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取(42)

    而且干完这票就回老家的flag也太不可靠了！
    小妙。
    小妙！给我一个解释。
    黄色卡通音符没有出现。冷冰冰的系统音在识海中央响起：请勇士执行任务，此任务至关重要。
    玛梅多：你想好了吗？我们就在渊中，只要我放出魔火，再加上你的血脉，溯时渊就能顺利开启。
    如果我说不呢？
    你没得选。她咯咯地笑起来，我肯定没猜错，看你的表情，你分明没得选。
    玛梅多确实没猜错。不等成涟继续反抗，魔火便从她的掌心飞起，燎向苍茫大地。
    玛梅多将他们关入溯时渊的外壳中，现在桃木枝、翼羽，甚至是还未炼化的海仙指骨，都跟着他们一起，自动送上了门。
    很聪明的决策。就连魔尊伽罗也未曾发觉西厢房被暗中设下圈套，傻傻地踩了进去。
    当然，更可能是加洛太没戒备心，让玛梅多钻了空子。
    成涟所能做的，只有举起剑，向那魔火的焰心落下铿锵一击。
    那是她所学的最厉害的剑诀。胸口的龙息帮衬她，将剑光的伤害力几何式增长。
    破！
    剑诀的最后一字脱口，剑光撕裂火焰，劈裂土石，天地巨震，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厉害。
    不是为了陪衬主角，不是为了贴合书中的描述。她本就是临水阁剑修，老牌仙门的大弟子，学的是裴振的君子剑。
    君子一剑震#J时G四海。
    或许，她能破开天道的局呢？
    *
    成涟没有在魔火中湮灭。最后的反抗生效了，她躲开了自己的劫。
    她睁开眼睛，看着状态栏的方向，试图确认是不是复活甲救了她一命。
    可状态栏消失了。
    她识海里的系统消失了。
    成涟怅然若失。系统固然可恶，最后关头还坑害自己，但失去系统，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这里很冷很黑，她感觉自己像光脚站在一块冰上，寒气从脚趾径直蹿到天灵盖。
    很快，惨白灯光从门缝中析出，有人打开了她身前的门。门内气息冷静严肃，她不自觉挺直脊背。
    长官，这就是新抓来的间谍。说话的是个小伙子，身量不高，脸颊上长了雀斑，整个人缩在略显宽大的军服中，像一只精神的小鸟。
    继续说。
    没有植入芯片，没有改造痕迹。属下听说联盟召集了很多这样的自然人，经过训练成为间谍。她嫌疑很重。
    小伙子说话掷地有声，谈及联盟，连牙关都死死地咬紧，字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吐出来的。
    在星际，自然人很稀少，只有最贫穷的星球才能偶尔见到几个。用自然人当间谍，优势很明显：就算被揭露了，也无法通过芯片获取身份信息和秘密指令。
    成涟聆听着他们古怪的谈论，艰难地将神识扯回身体里。她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她很快得到了答案。
    被称作长官的青年转身，军装勾勒出他挺拔颀长的身姿。他眉梢一动，视线落在成涟的身上。
    间谍？怎么穿成这样。青年声音缓如春水，状似温柔，却在阴影处凝有寒潭坚冰。
    是白则川。
    星际的白则川。
    第一星盗团最年轻的团长，温柔面孔、雷霆手段，星际居民闻之色变，联盟司令的头号劲敌。
    成涟见到熟悉的人，一喜，嘴角刚上扬，便被来人生冷的视线压了回去。
    她的手脚冰凉，周身血脉仿佛被他的目光钉住，挣脱不开。
    白则川好像不认识她了。
    作者有话说：
    那就和白哥重新认识一下吧（bushi）
    第66章
    成涟方才意识到,白则川那句穿成这样是哪样。
    她还是修真界青衫罗裙的装束，然而裙摆有被火燎过的痕迹，灰黑地向上卷去,仿若卷翘的荷叶边缘。
    她收回纷乱的思绪，尽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在冷静客观的层面上：白长官,我不是间谍。
    你说不是就不是？雀斑小伙大声道,那你怎么上的星舰？我们的密令从未透露给外人！
    雀斑小伙义愤填膺地上前一步，双眼怒火喷薄，伸手想推搡她,被白则川轻巧地拦住。
    白则川道：行了,客气点。嘴上这么说，手上的机械枪口却缓慢挪了挪,正对准成涟的眉心。
    没有网友这一层关系,成涟在他眼里只是个可疑角色。以星盗团长的性格,没一开始就爆开她的头,纯#J时G粹是对她异于常人的的装束产生了好奇。
    他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冷漠多疑,鲜少流露出同情。因妙手天音偶然结缘,一下就成为了网友兼队友,成涟险些忘记，他们之间的缘分有多么薄弱。
    没有了网友的这层关系,白则川杀死她不会有任何负罪感。他本就是实验室制出的杀人机器。
    你来自哪颗星球？他用指尖点在太阳穴上，嘴角上挑却全无笑色,衣服很漂亮。
    地星？她老老实实地回道。地球在星际是叫地星吧？
    白则川与雀斑小伙对视一眼,双双露出复杂的神情。他道：旧命名法吗？现在星球都用标号指代,你们星球与世隔绝了？
    成涟苦涩地捏住自己的裙摆,对啊,我们星球的文明低于平均水平几千年，你说的我不明白。可以放我走了吗？
    既然这个白则川不是熟悉的队友，她得想办法把系统找回来。就算回不去龙神大陆，也得给她回家的机会吧。
    狗系统，说好下线就回快乐老家呢？又是剧毒flag！
    可以。白则川一反常态，答应得干脆，却在末了加上一句，那可以请你告诉我，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吗？如果没听错的话，你刚刚提到了一个白字。
    你说你不是间谍，又知晓我的名字。这前后的关联实在令人难以忽视。他微耸了耸肩，今天没任务，我可以听你慢慢解释。
    白则川的手和识海幻境中所见相同，全部是机械结构。线条匀称、构造精妙，每一个关节都可以用作战斗用途。譬如手腕那栏光阵，就是星际最高水平的微缩激光发射器。
    只要他稍微一动，炙热激光就会穿透成涟的头颅。没有系统的保护，她现在毫无反抗的余地。
    她的剑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星船守卫收走，还是随着系统一起消失了。
    使出剑诀的感觉犹在掌心，虎口上留有一道细微的裂纹，那是剑意对剑主的反力。现在她屏气凝神，却再难寻得相熟的剑意。
    怎么了，你的解释长在自己的手上吗？白则川戏谑道。
    唯有此时，成涟才从面前青年的脸上找到熟悉的感觉。却是冰冷的、讥诮的，他们刚认识时的样子。
    只是眨眼间，一切都回到了起点，除了她的记忆。这可真是一桩糟糕透顶的事情。
    星盗团长声名赫赫，我们虽然消息闭塞，但也有所耳闻。她说，至于如何上了星舰，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白则川没说话，但他嘴角讥讽的弧度已经表明了答案。他不会相信陌生人，况且这个怪女人满口胡话，还疑点重重。
    他的眼睛总是含笑的。眼瞳漆黑，眼型处于凌厉与温柔之间，眼角泪痣像落在玉上的一滴墨，令人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他端起桌上的瓷白咖啡杯，嗅了嗅没动口。抬起眼道：如果只是这种说辞，雀#J时G一，带她去监控间吧。今早刚清理过的地面，最好先别沾上血。
    名叫雀一的雀斑小伙手掌绷直，向他行了个端正的军礼：是，长官。
    白则川没再看她。
    星舰空间有限，监控室只是一间十平米不到的黑屋子，一张板凳，一扇厚重的铁门。在压抑的气氛中，总是有人会发疯。
    但这个人不会是成涟。她刚坐定就发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很快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是梦，还是识海消息，总之她看见了小妙。黄色卡通音符又蹦又跳，好不容易跳到她跟前，眉毛撇成了八字：对不起勇士，剧情有些脱轨了。
    看出来了。
    小妙急切地为自己辩解：这不是我的主意！龙神大陆天道郁结，你们和大陆命运息息相关，上司才把你们找来不是我的注意。
    嗯。成涟道。
    黄色音符急得快哭了：勇士，现在你的位面和系统分离了，我帮不到你。尽早离开这个位面，我相信你们能
    能什么？
    成涟安静地听着，直到黄色音符突然消失，声音戛然而止，才回过神来。
    小妙没有说出最后的话，但成涟总觉得该接上这么一句：
    【异世界的勇士已经集齐，是时候踢翻陈腐的制度，向光明大未来行进！】
    这是最初系统给他们发送的消息。她不知陈腐制度具体指代了谁，但光明大未来很好理解。
    她扶着把手，从板凳上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双腿，点响监控室门口的传唤按钮。
    我要见你们长官。
    *
    事到如今，成涟隐约明白了溯时渊的含义。它连接着许多个空间位面，有修真界，网友们的快乐老家，还有玛梅多的家乡。
    按照玛梅多的说法，她也是偶然落进龙神大陆，想找到回家的办法。她回家的意愿很强烈。
    玛梅多的名字取自美人鱼的音译。顾卿曾给成涟看过潜水艇上的照片，合照里女人明艳大方，耳朵呈现鱼鳍状，应该是某个西方位面里的海妖，意外穿到了女主母亲的身上。
    所以顾卿真的是男人吗？
    成涟眯起眼睛回忆，顾卿身材瘦削无胸，声线冷淡偏低，脖子上还有明显的突起。
    成涟从来没想过她会是男人。无论有多少疑点，她都更愿意相信原著描述，甚至为了抱紧女主大腿，使用了闺蜜贴贴术。
    原著就是天道。小妙说天道郁结，那么原著就不可信了，成涟开始考虑玛梅多的说法。
    很难接受，但她连穿越都接受了，世上也没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溯时渊连接的位面是真实位面。
    末世孤塔空无一人，丧尸横行邪物肆虐，科研家在书页上落下悲哀的字句，成涟隐隐嗅到了悲剧的气息。末日下人类苟延残喘数十年，终究败给了天道。
    在星际，白则川仍是高高在上的星盗团长，完全不认识异世界的朋友。他将规则玩弄于股掌之间，也可以#J时G漫不经心动一动手指，收割走面前人的性命。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每个故事都有自己的结局，像无数条平行线，不会交错在一起。
    龙神大陆的天道出现了异象，只稍微倾斜了一度，就引得无数个世界产生交集。他们落进陌生的世界，跟着系统的指示行动，屡屡遇到怪事，屡屡脱离剧情，系统却从来没有提醒过。
    它和天道是一伙的。只要能修复天道，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成涟想到这里，闭了闭眼睛，这些事情对她而言太深了，就算厘清其中逻辑，也难以招架。
    她所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白则川站定在监控间门口。唯一的光源在他身后，为军服利落的轮廓渡上柔光。
    想通了？他勾唇道，出来吧，你还是第一个在这里睡着的人。
    星舰监控间设有声波仪，无时无刻不在投放压抑的声波。成涟丝毫未受影响，让白则川起了疑心。
    至于为什么大抵是修真之人聚灵洗髓，已经能屏蔽声波对精神的影响了。
    成涟跟着他走到光明下。
    外面无疑是明亮的。处处是灯光，冰冷的金属墙壁连接高透落地窗，窗外即是星河璀璨。
    璀璨后是令人心悸的虚无。
    我查了地星。那是一颗荒废百年的星球，人类灭绝于丧尸病毒。丧尸病毒在联盟中枢早已不是绝症，如果他们坚持得再久一些，是可以救回来的。他的语气有些可惜。
    你看起来没到百岁。不要在我面前撒谎，小妹妹。
    白则川说得顺畅，其实心中沉浮不定。他不是没有测谎的技术，也对她使用过，答案是没问题。
    开玩笑，寂灭的星球能突然生出活人？一个没有改造过的自然人，能冲破圣地白兰号的重重禁制，还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白则川更觉得她危险了。能躲过顶阶测谎仪的测定，她的精神力远超那些所谓联盟精英。
    让她多活几天，比让她马上死去，似乎要更有意思。他想。
    成涟不知道白则川给她加了那么多戏。如果知道，她一定要敲开星盗团长的脑壳，把稀奇古怪的阴谋论全都挖出来。
    你去过第三星系吗？她问。
    她对星际了解不多，白则川寥寥提过几句，被她用在了这里。
    果不其然，白则川听见这四个字，立刻流露出不悦的神色。他的手指收紧又放开，金属摩擦间，竟有火花零星散落。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白则川道，文明落后，消息闭塞？第三星系成立不过二十年，极其隐秘，你从何得知？
    在他的时空，星系并非用数字连贯排序。原本的第三星系在万年前陨灭，新划分的鲜有人知。
    原因无他，第三星系是亡命之徒的游乐场，能在那里立足的都是极端疯狂的人。
    白则川垂眸凝视疯子给他连接的机械肢，觉得自己也可以算是第三星系走出来的疯子。
    给残疾者使用#J时G机械肢很普遍。但为了改造强大，砍去原本的器官，白则川到现在也无法接受。
    在软件上看到的，叫妙手天音。我想你的星舰里也有这么一个软件，搜一下就知道了。成涟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瞳孔闪烁狡黠的光。
    白则川想也没想：没有。
    成涟晃动食指：一定有。
    经过据理力争，在白则川严密监视下，成涟在控制光表的角落找到了熟悉的图标。
    白则川困惑道：什么时候有的，难道是系统病毒？
    一直都有，只是你没发现。她说，它很有意思的，嗯等你发现了，肯定会乐在其中。
    毕竟Tequila的收藏夹到达了三位数，冲浪强度可见一斑。
    白则川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审视的色彩：你为什么知道这些？莫非你潜入星舰，是为了在系统里投放病毒？
    成涟哑口无言。
    但凡她晚一些来，也够白则川自己找到妙手天音，然后与队友们认识了。
    可现在的白则川浑然不知。他谨慎直锐，阴鸷多疑，成涟无法迅速取得他的信任。
    幸而，雀一急匆匆的身影打破了她尴尬的处境。
    长官，雀一气吁吁地扶着膝盖，军装垫肩歪斜着，控制系统失灵了，前方空间扭曲，我们正被吸引着往中心靠拢！
    成涟眼睛亮了亮，她觉得这是好机会，说不定能脱离这个位面。
    白则川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视线冷冷地压下去，一把将她的手腕拎起。
    成涟脚下一滑，手腕被机械结构勒得生疼。
    我改主意了。白则川说，还是让你消失吧。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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