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歧煦(61)

    在她说要离开时，孟轻晗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她认为钟宜声应该要有更好的人生。
    那还是零几年，几十块钱可以吃一顿大餐的时候。
    涉溪破败到除了尘土飞扬外一无所有，所有人都在拼命逃出去。
    而在孟轻晗的认知里，钟宜声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天高任鸟飞。
    可是钟宜声自己知道，只要孟轻晗说一句挽留的话，她都不会走。
    作者有话要说：
    更辽~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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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南灼视角
    这本书在评级时毫不意外被评为低维世界。
    总系统看到这个结果时并不意外, 因为这本书的设定有点问题，作者安在女主钟月明身上的悲惨童年似乎只是为了圆一个爽点，从头到尾, 钟月明竟然一点成长都没有, 后期走爽文剧本后全员工具人, 整个世界的财富都长了脚似的朝女主奔来。
    很低维。
    低维小说衍生出的必然是一个低维世界。
    总系统给的任务时间是半年。
    低维世界的情节进度会通过监测链接转接到APP上，高维世界的用户在APP上可以付费观看。
    南灼接任务时已经把半年后去海滩晒太阳的计划做好了, 然而，这个低维世界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就在系统还没有就位时，女主角竟然不走剧本了。
    她被传送到这个世界，拥有了一栋隐秘的双子楼, 那天在大楼实验室内, 她看到窝在桥洞中打算自杀的钟月明。
    说不震撼是假的。
    这个世界低智到她连探索的心思都没有, 只要等到系统就位, 迅速走剧本，让APP端的用户看爽就好了, 到时候她奖金一拿，啤酒鲜肉男模全都安排上，谁还管纸片人的死活。
    然而, 女主突然不走寻常路。
    她杀的是自己吗？不, 是南灼的奖金，以及南灼本可以畅享的半年假期。
    总系统有规定，任务失败的子系统按照级别进行降级或销毁惩罚, 任务失败的管理人员则需要接受双倍工作量, 日日超负荷, 从此假期是路人。
    假期和奖金这对贱人，当着她的面携手私奔。
    心累。
    她只能向总系统申请女主全知的项目。
    总系统很快批了下来。
    南灼带着剧本去找钟月明, 告诉她这里只是一本书，而她是女主角，她有个妹妹，叫钟宜声，是个三行女配。她将来会有无数的追求者，而她的终身伴侣是财富。
    这对于已经流浪了好几年的钟月明而言，无异于福音。
    也许是已经面临绝境，她接受整件事只用了几分钟。
    事情还能坏到哪里去。
    当她们到达涉溪时，总系统发来提示。
    启动系统的羁绊角色死了一个，剧情传输失败。
    这意味着，任务即将失败。
    不过来这里也没多久，也不算特别惋惜。
    她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对钟月明产生的恻隐之心。
    纸片人而已。
    她是管理员。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总系统派来的子系统开始着手补救。
    那个孟轻晗死了。
    孟轻晗还活着。
    她太适合成为孟轻晗了。
    子系统心中只有女主角，只要他的女主角能得到应得的财富，别的跟他关系不大。
    武侠世界里的角色想要互换身份也许要用到很多技术，换脸啊补胎记啊练习仪态等等。
    但在这个低维世界里，互换身份只需要子系统敲几行代码。
    代码运行后，孟轻晗自己认为自己是孟轻晗。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孟轻晗。
    系统觉得这把稳了。
    按照原剧情，钟宜声会爱上孟轻晗，而孟轻晗会爱上钟月明。
    伤情之下，钟宜声拒绝回到A市，从此留在涉溪自生自灭，而秦鸢留下的财产会成为钟月明的囊中之物。
    高兴太早会遭天谴。
    子系统生动的把这句话演绎了一遍。
    他给总系统夸下海口，说他一定可以扭转乾坤。
    他还跟总系统讨要跳级奖励。
    鉴于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系统，为了鼓励他才答应下来。
    但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钟宜声并没有像原著中那样伤情退场，而是跟着孟轻晗回到了A市。
    因为她根本没有被系统洗脑，在所有人都认为死去的那个才是涉溪的孟轻晗时，她拥有此间独一份清醒。
    她不可能认错，她知道被孟恪带走的那个才是她认识的孟轻晗。
    南灼当时主要的任务是女主的爽文剧本，所以很少监测孟轻晗在孟家的状况。
    她比较担心钟东临。
    这个人并没有像原著中那么溺爱钟月明。
    他贼眉鼠眼，暴虐成性，把外皮一撕，骨肉都是卑鄙的。
    这一点，他完完整整遗传给了钟繁吟。
    南灼怕他虐待钟月明母女，钟月明母亲还在生病，无法承受他的拳打脚踢。
    系统比她想得周到，早就对钟东临进行了一番控制。
    这也是一切罪恶的开始。
    系统发现自己控制角色的手法得心应手。
    钟东临对钟月明母女的态度蓦然转好，钟月明起初不知是系统动的手脚，还跑来跟南灼吐槽，那个死老头不会被菩萨点化过了吧？
    当然没有。
    南灼告诉她，这都是系统的权限。
    那时候网络刚兴起来，全网都处于情感低迷期，随便拎出来一个路人甲都能高低整两句我爱你你却爱着她的非主流失恋金句。
    什么高数挂了可以重修、世界崩塌了可以重建、唯有你不爱我才是真正的绝路之类的句子火爆QQ空间。
    但是系统连改变情感的权限都有。
    不喜欢女主角钟月明的角色最后都会在系统的操纵之下喜欢上女主角。
    他给钟月明开了最强的外挂，根本没想过让钟月明去提升自己的能力。
    满分试卷、千万级合同等等，系统都亲手奉上。
    在这条成为女主的道路上，钟月明甚至都没来得及学习到什么，就已经应有尽有。
    既然钟宜声没像原著中那样让出秦鸢的遗产，那就帮钟月明拿到孟家的财产。
    系统如是想着。
    他清洗了孟恪和孟轻晗的记忆，把他们二人塑造成情感深厚的一家人，孟轻晗将会成为孟家的继承人，等她继承了孟氏的财产后，系统就会让她爱上钟月明。
    孟氏的财产一定是钟月明的。
    南灼也是后来才惊觉，这次任务的失败主要原因是系统眼界狭窄。
    要是换成她，她宁可让女主角千锤百炼，让她有各种技能傍身，自己有能力了还怕赚不着钱吗？
    但是系统总想让自己的女主角不劳而获。
    回到A市没多久，钟月明的母亲就去世了。
    钟月明参加完葬礼后又来找南灼。
    其实之前她就来过数次，但是南灼都将她拒之门外。
    因为南灼知道她的要求自己无法办到，系统当然也无法办到。
    果不其然，钟月明一进实验室就祈求她：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让我妈妈活过来的对吗？
    南灼感触颇深，钟月明没像原著中写的那样嫌弃自己的母亲，不仅如此，她还深爱着那个不幸的女人。
    她有些苦恼：不可以。如果真的行得通，孟轻晗死后系统也不用找另外的人来替她走剧情了。
    钟月明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南灼的回复时还是沉默很久。
    一直没出声的系统鼓励她，你可是女主角，千万不能气馁，当下最重要的是拿到钟东临的财产，只要把他哄开心了，他一定会是你今后最强大的助力。
    钟月明刚刚失去亲人，内心防线薄弱，系统的话几乎成了她今后的执念。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不知道活在无亲无故的世界有什么意义。她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系统给了她一个足够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
    就这样，掌握这个故事走向的人从女主角变成了系统。
    管理人员不能擅自跟角色沟通，系统也不能让女主知道剧本之外的秘密，所以钟宜声发现双子楼的事情他们都没告诉钟月明。
    南灼不说是因为规则限制，系统不说是因为优越感。
    他才不相信一个小小的三行女配能搅出什么水花。
    不就是发现孟轻晗的真实身份？那又如何？她能让所有人发现真相吗？不能。她能让孟轻晗恢复记忆？还真的能。
    南灼发现，孟轻晗对钟宜声的抵抗力几乎为零。
    高中她们就在隔壁学校，有一次市统考钟宜声故意经过孟轻晗的考场门口，孟轻晗并没有看到她的脸，只是一个背影而已，总系统已经发来提醒，羁绊角色有觉醒征兆。
    按照系统的行事，他肯定会再次对孟轻晗进行记忆清洗。
    清洗次数一多，孟轻晗一定会崩溃掉。
    她又不是智能大脑。
    所以当钟宜声来找她时，她委婉的提醒了这件事。
    钟宜声也算理智，后面三年几乎是消失一样，再没有出现在孟轻晗身边。
    南灼挺佩服她的。
    同时，她也没想到一个低维世界里会存在这样的角色。
    她于心不忍。
    钟宜声似乎已经不再是纸片人。
    于是南灼告诉她，孟轻晗的最终归宿就是为钟月明铺路，等她继承孟家的财产，系统就会想尽办法让她为钟月明着迷，亲手将所有财产奉上。
    她不应该再执着地喜欢孟轻晗，既然已经觉醒，为什么不好好去享受人生呢。
    钟宜声淡淡道谢，别的什么都没说。
    后来她们上大学，就那么巧，姜雪词跟孟轻晗分在了一个寝室。
    那时候姜雪词的记忆还是被系统覆盖过的版本。
    在她的认知中，孟轻晗死在了涉溪的那条河里。
    而跟她对床的孟轻晗则是孟恪的女儿。
    孟恪则是千里迢迢跑到涉溪打算收养晗姐的那个人。
    在她看来，没有孟恪父女的到来，孟轻晗就不会死。
    她对孟轻晗的态度很一般，即便再讨厌，可是一看到那张脸，她就会想起涉溪的孟轻晗。
    长得这么像，名字一模一样，命运却如此不同。
    让她最不解的是，钟宜声竟然对孟轻晗这么好。
    钟宜声好像忘记了涉溪的那个女孩，一心一意地躲在暗处讨好孟恪的女儿。
    姜雪词无法接受。
    孟恪父女间接导致了孟轻晗的死亡。
    钟宜声怎么能把一切都忘掉？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
    但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她对自己的室友越来越没有抵抗力。
    有一次她外出拍戏，回来时宿舍楼已经关了，摁门铃不管用，蒋觅的电话打不通，她只好在宿舍群发消息，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快十二点了，还是冬天，下床都是一种凌迟。
    她也理解，所以早就准备好去学校附近的酒店住。
    只是她没想到，孟轻晗下楼去帮她拿钥匙。
    她像是怕姜雪词多想，不动声色的解释，宿管阿姨在卫生间，不方便给她开门。
    把钥匙还回去后，两人沿着漆黑的楼道往上走。
    那一刻，姜雪词有种回到三年前的错觉。
    在涉溪时，她跟孟轻晗也是这样穿过黑暗的街道，过着不知道会不会变好的生活。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十点钟的事，孟轻晗给她买了早餐。
    这种熟悉的相处模式让她几乎落泪。
    她问孟轻晗为什么要这么做，孟轻晗当时神色如常，道：好像习惯这么做了。
    姜雪词那天晚上捂在被子里偷偷哭。
    她害怕自己被这个人诱拐，她怕自己忘记死去的朋友。
    这时候剧情已经通过监测系统连接到APP上了，高维世界的用户可以付费观看，南灼抽空去看用户反馈。
    弹幕：【从系统运行开始，我的原著已经死去】
    【谁说不是，女主到底还是不是月明啊？这都快发展成《真假孟轻晗》了。】
    用户能够观看到的情节都是系统参与较多的部分。
    他利用高维权限让两个孟轻晗互换身份，又清洗她的记忆，费了这么大的气力，监测系统自然会把镜头给孟轻晗。
    对比起来，他的特殊能力可是一点都没在钟月明身上使。
    他帮助钟月明的方式永远只有一个让他人降智+服从。
    APP端的观看人数和付费转化率关系到这个任务的收益。
    南灼当时很担心，因为低能系统快把女主搞废了，不知道APP上还有没有人观看。
    她没想到的是，观看人数不减反增。
    也许是孟轻晗比较有梗，再加上孟氏背后的那条拐卖链涉及到悬疑部分，这个任务的收益迅速飙升。
    南灼莫名受到总系统表扬。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子系统又开始作妖。
    因为钟宜声跟孟轻晗相遇了。
    她们在素未谋面的情况下，合作完成了一场营救。
    系统必须承认，有些爱是抹不去的。
    就在这两人快要陷入爱河时，系统屏蔽了连接入口，将这段情节剪掉。
    他要让孟轻晗爱上钟月明。
    孟氏已经被盯上了，而孟轻晗早已经知道孟氏的脏生意，根本不可能继承孟氏。
    女主暴富计划再次耽搁。
    最重要的是，BUG在这时候出现了。
    她差一点唤醒了孟轻晗的记忆。
    系统如临大敌。
    他虽然低能，但权限高，而BUG早已成长为一串高维意识，这两种力量一起控制孟轻晗，孟轻晗还能活着真的是奇迹了。
    BUG察觉到孟轻晗根本承受不住她的力量，只能找南灼帮忙，希望她能让孟轻晗摆脱系统的控制。
    但是南灼什么权限都没有。
    她帮不了。
    BUG剥离了自己的部分能量，储存在两条红桃Q手链中。
    但是她的力量根本无法庇护孟轻晗，因为孟轻晗是系统必控角色。手链对孟轻晗毫无用处。
    监测屏幕上不断滚动着一条消息：【孟轻晗：系统必控角色//BUG干预失败】
    到这里，南灼已经没办法把这个世界当成普通的低维世界了。
    是什么执念能让一个低维世界的小角色变成高维意识滞留？
    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两个人兜兜转转还是相爱？
    南灼想不明白。
    后来BUG察觉钟繁吟要对孟轻晗下杀手时，利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炸了钟繁吟，顺便将系统击溃，从此消失。
    而她告诉孟轻晗这一切时，已经做好看到她跟钟宜声冷战的准备，可是没有。
    她们对彼此的包容让她惊叹。
    有一瞬间，她真的希望孟轻晗从此自由。
    她竟然开始对低维世界的人有了感情。
    总系统拘走子系统的那天，她正好接到钟东临的死讯。
    钟月明没有给他办葬礼，匆忙整理完财物问题就出国留学了。
    她发来一张自己上课的照片，又问她，孟轻晗跟钟宜声怎么样了。
    她找到一些照片发过去，最后语音发了句：再见。
    过了十分钟左右，钟月明回过来：再见。
    高楼内，南灼看着一片黑暗的监测大屏，不由笑出声来。
    似有一道贴地清风流窜而过，她屈指在扶手上敲了几下，静静等待离别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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