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七(91)

    今天终于有机会吃到，两个小娃娃吃到满嘴流油，停都停不下来。
    小丫捧着块红烧排骨啃，小眼睛幸福的眯了起来：
    妈妈，你做的饭简直太好吃了！这就是电视说的，妈妈的味道吗？
    来到桂元市之后，两个小丫头添了个新习惯，那就是看电视。
    两个小丫头最喜欢的，就是学了电视机里面的新词儿，在大人面前现学现卖了。
    秦峰摸了摸小丫的小揪揪，笑着说：
    是妈妈的味道不错。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妈妈，都有你妈妈的这副手艺的。
    姜珠玉也笑了：哪有那么夸张。家常菜么，各有各的口味。没准谁都觉得，自己妈妈煮出的就是最好吃的。
    秦峰也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在他心里，姜珠玉做饭的味道，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味道，是独属于她，独属于家的味道。
    吃过饭后，小孩儿和欧贝添一起去一旁玩过家家，几个大人则围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聊起了这段时间欧家的事儿。
    说来也是奇怪。
    欧新光在商会上认了亲，又拿了城西那块地的合作权，本应该是地震一样的大消息。
    可不知为何，在地震中心的欧家却始终悄无声息，对外连个消息都没有。
    也不光是对他这边。
    据说，陈跃云几次去欧家，欧向前也只是勉为其难的见了他一次而已。
    最后陈跃云出来的时候，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看样子，也是没从欧向前那里得脸。
    新光，你最近见到你爸了吗？他难道就没什么反应？
    匡宴威皱着眉灌了一杯茶。
    他最近是越来越搞不懂欧向前了。虽然这位算是他的老知交，老朋友，但是他似乎一直都弄不明白他。
    从对欧新光不冷不热的态度，到将陈跃云带到台前的坚持，还有这次
    不管是陈跃云，还是欧新光，这个节骨眼上，不都应该要拿出个态度出来吗？
    可欧向前的这副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欧新光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阴沉，他想起上一次回家时的场景，沉吟不语。
    大雪
    看看你干的好事！
    欧新光！你从前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啊, 你如今是失心疯了吗？
    你还拿不拿我当你父亲！
    前几日回欧家时，欧向前对着他毫不掩饰的脾气和谩骂，至今犹在欧新光耳边回响。
    相对于欧向前的雷霆之怒, 母亲杨霞则平静许多。她陪在欧向前身边, 神情虚弱的近乎虚无。她身体孱弱的很，坐一会儿就要回房间躺着, 一直到走，只有在最后对欧新光说了一句话：
    新光, 你有了新家，是不要爸妈了吗？
    欧新光当然是摇头。
    不管欧向前如今的态度如何，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养育不是虚的。只要他们还认他，欧新光就不可能会背离欧家。
    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杨霞却不相信, 她眼神虚幻的看着欧新光, 又像是看到了远处的陈跃云：
    新光, 不管你怎么想，我始终是拿你当儿子看的。
    只是, 就连这句都是毫无感情的。就像是她那么多外国名著中随意摘抄出的一句，又被她轻轻的念出来而已。
    欧新光从不愉快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对着匡宴威说：
    父亲并不赞同我的行为。只是, 匡叔,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匡宴威喟叹了一声：
    你父亲他
    他想说句劝说的话, 但话到了嘴边,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这对父子，行事坐卧都有着他们的目的, 绝不会冲动为之这样的情况下, 就算他想要劝, 也无济于事。
    匡宴威停顿了一下，转了个话头：
    眼下距离你母亲的生日宴只有几天的时间了，届时，你父亲势必会当众宣布陈跃云的身份。这样的话，你还准备去吗？
    匡宴威的话说的很明白，如果他去，那么宴会上，最为尴尬的就是他。
    新太子登基的时候，他作为一个过气的养子，绝对会被所有人议论纷纷。想到那副场景，匡宴威真想劝说欧新光不去。
    毕竟，杨霞的生日宴也并非一定要去的整日子，如今城西的事情那么多，他大可找个借口推脱。
    不过，欧新光到是说：
    我毕竟还是欧家的长子，母亲的生日，我肯定不能缺席。至于父亲和那个人想怎么样，就让他们怎么样吧。我管不到，就装作看不见就行。
    我会和新光一起去。也就是露个脸而已，很快就出来了。秦峰此时也说。
    你们说的是啥啊？对了，妈妈的生日宴，欧阳勋还说，会送个什么大礼物给她呢！不过我想看看那神秘的大礼物，他却又不给看了。真是小气。
    欧贝添不知什么时候又钻了出来，手支在欧新光的沙发背上说话，说起欧阳勋的时候，脚还一翘一翘的。
    欧新光回过头：
    贝添，最近你说起欧阳勋会不会有些太频繁了。
    欧贝添有些心虚，但仍嘴硬的说：
    有有吗？我只是随口一提而已！我还提别人呢，谁让你就注意他了！
    欧新光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其实，欧新光说的，姜珠玉这段日子也感受出来了。
    她虽然也日日去厨艺班报到，但是每天不再和她一起同出同进，在小楼住的时间也缩短了许多。
    她曾经私下问过欧贝添，却得到她支支吾吾的回答。偶尔几次，甚至在接送欧贝添的车内，看到了欧阳勋的身影。
    姜珠玉觉得，欧贝添这颗好白菜，可能要留不住了。
    其实综合考虑，她嫁给欧阳勋，对欧新光来说，绝对是个好事。但是，以欧新光的性格，为了一己得失，让妹妹嫁给一个身体有残的人，是他绝对不齿的作为。
    只是，这欧贝添为啥好端端的，就突然和欧阳勋关系那么好了呢？
    正想着的时候，没留神欧贝添坐到了她身边，满脸娇气的说：
    姜珠玉，我妈妈的宴会我还缺个女伴呢！怎么样，你和我一起？
    姜珠玉不由失笑：
    大小姐，你还缺女伴？
    欧贝添嘟着嘴说：怎么就不缺啊！其他人我都看不上，就看得上你不行吗？
    姜珠玉说：我谢谢你看得上我。但是拜托你想想你妈妈的心思。如果是她，她愿意我参加吗？
    不说她和陈跃云之间的恩怨，就说她如今的身份，走出去别人都知道是欧新光新认的亲生妹妹！
    这样明晃晃的身份晃到杨霞面前，那不是给她上眼药吗？
    欧贝添这才想到这一出，只得满脸遗憾的放弃。不过，即使放弃，她还在那里不死心的嘟囔：
    其实，我妈才没有那么小心眼呢！她才不在乎你是谁
    姜珠玉笑了笑。
    欧贝添是这么说，但她可不觉得就应该这么想。
    如果杨霞对欧新光有但凡一丝感情，自己和王欣荣的存在，就会像一根针一样，让她无法面对。
    她对欧新光的母亲并没有什么仇怨，就不主动上前去惹她老人家不高兴了。
    至于陈跃云和欧向前想要唱的那场大戏，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她可没兴趣去旁听。
    眼下对她而言，杨霞的生日宴，还没有厨艺班一天的课程重要。她还想要多学一些知识，顺利从厨艺班毕业呢！
    *
    几个人聊天聊到了快午夜才结束。
    欧新光他们走出门，姜珠玉和秦峰送两个人到门口。
    欧新光回过头：
    珠玉，这段时间我和秦峰都会很忙，辛苦你照顾妈了。
    城西的项目是个大工程，内里牵涉的事情非常多。他们实在没有精力再去顾及其他。
    姜珠玉反应了两秒钟，方才反应出这个妈指的是王欣荣。她脸上不由得带着笑：
    这有什么的，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做的。
    欧新光也不由得笑了。
    自打第一次见到姜珠玉，他便对她十分有好感。姜珠玉的坚韧、乐观、大方又淳朴，就像一枚定海神针，让人即使面对着混乱的状况，看到她，也会渐渐的沉淀下来。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注定的。
    欧新光突然十分庆幸，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他的亲妹妹。
    和欧贝添的朝夕相对不同，但是在他心中，姜珠玉的地位，和欧贝添一样重要。
    送走欧新光和匡宴威，姜珠玉回过头，和秦峰并肩向小楼走去。
    这几日停了大雪。
    头顶上的天黑蓝黑蓝的，十分澄澈。发白的猎户座就在头顶上，斗转星移，一切是那样的安恬，却又仿佛，会一直这样恬静下去。
    你们在外面，还是要小心。陈跃云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里是咽的下这口气的人，这次在哥哥身上吃了大亏，肯定又会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姜珠玉始终有些担心的说。
    秦峰点点头。
    他转过身来，宽厚的肩膀正对着姜珠玉，像一堵遮风挡雨的墙。他低声说：
    珠玉，你放心，不管陈跃云打的什么主意，我们都不会输。
    姜珠玉轻轻的倚靠在他的胸膛：
    我说的，不只是正面的争夺。你们拿了城西那块地，事业蒸蒸日上。而我听说，陈跃云的项目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出问题，还出现了资金链断裂的情况，我知道，如果比经营，你们是不会输的。但是，他不是一般的商人。他是不择手段的欧家人，他很可能会用那些更加极端的手段。
    这才是姜珠玉最担心的地方。
    如果正大光明的去比试，姜珠玉不觉得，自己的丈夫和哥哥联手，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但是，陈跃云他有时候不是人。
    她不由得想到书中对于陈跃云那些手段的描述，绑架，撕票，陷害
    甚至在写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个作者甚至用的是很欣赏的手法。似乎陈跃云使出的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都是十分正当的，只要能达到他的目标
    而现在，他的目标，不就是欧新光和秦峰吗？
    秦峰知道眼前的女人在为他担心，心里不由得暖融融的。
    他低下头来，亲昵的蹭了蹭姜珠玉的鼻尖：
    你要真担心我，那就平时对我好点你看这段日子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
    姜珠玉见他又不说正事了，不由得瞪他：
    怎么没有正经住的地方？咱们这屋子这么多，难道还不够你住了？
    只要不是和你住一起，那就都不算住。
    火热的气息渐渐袭来，烫的姜珠玉不由得一缩。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带着笑意的呢喃，
    珠玉，以后再也别让我一个人住了，好吗？
    姜珠玉想要说话，唇却被一下子堵了起来，让她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或是肯定的话语。
    夜色阑珊，落在凝在一起的两个人的身上，是那么惬意而温柔。
    *
    隔天的早上，姜珠玉按照往常一样去上学。
    今天有些特殊。
    昨天走的迟的欧贝添今天居然一大早就坐在了教室里，一边看着菜谱一边手上忙叨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姜珠玉觉得好笑，便凑过去看她正在忙啥。
    没想到，她居然看生日蛋糕的做法。
    生日蛋糕，是今年才传进桂元市的一种稀罕玩意儿。
    和传统的土蛋糕和传统糕点有着很大的不同，生日蛋糕是那种一看就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像小塔一样的大蛋糕上，雪白的奶油幼滑甜蜜，上面还点缀着各式各样的花边、图案、水果，还可以用彩色的奶油写字。
    外面又甜又滑，口感细腻，里面的蛋糕胚也是松软又香甜。那种细腻又蓬松的口感，真是让人吃了就忍不住打心眼里高兴。
    姜珠玉之前从未吃过这种东西，也是前几天在厨艺班，才第一次见到、并吃到这种蛋糕。
    这种蛋糕在厨艺班并不是必选，匡宴威对大家的要求，也只是了解和熟悉简单制作过程变算了。但是今天，为什么欧贝添居然主动在这里尝试着做呢？
    你这是要做给谁吃？姜珠玉问道。
    欧贝添头都没回，继续专注的看菜谱，并将面粉小心翼翼的加进盆里：
    我想着过几天妈妈生日，要是能吃到我亲手做的蛋糕，她应该会高兴吧。
    话是这样说，语气却难免有些忐忑。
    杨霞的情绪在欧家是个迷，就连血缘上和她最亲密的欧贝添，都搞不清她在想什么。
    不过，看到电视上说，如果父母收到女儿自己做的东西都会很高兴的。欧贝添觉得，自己的妈妈应该也会如此。
    而且她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这段时间因为哥哥的事情，妈妈心情一定不是很好。如果她给她吃了蛋糕，说不定呀，妈妈就不会再和哥哥生气了。
    姜珠玉目光柔和的看着仍在努力着的欧贝添，眼神带着柔和。
    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渐渐的有些变了，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懂事了。
    虽然仍旧黏着欧新光，偶尔对自己还有一些敌意，但是她善良的本心渐渐的突破刁蛮的行为显露出来了。
    就像眼前这个外表华丽，内里甜蜜的蛋糕一样。
    哎呀！
    突然，眼前的姑娘大声叫了起来。
    原来，她手一滑，把应该放半勺的白糖放了整整半罐子进去，登时整个盆子都被白糖所覆盖。
    欧贝添气急败坏的说：
    这下怎么办！我就知道我做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做了！
    说话的时候，小鼻头上还带着一抹白。
    姜珠玉忍俊不禁：你这就放弃了？
    欧贝添愁眉苦脸：那能怎么办啊！你看我的糖都倒进去了
    姜珠玉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说：要不这样，我们先收拾桌面，等下课后，我和你一起去找免西式面点老师。她教的，肯定比你看菜谱要好多了！
    真的吗？你和我一起去？欧贝添难以置信的问道。
    姜珠玉点点头：咱们的糖也是要花钱买的。照你这样倒下去，我真怕到时候没有糖做甜汤了！
    欧贝添也笑了，连忙用力的点了点头。
    *
    下午下课之后，姜珠玉果然带着欧贝添去找了西式面点老师。在老师的指点之下，两个人制作蛋糕的手艺都比从前有了提升。
    欧贝添十分高兴，便腼腆的向姜珠玉提议，想要这几天都来试做蛋糕，想等杨霞生日的时候，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姜珠玉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欧贝添想要试做，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一个人在厨艺班这里做晚了，也不是很安全。而她最近有小张接送，让小张等晚点一起回去，也是可以的。
    两个人这几天都忙着做蛋糕，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很快就到了杨霞生日的前一天。
    这一天，姜珠玉和欧贝添没有再试做，而是准时从厨艺班下了课。
    毕竟，第二天就是杨霞的生日宴，早上还要过来做生日蛋糕。欧贝添想要早点回去休息，第二天好起个大早。
    她穿了一件白色带绒绒的裙子，和姜珠玉的红裙黑大衣相互映衬，在冰天雪地之中，两个就如同两幅画卷一样的美。
    今天欧贝添十分兴奋，一上车便和小张开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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