把他支走了，不然的话她的计划还真就没办法实施了。
    成功了?
    进了超市，王念声直奔水果区而去，在芒果摊子前犹豫了一下，挑了两个最小的芒果去前台结账了。
    王念声从小就对芒果过敏，一点都碰不了。她支走宋杨也是为了这个，如果宋杨看见了她肯定买不了。
    结账，走人，打量了一下路对面，宋杨父子似乎是在说话，她就趁机拐进了旁边那条小巷子。
    这两个芒果也不大，就算吃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拼了！王念声眼睛一闭嘴一张，快速消灭了两个芒果。
    芒果真好吃。
    吃完芒果，王念声把自己收拾干净，从小巷子里转出来回到路对面。
    抱歉，久等了。
    没事，快进去吧，你杨阿姨已经在煮消暑茶了，等一下让你杨阿姨给你包一些，让小杨送你回去。
    每次走进杨阿姨的中药铺，王念声都觉得自己只要掀开那个通往后屋的布帘，自己就会随机穿越到某一个朝代。
    小时候宋杨和她经常会在这里进行各种各样的冒险，拉开每一个抽屉观察里面的药物，喝杨阿姨煮的消暑茶，而后趴在凉凉的柜台上，在杨阿姨念药材的声音里，在微微苦涩的药香中沉沉睡去。
    念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杨阿姨从药店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茶壶。
    我现在有点，晕
    这回不是装的了，好像那两个芒果起作用了
    念念？念念你怎么了？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王念声看到的是有些慌张的杨阿姨，身边宋杨急切的呼唤声。
    再睁眼，王念声又回到了江城一中。
    怎么这样？难道自己昏迷或者睡着之后就会结束一次循环吗？
    不是吧
    怎么啦？一大早就唉声叹气的？
    没什么。
    新的循环又开始了，在中午之前，王念声必须想出一个能够阻止宋杨的办法。
    燕君，帮我个忙。
    什么啊？
    你等一下下课就去问峰哥题，你帮我拖住他。
    拖住他？拖住他做什么啊？
    哎呀，我有事情要做嘛，帮帮我嘛。
    好吧
    陈燕君翻出自己的练习册，开始准备下课要去问的问题。
    下了课，王念声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出教室，后面宋峰虽然还想叫住她，却被陈燕君拉住了问那些题。
    冲出教室，王念声跑出教学楼，向另一个校区跑去，想着在半路上或许能够碰到来找她的宋杨。但并没有，她在天桥下守株待兔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宋杨，都要上课了才见到宋杨从另一边向她走来。
    念念？你怎么在这里？
    我才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没看到你从天桥上过来啊？
    问完才知道，宋杨他们上一节是体育课，解散之后宋杨就直接来了这边校区，为了乘凉刚刚一直在小操场的树荫下坐着，那一排银杏树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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