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郎 第68节

    “韫哥还给我买了手绳，你看咱们的小鱼塘也被他翻新了，养上了乌龟和锦鲤……”
    “你还年轻，这些都是小恩小惠而已。”
    “妈，别演了，韫哥已经全都知道了。”
    沈酌颜低头，小小声，“我、我都跟他说了……当年想要认识他，特意求你想办法，把他哄到我们剧组客串的事情。”
    莫小谷：“哈？”死心眼的傻儿子，这都说了？？？
    莫小谷遥想当年，她第一次和第二次跟程韫提客串这档子事的时候，程韫都完全没当真。
    而她又不好打草惊蛇暴露目标，导致整个流程前前后后生生拖了两年，直到两人第三次合作，她提了第三次，程韫抹不过面子加上那段时间恰好有档期，才被莫小谷成功骗进《一世云珑》剧组。
    然后整个故事真正开始。
    他以为的“碰巧相遇”，早就是颜颜多年前的蓄谋已久。
    ……
    一家人开开心心，在小花园吃了顿午饭。
    饭后，沈酌颜因为有工作要去别的城市，莫小谷和程韫送他去机场。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莫小谷：“想看颜颜小时候的相册吗？”
    程韫：“要看，我要看！！！”
    莫小谷和沈酌颜这对母子，都有把各种各样珍贵的东西放在车里随时给人炫耀展示的习惯。
    程韫睁大眼睛看着莫小谷从后座下面的隐藏格子里搬出三大本相册。
    “好小，好可爱……”
    程韫一边看，一边由衷赞叹。
    幼儿园、中小学的颜颜，因为又胖又呆当年在网上被骂的很惨。但这实在是没有道理。那时候的颜颜，明明就只是微微的胖乎乎而已。
    脸颊看起来软软的很好戳，眼睛清澈无辜，一副委委屈屈小可怜的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可惜不爱笑。一双眼睛常常黑洞洞的、慌张又羞涩地看着镜头，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
    让人好想抱抱他。
    程韫垂眸。要是能回到过去，好想抱抱软乎乎的小颜颜。他看起来很缺一个抱抱。
    幸好偶尔也有那么一两张照片，沈酌颜是灿烂地笑着的。
    有一张他在喂兔子，笑容像是被阳光点亮一样，兔兔可爱男孩更可爱，让看的人的心都快要融化。
    “这张……可以借我翻拍吗？”程韫实在没忍住，太萌了，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颜颜小时候看着就像小天使一样。”
    莫小谷：“什么叫‘像’小天使啊？”
    “颜颜就是小天使！”
    很有道理。
    莫姐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
    相册看完了，莫小谷：“小韫，其实我真不算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母亲。我年轻时，为了争那一口气，成天都在工作工作工作，颜颜的整个童年，我都没能陪伴他，后来还让他因为我的陈年旧事受到了许多校园欺凌和网络暴力……”
    “可面对这样一个没能好好保护他的妈妈，颜颜却从来没有怪过我一句。所有不公和压力，都一个人默默承受。”
    “所以后来，听说他喜欢上一个人，还要为那个人进演艺圈，我心里……自然是很不放心的。”
    “我家那个傻孩子，从小一根筋又太过真心实意，不懂伪装不懂掩饰，我很担心他会吃亏。所以其实之前，我们那三次合作的全部时间里，我都在偷偷地考察你。”
    程韫：“呃……”
    如今想想那两年，他确实断断续续一直在和影后莫小谷合作，但他从头到尾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还挺有缘，能和影后合作他也很荣幸。
    那两年的三部电影，每一部不是战争就是边境警匪题材，拍摄条件异常艰苦，他作为男主演，常常照顾莫小谷。在雨林里帮莫小谷赶蛇，沙漠里帮莫小谷烤肉，把好的帐篷让给她，在她想家的时候给她讲笑话……等等等等。
    渐渐的两人熟悉，他得到了莫小谷的认可的眼神。
    但程韫对这种认可并不陌生。他没背景一个人，一路走来都是靠演技和敬业口碑，圈内不少人跟他合作之后都挺认可他，和他成了朋友。
    只是他怎么能想到，别人对他是朋友的认可，而莫小谷对他，却暗戳戳的……
    丈母娘/婆婆的认可？？？？
    “偷偷观察确实不对，对此我很抱歉，但也请小韫你理解我做母亲的担心。”
    总之，我的傻儿子以后就拜托给你了。他单纯内向，还有些孩子气，做事不够圆滑，有时候还笨兮兮，或许将来的相处还会给小韫添很多麻烦……”
    “有什么他不会的，你一定教他，他会认真学的，请对他多一点耐心。”
    “他是真的很喜欢你。请多多包容他，别嫌弃他。”
    程韫：“不，没有。能和颜颜在一起，是我的荣幸才对。”
    “他特别好，是我一直在被他包容。”
    真的是他在被包容。他太迟钝了，让颜颜等了他那么多年。以后的日子里，他一定要好好守护他家小天使的笑容。
    莫小谷：“嗯，我知道你在努力保护他。”
    她凑近他，小小声：“我也知道颜颜爸爸那个老混蛋，最近偷偷联络你，想挖走你。”
    程韫：“呃。”
    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确实，一周以前，沈导私底下约见了他。
    而他之所以赴沈导的约，一是因为近，二也是因为他以为沈导之所以想见他，是要向他质问他与他儿子那沸沸扬扬的cp传闻。
    再怎么不负责任的父亲，有些事情也是会在乎的，程韫本来这么认为。
    万万没想到，沈导根本不在乎沈酌颜的任何事情，他约程韫，只是作为一个导演对程韫的专业性表达了认可，并希望邀请他来做下一步电影的男主角。
    程韫还记得那时的场景。
    茶楼里，阳光透过玻璃，照得沈导的脸半明半暗。
    这人不愧是颜颜的爸爸，哪怕已经五十来岁了，依然是个老帅哥。身材修长很有范儿，不输给任何同年龄段男明星，眼神如鹰隼一般犀利。
    沈导拿起茶杯，晃了晃：“……拒绝我的男演员，你可是这世上头一个啊？”
    “本来还以为，你是一个有事业心的人。真令人失望。”
    圈内的其他男演员，哪怕是能获得一次被沈导挑挑拣拣的试镜机会，都会纷纷挤破头翘首昂盼的。沈导人品怎么样先不说，艺术功底是真的强，电影在国际上享誉盛名，能被选上男主，几乎100%必飞升国际巨星，一片星光坦途。
    但，那又怎么样。
    沈导不屑低笑一声：“你才三十几岁，人生还长，为了一点点兄弟义气将改变命运的机会拒之门外，可笑，可笑至极。将来一定会后悔。”
    程韫：“……啊，可是。”
    “有些人年轻时不讲情义道德，弄得五十岁了还去江边喝闷酒，也未必没有后悔吧？”
    “……”
    “……”
    他也是真是够有种。
    程韫说完这话就赶紧找借口溜了，虽然没成为“被沈导捧出来的影帝”，但他觉得他在沈导只手遮天的人生里留下的这一笔，应该比那几位国际影帝还要浓墨重彩。
    莫小谷：“……”
    莫小谷：“你真这么说了？哇哈哈哈哈哈！”
    莫小谷：“哈哈哈哈你就不怕从此得罪了他，他那么小心眼，联合别的导演一起封杀你？”
    程韫说句实话，他要不是颜颜的男朋友替颜颜不值，他也不能真这么勇这么敢说。
    但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后悔。
    怕什么。他这一路走来，一直都没有受到资本的青睐，因此也恰好达成了“没有依靠什么资本的力量依然走到今天”的人生成就。
    如今，他也入行十年了，在圈内也有了一堆星途璀璨、前途无量的好友，如今又有顶流男朋友，还有一个当年凭借自身努力与沈导离婚后从围追堵截的疯狂报复里杀出重围至今屹立不倒的影后丈母娘。
    时代变了，只手遮天的大导演也不能为所欲为。记得几年前，林宝妮的新锐导演老公也被沈导嫉恨打压过，顺带着林宝妮也受波及，但人家夫妻俩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该翻红照样翻红。
    都有那么多人的奋斗和抗争在前面了。
    他无所畏惧。
    莫小谷：“不过小韫，你还是找机会要跟颜颜说实话。”
    “你为他放弃了大好的前途，这么大的事，不能藏在心里一句话不说。”
    程韫摇头：“但这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是有事业心。但是想当国际影帝的欲望，和颜颜一个难过的表情相比根本什么也不是。他并不愿意在颜颜面前提他那个渣爹让他烦心难过，他想他天天都高高兴兴的。
    莫小谷叹气：“其实小韫，我也有一件事至今还没有告诉颜颜。”
    “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你现在说不定比我更了解他，你来帮我做这个选择好不好？”
    “其实，我这趟去美国，是去找厉非了。”
    ……
    这几年，厉非的发展重心都不在国内。
    当年两家粉丝互扣小三儿子的帽子，闹得不可开交，后来厉非的名字在沈酌颜粉丝这边就成了禁忌话题，而在厉非粉丝那边，提到沈酌颜也一样会被挂黑。
    在沈酌颜粉丝心里，厉非的流量比他们家的差远了，这几年更是糊到内娱查无此人。而厉非粉丝则觉得好莱坞影帝逼格比区区观众审美降级捧起来的面瘫流量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厉非才是内娱断层第一名王者，是年轻一代唯一的国际知名巨星。
    综上所述，两家互不理睬。也就是小部分极端粉丝还在孜孜不倦地互撕。
    这几年，厉非在好莱坞发展得不错，已经很少会有粉丝会质疑他当年为什么在事业发展最如日中天的时候突然出国。
    他出国，其实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
    一个人，一旦在道德上有问题，其他很多方面也都免不了同样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些年，与沈导相关的阴阳合同，偷税漏税，潜规则，逼迫旗下演员色贿官员而导致的旗下演员不清楚的自杀案，乱七八糟的关系网以及非法资本运作等等行为，传闻数不胜数。
    但作为著名导演人上人，他至今逍遥法外。
    以至于胆子越来越大，防备心也越来越低。并没想到养在身边的儿子早就和有关部门合作，一直在偷偷收集他违法的证据。
    程韫想起当年的厉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