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102)

    和文礼安分别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他这一个星期都过得挺好的，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已经走出来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再只是看到对方的名字而已，思念之情无法压抑地从他心头冒出来，他好想他，他想见陈深想见他。
    好想见到他他真的好想他。
    林淮将车停在原地停了许多，他手撑在方向盘上，他的脚一直放在油门上，一动不动。
    许久，他把打了火，踩了油门，他动作很慢，林淮却觉得自己疯了，见到陈深又能如何，纠缠不清会伤害彼此，林瞿怎么想？林雅又怎么办，但他的理智被心中的欲望与思念燃尽，他顾不得了，想不到后果了。
    他调转车头，朝通向C市的高速开去。
    一路上，他明明该想些什么，他应该纠结的，但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想，他只想见到陈深，甚至见面后，说什么他都没想好。
    才小别墅附近，车都没有好好停，林淮跳下了车，冲进院子里，还没来得及进屋子里，林淮就听到一声闷响，像是结实沙袋摔倒地上的声音，这声音林淮听过一次，当初那个职高学生坠楼也是一样的声音。
    林淮一个激灵，这把他从近似虚浮的状态扯了出来，他发现别墅一角有个人掉下来了。
    是谁？？林淮赶紧上前，坠楼的男人的手握着一把刀柄，刀刃反向没入了他的腹部，像是争夺打斗之中，被刺了一刀，反手抢过刀柄后，又被推下了楼。
    因为利器还堵着伤口，血迹并未扩散，但依旧让人心惊胆战，看清伤者的脸后，林淮脑袋是蒙的。
    文礼安？
    文礼安？？！你还有意识么？！文礼安！！！林淮赶紧跪下来，检查文礼安的情况，他呼唤着文礼安的名字，文礼安紧紧闭着眼睛，看上去已经昏厥了过去。
    听到林淮的声音，文礼安缓缓睁开了眼，林淮才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文礼安说道。
    林淮小心陈深
    文礼安抓着他的手，大量的鲜血从文礼安的脑后蔓延开来，林淮跪在旁边，因而血一下就染红了他的膝盖。
    陈深？林淮脑袋一片空白，他抬头看去，发现陈深站在门廊那里，他看着他们，眼中是林淮看不透的意思，陈深在原地，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再转头，文礼安已经昏厥过去，文礼安抓自己的手抓得极紧，林淮只得单手在身上摸索着手机，他想打急救电话，却摸不到，瞎找了半天后，林淮突然意识到手机放在车上。
    他太心急见陈深了，手机都没顾上拿。
    林淮好不容易挣脱了文礼安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深已经站在他旁边了。
    陈深方才好像从门口消失了一会儿，进屋内了，此刻林淮也顾不上这些，他只想着救文礼安。
    陈深，你打了急救电话没有？！
    陈深没有回答，这时，林淮才看到陈深拿在手里的针管，里面是空的，刚才他好像哪里被针扎了一下？
    陈深给自己打了一针？林淮感觉天地开始旋转起来，他整个朝地上栽去。
    刚才对方进屋是拿这个？林淮用手撑着自己，半跪在地上，不行，他得回车上拿手机他踉跄地朝车上跑去，陈深却一把捞住了他。
    我得得打120，不然文礼安会死的。林淮解释。
    听到这话的陈深没有任何回应，他从背后抓着他，林淮使不上劲，他瞧不见陈深的表情，不懂对方为何如此做，林淮能感觉到意识正在从脑海中快速流失，不行！！医生得赶快来，他转身，用最后的意识抓紧陈深的胳膊，他整个身体都在往下滑，他的指甲快嵌入陈深的手臂里了，但陈深没有丝毫吃痛的样子，一动不动地挟制着他。
    陈深，救救文礼安！
    救救文礼安，他不能有事。
    陈深没有任何回应，但林淮好像又听见了一句。
    我没有任何理由放过他。
    什么林淮感觉世界都在一点点被吞没，天地旋转颠倒，他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紧紧抓住陈深。
    求求你，救救他！血丝爆红充满了林淮的眼眶，他的眼睛像是涌入鲜血一般通红。
    救救文礼安！他好像终于大喊出声了，又像是在梦里，哑着嗓子大喊，实际什么都没有发出来。
    陈深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救救文礼安
    救
    一切都消失了。
    第180章 翻脸
    林淮彻底清醒后，他意识到自己的手被铐住了，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而始作俑者坐在几米远的沙发那里，他遗落在车上的手机也被放在一旁。
    陈深原本在看手里的一只白色的钢笔，见到林淮醒来，调转了视线，此时的陈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陈深他的表情总是变换而生动的，眼睛中总是闪烁着不同的光芒，林淮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无情绪的眼神，诡异得让人害怕，却让人感觉这才是陈深一般。
    文礼安？他怎么样了？？他去医院了么？？林淮如今关心不了其它的事。
    听到这话，陈深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眨了下眼，又过了几秒，眼中才重新带上情绪，他声音很温柔：他在医院，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死。
    这句话让林淮松了一口气，只要文礼安在医院，文家的人知道了，他就会得到最好的救助，不过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他的脑袋有些木，竟是想不出这到底是在闹哪一出。
    陈深，你为什么要铐着我？
    陈深难得的沉默，他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笔。
    林淮已经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了，但他无法让自己这么去想，他问道：发生了什么？没有必要铐我吧？
    陈深看向林淮，他没有说话，林淮一瞬间以为自己把陈深问烦了，但陈深的眼中明显没有任何情绪，整个人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平静，林淮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深将钢笔收进了大衣里。
    淮淮，你那样求我救文礼安，真的想不到发生了什么？我做了什么？陈深转向林淮，终于正眼看了对方。
    林淮没有说话，他知道文礼安在查陈深，也给了自己一些资料，但他没有看，现下确实有些后悔了，是和那些文件有关系么，自己的手机在陈深旁边，对方大概率已经看过了，资料还在么，是不是已经被删掉了？
    他的确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头，只是他不愿意去想，内心更想去相信陈深。
    文礼安是你做的？林淮问，见陈深完全没有否定的意思，他的脑袋嗡嗡的，为什么，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打120？
    淮淮第一次求我，我怎么能忍心不答应呢。陈深说这话的时候含着笑。
    林淮说不出话来，他的思维像是被勾子固定住一般，无法向前移动半步，只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我可以听你解释。
    淮淮，陈深顿了下，你的反应就和那些人一样无趣。
    陈深，你给我过来！
    嗯？陈深似乎觉得这个反应反而有趣些，他依言走了过来，蹲了下来，淮淮
    林淮手急眼快从他的大衣里抢出那只钢笔，他飞快扫了一眼，林淮瞥到了钢笔笔夹内侧印了个文字，他之前就觉得很眼熟了，好像在哪里见过，没想到居然是文礼安的东西，这算什么？收集受害者的纪念品么？
    淮淮喜欢这只钢笔么，可惜这支笔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给你。陈深慢条斯理地说，将钢笔夺了回来。
    林淮无话，他看着陈深，陈深也安静地瞧着他，谁也没说话，但林淮清楚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陈深打了急救电话，放过了文礼安，那么显然，现在轮到他付出代价了。
    文礼安发给他的东西应该就是陈深对文礼安下手的理由了，这样子的陈深，他并非没想到过，它一直隐藏于意识之下，明晃晃地在那里，只是他不愿意去注意，因而却也是因为它的存在，需要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能决定付出真心。
    陈深用大拇指摩挲着林淮的眼下，像是在观赏自己的战利品一般，因为方才的事，林淮的眼白仍旧带着血丝，眼眶看起来红红的，像是哭过，只不过少了几分水汽。
    陈深，我真的很喜欢你。林淮的语气像是在乞求，他能猜到陈深不会对他做什么好事，但仍怀着幻想，这已是他的尊严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退让。
    我知道。陈深语气平静地回答。
    这句话让林淮彻底坠入了冰窖，陈深掐上他脖子的时候，林淮甚至没有反抗，陈深如果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吧，尽管后面他没有了戒心，但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预测到危险，愿赌服输，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林淮没有被铐住的另一只手垂着，连手指都么有动一下，选择掐死这么没有效率和留证据的方式，是做好了毁尸灭迹的打算了么，也好，虽然人死后都是虚妄的，但不会有腐烂的过程也是个好事。
    陈深松开他的时候，林淮眼前都是黑的，手脚发麻，尽管这样，他还是大喘着气，竖起自己的尖刺：怎么，觉得这样留证据太多。
    你在说什么呢，恰恰相反，我准备在你身上留下很多证据。陈深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
    第181章 羞辱
    你在说什么呢，恰恰相反，我准备在你身上留下很多证据。陈深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
    林淮第一反应是对方有什么阴谋，想把他的死用到别的什么地方，还未理清头绪，陈深又问了一个让他脑袋有些空白的问题。
    淮淮，你为什么不反抗？是觉得反抗是徒劳的，还是觉得我不会杀你，或者是被我杀掉也无所谓呢？
    这个问题难堪又无法回答，林淮选择了沉默，但陈深并不喜欢这种沉默。
    淮淮，你不恨我么？那天你已经准备好了我对你做任何事都可以的吧，就像现在一样。
    林淮没有回答，那种喜欢在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甚至他现在不反抗都是一种愚蠢可笑的行为，他在回避着自己的不堪，陈深却不喜欢这样。
    说到底，你也没有什么不同，陈深笑了笑，他蹲了下来，哪怕有着这种皮囊，还是上赶着倒贴，真是毫无二致。
    林淮的确感到了极度不堪他是个自尊心极高的人，他控制着自己不移动头颅来回避情况，以免显得软弱，林淮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深，但在内心里，他甚至希望对方如果要杀自己，可以快点结束，不要这样羞辱自己。
    你既然知道一切对我来说，只是在玩而已，不介意我糟蹋你的心意就罢了，陈深眼中带着调侃，我以为你至少会在乎一下你姐姐。
    姐姐？林淮愕然地抬起头来。
    淮淮，你就没想过，为什么那天你姐姐刚好来了么？陈深说，你应该猜到了我早就知道你姐姐的情况，不是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淮感觉自己脑袋是懵的，疑虑的确曾一闪而过，但同样的，他下意识不愿想得那么深入。
    既然宋韫的案子是我在玩游戏，你自然也是，我很好奇，像你这样性子的你能为我做到哪种程度，我和你家人，你会选择谁，你不选我的话，原先的游戏还能继续玩下去，但你选了我，游戏就得换了一换了，陈深嘴唇弯起，嘲讽道，你今天来找我，我可以理解为，你选择了我么？
    什么游戏林淮感觉自己理解了陈深的意思，又不是很理解。
    你没看文礼安发给你的东西么？陈深也愣了下，他的眼睛微微睁大，沉默了几秒，空气凝滞了，终于陈深又笑，他低下头，露出半截微笑，因为角度问题，林淮看不到他的脸了。
    所以你过来，是单纯看到我的名字，就想我想得无法自控了么？
    林淮没有被铐住的那只手一拳砸到了陈深的脸上，陈深早有准备避开了，但猛地一擦还是在男人脸上留下了一道红印。
    这样才对，这种事猎物不反抗就没意思了。陈深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红印，轻笑。
    林淮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算是明白了，别说是肉体，连自己的命，这个男人都不想要送上门，哪怕送上门的行为，是他将自己尊严置于陈深之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方却视若草芥若是平时林淮早就气疯了，但因为震惊，他迟迟都没感受到愤怒。
    你这个疯子！
    疯子？淮淮，你应该早就有所察觉吧，我的感情和正常人并不一样，否则我试图掐死你的时候，你就不会不问任何问题了，陈深说，我在你的面前，我并没有尽全力的伪装，按照你的敏感度，你应该早就明白了，但为什么还是喜欢上我了呢，因为侥幸的心理么？许多爱上连环杀手的人都是这么一个心理，自以为自己足够特别能够打动对方，你真是可笑。
    这些问题，林淮无法回答，长久的相处中，原先的判断都被模糊了，一开始他的确想过和陈深做朋友，或者能成为不太一样的人，但如果不行，他也可以在一旁安静看着，甚至之后成为陌路人，之后却一步步变化，连他自己都忘却了自己的底线和判断，他拥有了像是泡沫一样美好又迅速幻灭的东西。
    林淮看着表情平静的陈深，假如对方真的是个反社会人格，那么现实一定让他觉得无趣极了，这种类型的人会不自觉追求更加刺激的事，做出骇人听闻的事，何况陈深有那个能力轻松脱罪。
    只是陈深看上去又坚持了这么多年，一直表现正常，甚至这么些年都在努力地为宋韫案子查找真相他只能想到一个理由，是这个理由的话，他从来都不是陈深在意的人，同匆匆路人毫无二般，但至少陈深是想他所想的一般有人性的。
    因为宋韫么？因为她，你在等她给你的东西，等一个答案，所以你才压抑伪装到现在？
    如果你看了文礼安发给你的东西，你就知道我不是因为她。陈深淡淡地说。
    这句话听上去是真的，但逻辑根本不通，林淮到底是绝望了，他无法读懂对方的话真假有些东西既然对方不要，他就斩断关系便是了，林淮咬牙。
    陈深之前贴得近，他顺手摸了对方口袋，从里面拿到了手铐的钥匙，接着半是愤怒半是寻机一拳打到了陈深的脸上，借此拉开距离，再对话间，他已经用身体遮挡着悄悄将手铐解开了。
    林淮看着陈深，对方的表情像是一只捉弄老鼠的猫，一瞬间甚至让林淮怀疑对方已经知道他解开了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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