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优优(19)

    言罢， 颜雨贺温热的手掌落在陆绵歆的头顶上， 像搓猫咪一样抚了抚，便自顾自地去开门了。
    诶， 颜雨
    陆绵歆着急地转过身， 话才说到一半，颜雨贺手腕一转，已经打开了门，还毫不知情地半倚着门框， 笑容可掬地戳了戳纪星祤的肩头：我还不知道我这么宝贵呢，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大半夜光临我家，这么关心我的死活啊？
    不过纪星祤你来的这么晚，真的是像歆歆一样来照顾我的吗？颜雨贺凑近他， 碎碎念着：不会是想来替我收尸的吧。
    打开门之后，纪星祤的目光一直被钉在沉默着站在后方的陆绵歆身上，顺带着听完颜雨贺的聒噪后，纪星祤才浅淡地移开眼神，望向颜雨贺：歆歆？
    呵，这才多久，都喊的这么亲切了。
    他都未曾这样叫过她。
    纪星祤将一个塑料袋轻轻掷在手边的小柜子上，睨了眼颜雨贺，道：既然已经活蹦乱跳了，应该用不到这些药了吧，自己丢了吧。
    说完，纪星祤径直走到陆绵歆的身前，望着她默了几秒。
    这几秒钟的静谧将陆绵歆压迫得大脑空白一片，心脏也跳动得失了节奏。
    什么鬼，她明明什么都没干，为什么会心虚地不敢看他，而且纪星祤明明客观上看来是面无表情的，但总觉得他看着自己和颜雨贺的眼神，有些可怕，即便是克制压抑着的，也能瞬间让身边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再者，就算她真的干了什么，也犯不着对着纪星祤心虚啊。
    他早就不是自己男朋友的身份了。
    想到这，陆绵歆鼓了鼓胸膛，硬装着毫不在意的神情：原来是纪星祤导师啊，真是太巧了。
    纪星祤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陆绵歆摊开手，耸了耸肩：我现在，只是站着和你对话，什么也没做啊。
    也对，犯蠢和装傻你最有一套。
    你说什么呢？
    眼见着两个人面对着面，本来挺正常的对话突然变得剑拔弩张，颜雨贺赶紧拉开了纪星祤，似然摸不着头脑，也依旧担任着和平大使劝道：纪星祤，对待女孩子应该好好说话知道吗？
    纪星祤讥讽着提起唇角，眼神却依旧凛冽，他提起手腕，将手表上的时间亮给颜雨贺：对待女孩子难道该像你这样，过十二点了还赖着不让她回去？
    已经十二点了？我刚才睡着了，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颜雨贺眉间一蹙，不可置信地盯着表上的时间，表情一拧，一看就大事不好。
    陆绵歆依旧表情懵懂，还不清楚这两人的表情怎么都变得这么严肃，她揪了揪颜雨贺的衣服，问道：十二点怎么了啊？我宿舍不是十二点半才关门吗？
    陆绵歆揪着颜雨贺衣服的小动作径直落入纪星祤的眼中，纪星祤蹙了蹙眉，道：你记错了，是十二点。
    一阵沉默。
    陆绵歆晃了晃身子，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扑到纪星祤身边，拽着他的手表看了一看，就算眼睛看瞎了时间也依旧残酷地定格在24点13分。
    宿舍回不去了，颜雨贺的家里她也是绝对不能待的，选手宿舍一般早上七点才会开门，如果明天早上，被人看到她从导师住的别墅区走出来，或是看到她在宿舍外面徘徊，也很难解释清楚。
    陆绵歆求饶般地望向纪星祤，语气绝望：我现在跪下求时间倒流还来得及吗？
    纪星祤眉尾轻挑：求谁？
    陆绵歆双眸顿时染上一层水汽，可怜兮兮地望着纪星祤：你要是能帮我，那就求你。
    成交。纪星祤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颜雨贺身边，轻声道：这个人，我带走了。
    颜雨贺转身，意味不明地望着纪星祤拉着陆绵歆远去的背影，带走就带走，反正也不能留在他这里，但纪星祤对他的态度至于这么挑衅吗？
    也对，歆歆这么关心我，他警惕是应该的。颜雨贺耸了耸肩，关上了大门。
    你拽疼我了。陆绵歆停下脚步，将他的手甩开，有些不满地说：帮我就帮我，干嘛不动声色地暗自发脾气，我也没得罪你吧。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纪星祤无声轻笑，质问着她：现在面对我倒是有脾气了，刚才怎么怂的一言不发，是想在颜雨贺面前装温柔还是装可怜？
    你简直不可理喻！
    陆绵歆，你知道你来找他，会有多大的风险吗？
    陆绵歆缩了缩身子，她心里当然知道，但既然都已经冲动了，明知道纪星祤是想教训她，她当然也不愿意示弱：知道啊，我已经很小心了，只不过，出了些小小的差错。
    小？纪星祤掰过她的肩，微微弯腰，望着她道：虽然比赛还没结束，但你已经算是艺人了，如果被拍到，你能承受后果吗？
    纪星祤神色滞住：还是说，为了他，你可以什么都不顾？
    陆绵歆垂下头，鼻尖一酸：你干嘛这样，比我还着急的样子，凶死了，明明现在最害怕的人是我，你还要骂我
    陆绵歆揉了揉眼睛，本想着装装哭，先逃过纪星祤的斥责，结果心底恐惧和委屈的情绪货真价实地涌上心头，眼泪还真的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了。
    讨厌你
    陆绵歆低头哭着，并没有看见纪星祤神色无措，悬在她肩上的那只清秀修长的手微微缩起，迟迟落不下。
    心头有股冲动，想拥她入怀，摸摸她的头哄她不哭，他会帮她，不会有事的。
    可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她从头到尾都在将他往外推，拒绝得彻底。
    纪星祤轻笑，将手垂下，开口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陆绵歆扬起脑袋，懵懂看着他：回哪儿去？门都关了。
    那就再把它打开。
    诶？
    纪星祤将她送到宿舍楼下，就离开了，只说让她在原地等他。
    夜风萧瑟，陆绵歆哆嗦着站在原地，裹了裹外衣，已经十几分钟了，纪星祤怎么还没回来。
    这人不会在整我吧，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然后他就幸灾乐祸地偷跑回家睡大觉，一想到我在这儿像个傻子一样傻等着，他就在被窝里笑出了声
    陆绵歆都快要被自己给说服了，这就是报复！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陆绵歆闻声转过身，见纪星祤徐徐走来，手指还勾着一把闪着银光的钥匙。
    陆绵歆眼睛一亮，前后摇晃着他的手臂，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钥匙，你从哪儿搞来的？
    纪星祤望着她笑笑，将钥匙放进她手心，道：偷的。
    偷！陆绵歆惊叫了一声，赶紧捂住嘴，张望了几下周围，小声说道：你这也太拼了吧。
    马上就要决赛了，不然把你挂在这棵树上睡觉？
    陆绵歆看向宿舍门口的那颗高大的梧桐树，挂一晚上大概就不用去比赛了吧，应该直接被推去重症监护室。
    陆绵歆拢住手心，感受到钥匙硬冷的存在，心里却是暖和一片。
    谢了，纪星祤。
    不叫纪星祤导师了？
    嗐，就咱们两人，就别讲究那些了。
    纪星祤轻提唇角：回去吧。
    好。
    陆绵歆往宿舍门口跑去，刚把钥匙插进门锁，就听到纪星祤的声音，清澈动人，在夜色中让她心安了些、
    他说：陆绵歆，明天比赛，你要加油。
    陆绵歆转动着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宿舍大门，她走进宿舍，关门的那一刹，四目相对：不负你望。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纪星祤却心底烦躁，或许半夜真的会惹人冲动吧，他回到别墅区，却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开着车一路驶出了大楼。
    深夜的街道很安静，除了零零散散的几家店面还开着，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纪星祤下了车，带着严实的口罩进了一家小卖部，一言不发地买走了一瓶威士忌。
    将手边的车窗摇下，一阵猛烈的凉风灌进窗，袭打在他的身上，纪星祤将车开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弯腰捡起刚买的那瓶酒，凝望了一阵，眸光微闪。
    如果当时，替她挡酒的人，不是颜雨贺，而是他呢？
    陆绵歆也会冒着风险偷跑过来吗？
    纪星祤眉头凝着，大口喝下一股酒，想将脑子里陆绵歆的音容笑貌都赶出去。
    陆绵歆，是个不喜欢他的骗子。
    脑海里的回忆如洪水般冲出来，根本抵挡不住。
    回忆里闪烁着那些揪着心脏的画面。
    陆绵歆眼神坚定地拦下他，把情书偷偷塞进他的书包里，她也曾在绿灯的空闲，笑容灿烂，像一朵可爱的向日葵一样朝着她双手举过头顶比心，告诉他生日快乐，她曾经在卧室的窗户那儿偷偷看他，她曾经絮絮叨叨地跟他讲着那些她自以为有趣的笑话
    纪星祤目光一凛，酒精灼烧着他的喉咙。
    可陆绵歆也厚颜无耻地欺骗过他，利用过他，自以为是的想用一封分手信结束掉这一切，她狠心删掉他的联系方式，躲着不愿再见他，几乎视他为洪水猛兽，却忘记了分明是她先来招惹。
    明明是想要惩罚她的。
    当初被星探找上家门，星探苦劝他和他的妈妈一个多月，奈何他从未对娱乐圈有过兴趣。
    可偏偏陆绵歆这么想要逃离，她想要和他江湖不见，想要彻底忘了他，那他就偏不让她如愿。
    出道之后，星途璀璨，网络，电视，现实中，他都无处不在，陆绵歆，你还能怎么逃？
    他应该是要讨厌她的。
    纪星祤单手抓着头发，默默无言地喝着酒，醉意渐渐袭来。
    黑暗的角落里，一架单反被人托在半空，咔嚓了几下，声音几不可闻。
    第32章
    决赛夜的气氛非比寻常， 一切程序和场景布置都比以往的比赛更加严谨庄重，空气中弥漫着的不仅是紧张和刺激的气压，持续了两个多月的神经紧绷， 选手们无一不是怀着大同小异的心思， 或遗憾， 或坚定， 或坦然地等待着一切的尘埃落定。
    好了，等等， 在给你补点眼影化妆师在陆绵歆脸上又鼓捣了一阵，才露出大功告成的笑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点了点头：今晚一定艳杀四方。
    陆绵歆张了张唇， 很想说明她们比的是唱歌，不是选美。
    倒也不是很紧张，比起刚来比赛时畏畏缩缩的恐惧， 现在的陆绵歆， 似乎已经适应了身处在这种万人瞩目，竞争激烈的环境。
    对面的金萝歪着身子， 朝着陆绵歆抛出几个飞吻， 甜笑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陆制作人，撒浪嘿哟， 看好你哟。
    金萝侧弯着身子对她进行情话攻陷，化妆师凝着五官也侧弯着身子追着她化妆，陆绵歆看到这个略显滑稽的场景，很难忍住不笑。
    时间差不多了， 陆绵歆扯了扯裙角，这次决赛，造型师给她挑的是一件淡粉色的抹胸流光拖地长裙，裙摆像水纹般澄澈细腻，闪闪发亮，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正准备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前往后台等待入场。
    可刚走出几步，陆绵歆就觉得一阵怪异，好像少了点东西，抬了抬手腕，陆绵歆眸间一凝，才发现自己手腕上带着的红宝石玫瑰手链不见了！
    陆绵歆赶紧转身，把自己的化妆台台上台下都翻来覆去地找了一遍，可什么都没找到。
    不会吧，完蛋了陆绵歆的呼吸骤然一顿，像是瞬间沉浸了冰冷的深渊，那根手链是节目赞助方赞助给她的视频，比赛完是要还回去的，现在弄丢了还怎么还，那个手链一看就价值不菲，她也根本赔偿不起啊。
    歆歆，在这儿傻站着干嘛，一起走啊？金萝收拾完毕，扯玩着她的两条卷毛辫蹦跳到了陆绵歆身边，见她愣在原地，有些疑惑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在想，把我卖了能凑够六百万去赔偿一根手链吗？
    怎么？金萝顿时压低了声音，道：手链丢了？就是那条特好看的红宝石的？价值六百多万那条？意大利首席设计师Linda设计的那条？
    金萝越说下去，语气也越发颤抖。
    陆绵歆绝望且无措地点了点头，一脸要死的模样。
    金萝呲了呲牙，二话不说弯下身子四处探测：还是再找找吧，别轻言放弃，放弃的代价咱们承担不起。
    寻找的几分钟过得飞快，像是一眨眼，金萝缓了口气，敲了敲陆绵歆的手臂：是这个不？
    一条工艺精巧，美轮美奂的手链静静地躺在金萝的掌心。
    就是这个！你在哪儿找到的？陆绵歆大松口气，迫不及待地拿过手链，将它重新系在自己的手上，这次可千万要小心保管，不能再丢了。
    就是这个化妆台上，诶，这不是金萝眨了眨眼，才看清楚化妆台上标记的名字，念出了声：林琦愿？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陆绵歆心里一沉。
    原来手链的主人是你啊。
    一个清丽温雅，不紧不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绵歆和金萝不约而同转过身，看见面无表情出现在身后的林琦愿，皆是吃了一惊。
    林琦愿从容着走到自己的化妆台前，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打印好的歌词页，原来她倒回来是想拿歌词去后台再练习练习，拿完歌词后，林琦愿的目光落在了陆绵歆手腕上的项链上，轻声言道：之前在地上捡到了，但不知道是谁的，问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就干脆放在那儿了，事情太多，一转头就忘了。
    是这样吗陆绵歆呆望着她，面上没有一丝笑意。
    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会笑容灿烂，满面诚意地感激林琦愿，可自从出了上次逼酒的事，对于林琦愿，陆绵歆眸光微闪，她或许真的要防上一防。
    林琦愿看着面前两个面色稍显凝重，丝毫不带友好笑意的人，也是蹙了蹙眉：是不信我？
    陆绵歆轻轻摇头，勉强扯出个微笑：当然没有，只是比赛将至，有些紧张。
    谢谢你暂时帮我保管这条手链，无论怎样，物归原主就好。陆绵歆说完，拉着金萝大步走出了化妆间。
    林琦愿停在原地，没有转身去看她俩的背影，沉默了一怔，本是没有情绪的一张脸却突然冷笑。
    所以，两个心思最单纯的人竟也开始提防她了吗？
    林琦愿，这就是你努力后的下场，什么都得不到，名利，地位现在就连最唾手可及的人心，也变得遥不可及了吗？
    陆绵歆坐在后台等候上场，所剩时间也没有几分钟了，陆绵歆干脆也不再练习酝酿，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正在播放的vcr，这是前几天节目组找她录制的一个小采访，那时她刚结束在作曲室夜以继日的忙碌制作，两只眼睛还隐隐能看出点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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