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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松子茶(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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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季书言一股子禁欲冷静的精英气势,他下意识以为季书言的男朋友也是这样。
    但季书言却笑了笑,帅是真的,人也聪明,但他才大二,算不上什么精英。
    赵扬肃然起敬,停下车后对季书言比了个大拇指。
    师兄不愧是师兄,这嫩草吃的,比他还年轻。
    季书言好笑地摇了摇头,开车门准备下去,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准备怎么回酒店?
    这开的是他的车,赵扬还得自己回去。
    我打车回去就好。 赵扬道,顺便去逛个街。
    季书言便没再多说,道过谢以后进了屋。
    他爸妈还在别人家打牌,家里只有季圆,季书言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他想起自己那个又帅又年轻还黏人的男朋友,准备打个视频电话。
    但是他的视频请求拨出去,却好长时间才被接起,段执的脸出现在视频里,背景却是卫生间。
    季书言扫了那卫生间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不对。
    你准备洗澡吗? 他问。
    对, 段执背着镜子站着,摄像头只能看见浴室的一角,怎么了,书言?
    没什么,只是想你了, 季书言说情话也一样淡淡的,把刚才车上的事情又讲了一遍,笑话段执,他女朋友是黏人,但还没你万分之一。
    段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只能说明她男朋友没有我的帅。
    季书言笑了出来。
    他盯着视频里的段执,其实人看久了,都会习惯的,再好看的月貌花容,时间长了,都不过是庭中冷月。
    他跟段执在一起也好几个月了,可就这样看着他,却似乎还是止不住的心动。
    明明最早,段执跟在季圆身后闯入他家,他是不欣赏段执的。
    段执长的再好看,对他来说也像一张蒙着水雾的山水画,瞧不真切,但现在那层雾散了,他才看出底下的笔锋流转,泼墨写意。
    他问段执,你这几天出门了吗,还是一直在家待着?
    段执却怔了一下,然后才笑道,也出去了一次,跟高中的朋友聚会。所以我也是刚到家。
    季书言很少听他提起高中朋友,又追问都有谁。
    段执便说起高中的事情。
    说他们当时一起承办的摄影展,帮哥们儿追隔壁的班花,结果班花看上他,害他被哥们儿追了三条街,教数学的老师是个胖老头,平时脾气很好,但段执当时是个刺头,没少被他骂。
    但我现在想,他是个好老师,为人很公正。 他说道。
    在他们当时那所私立学校里,学生里非富即贵,许多老师都是不惹事的,偏偏那个胖老师总追着他骂,让他别不学好。
    我准备过两天去看看他。 段执说。
    应该的。 季书言听段执的高中趣事听得津津有味,他这个年纪,当年要是不当医生而读师范,说不定还能去给段执当个老师,他笑了笑,正要说话,却注意到段执的手晃了一下,旁边架子上的毛巾不小心入镜了。
    只有短暂的几秒,但季书言却愣住了。
    虽然他没有看得太清楚,但那毛巾上,好像是个眼熟的酒店 logo。
    他跟段执之前开房次数不少,这个连锁的五星级酒店他们也住过好几次。
    他突然沉下了脸。
    再看看手机屏幕里,段执还一脸镇静,甚至坦然地看着他,心理素质一流。
    季书言咬了下唇,问,刚才我怎么像看见了酒店的 logo,你到底在哪儿?
    段执笑了笑,你看错了吧,我在自己房间。
    真是死鸭子嘴硬了。
    季书言有点恼了。
    他由这一个酒店 logo,想起了更多事情。
    段执, 他稍微抬高了音量,少跟我撒谎,我除夕是忘了问你,为什么你在家这么安静。
    他那天就察觉了一丝不对,段执要是在家过除夕,怎么房间的声音像是只有电视,开得还特别大声。
    只是当时他太忙了,顾不上细问。
    他攥紧了手机,声音突然低哑了几分,你是不是根本没回家
    第55章 心火
    视频那端一阵沉默。
    段执不知道再找什么理由,撒谎很容易,咬死不认也行,但季书言只要让他拿着手机在室内转一圈,什么都不攻自破了。
    所以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季书言,不知道怎样开口才合适。
    他确实没回去,准确说,是他回了,却没能进门。
    那场面多少有些难堪,他不想让季书言听了难受。
    但季书言已经猜到了答案。
    你家没有让你进去是吗? 季书言盯着他又问。
    段执犹豫再三,才轻轻 嗯 了一声。
    他又解释道,我回去了,但是我爷爷这两年身体不好,又是过年,所有宾客都在,闹起来多不好看。我姑姑就把我劝出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尽量弱化了所有冲突与矛盾。
    但是季书言还是从这几句话听出了刺痛。
    除夕夜被赶出来,满座的宾客,亲朋好友,都在一个屋子里头,甚至隔窗能看见这一出热闹,唯独段执进不去那一扇家门。
    到最后还是被姑姑劝出来。
    劝。
    这个字季书言心头涌起一股火,却又夹杂着一丝酸楚。
    他知道段执的性格,绝不会是到开席才回去,可是却等亲戚都来了才被劝走。
    那段执到底是等了多久,又被晾在风中多久。
    他这么骄傲的,生来聪慧冷静的段执。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甚至不敢去问。
    段执在视频对面看着季书言,有些担心,因为季书言的脸色实在难看。
    他这么久也只见过一次,是季书言的一个病人在动手术前就突然去世了,虽然责任不在他们,但那天季书言也是这样满身低气压。
    他不由得放缓了口气,其实我也猜到了是这结果,家里哪有这么快能回心转意,我都做好打长期战的准备了。再说酒店里环境也不差,我还跟朋友约了见面
    但他话说到这儿,声音就像被突然掐断了。
    因为他看见季书言闭上眼,咬着嘴唇,嘴唇却轻轻哆嗦着,胸膛不住地起伏着。
    即使隔着屏幕,他也察觉到了季书言的情绪。
    季书言在生气,甚至是伤心。
    因为他。
    只是季书言不习惯露出太软弱的样子,所以极力忍在心里。
    段执说不下去了。
    他瞒着季书言就是不希望影响季书言的心情,但瞒也没有瞒好,还是一地狼籍。
    季书言勉强压住心口的怒火与抽痛,缓了缓神,才又睁开了眼。
    他尽量平静地问,这几天你就住在酒店,除夕到现在都是吗?
    段执这次没撒谎,嗯。
    季书言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盯着放在床头的小蛇摆件,这次回家,他把这个粗糙的木雕给带回来了,连段执都不知道,因为是他从医院里直接放进口袋的。
    这条小蛇也跟着他一起过年了。
    昨夜传来炮声的时候,他的手心里也握着这个小木头蛇,想给段执打电话,又怕段执是在家里,反而添了麻烦。
    可现在他才知道,段执是在酒店过的年。
    他想起他除夕夜跟段执通话,段执说自己在家里吃年夜饭,那时的段执该是什么心情。
    季书言心头又抽了一下,鼻子也一阵酸涩,但他偏了偏头,不想让段执看见。
    隔了几秒,他才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段执犹豫了。
    他没准备太早回来,不是不想见季书言,而是觉得季书言难得跟父母团聚,他但凡提早回去,季书言都会出来陪他,一来二去,季书言的父母也许也会起疑。
    初七吧, 他说道,兀自笑了下,说不定这几天我爷爷又回心转意了,干脆再等等。
    他这话半真半假。
    其实他并不抱期望,但万一呢。
    季书言发现他只提起爷爷,却没听见父母,转过头问道,你爸妈呢,也是一个态度吗?
    这便是另一桩段执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了。
    他头疼地看着季书言。
    但季书言神色冷峻,俨然容不得他撒谎。
    我爸妈要好一点, 段执说道,他们俩今年都忙着工作,干脆没有回来过年,对我的事情只是打了个电话,说知道了。
    没赞成,却也没反对,更没有问过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跟季书言解释,我爸妈就是这样,事业心重,都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离婚也是因为聚少离多。他们也不太管我,跟我一年也见不到几面,所以他们不干涉我任何决定,他们说不在意,应该就是真的不在乎。
    这其实很公平。
    他父母对他没有付出过爱和养育,就也不来插手他的人生。
    他早就习惯了,只是怕季书言不能习惯。
    季书言听得半天没说话。
    他看着窗外,他的窗户上也贴着窗花,红色的喜鹊闹枝,与他家里一模一样。夜色幽幽,远处隐约有小孩子的笑闹声,醉醺醺的唱歌声,还有摔炮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他父母养老的这个小镇子,年味是很浓的,不管子女在外如何奔波,过年回到这个镇上,回到院子里,都能得到温柔的抚慰。
    他今天中午还跟父母一起在梅花树下吃小火锅,他爸妈说是懒得疼他这个成年已久的儿子,可是坐了一会儿,他妈妈就给他拿靠垫,爸爸帮他盛了汤,仿佛他今年才八岁,还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但是段执呢,谁来给段执分一双筷子,捧一碗汤。
    季书言就这样僵硬地坐着,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像一尊被寒霜覆盖的雕塑,漂亮又清冷。
    别想太多,季叔叔, 段执低声说道,这世界上比我倒霉的人多了去了,你喜欢我才会心疼我,但这根本不算什么。
    要不我再跟你说说我高中的事情吧 他逗季书言,我高中其实还挺有意思的,我告诉过你,我把副校长剃秃瓢了吗?
    季书言终于有了反应,但却没有认真去听刚才还很感兴趣的高中故事。
    他转过头,默默地看着屏幕里的段执,问,你还没告诉我,你住的酒店在哪儿?
    段执顿住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季书言眉梢淡淡,你管这么多干嘛,发个定位给我。
    段执却没有马上说好。
    他瞧着季书言的神色,心里涌起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你不会是,要来这儿找我吧?
    季书言没有否认,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可以吗?
    季书言, 段执不笑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在家好好待着,别乱来
    但季书言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丢下一句,你记得发定位。
    就把视频电话关了。
    他站了起来,行李箱是现成的,前几天带回来的东西还有一半放在行李箱里,他随便扔了几件衣服进去,就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他并不是一时意气,而是认真思考过的。
    他陪父母到了初三,虽然提前走了两天,但他爸妈也不会太失落,因为他平时也经常回来。
    但段执却是二十年来第一次,被孤零零地扔在了酒店里。
    也许段执不在意,也许段执真的看开了。
    但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明知道段执过了人生里最寂寞的一个春节,还把段执扔在那儿。
    他不把段执带回来,是因为他不想段执刚面对完自己的家庭,又要突然地面对他的家庭。
    但他起码可以去到段执身边。
    .
    他下了楼,拎着行李箱走到了院子里,他父母跟季圆正好一起进门,看见他拎着行李箱,他爸的老花镜都从鼻梁上滑了下来。
    你干嘛去, 季让眨眨眼,奇怪道,大晚上的你拿个行李箱干嘛,医院有事啊?
    有事也不用带行李啊。
    季书言立在门前,身上的大衣有些单薄,衬得他身形萧瑟。
    他没有撒谎,而是认真道,我要去见一个人。他现在遇到了点事情,一个人在酒店过年,我想去陪陪他。
    季让跟沈兰秀面面相觑,又问了句,谁啊,这么重要?
    他的目光这次带上了点审视,虽然衰老了,但他的脑子和眼神都还锐利。
    旁边的季圆心惊胆战。
    他外公外婆不知道,他可是猜出来了是谁了,他急忙冲他舅舅使眼色。
    但季书言没理他。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他叫段执, 季书言认真道,有机会我带回来给你们见见。但现在来不及细说了,我要先走了。抱歉,爸妈,没能多陪你们两天。
    季让的眉梢跳了跳。
    院内风声微起,墙角的松树发出阵阵响声。
    他一眨不眨地瞧着季书言,季书言神色坦然,而他脑海里却掠过了许多东西。
    段执。
    他心想,听着可不像个女儿家。
    他又想起最近季书言跟他通话里经常提起的一些事情,心头沉了沉。
    他回头又看了沈兰秀一眼,发现妻子的神色也怪怪的。
    父子俩对视少顷,像一种无声的拉锯,但最终,季让还是没有阻拦季书言。
    去吧。 他叹了一声,低下头看见儿子手上的薄茧,你这么大了,我们这俩老的还能管得住你啊。
    季书言怔了怔,谢谢。
    至于在像什么,他想,他爸妈应该也能猜到一二。
    他上前轻轻抱了他们一下,才重新拎起行李走了。
    .
    季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舅舅上了车。
    卧槽,我舅舅可太他妈酷了吧,他想,这叫啥,美救英雄,他舅舅千里去接小老公?
    他又偷偷摸摸去看他外公外婆的脸色,却发现两个老人家神色都有些凝重。
    他正想浑水摸鱼溜回房间,却听他外公问,圆圆,你老实点说,你知不知道你舅舅是去找谁?
    季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睁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
    季让盯了外孙一会儿,看见季圆满脸心虚的傻样,哼了一声,又懒得问了。
    他跟沈兰秀互相搀扶着回屋子,一起嘀嘀咕咕。
    那臭小子,前阵子总拉着我聊同性恋心理学,说是感兴趣,还问我什么看法, 季让跟沈兰秀叹气,他以为他爸傻啊。
    沈兰秀冷声道,他就是知道你不傻,才敢这么埋伏笔。
    自己生的儿子,还能不了解么,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根本没人拦得住。
    她现在再想来,前两天看季书言在梅花树下给人打电话,笑得这么温柔,似乎也有了答案。
    季书言一直不明说,他俩也就假装不知道,反正季书言这些年都单身,他俩也就不去往深处想。
    可没想到,这一贯冷静的儿子,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大过年的,照样为了别人千里奔赴。
    两个人神色都说不上好看。
    但沈兰秀踏过门槛的时候,突然轻声责怪了句,都怪你,生的一对好儿女,都像你,傻得很。
    季让一怔,片刻后苦笑了下。
    谁说不是呢。
    当年也是没有人同意他和沈兰秀在一起,那又怎样,他熬了七年还不是把爱人迎进了家门。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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