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渡(71)

    一把嗓子婉转动听，宛如黄莺轻啼，直叫人听了心痒痒。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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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废太子妃（六）
    这美人便和宫女低声闲话,边用心挑选着可用的花瓣，容颜如花身姿蹁跹，交相辉映之下，竟不知到底是花美还是人美了。
    老皇帝在一旁围观了片刻,忍不住出声赞叹道：人面桃花相映红,果真是极美的景致。
    那小美人乍一听到人声,吓得抖了一下，回身看时，只见一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领着几个太监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满面含笑的盯着自己。
    她虽然认不得为首的男子,可在他身后垂首而立的大太监,却是认得的,当下便知道这是圣架莅临，忙不迭的跪倒在地,娇声道：臣妾答应石氏,见过陛下，陛下福寿安康。
    老皇帝玩味儿似的笑了笑,缓步走了过来，垂首道：哦，你以前见过朕，如何知道朕是皇帝呢？
    小美人见他走到自己身边，害怕的缩了缩肩膀,但还是颤着嗓音答道：臣妾从未见过陛下，可曾经在贵妃娘娘那处,见过江公公。普天之下能让江公公侍候，又能在御花园里行走自如的,自然只有陛下您一人。
    爱妃不但天生丽质，还分外机敏聪慧。老皇帝说着，伸手把这小美人扶了起来。只见她一双柔荑嫩白如玉，蛾眉皓齿，肤如凝脂，真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刚刚听爱妃所言，应该是极擅厨艺的，不知道朕有没有这个福气，吃一吃那香甜可口的桃花酥啊？
    石氏浅然一笑，宛若桃花含露，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情：臣妾雕虫小技，不过偶然玩笑之作，哪里能登大雅之堂呢。只是陛下若是不弃，臣妾自然愿意博陛下一笑，只盼着陛下到时候莫要取笑臣妾才是。
    爱妃蕙质兰心，朕岂会取笑。老皇帝拉着石氏的手，两人边说边笑，携手出了桃花林。
    石氏带着的小宫女名叫巧果，看着憨憨笨笨的，见着自家主子走了，还愣愣的跪在原地不动弹。
    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江得福，没好气的那手中的浮尘甩了她一下，小声提醒道：你主子都走了，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快跟上啊！
    巧果连忙爬起来，还不忘回头去找那个盛桃花的小篮子。江得福见她实在不灵透，只得自己开口问道：石答应住在哪个宫殿？你还不赶快回去让人预备着接驾！
    主子住在长春宫，奴婢这就回去！说罢，这巧果也不含糊，顾不得巴结这后宫娘娘面前的红人江公公，自顾自的提着小篮子就快步离开，赶着抄近道回长春宫去。
    江得福被这主仆俩的做派，惊了一惊，随即放下心来，应该不是故意窥视帝踪。而待到离了江得福的视线后，巧果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意，太子妃娘娘果真没有骗人，真的成了！
    原来昨日谢氏便和这石答应通过气了，便是司徒曜今日没有上折子，请求为先皇后做祭礼道场，她也会借着修缮后宫宫殿之事，找人引导老皇帝去桃林一观。其目的，就是为了推石答应上位，让她得宠出头，日后老皇帝身边，也能有个为她和司徒曜说话的人。
    事情果真按着谢氏的安排进行，石氏年轻貌美，身后又有谢氏和司徒曜暗暗支持，既端得住姿态，又放得下身段，对于老皇帝各种隐秘的喜好，拿捏的精准无比。
    故此，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石氏就已经从一个最末尾的答应，一跃成了新晋的贵人小主了。若不是甄贵妃时时拿着祖宗礼法劝诫，这会子石氏一个嫔位都是敢想的。
    不过对于石氏上位这件事，最生气的并不是根基稳固的四妃，盖因她们年纪大了，且儿子媳妇都有了，有些连孙子都会说话了，对于帝王恩宠早就看得明白。她们也都知道后宫美人，就如雨后春韭，一茬一茬的，层出不穷。
    且皇帝是普天之下最薄情寡意之人，根本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女人，收敛自己的欲望。而石氏虽说貌美，可毕竟是个庶女出身，身后并无强有力的支持，她得宠对于四妃而言，威胁算不得大，故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没有过于针对她。
    倒是丽妃娘娘，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储秀宫的器具，这半个月内已经换了好几批了。
    丽妃娘娘也是石家的女儿，乃是缮国公继室所生的长女，承袭了她母亲的美貌，入宫后很是得宠了一段时间，封号丽字，也能看出她容貌绝美。不过如今已经过了桃李芳华，在新入宫的鲜嫩少女们面前，不免失色了几分，又因着丽妃得宠时候，很是跋扈嚣张，如今陡然失势，众人免不了踩上几脚，日子过得倒是艰难了些。
    而如今的小石氏，则是缮国公宠妾所生。这妾室可了不得，不过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居然就被高高在上的国公爷看上了，被强纳进府中后，还平安的诞下了一子一女，把那缮国公的继室气的是肝儿疼。
    丽妃为了给自家母亲出气，免不了对这新入宫的异母妹妹磋磨一番。她虽然如今失了势，可毕竟是妃位，想要拿捏一个小小的答应，还是易如反掌的。小石氏因此吃了许多苦头，若不是谢氏时常照拂着，怕是活不到面圣的这一天。
    故此小石氏对丽妃这个姐姐，可谓是恨之入骨，相对照之下，对于谢氏便是感激涕零了。小石氏算不得十分聪明，但是从她生母身上却学到了一个道理：要抱紧能够护佑你，并且愿意护佑你的大腿，例如缮国公之与她的生母，再比如谢氏之与她自己。
    小石氏在后宫风头一时无二，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而先皇后的忌日也到了。太子司徒曜从自己的私库拨钱，为先皇后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其场面之恢弘，气势之庄严，皆是史无前例的。
    更难得的是，司徒曜和谢氏夫妻两个风雨无阻，不管每日事务多么繁忙，都要亲自去为先皇后跪经两个时辰，以示对先皇后的哀思，并为先皇后和当今陛下祈福祈寿。
    百官听闻后，无不为太子夫妻二人的孝心所动容，纷纷交口称赞。老皇帝本来也心存欣慰，觉得太子终于长进了一回，在朝堂之上，对于司徒曜的态度也和蔼了许多。
    太子和老皇帝之间父子和乐，百官和百姓大部分都是乐见其成的，可后宫的那些妃子与皇子们，心中就不高兴了。
    故此这几日老皇帝遇到了层出不穷的偶遇，还有各式各样的爱心餐点，甚是享受了一把温香软玉。
    老皇帝虽然知道这是后宫常见的伎俩，可毕竟最难消受美人恩，枕头风一吹二吹三吹，他心中便动摇了许多。非但如此，他的思想如今已经从太子孝心可嘉，转变为了为了博取名声，拿生母和自己做戏，心思深沉，其心可诛了。
    老皇帝越想越气，从司徒曜身上想到了自己其他的儿子，觉得俱都面目可憎，一点眼神也不想留给他们，连带着后宫的那些妃子们，都不想见了。
    江得福见老皇帝憋着一股火，少不得开解一二，又引着他往石氏宫里去：陛下，今日春光甚好，不如去御花园走走。昨儿石贵人还说，玉兰花开的极好，想约您共赏呢。
    老皇帝想想最近得的这个小美人，心中起了兴致，又因着石氏身后并无纠葛，想来也不会像其他妃子一样，明争暗斗的说着各种勾心斗角的话。
    故此老皇帝稍微思量一番后，也就开口道：如此，就摆驾长春宫，看看石贵人去，她做的桃花酥确实可口，几日不吃，朕心中还有些想念呢。
    江得福顺着老皇帝的话，不动声色的夸道：陛下说的是呢，老奴前几日有幸尝了一口，比御膳房做的可丝毫不差，可见贵人手艺好。听说这桃花酥做着，很是费时费力的，也就石贵人有这份闲情雅致，老奴听说贵人每日都会做一份摆着，单等着陛下几时去，都能吃到呢。
    老皇帝闻言笑了笑，打趣道：你这老货，石贵人给了你多少好处，这样为她说话？
    哎呦，陛下这可冤枉老奴了。说句不客气的话，石贵人才得宠多久呢，能收买得了老奴？老奴是那眼皮子浅的？不过是见着陛下与贵人相处高兴，想着让陛下多多开怀呢。
    面对江得福的假意生气，老皇帝哈哈大笑：朕自然知道你的忠心，走吧，为着你的忠心，今日朕也得让石氏给你准备一份桃花酥，让她谢谢你为她说的好话。
    江得福闻言立马跟上，嘴里还小声说着：老奴哪里当得起贵人的谢，不过是尽着做奴婢的本分罢了。
    御撵出行，自然声势浩大，不过片刻的功夫，众人便知道圣架又去了长春宫了。
    有多少女子揉皱了手中的帕子，暂时不得而知。倒是石贵人收到消息后，深深的吸了口气，谢氏刚刚传话给她，务必扭转老皇帝对司徒曜的偏见，这可真是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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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废太子妃（七）
    长春宫与老皇帝的寝宫,离得不远，还没有等石氏想出个办法，那边圣驾就已经到了。
    石氏带着自己宫内的太监宫内，呼啦啦跪了一地。老皇帝亲自扶了她起来,两人携手进屋,果真见到桌子上摆着一碟桃花酥,还有一碟子枣泥山药糕、一碟子双色玫瑰糯米糍，一碟子菱粉糕。
    老皇帝一见这满桌子的吃食，顿时就笑了：你这儿吃的倒是多,今儿江得福还夸你这里的桃花酥好吃,可替你说了不少的好话呢。
    石氏听了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江得福,柔声道：难得江公公看得上眼,我每日都有做的多的，巧果去包一些,给江公公带着。今日刚得了些新鲜菱角,做了些菱角糕，虽然不像样子,也请江公公莫要嫌弃了。
    哎呦，老奴这张嘴，今儿可是有口福了，多谢陛下和贵人的恩典。
    江得福表情夸张的道了谢，逗得老皇帝甚是开怀。又见着老皇帝和石氏相处融洽,自己悄悄退出门，在廊下寻了个地方坐下歇歇脚。
    他刚坐下来,就见到石氏身边的宫女巧果，端着个盘子走了过来：江公公,这是我们小主刚做好的，还热乎着呢，您尝尝。这菱粉糕配上白毫银针，滋味最是香甜，我能一气儿吃一锅呢。
    巧果年纪小，如今不过十岁，搁在别的宫里，也就是个扫地丫鬟的命。
    可当初石氏被丽妃刁难，硬是让她大雪天在院子里跪了三个时辰，最后昏倒在地的时候，石氏自己身边侍候的人，没有一个敢出来的。只有当时小小的巧果，觉得心有不忍，悄悄的趁着无人，把石氏拖回屋去，这才保下了她的一条命。
    所以后来石氏被谢氏看重，日子稍微好过些后，就暗地里使了劲儿，把巧果要过来服侍自己了。巧果这丫头心善又忠心，难得的是外表看着憨傻，其实性子格外灵透，颇能唬得住人。
    故此，饶是在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江得福，经历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后，也觉得她就是个憨吃憨睡的性子，对着她那张小圆脸，便先松了两分警惕。
    江得福见着她满脸堆笑，又看看四周无人，低声教导她道：你这小丫头，整日这么吃法，脸都圆了一圈了。且你们小主每日只给你做点心不成，也没个规矩体统了，来日里被人发现了，倒是你的错处了。
    巧果顺手把盘子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胖了些。不过如今她年纪还小，石氏和谢氏都说如今胖点显得有福气，且这样的女孩子在后宫这种地方，不会引人注意，相对来说旁人的敌意也要少些。
    多谢公公提点，只是我吃的都是主子做的失败品，或是花样不好看，或是颜色不漂亮，反正是不能拿到贵人们面前的。再一个主子说我不胖，这样看着才喜庆呢。巧果先是道了谢，随后也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鬼鬼祟祟的凑过来低声解释了一番。
    江得福见她如此做派，当即就被逗得笑了出声：哎呦，你可真是个活宝性子，怪不得你主子喜欢你。罢了罢了，傻人有傻福，况且你也不傻，好生跟着你主子，日后必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巧果憨憨一笑，把托盘往江得福那边推了推，再次推荐自己送来的点心：瞧我，光顾着说话，点心都凉了。江公公快尝尝，味儿可好了。
    江得福整日在御前侍候着，素日里饮食十分讲究，甜咸酸辣各种吃食，稍微有些异味儿的沾都不沾，便是水都很少喝的，就怕御前失仪，坏了自己的差事。
    今日情况特殊，是已在老皇帝和石氏面前，过了明路的，故此江得福拈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果真是入口即化、绵软鲜香，甜而不腻，叫人吃了一块还想再吃一块。
    其实他说的不错，石氏的点心做的确实不错，这可是她打小跟着她姨娘学的手艺，后来谢氏又派人特意教导过的，虽然比不上御膳房，可比后宫其他妃嫔做的，简直就是碾压式的厨艺了。
    巧果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不时的咽着口水。
    江得福看着倒是有趣，这点心再是好吃，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寻常，老皇帝身边的头号大太监，难不成还会稀罕这个？就像是江得福对老皇帝所说的那般，照着石氏如今的身价，还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收买贿赂他呢。
    他略尝了一块后，又端起旁边的茶盏，抿了口茶水润润喉咙，这就停下了，对着眼前的胖姑娘道：剩下的都给你了，替我谢过你们主子的好意，只是差事要紧，我却是不敢多吃的。
    巧果闻言喜出望外，当即便抓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那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不能浪费了。我记得公公您是初九的休沐？到时候我再给您送新的，保管让您满意。
    江得福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并未放在心上，只一边看她吃的香甜，一边留意屋里的动静。
    屋里石氏也在与老皇帝闲话，她正发愁该如何把话题引导太子身上，老皇帝就自动提起了话头儿：爱妃这里清净，朕每每来了，就觉得舒适，平心静气。
    陛下觉得好，就是臣妾的福分了。石氏莞尔一笑，一双盈盈水眸，半开半合的看着老皇帝，眼中俱是脉脉深情。
    老皇帝对于美人的真情表白，心底甚是受用，转而便将视线移到了案几的糕点上：你这菱粉糕倒是新奇，如今已经到了菱角上贡的时节了吗？
    听说是太子妃庄子里出的，如今这是头一茬的。昨儿太子妃送了些进宫，各处都分到了，连长杨宫内的太妃们都得了几篓子。
    老皇帝闻言面色不变，只沉声说道：哦，她倒是有心了，想的周全妥帖。太子如今也长进了，前段时日为他母后跪经，据说膝盖都跪的青紫了，传出去倒要叫人说朕不慈了。
    陛下怎会这样想？那是太子殿下心诚，故此才虔诚为先皇后娘娘和陛下您祷告的。石氏惊讶极了，一双美目微微睁开，显露出无辜而疑惑的神色来。
    这样的事情，在民间倒是极常见的，就像臣妾的姨娘，因着身份的缘故，自从入了缮国公府就再未见过父母亲人了。后来姨娘的母亲去世，她心中悲戚，却不得出府祭奠，也无法在府里设置祭礼，只能日日跪经祈福，以求生母来时平安顺遂，福寿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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