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织茧未成(39)

    现在人离开她了，以前的一切就被刷上了一层温热，柔软而美好，让人情不自禁的弯起嘴角，想要沉溺进去，回避冰冷的现实。
    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刚刚给巫烟说的，京大的青云湖。那是两个人大学时候的事吧。瞻家和泠家算世交，两个人从小就一块儿长大。幼儿园的时候两个人抢过同一个恐龙玩具，还为此冷战了两个小时，以泠笠雅扭捏着给她递了块糖告终。
    小学的时候泠笠雅要去朋友家玩，把作业本给了瞻鸣栉，瞻鸣栉写了两份一模一样的作业，第二天就被老师逮到了，两个人被罚站了一节课，还抄了五遍校规。
    罚站的时候两个人互相比鬼脸，校规自然是没有认真抄的，开头结尾再加中间随便一条，应付了事，老师也没仔细看，从此她们俩就领悟到了糊弄老师的方法。
    五年级去春游，泠笠雅在路上摔了一跤，裤子弄脏了，非得借瞻鸣栉的外套遮住脏屁股，瞻鸣栉拗不过她，回家母亲以为她外套掉了，还很是心疼了两天。
    然后就是初中了。两个人分别以第一第二的成绩进了市一中（那会儿小升初还需要考试），自然也是分在同一个班。泠笠雅还在因为瞻鸣栉暑假不跟她打游戏而生气，刚入学的那几天没给她好脸色，还被班上同学传了王不见王
    第一第二互相看不顺眼了好久。泠笠雅初中照样是那般顽皮捣蛋的模样，偏偏成绩又不差，老师拿她没有办法，每次只能把瞻鸣栉推出去，作为榜样，试图让泠笠雅学好，谁知道泠笠雅做的坏事里，有一大半是瞻鸣栉帮忙放的风，剩下一小半则有瞻鸣栉的出谋划策。
    她们俩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考了高中，中考前两个人还以要去对方家里过夜学习的理由去放了把风，很显然两个人的家长都不是吃素的，两个小时内就把已经骑车骑出了很远的两个人抓了回来。
    顾虑到中考，到底没有多骂什么，她们俩又在那一天领悟了新的道理，如果有什么大胆的想法，会被家长劈头盖脸骂一顿的那种，最好选在大考前完成。
    泠笠雅说她是高中的时候喜欢上瞻鸣栉的。
    瞻鸣栉自然不知道契机是什么，两个人高中不在同一个班，不过每天还是会一起上下学，吃饭。但她确实发现泠笠雅不太一样了。似乎没那么放肆，没那么恣意了。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家里姐姐明确不继承家业，重担都落在她头上了罢了。
    总之高中忙了不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吧，除了学习，两个人还有学生会和各自班上的事要管。
    艺术节两个人的班为一块儿排练场地争了一节课，不过不是她们俩下场，她们俩只坐在一边看这群学生吵，后来老师赶来调解，又把她们批了一顿。
    习惯了，从小被批到大，反正她们也没咋地，老师不能真让她们下台不当班长，那是在给自己使绊子。
    考试红榜依然是她们俩占据鳌头。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有次瞻鸣栉感冒，没发挥好，一下掉了几十名，她觉得没什么，失误而已，倒是把泠笠雅紧张坏了，直到下次月考前，都在试图给她补习。
    她似乎还真配合听了泠笠雅的补习，这么想来，她对泠笠雅的依赖或许是从小养成的。
    对大部分人礼貌而疏离，或许冷漠不愿多言，唯独对着泠笠雅的时候她是有笑的。
    大学。京区的人考上京大并没有别家那般欣喜若狂，但也是一件好事了。两家一块儿办了个升学宴，风光无量。也就是那天晚上，有点醉的泠笠雅第一次对瞻鸣栉表白了。瞻鸣栉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把她送回了泠家。那会儿的瞻鸣栉本来打算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的。
    然后她们俩还能是青梅，还是最好的朋友，还能一起犯错然后被大人批判。可惜她们也要成为大人了。
    两个人的专业挨得近，寝室稍微远了点，不过也不是什么问题。
    泠笠雅确实加入了追瞻鸣栉大军的一员，家世好能力出众的瞻鸣栉总是有很多追求者的，泠笠雅也一样。
    所以最后两个人在同性恋还不被普遍接受的年代走到一起，似乎也没什么可以奇怪的。瞻鸣栉就是在青云湖旁的那棵树下接受了泠笠雅的追求。
    她记得那是个夏天，日落时分，校园依然闷热。
    湖两侧蚊虫实在很多，如果给瞻鸣栉一次再来的机会，她肯定不会选那个地方。她们俩在湖边散步，泠笠雅落后她一步，有些小心翼翼。随后她拉起她的手，就在那棵树下停了步伐。
    泠笠雅，我考虑了很久，我觉得我也喜欢你，我们可以试试。她这么说，哪怕心里只是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后来她也确实动心了，只是一直没有察觉罢了。
    再往后无止尽的工作里也有泠笠雅的身影。
    她从最开始就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是朋友，是爱人，也是亲人，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难怪自己这么不习惯，这般思念，难耐，期待看到她，哪怕只是背影。
    瞻鸣栉活动了一下筋骨。手没在抖，冷汗不再流，头也不痛了。她将心中那个女子的模样挥去，弯了弯嘴角。
    至少她们还有这么多回忆，若是要细细想，怕是一天都不够吧。
    第54章
    解决了潜在的危机，瞻鸣栉又坐到了下班。
    她走了自己平时不熟的电梯到了底楼，再由暗道去了关押承慜她们的地方。
    走在暗道里，她注意到底层的门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这倒是没什么可以奇怪的，那群小队员自以为自己很隐蔽，其实她们的一举一动自己都知道。但暗道有这种痕迹这就值得她关注了。会是覃钰吗？想救那两个人？他又是怎么知道她们被关起来了？还是说这背后都有他的手笔？
    一丝血腥味。但除此之外一切正常，监控也没有拍到有谁闯入。
    路过第一间房间，瞻鸣栉确认了一眼里面人的情况，还活着，是本人，问题不大。
    随后她把湫翎子从另一间房里拉了出来，拽着她走到关承慜的门前。最近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点太热闹了。
    瞻鸣栉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但也坏不过IPAO刚建立的时候了。
    瞻鸣栉降下门上的小窗，承慜蹲在墙角，抖着身子，神色痛苦，地上的血迹初步判定是刚刚自己打伤的。线索就这么断了。瞻鸣栉敲了下门，承慜下意识往后缩，背已经贴着墙了，她没有地方可以躲。
    说吧。你怎么想？瞻鸣栉语气还算好。她真的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队员怎么做的理由。
    据她所知，不止这两个，CD队里还有好几个人是参与了她们的计划讨论的，只是最后阶段承慜被控制了，没带上这些人罢了。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这种深仇大恨，值得你花那么多心思去思考一件根本办不成的事。当然，如果你觉得你可以达成，那就是太自信了。
    我没想杀你。好半天，承慜才挤出一句话，嗓音很沙哑，瞻鸣栉得稍微用点心才能听清她说的内容。承慜说的是实话。直到她因为情绪激动，被它钻了空子之前，她都不想，或是不认为自己能够杀死瞻鸣栉，就算她做了再多计划和准备，身手方面差距还是太大了。
    但我觉得你不配当这个队长。你带领不好这么多人。离谱的任务，死板的规定，严苛的管理你不配。兴许是觉得没救了，承慜讲的有些大胆。
    哦。所以你觉得你配？你一个做计划漏洞百出的人配？你一个出任务会被吓破胆的人配？你甚至安抚不好你的队友。瞻鸣栉想看看她能不能再崩溃一次，然后把那个它抓回来。
    承慜沉默了。她没什么力气去生气，愤怒，这些感情太耗精力了，她只能维持最基本的思考，没什么波澜的回了一句。至少会比你好。我会关照他们，给他们一定的自我空间，让大家过的舒心。
    可惜了，它应该也不可能再去控制已经弃掉的棋子。这也是你没法坐上这个位置的理由。还有什么遗言吗？湫翎子就在隔壁。
    承慜终于抬眼看着窗口那边的瞻鸣栉。能不能放过她？她是被诱导的。都是我的问题。
    我问你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处不处罚还由不得你说情。
    承慜犹豫了一下。就说，谢谢你，对不起吧。
    瞻鸣栉点头，跟看守的人员示意了一下，承慜被注射了一个药物，很快就没了呼吸。
    你都听到了吧。瞻鸣栉转向另一边被绑起来的湫翎子，她刚刚就在不到两米外的地方，自然是听到了这番对话的。她闭了闭眼，没有回话。
    你不想说什么也没事。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发现伴侣有异常也不想戳破，你对得起她那句对不起吗？瞻鸣栉给她的人吩咐了两句，出了暗道。
    覃钰的事她得赶紧处理了，这人十有八九跟无名仕有关，就是还不知道他们想对IPAO做什么。
    第二天承慜和湫翎子的事在IPAO被传开了。一个八卦原本传不了那么快，这里面多少有巫烟的手笔。
    CD队队员有好几个听到消息后恍若被雷劈了似的，一天都心不在焉。巫烟很快就把这几个人逮了出来，拎到了瞻鸣栉办公室。
    到底不是主谋，瞻鸣栉按规定罚了，确认他们不敢犯同样的问题后就把人放走了。
    还没安稳一分钟，天地间忽然激荡起一股强烈的能量，牵扯着思维场。
    无论地上地下，所有场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被抓着神经似的，呆在原地。
    恰好回家取东西的泠笠雅强打精神，摆出防御的姿势，护住自己的家人，她不记得她有多久没经历过这种能量潮了，只是这种感觉比五年混战期间它们带给她的感觉要更生涩僵硬一些。
    骇珀内部正筹划着回老家探勘东西的意邵抱住了对方。
    关不掉的思维场让两个人很恐慌，不一会儿这个恐慌就蔓延在骇珀各处，所有人都面色难看，眼神飘忽着，牙齿打着颤。
    好在彼此的存在让邵婉婉迅速冷静下来，然后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同人交流能消除这种恐慌。
    在不知名的土地上支着帐篷的封砥抬起了头，直视它们，又发觉这波动不是它们的。她心突突的跳，不好的预感在脑海徘徊。是跟她有关的人？焰华？这里信号常年不好，封砥不好确定，只是她把帐篷收了起来，决定加快步伐。没时间给她闲逛旅游了，它们不允许。
    焰华呆呆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团黑色的物质释放巨大的能量，颤动了空气和天幕，颤动了每一个场人的心。
    它似乎在以这种方式哭喊，而后膨胀，将哭喊化为嘶吼，痛斥着什么，转瞬又凐灭在虚无中，留下颤栗的人类，无知的人类。
    这是成功了？焰华和杰西卡对视了一眼。这次诞生的个体与杰西卡内部以往创造的不一样，不是由金属和程序构成，而是生命，是鲜活的。她们俩赶紧记录数据并加以改进，准备下一次实验。
    瞻鸣栉让IPAO做好一级警备工作后，接到了探子发来关于焰华实验室的报告。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哪怕没有传承，焰华还是靠自己里隐秘的花园更近了一步，已经打开了大门，距离花园里的东西出逃也不远了。
    必须要阻止她。谁来？如何？瞻鸣栉不知道。说实话，焰华能做成这个实验，少不了上面的默许。
    瞻鸣栉知道上面也有一些想利用思维场和幻想种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的人，如果自己跟他们硬碰硬，输的只会是自己。
    但她打算拼一把。左右她也没什么顾虑了，连累不了谁。焰华那边也得想办法突破，还得保住她们。如果她没算错的话，这应该是彻底解决头顶威胁的机会。
    预言带来了它们，预言创造了它们，预言延续了它们。
    但它们也告诉人类，思维场即是所有，思维场的力量是无限的，那写下预言，是否也能消灭它们？
    瞻鸣栉提笔，学着沨莯的口吻，在一众预言后附纸添道：研究员犯下罪孽，但会有她意识到错误的一天，她将赎罪，挽救险些被她毁灭的一切。只要她想，她便能做到，只要人类想，一切便还有转机。它们将遭遇打击，它们将离开蓝色的星球。
    异乡的天空终究不如家乡的明艳，家乡始终对它们敞开胸怀。
    写完，她阖眼想象着未来。那应该是充满阴霾的日子，它们在焰华的实验几近成功后便现身了，又一次带给人类恐惧。
    场人或许会因此癫狂，或许会再次得到力量，但他们汇聚在一起，借焰华赎罪的研究结果向它们发出打击。过程她倒是希望很轻松，但按照五年混战的经验，它们不会退缩的太快，牺牲很正常，但场人不能放弃。
    统一意念后，场人一齐击败了它们，它们缓缓远离着，直至裂缝将它们带回它们的时空，它们的星系。
    她想了一遍又一遍，待她将未来完全理解，各种场景清晰起来。一切似乎真的成为了预言，不再由她控制。
    她看到了许多的熟人，看到了焰华悔恨的表情和病床上旁没有波动的心电图，她看到曾经离队的队员们走在灰蒙的沙地上，互相扶持彼此，表情茫然而痛苦，她们忘记了自己在寻找什么，她看到一个又一个人获得了思维场，被家人们疏远斥责，被陌生人辱骂扇打。
    她看到她们的恨意似乎被它们贪婪地吸收着，它们转动着辨识不出的眼睛看着自己
    这是遭到阻拦了。瞻鸣栉默念了一番沨莯留下的咒语，坚定心神。她不会让这唯一的希望变成悲剧。哪怕牺牲部分人，哪怕牺牲她自己。于是预言里的瞻鸣栉消失了，预言还在继续。
    焰华终于改进成功，它们的温床变成了能对付它们的武器，场人们一同望向它们，它们反击，几个来回后，它们还是走向了瞻鸣栉期待的结局。
    待瞻鸣栉确认了几遍后，她又把预言收好。先去焰华那边看看吧。待办事项有些多，先从要紧的开始。
    杰西卡带着她的人匆匆回了无名仕，没说原因。
    焰华也没心思管她，虽然焰华还没上报她的进度，但总有探子探到了进展，抱着想夺功或是不能放任幻想种诞生的想法的不在少数，她的实验室自然就遭遇了敌袭。
    焰华收好重要的资料，靠着封砥教的身手引几波人对在一起，趁着混乱带着伙伴逃走了。
    组长，好不容易有点突破，接下来怎么办啊？
    大家都是研究人员，体力不算很好，跑了一截路，其中一个就有些喘不过气了。
    奥瑞西，家里呢？这些人住得下吗？不太，稍微多了点，地下室可以考虑就是了。
    地下室各位将就一下吧。情况紧急，说不定还得转位置。同行的人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继续跟着跑。
    待瞻鸣栉赶到旧实验室时，几波人马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曹老头和一些别的联盟的人在实验室门口撞见了瞻鸣栉，相互对视了一下，暗流涌动，表面上大家还是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互相寒暄谦让着进了楼。
    瞻鸣栉看到地上躺的一批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但细看焰华的人似乎也没倒在这儿，只能希望他们还安全。
    第55章
    瞻队长，特别行动处做出这种事这不合适吧？
    曹老头依旧是那副不分青红皂白就高高在上的开始指责别人的模样。
    曹副官，听起来你对这儿的情况很有一些想法啊，莫非这些人都是你指使的？你才能这么快得到结论。他乱说话，瞻鸣栉也不跟他客气，无非是互相泼脏水罢了，其他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清楚这事跟两个人没有关系，但也不能贸然表态。
    这自然是推测罢了。既然瞻队长这么坦荡，那也可以姑且信你们一次。特别行动处平时惹的祸可不少吧？后面那一句话就带了些威胁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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