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渡(82)

    可是因着她们俩姓林，有幸见到了林如海一家，更是因为诊出了贾敏的喜脉，得了林家的青眼，倒是获得了一步登天的机会。故此她们俩见到了另外一种，格外璀璨夺目的人生，并且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努力的充实着自己。
    林如海的假期有限，在林家族中待了半个月，就启程去了扬州任职。只是扬州和姑苏虽然相距不远，也有上百里的距离，马车需得颠簸几个日夜，便是坐船前往，也
    可是如今贾敏却正逢孕期，怀相又算不得好，轻易劳累不得的。故此林老太太拍板，让林如海独自前去，自己陪着贾敏在老家住下，待到情况稳定后，再谈后事。
    因着这个决定，林墨和林雯两姊妹，倒是可以再蹭上一段时日的课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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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试炼任务（六）
    时间倏忽而逝,转眼就是三月过去了，天气日益炎热，而贾敏的胎也已经有五个多月了。经过林清的认真调养，林老太太的细心看护,贾敏的胎相已经稳定下来了。
    按理来说,也该是去与林如海团聚的时候,只是如今暑气正盛，待在屋中都觉得甚是难熬，若是赶路,不说贾敏的身体,便是林老太太,也是受不住的。故此在书信交流之后,林家人还是决定,就让贾敏和林老太太，暂且留在林家族中待产为好。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林家从老太太到看门的家丁,俱都动了起来，为贾敏的生产做好完全的准备。从产房的布置、奶娘的人选,到侍候的下人、接生的稳婆，林老太太事无巨细，全都一手操办。
    只是林家的下人，她倒是调停的非常得当，多年的当家主母,毕竟不是白当的。至于看诊的大夫，林清就是个极妥帖的人选,也不用发愁，可还有一事倒是叫她犹疑不定,那便是接生的稳婆。
    人都知道，女子生存，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而且贾敏如今已经三十多岁，在这个时候看起来，那就是高龄产妇了。她还是头胎，初怀孕的时候，更是受了不少罪，比之常人就更凶险了些。
    故此这稳婆的人选，是重中之重，必得是手艺精湛，且靠得住的人才行。只是林老太太毕竟多年未曾回乡，林家又没有家养的稳婆带着，只得向林母等人打听。
    不想林大伯母，即雯姐儿的母亲，她娘家嫂子马氏，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稳婆，且还是家传的手艺，做了几辈子的。
    林老太太大喜过望，亲自下了帖子请马氏过府，又备下厚礼。双方商定，等到两月后，贾敏怀胎七月之时，马氏就到林家住下，专心等候贾敏临盆。林家出手大方，只给的订金，都赶得上马氏一年的收入了，又有林大伯母的面子在，马氏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所有琐事都安排妥当，林老太太才松了一口气，抽出空来查看林墨姊妹俩的功课。这些日子，因着她自己事情繁琐，故此只有贾敏每日会教导半个时辰的诗文，其余时候便让府中的绣娘，教这二人刺绣裁剪。
    所幸这姊妹俩，都是极努力用功的性子，裁剪刺绣之事，又是姑娘家必得掌握之事，学起来更是用心极了，倒是没有让林老太太失望。
    而经过这小半年的学习，林墨和林雯两个，可以说是有了脱胎换骨的转变。若说从前是乡野之间，自由自在的小姑娘，看着娇憨可人；那如今便是经过打磨，初绽光芒的小家碧玉，举手投足已是不俗了。
    林家婆媳两个，如今颇有些养成的乐趣，且乡间无事可做，膝下养着两个小姑娘，倒是很能消磨时间，也为自己博些美名。退一步说，如今她们还得接着林清的医术，来确保贾敏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安然无恙的来到这个世上，如此双赢之举，倒也划算。
    八月金桂飘香之际，贾敏也已经怀胎八个多月，快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林家往京中送中秋节礼的人，也回来了，随行还带回了贾史氏给的两个嬷嬷，和一封亲笔所书的密信。
    贾敏看着来人，就知道是母亲素日里得用的，这是不放心自己，特地送来的帮手。贾敏心底对从前贾史氏，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的不满，倒是消减了几分。
    可惜愉快的心情，并未持续多久，等到贾敏打开贾史氏的信后，刷的一下就拉起脸来了。信中贾史氏，先是表达了对她有孕的喜悦之情，随后话锋一转，就埋怨她不早早去信，自己女儿怀孕，她身为母亲却一概不知，倒叫人看了笑话。
    这也就罢了，原贾敏瞒着贾史氏此事，做的也不算对，贾史氏唠叨两句，也是应有之意。可是后面的话，她就不想听了，说是自己不该把陪房都赶了出去，娘家带来的人总归是更忠心些云云。
    更甚者，贾史氏还旁敲侧击的，让贾敏尽快给林如海选几个通房姨娘，拉拢住林如海的心，万不可让林老太太抢了先等等。
    贾敏气得肝儿疼，连林如海和林老太太，都没有提什么通房妾室的事情。反倒是为了让她心情舒畅，林如海每隔三日，必定会送一封信回来，事无巨细的说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林老太太更是发了话，若是有人敢在贾敏孕期，去勾搭林如海的，不论是谁，统统灌了药，一家子提脚都卖到煤矿上去。对比之下，贾史氏的做法，实在是让贾敏寒心。
    贾敏呆坐在窗边，出神的想着未出嫁前的光景。那会儿，她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父母捧在手掌心的宝贝，未婚夫婿也是五代列侯新科探花郎，提起来谁不羡慕她，谁不夸赞一句珠联璧合，郎才女貌呢。
    出身高贵，人生平顺，而她本人，也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大家小姐，整日里沉醉于琴棋书画，焚香点茶，日子过得好不悠闲。
    可是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是自己出嫁的第三年。那一年，瑚哥儿突然落水而亡，紧跟着大嫂张氏难产血崩，挣扎着留下早产的琏儿，就撒手去了。重重打击之下，本就重伤在床的父亲，紧随其后也走了。
    之后，母亲一力主张，让二哥一家搬进了家主居住的荣禧堂，而原本算得上憨厚淳朴的大哥，就此陷入醉生梦死之中，好像再也没有清醒过。
    贾敏陡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她高声叫到：清欢，去把墨姐儿和雯姐儿叫来，我听听她们俩昨日学的曲子，练习的怎么样了。
    门外的大丫鬟清欢，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个小姑娘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丫鬟，捧着两架小琴，并一些得用的物件。
    姊妹两个进屋后，先是恭敬的给贾敏请了安，这才哒哒哒的跑到睡榻旁边，盯着贾敏的肚子发问：婶娘，小宝宝今日乖不乖？
    贾敏见了二人，绷紧的神经倒是松缓了些，打趣道：他倒是乖巧，只是不知道雯姐儿和墨姐儿两个，有没有好好听嬷嬷的话，不会又背着婶娘半夜偷偷练字了吧。
    林雯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扭，把头埋进贾敏怀里小声道：婶娘怎么还说，我已经知错了，晚上熬夜伤眼睛，以后再不敢了的。
    林墨在旁边笑出了声，用手指刮着脸颊，向林雯示意羞羞脸，闹得林雯追过来挠她痒痒。
    这事情发生在两人刚开始认字的时候，林墨的记忆虽然没了，可毕竟本能还在，又几次强化了灵魂强度，学起东西来，自然游刃有余。可林雯就不一样了，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土居民，从前也没有接触过这些，学着自然吃力。
    但是林雯又是姐姐，她虽然不会因此对林墨不满，但是小孩子的好胜心作祟，天天半夜点着灯苦读。不过她毕竟年纪还小，睡眠不足就会白日里打瞌睡，不出三天就被发现了，被贾敏苦口婆心好一番教导，这才罢了。
    后来林雯才知道，自己这样的已经算是聪明孩子了，倒是林墨那种是格外聪明的，夸句千里挑一也不为过。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晓得自己是比不过了，从此便放下了一定要比妹妹强的想法，只按部就班的照着贾敏制定的计划学习。
    三人说笑了一阵，贾敏在童言稚语中，彻底的抛开了刚刚的烦恼，含笑对着两人道：昨儿新学的《秋风词》，谱子记熟了吗？
    记熟了，只是弹得不如妹妹好。林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在琴和棋这两方面没有什么悟性，等闲都是比不得林墨的。不过在书画上，林雯很有灵性，随手为之的涂抹画作，虽然稚气十足，却颇为灵动。
    那倒无妨，咱们又不是靠这个为生，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就够了。贾敏安慰了她两句，柔声道，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原只是为了取乐，让自己高兴的玩意儿，若是为了这个强逼自己，倒是本末倒置了。
    林墨和林雯乖乖的点头应是，又各自去做准备不提。
    等到考察完了功课，两人又陪着贾敏吃了写点心，这才施施然的离开，去寻绣娘学习绣技去了。
    而此时的贾敏，摸着自己高高凸起的肚子，做了决断。娘家既然不靠谱，日后便无需再掏心掏肺，逢年过节的面上做到位了就行了。左右林如海如今在扬州任职，与京城隔了这么远，等闲三五年见不到一面也是可能的，倒是犯不着撕破脸。
    后面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很久就到了贾敏临盆的时候。林老太太做了充分的准备，除了马氏这个稳婆外，她还另外请了三个稳婆，一起养在了林家，务必保证贾敏此处能够母子平安。
    这天深夜，整个林家都陷入梦乡，却被一个丫鬟的大声呼叫惊醒了，原来是贾敏发动了。
    第142章 试炼任务（七）
    贾敏这一胎,林老太太和林清看护的很好，平日里又有林墨姊妹俩，凑在身边逗趣解闷儿，心情也是极愉快的。临近生产这一月,林清日日都来诊脉,样样都是好的。
    因此众人虽然担心,却也觉得会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来，只是生育不易，贾敏少不得会受些罪。但是却没有想到,马氏进去为贾敏接生不久,就传出了呼救声：快来人呐,这有人要谋害林大奶奶！
    门外的林母听了,顿时心底便一个咯噔,也顾不得许多，一脚踹开房门就冲了进去。林大伯母紧随其后,又有林家家生的丫鬟婆子,呼啦啦进去了好几个，直挤得偌大一个产房,几乎没有了下脚的地儿。
    林老太太颤颤巍巍的也要进去，可走到房门口就挤不进去了，急的直跺脚。还是林母机灵，差了两个大力婆子，把马氏觉得可疑的两个稳婆,绑住手脚拖了出来，再是天大的事情,也得等贾敏顺利生产后再说。
    马氏见那两个弄鬼的，被人拖出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又指了两个生产过的婆子打下手，林母和林大伯母也没有出去，在一旁照看着，众人这才继续忙碌起来。
    外面林老太太满脸寒霜，端坐在廊下，那两个稳婆哆哆嗦嗦的跪在院中，吓得说不出话来。
    又有一个，刚开始就在屋中帮忙的婆子，在一旁说明情况：回老太太的，这两人刚进去的时候，倒是也尽心尽力的。可是随后马娘子就觉得不对，扯了这姓赵的婆子，从她袖口搜了这个纸包出来。
    还有这王婆子，趁着林嬷嬷不留神，居然想往参汤里偷偷放东西，也被青禾那丫头发现了。
    说罢，她从身上掏出两个纸包递过来，林老太太也不懂，只差人把东西递给林清查看。
    林清小心的接过来，用随身带着的银勺各取出一点点，放在鼻下轻嗅。再三确认后，才严肃的说道：三婶娘，这是上好的三七粉末，活血消淤是极好的，但是产妇是决计不能碰的。
    林老太太闻言，啪的一下摔了手中的茶盏，厉声道：把这二人捆了送官！拿着老爷的帖子一起去，就说她们意图谋害官家眷属，让官府给我们林家一个公道！
    这两婆子原只是乡野村妇，只是被利益蒙了心，这才想着暗地里下手，谁知还没有动手，就被人发现了。如今还要被捆着送到府衙去，这年头若是进了大牢，自家是再无法做人了，被夫家休弃都是最好的了，若是族人发了狠，沉塘都是有可能的。
    两人吓得不轻，顿时砰砰砰的磕头，嘴中语无伦次的求饶：老太太饶命啊，老太太饶命啊！
    不是我想做的，是，是那贾家的婆子，她给了我十两银子，是她逼我的啊!
    林老太太懒得听，她闭着眼睛想，也知道必是贾家人做的。贾史氏不至于坑害自己的女儿，其他人也没有出手的动机，只有那贾王氏心肠毒辣，又与贾敏有旧怨，定是看不得贾敏好的。
    只是林老太太免不得生气，心中也对贾史氏和贾敏母女俩有了不满，如此蠢材，自己手下的人都被收买完了，还丝毫不知呢。今日若不是马氏见机，贾敏弄个一尸两命也是轻而易举的，到时候再是查出了凶手是谁，又能如何呢，人死都死了。
    旁边服侍的周嬷嬷，原是林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如今见她闭着眼不言不语，就知道林老太太主意已定，想要把此事闹大了去。她给了身边婆子一个眼神，就有几个人上前来，堵住那两个稳婆的嘴拖了下去。
    旁边贾家的婆子，战战兢兢的想要辩解，又有几个小厮上前，把那二人一起捆了，准备等天亮的时候一并送去官府。
    这几人都不是林家的家生子，林家若是对她们用了私刑，免不了被人诟病，若是有敌对人家知道了，在朝堂上参奏林如海一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林老太太人老成精的，独自把儿子拉扯长大，撑起了偌大的林家，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自然是公事公办。
    再说此地，原是他们林家的郡望，如今的县令，当年还受过林老爷子的恩惠，也是他们林家的晚辈。而林如海，又是如今林家族中最出息的，日后还有许多林家子侄需要他帮扶，这结果想必不会让她失望的。
    雷厉风行的解决了这糟心事，林老太太又把注意力放在产房内。贾敏这是头胎，年纪也大了，自然不是多顺畅。不过因着孕期看护的好，马氏也确实在接生上有一手，故此折腾了两个时辰，天光熹微之时，屋内终于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林母和林大伯母两人，高兴的抱着襁褓推门出来，给林老太太看了一眼后，又急忙抱进去交给稳婆，免得冻着了倒是不好。
    林老太太看着那红扑扑的小脸儿，皱的像个小猴子，眼中却忍不住泛起了泪花，祖宗保护，他们林家有后了。她不住的转着手中的佛珠，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还是周嬷嬷劝慰再三，才稳住了心神。
    看着院中的仆妇们，高声笑道：你们奶奶大喜，你们这段时间侍候的也好，府中每人多发三个月的月钱！你们奶奶院里的，赏半年的月例！等到哥儿满月后，你们老爷还有好的赏你们！
    林家的下人跪了一地，俱都高兴不已，各种讨喜的话此起彼伏，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林老太太见此，方才笑着进屋，去看儿媳和孙子了。
    马氏等正在给孩子擦洗，贾敏还没有睡着，林母正坐在床边，看着丫鬟给她喂鸡汤。
    见了林老太太进来，林母忙起身把位置让给她，嘴里说着：婶娘一夜没睡，一直在外面审问那两个婆子呢，弟妹也是受了大罪了。不过如今母子平安，倒是都好了，日后啊肯定是和和美美，万事顺遂的。
    贾敏方才疼的受不住，哪里还记得住有人冲自己使坏，如今虽然还隐隐作疼，但是脑子已经回来了。听到林母的话，她脸上也挂不住，自然知道自己娘家出幺蛾子的概率大些。贾敏心中暗恨，预备等自己能起身后，必得好生整治一番，不然人人都当自己是泥捏的菩萨了！
    只是现下，还是要和林老太太说清楚：难为母亲为我费心，原是我无能，不能束缚好下人。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任母亲如何处置都行，只千万保重身体，若是为这个气坏了身子，我可怎么还有脸去见老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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