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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町里有一亩(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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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画点点头,走了,叔。拉着紫薇继续往前,行李箱的轮子发出咕噜噜地响声。
    姐,你这么一说人家都知道了。
    就是要人知道,妈越要脸,我越要把这张破面皮撕下来。包括去学校请假,给亲戚打电话,去找村支书,葛画都抱着一个想法:即便办不成,也得闹大。
    紫薇,妈最怕哪几样你知道吗?第一怕死,第二怕病,第三怕没儿子,第四才怕没丈夫。葛画脸上闪烁着冷光让紫薇咋舌,姐,你怎么知道。怕的几件里都没出现女儿。
    陆老师说过,生老病死,病死两个字放最后,恰恰是人最怕提及的。葛画犹豫了下,我还有话要告诉你。
    第68章
    从没哪天像今晚,腊月里的家变得诡寂一片。晚上飘落的小雪在院子里房檐下铺了一层,也落在葛天宝那辆蓝色的小货车上。
    今晚的葛天宝在医院吃了什么?吴芳不方便天天送饭,因为葛天宝说他吃病号饭就行,不用那么麻烦。让她照顾家里。
    厨房冷锅冷灶,没有紫薇来热。连个人声都没有,只有葛尔康拍打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她从没期待三个女儿出息,顺利长大成人嫁个好人家,有心的话多帮衬下家里就心满意足。
    她一直对儿子抱有期望,好好读书考上大学,要不回乡考个铁饭碗,要不外出找份好工作。当打笃定尔康不是那块读书材料后才和丈夫下定了决心在本市买房:再不济,男孩子总好找份工作,有套房,买辆车,守着他们夫妻住同个市就行。
    三个女儿的未来从来不在她的考虑里。如同在娘家被忽视的自己,吴芳默认三姐妹嫁人钱赚钱给家里,或者肩负起家务活。嫁人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
    都是这条路,偏偏老二不走了。
    她发现自己从来不认识、也没想好好认识过葛画。
    她喜欢吃素,不喜欢被人叫知画,挨打时从来不哭,和丈夫打过一场架,把近五十的大男人揍在一边哭。她自己脸肿了大半个月才完全消除淤青,却一滴泪都没留。
    她在想什么?她喜欢什么?她讨厌什么?
    吴芳走到了葛画的房间。这间屋子她从来不用操心收拾,葛画不在家一直由紫薇保持着整洁。偶尔紫薇会偷偷溜进这个房间,留宿在葛画床上。
    刚进一月,紫薇就将葛画的房间又彻底打扫擦拭了一遍。拆洗床单这些活儿她干着格外带劲,趁着天晴满满晒了一栏杆。
    葛画只回来住了一夜。吴芳坐在葛画的旧书桌前,看着她还留在写字台的旧书本卷子。紫薇这一年也爱在这里学习。
    翻开一本旧的高中物理课本,上面是葛画方正的字体。吴芳年轻时觉得写字漂亮的人别有魅力,所以她觉得高中辍学但字也好看的葛天宝有文化人的气息。
    葛画的字和丈夫有八分相似。葛画读小学时有次问吴芳要钱买字帖,说是老师要求的。吴芳记得自己是怎样打发孩子的:你就照着课本上的字去描,花那个冤枉钱干吗?在看到六七岁的二女儿趴在小凳子上描课本时,吴芳还自得地说了句,这不挺好吗?以后紫薇也照这个法子来教了。
    不同于尔康皱又脏的教科书,葛画的每本书都保管得干净齐整。里面的笔记写得密密麻麻,平抛圆周天体运动的要点她看不懂,但葛画有句备注能:期中考试丢了五分,在圆周运动计算漏掉了重力因素。一定要再训练这类题三次,不能再犯错。
    读书时都这么会算账,怪不得说出让自己拉清单的话。
    对于她出色的高考成绩,吴芳心里的欣喜不多,相反,她无奈而愤恨。无奈于这个女儿飞出去后不会回来了,愤恨于这么出色的成绩为什么不是葛尔康的?
    亲友邻居祝贺时,吴芳都提不起劲头。表哥邹老师说,你们家出了老二这样的孩子,不放挂鞭炮庆祝下?
    为了面子,葛天宝放了五千响的鞭炮。那天家门口很热闹,唯独葛画不在家,她在跟在六叔后面打工。
    堂亲老六有次在酒宴上和吴芳两口子说起葛画,伸出大拇指就一句,真瞧不出那是你们家的孩子。她当时笑得勉强尴尬。
    这孩子从小让她很容易动怒,她不温顺,有自己的主见。话特别少,让人摸不清她心里想什么。
    还有哪些地方是自己漏掉的葛画?吴芳的视线落在书桌前的一个铁罐子上,葛画在家时喜欢摘不同的花放进来。现在那里面就有枝微卷的腊梅花骨朵。
    她是怎么不知不觉长到这么高?她是如何就学会了打篮球?她为什么长出一张不喜形于色的清淡表情?
    她带走了老三,说不放心。两个女儿已经不信任自己,还要挟自己不卖房子治丈夫就用不回家。
    未来的生活里少了两个女儿会如何?
    吴芳此时真觉得,她提前进入了老年期。很可能有一天,葛天宝先她一步走了,家里只剩娶不上媳妇的葛尔康等着她照顾。
    这个曾经在出生时让自己喜极而泣的儿子,从小被呵护着疼爱着的儿子,慢慢长大后变得叛逆不懂事,甚至沾上了赌博。
    他要买电脑时吴芳甚至想,这下不会乱跑了。可买了电脑后,葛尔康几天都不和父母说一句话。
    过了很久,吴芳走出葛画的房间。看着外头白茫茫的雪顶,心里凄凉得慌。
    半夜紫薇被暖气熏热了,喉咙渴得不行时一杯水递到面前,她喝了后问,二姐,还没睡着?
    二姐昨晚说有话要说,但抓着拳头在裤缝两侧摩擦,算了,等爸的事办好吧。
    快捷宾馆的窗帘被拉开,雪花落在外头树上簌簌作响,葛画夜里靠在另一侧的单人床上看着外头,在H市她没见到下雪。如果说那会儿最想老家什么,估计就是这无声无息降落人间的白净。她拍了照片想发给松寒,又怕暴露了这会儿自己的处境。
    嗯,睡了会,想看看雪就起来了。葛画接过杯子放到床头,认生吧,是不是睡不惯?
    要不是热醒了我还能睡,在家提心掉胆地睡不安稳。姐你看我都愁出几根白头发了。紫薇指着额头中间的几根少年白撒娇。
    没事,以后姐给你安顿好,不用天天忙活一堆家里事还没空学习,也不用怕了。葛画探身看了看白头发,我替你拔了?
    别,我留着让人看呢。紫薇笑着推开二姐的手,二姐,你究竟有什么事一直为难着说不出来?如果二姐不方便安顿自己,紫薇就想去投奔大姐。
    葛画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后长长地呼吸了声,我说了,你要是不能接受,能不能先别告诉别人?
    啊?紫薇看着二姐低头踌躇着,二姐,你谈恋爱了?
    嗯?葛画愣了下,嗯。紫薇怎么看出的?
    哈哈,我瞎猜的,要不是谈恋爱,二姐你有什么害羞的,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紫薇已经掀开被子赤脚下地,摇着葛画的胳膊,个头多高?帅不帅?
    看着紫薇兴奋的脸,葛画艰地启齿,个头,没我高
    紫薇的笑容僵住,比你矮?怪不得难开口。
    很漂亮葛画用力捏着杯子,是我,我的女朋友。
    紫薇怀疑自己听错了,女朋友?
    嗯我和陆老师,我们在一起了。葛画最后才能流利讲完,声音越发地低,我喜欢她很久了。葛画的呼吸紧张了起来,她眼睛瞟向窗外,你要是,不能接受,回H市就不用先见松寒。
    紫薇的嘴巴张大,消化了会儿,那见面时,我喊姐夫还是嫂子呢?
    姐妹俩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叫陆姐姐吧。葛画笑着说。
    紫薇点头,松手后又跳回自己的床上,抱着膝盖盯着二姐看到她不自在。
    怎么了?葛画紧张地问。
    怪不得去年咱们去H市考试,陆老师总盯着你看。紫薇总觉得那眼神和看自己的不同。不过她眼下还有无数个问题。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谁追的谁?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姐,耽美我听说过,可我没看过百合啊。还有,你们紫薇问了一串。
    葛画放下杯子回到被窝,你慢慢想吧。明天早上我多睡会儿,别扰我。
    你们怎么谈恋爱啊。
    我们住到一起了。葛画关灯,睡吧。她想完整地想念松寒。
    黑暗里姐妹俩各自想着心事,忽然葛画叹了气,奇怪,今天怎么都睡不着。
    是因为没女朋友暖被窝吗?紫薇也没睡着,姐最后一个问题,你天生喜欢女孩子吗?
    葛画的笑声在黑暗里散开波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喜欢她,三年多以前就喜欢了。
    你可真能藏。紫薇说,怪不得二姐像家长,她太能盛事儿了。
    小雪早已经转为大雪,葛画翻身看了窗外,手指在半空中写了个陆字。
    姐真的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谁攻谁受?紫薇怯怯地心抵不过八卦的好奇。
    那边没传来声音,葛画似乎睡着了。
    紫薇哼了声,装吧。
    背对着她的葛画嘴角拉出了漂亮的弧度。
    第69章
    和S省的缘分不是在雨里就是在雪里。松寒昨晚九点多到达阔别多日的支教市。刚出火车就被外面白皑皑的一片惊艳,随后浑身冷了个激灵。
    看了天气预报的她知道最近很冷,可人真在冰天雪地里这么一钻,才明白冻到骨头是什么滋味。这里的温度比H市低接近十度。
    拖着箱子坐上出租车时,松寒在想要不要联系葛画?但拿不准她家里现在的情形,就问她,真的很好吗?需要我帮忙时一定要说。
    她的帮忙就是带来了身上所有的存款总共八万块,只身一人从温润的南国到了北方。
    她都不知道究竟能帮葛画什么。临行前和母亲说了这件事,陆梦非恨铁不成钢:人家就没父母亲人吗?缺你这点毛毛雨?
    可松寒只知道,葛画一定需要她在身边。两个人在一起时,哪怕现实再糟乱,心也会因为感觉得到依靠而沉静。
    葛画的回答还是老样子,一切都很好,很顺利。不过后面加了句新说辞,一切在预料中。小屁孩说得自己和老谋深算的中老年一样。
    这种说法含了两层意思:情况不能让她满意,但是葛画预见到且能接受。捧着杯面的松寒笑了笑,在温暖的酒店里缓过来劲儿了。
    洗了个澡后松寒决定美美睡一觉,近日加班让她睡眠不足。到了清晨六点多时,鼻塞咽痛的她觉得浑身发热。
    松寒问前台借来测温计,三十八度三,已经发烧了。
    她不敢和陆梦非叫苦,否则她会一面担心一面生气。撑着穿上衣服去了酒店附近的药店买退烧药和感冒药。
    积雪踩在雪地靴下沙沙的,似乎比夜里还要冷。头顶上还在飘雪,松寒晕晕乎乎地摸到药店。
    买了药后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的房间,吞了药没有胃口吃饭,就睡得迷迷糊糊。
    醒来时都过了中午,葛画的消息列在手机首页:
    昨天晚上我们这儿下了大雪,可冷了。H市冷吗?
    最快还有两天我家里事能有个眉目,你别担心啊。
    昨天夜里失眠了,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松寒睁大眼,原来小赤佬知道自己担心啊,她也知道想念。
    不知道是发烧初退后体弱无力,还是因为太想她,松寒说,我要听声音。
    葛画那边很快拨过来,听背景音有些嘈杂,她跑了两步,问,松寒?
    嗯。松寒鼻音浓郁,答应了声。听到葛画的声音后,委屈就漫天掩地飘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家里究竟是什么事?你怕给我添麻烦,可我不怕啊。松寒的话里夹杂着分责备。
    葛画凝神听了,你不舒服?生病了吗?她焦急地问。
    我没病。松寒嘴硬,你得说说,究竟怎么了?
    葛画犹豫了下,说出了葛天宝的病情和家里人的分歧。听到葛画带着紫薇离家,用看病养老送终来要挟吴芳时,松寒的嘴巴张成了O型,小赤佬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这事儿办得说小气的确也有些小气,还有些狠。松寒听到葛画那头被噎住,你十九不到,逼到这个份上,是你自己独立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了。她还是安慰了惴惴不安的葛画。
    松寒理解葛画:家里亲戚避之不及,不愿意帮着这孩子说服吴芳。葛天宝躺在医院里绝望而焦灼。紫薇也惶惶不可终日。而葛画说自己只有七万块,拿得出五万而已,她能做的就是逼吴芳卖房。
    只有七万块。大一的孩子能在家里不支持读书的情况下攒这么多已经相当好了。二十五岁的松寒也只不过拿得出最多八万块。其中还有两万是妈妈给的安家费结余。
    松寒靠着床背坐起来,我有八万块,咱们俩合计就十五万了,你家里再想想办法没可能吗?
    不能。葛画回答得坚决,也因为反应过来自己过于坚决,她缓声,我不能给你添麻烦。
    她一直念着要将高中时的资助还给松寒。得知小九他们给自己挣钱的机会后兴奋极了。
    在她的潜意识里,不还清那笔钱,她和松寒就不能无拘无束地在一起。穷人家孩子身上的清高和自尊,还有自卑,葛画哪样都不缺。
    她怎么还能要松寒的存款?她父母离婚,父亲不帮她不说,还骗了她外公外婆的养老钱。尽管陆老师有份稳定且收入小康的工作,松寒最近也和公司签了正式的合约,收入涨了不少。但,她们也仅仅是小康,并非大富大贵。
    葛画执拗的算账逻辑是:凭什么要松寒的存款,去为葛尔康那个废物保住一套房子?
    在医院刚刚看过父亲,葛画在住院楼的走廊里捂着手机话筒,我我就是不服,我想不明白,凭什么?她哭了出来,命比不过葛尔康一套婚房?我妹妹一辈子的幸福比不过那一套房?又不是没地方住。我不服气,她为什么总把老四当亲生孩子,我们像没妈的。
    不远处的紫薇听到了二姐压着哭声说话,眼泪也夺眶而出。
    二姐应该和陆老师在说话,她向来遇事从容不迫的、在她心中已经比父母还高大又靠得住的二姐,原来也只是个孩子,只比自己大一岁多一点。
    松寒明白,不是葛画把钱看得重。她心里积压着多年的愤怒,并没有因为考上大学离家后消弭,也没有因为和自己的恋爱而平复。那是藏在心里不忍说出的伤口。
    她的心被葛画哭潮了,那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医院。葛画背对着紫薇擦泪。医生说通过透析维持,要不用亲人的肾移植,要不只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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