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慌不唐～(16)

    她不敢呼气，害怕眼泪会不受控制的滑落。
    董不予满眼心疼的看着眼眶发红的栾清浅，声音柔和的说：
    是铮哥记得，他一直都记得你。
    三年前，你来面试，他一眼便认出了你！
    第35章 伤疤
    闻言，栾清浅的眼泪终是没出息的夺眶而出。
    在董不予面前，她竟双手掩面的痛哭起来。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她一直以为，隋文铮忘记了十年前的自己，忘记了十年前的那件事。
    董不予看着眼前痛哭无助的栾清浅，胸口莫名的疼痛了一下。
    这个和他们相处了三年，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女人，崩溃在他面前。
    望着她浑身颤抖的身体，董不予想伸手安慰。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逾越，这个已经被那个男人惦记上的女人，他只能默默的看着。
    良久，栾清浅慢慢平复她崩溃的情绪，变成小声啜泣。
    董不予温和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10年前的那场车祸，我们一直都记得，给你和奶奶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受到的伤害，无论是多少钱，多少句对不起，都是不能弥补的。
    但是这场事故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铮哥一夜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那么热爱摇滚的他，竟然答应了老爷子的要求，回到腾远，管理公司。
    董不予的记忆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他低声的诉说着：
    出车祸的当天，铮哥执意要去看望受害者家属，或许就是在那间停尸房，他遇见了你。
    我没进去，不知道他当时和你做过什么，说了什么。后来出来，他一言不发，认命的接受老爷子的任何安排。
    这十年来他没日没夜的工作，他把自己安排的满满当当，从不休息。我知道他痛苦，他一直后悔他的任性，没帮他大哥搭理公司。所以他拼命的学习管理企业，变得强大，更变得冷酷无情。
    过去的这么多年，他没有任何感情生活，不近女色，更不会随便把一个女人带在身边。
    直到三年前，你过来面试，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你加入我们安保部。
    董不予哑然失笑：不然，依你现在对铮哥的了解，你说他凭什么让你跟在他身边，虽然你确实很有能力！
    栾清浅听着董不予描述着隋文铮的点点滴滴，冰封的内心在一点点融化。
    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那个男人，也在承受着十年前的痛。
    这场事故，到底让多少人陷入了痛苦之中..
    不多时，栾清浅停止了啜泣。
    她拿开挡在眼前的双手，用餐巾纸擦去了满脸的泪痕，双眼红肿的望着董不予，声音带着沙哑：
    予哥，谢谢你，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那我就真的没什么遗憾了。
    她双手交握，开口道：
    也谢谢隋先生还记得10年前的事，我奶奶以前常说，天灾人祸非人力可为，我们不应该怨天尤人，更不应该怨恨无辜的人。
    所以，我从未怨恨过。三年前，我。.我任性的出现在隋先生身边，不是想纠缠他，也不是想让他偿当年的任何东西，我，只是。
    栾清浅声音再度哽咽，她无意识的咬了下唇瓣，强装镇定的说：
    我只是想感谢他，感谢他当年在那个小房间里，给我的那个拥抱。是他让我走出随我爸一起去的念头，如果没有他当年的那个鼓励，或许就没了现在的我！
    董不予内心震惊，他不知道当年在停尸间内，隋文铮对栾清浅做了什么，出来后，他也绝口没提。
    或许隋文铮自己都不知道，当年他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会救了当时无助的栾清浅一命。
    他们更没想到，7年后，那个小姑娘会鼓起勇气，来还当年那个拥抱的情。
    董不予内心汗颜，他不知道该怎么捋顺这段孽缘。
    只不过，栾清浅更不会知道，因为她的到来，才让隋文铮有了更多的生活气息，才让他逐渐变成正常人。
    轻吸了一下鼻涕，栾清浅随意的用两手食指指腹抹去脸上的泪痕，开口道：予哥，我不想再接受隋先生的任何帮助了，我已经任性了一次，不能再让奶奶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更不能像个吸血鬼一样，去缠着他！
    董不予看着眼前神色坚决的栾清浅，暗笑她的愚钝，又心酸她的选择。
    听到她说像吸血鬼一样，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你觉得你哪里像吸血鬼了？不过，我今天倒是发现了，你还是个爱哭鬼，小心我回去和兄弟们说，指不定要笑话你多长时间。
    董不予带着打趣的语调，让栾清浅措手不及，她傻傻的说：
    如果我接受隋先生的帮助，就是吸血鬼。
    董不予了然，一抹算计的想法浮现在他脑海，他不急不缓的说：
    阿清，那我们现在来重新回忆下这件事情。可能会有些残酷，你要忍耐，可以吗？
    听着董不予正色的口气，栾清浅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乖乖点头。
    他开口：首先，当年发生的那场车祸，虽然是意外，但也是铮哥大哥失误，他酒驾，撞上了你爸爸的车，结果。
    董不予看着栾清浅面色变得沉痛，虽是不忍，但还是握紧双拳出声道：
    结果你爸爸离开了，铮哥大哥也躺了十年，现在还在昏迷中。
    他们都为那场事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记得事后隋家也赔偿给你们一笔补偿金，当时你们都没有异议。毕竟，毕竟是场意外。董不予接着说：理性上，这算是一清。当然情感上，是说不清的。
    看着栾清浅无声的别过脸，董不予竟然不忍去揭开当年的伤疤，强忍着自己将来会遭受天打雷劈的罪，他继续道：
    当年铮哥给了你一个拥抱，你用3年的时间，还他的鼓励，这算两清！
    所以，从今天起，你不用再怀有任何感恩的心思，从这一刻起，你们的关系就是平等的。
    栾清浅回头看着董不予冷清的目光。
    她一直知道他是隋文铮的左膀右臂，曾一度觉得他是个性格温和的人。
    没想到第一次见他如此冷静的剖析一件事情，不夹杂任何个人的感情，冷血的有些可怕，理性上却很清晰。
    她蹙眉，一时间弄不明白董不予说这么多，想表达什么意思，她无声的望着他，等他开口。
    董不予看着眼前的女人，嘴角扯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弧度，只听得他冷静的开口道：
    所以，铮哥同意你辞职！
    第36章 选择
    栾清浅满眼吃惊的看着语气坚决的董不予。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痛快的答应。
    望着栾清浅由吃惊慢慢转为平静的脸色，董不予语气变得柔和：
    这一刻起，你和铮哥就两不相欠了！
    栾清浅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倒是对面的董不予转瞬露出诙谐的目光，语调略显轻松的说：
    那么作为朋友，我们再来聊聊奶奶的治疗方案，我想周奶奶的主治医生也和你说过，青养疗养院的医疗设备和医护人员的实力，行业内有目共睹。
    所以看在你和铮哥以前是雇主，现在我们大家都是朋友的面子上，铮哥愿意给奶奶留一个治疗团队。
    栾清浅一脸吃惊的看着董不予反转的神态，听着他云里雾里的话，想要开口拒绝。
    董不予马上打断说：但是！
    他终于想起了眼前的那杯咖啡，吊着剩下的话，优雅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声音平稳的说：
    治疗费用，铮哥不会少要一分钱，你也不能找其他人帮忙，按照一年一百万的治疗费用，给奶奶两年的治疗康复期。
    他英俊柔和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一本正经的说：
    所以，腾远集团想重新返聘你，来做隋先生的保镖，鉴于你前三年的优异表现，薪资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倍，这样你大概四年才能还清奶奶的治疗费。
    董不予随即变脸似的，戏谑道：
    这样看，铮哥算不算吸血鬼？
    栾清浅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绕了一圈，是这样的目的。
    这样不还是原来的轨迹吗？
    她如实道：予哥，我明白这是您和隋先生的好意，可是，有些已经发生和存在的事，我没办法忽略，没办法去违心，更没办法去做那个人的贴身保镖。
    她一度提高了嗓音，终于说出了她内心的挣扎。
    她承认，她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去伺候一个肇事者的儿子，况且这个肇事者还是撞死爸爸的人..
    看着情绪差点失控的栾清浅，董不予几度想起身走到她身边，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但是他不能。
    他后悔了今天的决定。
    他不应该自作主张和栾清浅聊这些事情，这无异于是在她的伤口处撒盐。
    然而他碰触了，他的心在微颤。
    但是到了这一步，他必须义无反顾。
    沉思良久，他声音中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意说：
    阿清，隋煜也是无辜的！
    今天第一次，董不予主动提及隋煜，栾清浅恍惚。
    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理智告诉她，他是无辜的，但是她还是会忍不住的去恨他。
    栾清浅抿唇不语，董不予接着说：
    那场车祸后，小煜妈妈和他爸离婚，就带着他出了国，出国后不到一年他妈妈就和别人结了婚，那一年他才11岁。
    栾清浅愣住，是啊，10年前，那小子也还是个孩子啊。
    见她不说话，董不予接着说：
    出车祸后的那几年，老爷子一蹶不振，铮哥日日夜夜打理公司，谁都无暇顾及到他，他一夜之间没了爸爸，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个亲人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生活的很苦。
    铮哥一直想弥补他，想尽可能的满足他的一切要求，想让他强大起来。外人才会无机可乘。所以，阿清，你能答应我，我们一起陪他成长起来，可以吗？
    董不予强忍着翻涌的酸涩，咬紧牙关说：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是既然你们已经有了交集，看在铮哥的面子上，也为了奶奶，请你不要对隋煜有太多的恨意，好吗？
    栾清浅看着眼眶变红的董不予，他竟然带着祈求的口吻在和自己商量。
    栾清浅放在桌子上的手，下意识的慢慢攥紧。
    她心里想：恨吗？
    肯定是恨，如果10年前，没有发生那场车祸，她的爸爸就不会离开她。
    她就不会有自杀的念头，奶奶也不会变的如此痛苦，更不会让这么多人偏离轨道..
    但是，隋煜有什么错呢？奶奶又有什么错呢？
    错的只是当年那个时间的那个人，而那个人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监外护理长达10年之久..
    人，为什么要活在过去的痛苦中呢。
    她爸爸在世常说，人生苦短，应该珍惜当下。
    珍惜当下，照顾好自己和奶奶，才是爸爸最愿意看到的。
    想开这些，栾清浅的心变得明朗，之前郁结于心的矛盾点也在慢慢解开。
    是啊，原来，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因为爱啊，爱无罪。
    身边都是一群有爱的人，那她有什么理由和借口再去选择和逃避。
    咖啡馆内，放着一首叫不上名字的年代歌曲，曲风婉转悠扬，莫名让她感觉心安。
    咖啡馆外，红彤彤的夕阳慢慢消失在遥远的海平面里，海面上波光粼粼，岁月静好的模样。
    良久，栾清浅扭过去，看着董不予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予哥，我答应你的要求！
    董不予静静的看着自我疗伤的栾清浅。
    从刚开始她心痛的蹙眉无声的挣扎，到现在的眉眼舒展，他的手心竟然不知何时冒出了汗。
    听到栾清浅的回答，他知道，他逼迫她克服了心理的障碍。
    她真的是个坚强到让人敬佩的女人。
    两人对视数秒，董不予露出大大的笑脸道：
    欢迎你回来，阿清！
    栾清浅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心里嘀咕：她本来哪也没去，屁股都没动一下。
    董不予像瞬间泄气一般，吐出一口大气，缩着背，倚靠在沙发上。
    原来在和栾清浅说话的整个过程，他脊背竟然一直挺立着。
    栾清浅随手拿起旁边的小叉子，叉了一块草莓蛋糕，放在嘴里，嘴巴瞬间被甜腻冲刺。
    她语气平淡不容置疑的说：
    按照老规矩，我答应呆在他身边三个月，三个月后，我还是要回到隋先生身边。
    董不予一愣，没想到绕来绕去，还是绕回到这个起点，他爽快道：
    可以！没问题。
    董不予转念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带打量的看着一脸平静的栾清浅，他带着好奇的口吻问：
    阿清，你这十年都没忘了铮哥，还这么努力的来到他身边，不会是喜欢铮哥吧？
    第37章 回归
    正在叉着蛋糕的栾清浅，手下微顿。
    同样的问题，卢朋美好像也问过，是不是因为喜欢他，才会十年来，念念不忘的想要来到他身边？
    栾清浅说不出来，带着迷惑的眼神，实话实说道：不知道！
    董不予对于她模棱两可的回答表示不解，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才会想要靠近的吗。
    或许是因为感恩吧。栾清浅垂眉，声音淡淡的回答。
    董不予嘴角弯起，心里好笑。
    原来这个女人还迷糊着呢，看来铮哥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顺。
    他摇摇头，算了，他们两个的事，自己掺合什么。
    只是董不予不知道，他不掺合，会有人掺合。
    对了，阿清，下面是重要的事情。
    董不予突然开口说。
    栾清浅看着他。
    董不予道：如果可以，明天就可以安排周奶奶转院过去，后期也会有专门的医护人员治疗护理，你放心。
    栾清浅声音温和真诚的说：谢谢你，予哥。
    董不予嗤笑：谢我干什么，都是铮哥的安排。
    还是谢谢你对我的开导，不然我可能真的走进死胡同了。
    董不予同样认真的看着栾清浅的脸，随后一抹邪笑：
    好兄弟，说这话，你不觉得酸啊！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栾清浅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快要到奶奶吃晚饭的时间，她出声问：还有什么事情？
    董不予收回笑脸，思考了一下，掏出手机：
    你和小煜的舞蹈视频，我让专业的人员编排出来了。喏！这是十个不同的品类，你看一眼，你想选哪一个，敲定后，这几天奶奶安顿好，就专心练习，狠狠的搓一下那小子的锐气！
    他说着，把手机打开，递到栾清浅的面前。
    她接过，随意的翻看了几个，瞬间眉头锁成一道黑线..
    危险派对、我是机器人升级版、劳动最炫酷、周杰伦青花瓷的改编歌曲，林俊杰的改编歌舞。
    还有几首叫不上名字的英文歌曲..
    栾清浅越看，脸色越沉。
    几分钟后，她带着嫌弃的表情，看了一眼面带笑意的董不予说：予哥，我可以申请退出吗？这特么都是什么玩意!
    董不予听到栾清浅爆粗口的样子，瞬间回到了浅爷的架势，忍不住笑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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