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槐知玉(17)

    我之前和他聊过了。特维克看了眼一侧的办公楼，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斯塔如果不好奇，他早在发现埃德尔的第一时间就告诉欧格斯，而不是站在这里等着埃德尔。
    阿斯塔微愣，你知道？
    他说战争已经结束，接下去他想做点自己的事情。
    阿斯塔怔愣，关于埃德尔为什么在这里他想过很多可能，但他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迟疑一瞬，阿斯塔选择走向特维克。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部门外而去，要找地方吃饭，顺便聊聊。
    夜幕降临。
    吃完晚饭，温尔早早躺到床上，他试图早点睡养足精神应对明天的直播，但躺到床上后他却毫无睡意。
    在床上躺了快两个小时依然无法入睡后，温尔把抱在怀中的泡泡从被子中翻了出来，你会唱歌吗？
    嗷啾？
    智能宠物不是都会唱歌的吗？温尔隐约记得别人的智能宠物都挺多才多艺。
    啾
    [请问是否同意下载安装音乐播放功能？]
    光脑响起，正忙着收拾屋子的埃德尔打开光脑看去。
    他原以为是威廉，光脑打开，他却接收到自己已经许久不联系的智能辅助光脑的请示。
    叛徒。
    [请问是否同意下载安装音乐播放功能？]
    温尔虽然是智能辅助光脑最优先级保护对象，但光脑的主人依然是埃德尔。
    同意。
    [音乐播放功能下载中97%功能安装中，功能已安装。]
    埃德尔迟疑一瞬，发起视频通讯。
    智能辅助光脑就是他的另外一双眼睛另一张嘴，在战场上经常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埃德尔本以为自己会再次被拦在外面，视频却在他意料之外的直接接通，与此同时，一张熟悉的近在咫尺的脸蓦的出现在埃德尔面前。
    你好笨，连唱歌都不会。温尔把泡泡举到面前。
    他突然明白，泡泡可能就是这样才被上一任主人抛弃。
    温尔蓦地想到同样因为有所残缺，所以不被喜欢被嫌弃的埃德尔，你知道吗，我们部门有个雌虫，叫作埃德尔
    温尔话没说完，一阵被口水呛到的轻咳就在屋内响起。
    温尔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转动脑袋，检查屋内，却并未发现第二个人。
    温尔看向怀里的泡泡，眼睛都瞪圆，他刚刚好像听见泡泡像个人一样咳嗽了？
    不等温尔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面前就弹出一个页面，页面中全是各种音乐。
    温尔越过页面看向泡泡，泡泡乖巧的被他举在手里，一脸无辜。
    它什么都不知道。
    嗯？温尔茫然，他听错了？
    是泡泡的播放器坏了？
    埃德尔捂住自己的嘴屏住呼吸，好半晌后他反应过来可以呼吸时，他眼前的视频页面已经被关掉，取而代之的是他已经被对方拉黑的提示。
    他，被他自己的智能辅助光脑拉黑了。
    叛徒。
    埃德尔收起光脑，脑中全是刚刚温尔那一句埃德尔，温尔的声音温软好听，让他心脏都忍不住柔软。
    而且，他们部门有个雌虫叫作埃德尔，然后呢？
    温尔想说什么？
    埃德尔抓心挠肺的想知道，但回应他的只有那条被拉黑的提示。
    彻夜无眠，埃德尔翌日清晨出门时，脑子里都还是那句埃德尔。
    出门，埃德尔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开门声。
    随着开门声地响起，他家对面院子一个矮他半个头的雄虫低着头睡眼惺忪地出门，他歪歪扭扭地走向埃德尔。
    雄虫迷迷糊糊，反应过来时，埃德尔已经被他撞了个满怀。
    唔。温尔捂着被撞痛的手臂，抬头。
    认出自己撞到的硬邦邦的东西是个雌虫，温尔赶紧道歉，抱歉。
    嗯。
    道完歉，温尔继续往前走，他昨夜几乎整夜未睡，现在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温尔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好像看见了埃德尔。
    温尔回头看去，埃德尔果然正静静跟在他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温尔惊讶。
    住这里。
    温尔迟钝的大脑总算开始运转，是你，搬到我家对面的人？
    嗯。
    温尔想想，了然。
    埃德尔和雪瑞尔他们一样，是从其它地方赶来的。
    雪瑞尔和特维克、阿斯塔他们是雄虫，住处部门会安排，但埃德尔是雌虫，没那么好待遇，显然需要自己安排住处。
    温尔所在的小区距离他们部门非常近，过去只需要几分钟，很方便，埃德尔选择他们小区并不奇怪。
    挺巧，我也住这里。
    埃德尔看向温尔的眼睛，嗯。
    不巧，他特意选的离温尔最近的屋子。
    温尔看看身边显然不太擅长聊天的雌虫，不再说话，转身带头向着部门而去。
    今天是他的直播日，他没什么心情聊天，甚至光是想到马上要直播他就紧张不已。
    温尔攥紧兜里叠成小小一块的小纸条，他把昨天泡芙盒子上的小纸条带上了，要把它当作护身符。
    有人期待着他的直播。
    哪怕那个人早就知道他不完美知道他觉醒失败，还是期待着。
    光是想着这一点，温尔就好像拥有了无穷的勇气。
    002.
    温尔到仓库时，雪瑞尔、卡泽和威廉都已经等在仓库中。
    看见温尔，三人都回头看来。
    温尔
    威廉嘴唇微张，想要询问温尔准备的怎么样，又怕询问会加深温尔的紧张。
    我准备好了。温尔攥紧兜里的纸条。
    威廉松了口气，那行，你再休息会，距离直播还有点时间。
    交代完温尔，威廉不放心，赶紧跑去办公楼那边，要再跟埃德尔说说，让他一定盯紧评论区和弹幕。
    温尔回到自己办公室，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坐着等待的他，把自己的办公室再一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的布置都好好的待在它们该在的地方，他才稍微安心。
    这段时间他陆陆续续从家里带来了不少盆栽多肉，这让他的办公室被这些绿油油充满生命气息的小东西填充满，光是看着就让人一颗心跟着柔软。
    十点左右，威廉和赖克带着人来了仓库，要进行最后的调试。
    温尔白着一张脸配合的把自己的摄像头搬到桌上打开，然后看着威廉和赖克帮忙连接了他的微博直播间，在屋内进行各种调试。
    除了要确认光线充足，也要确认他的声音能被收录。
    温尔僵硬着一会坐在凳子上，一会又走到办公桌前。
    温尔。雪瑞尔出声，他们早就排练过的。
    温尔看去，看见雪瑞儿那张脸，他冷静几分。
    温尔环顾屋内，除了雪瑞尔、卡泽以及威廉、赖克他们，特维克和阿斯塔也来了，甚至耶塔都在门口的位置看着他。
    温尔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埃德尔那张脸，埃德尔不在。
    他很快反应过来，埃德尔应该在办公楼那边盯着直播间。
    你把直播间打开，直播间的管理你不用管，后勤部门那边会处理，你只需要看着你自己就行。注意右下角，埃德尔那边有时会给你推些问题话题，都是从评论弹幕筛选的赖克上前。
    温尔回神，赶紧去看直播间右下角。
    直播间里的他状态不太好，一看就相当紧张。
    不等温尔调节，右下角的位置就弹出一个提示框，距离直播开始已经只剩下十分钟。
    温尔深呼吸，回忆自己之前准备好的自我介绍，要再默背一遍。
    回忆开始，温尔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名字，工作，你很高兴见到大家，其它事情可以后面再说雪瑞尔一眼看出温尔的不安紧张，立刻提醒。
    温尔看去，对上雪瑞尔那张跟他一样惨白的脸，他忍不住发笑，雪瑞尔比他都还紧张。
    温尔看向威廉，威廉好像也很紧张，他不停的在屋里走来走去，重复地检查镜头和直播间，之前雪瑞尔他们直播的时候他都没这样。
    看着这样的雪瑞尔和威廉，温尔一下就不再那么紧张。
    就算知道他不完美，也有人紧张在乎他。
    温尔闭上眼睛，深呼吸，他手放进兜里，攥紧兜里的那张小纸条。
    还有三分钟，最后准备
    开始！
    温尔深呼吸，然后用力吐出心中的紧张。
    他睁开眼，看向飘至他面前的镜头。
    大家好，我叫温尔，在雄虫对外名誉维护部门工作，今天第一次和大家见面
    温尔看向他面前的直播间，直播间的他并无怪异之处，相当正常，这让他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直播间开始陆陆续续有弹幕划过。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我记得一共就五个人]
    [没错，最后一个了]
    [好高啊]
    [挺可爱的]
    [风格和其他人挺不一样]
    [怎么感觉有点像雌虫？]
    特维克和阿斯塔都相继出现之后，网络上的人对直播的期待正在慢慢冷却，这让直播间弹幕并不多。
    那些弹幕，除了讨论直播本身的，针对温尔的讨论大多在惊讶他的身高和外貌。
    温尔看向直播间里的自己，他确实和普通的雄虫有些不同，这份不同不只是身高，他甚至连长相都偏向雌虫。
    雄虫面部大多线条柔和，雪瑞尔那样带着几分婴儿肥的雄虫才是雄虫最受欢迎的模样，而他，轮廓深邃鼻梁高挺。
    温尔深呼吸，我确实和其他雄虫有点不一样，我虽然是个雄虫，但我小时候觉醒时觉醒失败了。
    温尔退后，摄像机随着他的动作同步后移，把他整个人囊括在镜头下，让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出现在直播间的屏幕里。
    他站在办公桌前，有了身后办公桌的对比，他的身形立刻显得越发高挑，这也让他身上那份不同愈发明显。
    [真的假的？]
    [觉醒失败？]
    [6666我以前听说过有这种雄虫，还是第一次见到，感觉好奇怪]
    [第一次见到＋1]
    [这不是雄虫直播吗？为什么要让他参加]
    [感觉怪怪的]
    [怪怪的＋1]
    [觉醒失败的话还能算是雄虫吗？]
    [算是吧，毕竟本来就是雄虫，就是信息素微不可闻好像还不能使用精神力]
    [不能使用精神力？？]
    直播间一下热闹起来，刚刚还漫不经心的众人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温尔身上。
    我确实不能使用精神力，身上的信息素也微不可闻。顿了顿，温尔补充，我的评定等级是D级，当初评定时还费了些功夫，因为检测仪检测不到我的精神力。
    听着温尔这话，直播间再度热闹。
    觉醒失败的雄虫他们不是没听说过，某种程度也可以说是众人皆知，但知道和见到是两回事。
    温尔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我的身高和长相也是因为觉醒失败所以导致，从医学上来说，这叫作失衡。雄虫的精神力本身可以调节自身激素，一般来说，越是精神力强大的雄虫长相就会越是好看
    直播间愈发热闹，不少人都讨论起雄虫觉醒的话题。
    雄虫出生就和雌虫不同，雌虫的蛋打出生起就花纹遍布，雄虫却大多雪白无暇。
    雄虫破壳后，身体会远比雌虫脆弱，成长也要比雌虫慢得多。
    雄虫四岁到六岁时会经历第二次觉醒，这一次的觉醒会把雄虫的精神力再往上拔升一节，但这一次的觉醒也伴随危险。
    这段时间里雄虫会迅速成长，如果营养不够又或者受到外界的重创，很容易就会导致死亡或者觉醒失败。
    觉醒失败带来的危害是巨大的，只是精神力倒退一截还算是幸运的，绝大部分觉醒失败的雄虫，都会因为承受不住外界的压力而精神扭曲。
    他们比起普通的雄虫更加敏/感易怒，他们自卑敏/感，他们疯狂扭曲。
    有的经受不住选择自我封闭又或者自我了结，伤害自己。有的则把所有愤怒不满都发泄在身边的人身上，伤害他人。
    我觉醒失败并不是任何人的错，那只是一次意外。我四岁的时候，我的雄父雌父他们带着我和我的几个哥哥，去给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小雄虫过生日，那个小雄虫的爷爷是我雄父他们的朋友。
    温尔看向门口，那边已经不见人影。
    我记得那天他家来的客人非常多，多到大人们都没空搭理我们。怕我们无聊，所以我的几个哥哥就带着我和那个小雄虫去花园玩，那边人少些。
    花园里有很多花草，还有水池，我和那个小雄虫在院子里采花，看谁采得多谁的漂亮。
    玩了会后，我其他几个哥哥被叫走，他们当时已经准备参军，正好那天的客人里有了解这方面事情的人。
    那天的太阳非常大，剩下照顾我们的那个哥哥看我们玩得满头汗，就转身回屋里去给我们拿水和点心。
    温尔停顿片刻，这几天里他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地说，说了无数遍，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难以开口。
    听说要吃点心，我和那个小雄虫就跑去水池边洗手
    他那时候虽然才四岁，但他已经知道吃东西前要洗手。
    水池不深，但对于一个四岁的小孩来说也足够致命
    无数的水铺天盖地而来，他被那些水冲得在水中沉浮，那些水疯了似地灌进他的鼻子他的嘴里，他害怕极了，他试图求救，但他一张嘴水就涌进来。
    温尔现在都还能记得那种被水淹没的无助和恐惧，他吓坏了，真的吓坏了，他试图抓住点什么，但他周围什么都没有。
    他就是在那时候被迫提前觉醒的。
    猛然爆发开的精神力惊动了整个院子的人，所有人都向着他这边跑来，他们把他从水中捞出来，他的雌父把他抱进怀里，他们叫来医生
    温尔已经不记得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每次回想，他脑海中都只有深深的恐惧和无尽的混乱。
    他害怕，害怕极了。
    他试图抓住点什么，但周围什么都没有。
    那种无助感，深入灵魂。
    那之后他就开始发烧，一度烧到四十。他的精神力一直处于暴走中，他的雄父和医生想尽了办法，但始终无法帮他平复。
    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
    就好像那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把他的精神力消耗殆尽，他终于从噩梦中挣脱。
    但一个噩梦的结束，却是另外一个噩梦的开始。
    那之后，他好像就彻底丧失了对精神力的掌控，他觉醒失败。
    他从一个备受瞩目的A级雄虫，一下变成了网络上所有人都在讨论的可怜虫。
    这还不是结束，同情怜悯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挑剔针对和幸灾乐祸。
    雄虫本就娇纵，所以他活该。他雄父、雌父明知道他还小却不管不教他，所以他活该。他这么小就这么能惹事，是个熊孩子，所以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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