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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青拿天鹅(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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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漪如见他没有反对,随即伸过手,拉开他的衣带,将上衣宽下。
    说实话,这是打认识以来,漪如第一次这样近,且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在世人的心目之中,李霁总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像个神仙一般遥不可及。漪如虽然并不像别人那样将他供起来,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看到他的身体展现在面前,心中一阵激动。
    神祇是别人的,在她面前,李霁是凡人,她的丈夫。
    从阿霁这个名字,到他的身体。
    漪如盯着他,目光从那宽阔的胸膛缓缓而下。
    它起伏着,结实的肌肉覆在上面,像最好的工匠雕琢出来的宝玉,没有一丝累赘。烛光下,那皮肤泛着淡淡的光泽。
    在扬州的时候,漪如在市井里见惯了光膀壮汉,干体力活的人,身形结实的也不少。但像李霁这样让人望之心动的,漪如从不曾见过,简直让人老脸臊热。
    正当她看着他小腹上那几块分明的肌肉,心生好奇,想着能不能摸一摸的时候,忽而听李霁道:看够了么?轮到你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新婚5
    漪如见李霁盯着自己,只觉心头一慌。
    看他伸手过来,漪如忙将他的手按住。
    你先把灯吹了。她说。
    为何?李霁道,你方才脱我衣裳吹灯了么?
    我怎能与你比。漪如道,男女有别。
    这话说得仍然理直气壮,李霁不理她,径直伸手过来。漪如却抵死不从,二人拉扯着,一下都滚倒在了床上。
    流氓。漪如捂着领口瞪着他,面红耳赤。
    李霁压着她,道:你才是流氓,将我看遍了,却不肯让我看你。
    我何时将你看遍了?漪如反驳,你不过是将上衣脱了,光了个膀子。天气热些,大街上光膀子的男子多了去了,可没有女子这样。
    那你待如何?李霁有些无奈。
    漪如的目光闪了闪,道:我还没看完,你先让我看完。
    李霁一愣,烛光下,漪如看到他的耳朵透着血色。
    我若是不愿呢?他低低道。
    那张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随着呼吸起伏,拂在漪如的脸颊上,带着些难以言喻的迷魅。
    那漪如的语气软下来,你不许动手,我要自己来。
    李霁倒是没反对。
    漪如见他松了手,心中一喜,随即坐起来。
    你先坐好。她说。
    李霁跟着坐起来。
    漪如的心跳飞快,却没有退缩,上前,坐到他的腿根上。
    温热的身体挨在一起,她感到了布料下有什么在抵着。
    李霁看着她,目光灼灼。
    他的手抬起,刚刚触在她的腰上,却被漪如再度按住。
    说了你不许动手她轻声道,呼吸拂在他的耳朵边上,一阵痒。
    见李霁果然听话,漪如登时放下心来,上前,吻在他的唇上。
    这事,二人已经很是熟悉。漪如吻着他柔软的唇瓣,舌尖在上面描绘,渐渐深入。
    但也有跟从前不一样的地方。
    她不必再浅尝辄止,手在他的身体上游走。
    那温热的躯体,看着虽结实,手感却并非漪如想象中的那样硬,而是十分的柔韧。她的手指沿着那起伏的线条,慢慢勾画着,甚觉有趣。
    而李霁的呼吸变得急促,那身体也在紧绷。
    漪如他的声音呢喃,似压着兴奋。
    漪如离开他的唇,缓缓而下,在他的喉结上停留。未几,她忽然在他的后背的上摸到一道不寻常的凸起,有些诧异。
    这是什么?她问。
    一处旧伤。李霁道,不必看。
    漪如却不放过,松开他,转去他身后。
    只见那确实是一道伤疤,并不大,位于他一侧肩胛之下,颜色已经与周围无所差异,并不十分显眼。
    怎么得的?漪如道。
    前两年在海上被流矢所伤,李霁淡淡道,虽缝合了,可还是留下了一点。
    漪如瞪起眼:你不是说你从不会受伤么?
    这算什么伤。李霁毫不在意,又不伤性命。
    漪如没有说话,少顷,低下头,轻轻吻在上面。
    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李霁只觉心头一热,不再无动于衷,转过身去,将她压在了床上。
    阿霁,漪如撑住他的脸,轻声道,日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都不可瞒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自己扛,知道么?
    知道了。李霁答应道,说罢,将她的手拉开,压到一旁,而后,吻了下去。
    这新婚之夜,漪如觉得,全然不似闺中闲书或者青楼花魁们说的那样意趣横生。
    相反,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觉得累得很,仿佛打了一架。
    她想伸个懒腰,身体上的疼痛传来,将动作打断。
    想到昨夜的种种,漪如就想把那些闲书都烧了,再去找花魁们理论。她不可谓不仔细,遵照着她们的告诫,将该做的做足。而李霁也不可谓不小心,颇有耐心,听到她说疼便马上停下。
    但结果,仍旧是兵荒马乱。
    不过心中虽不乐意,可当她看到李霁,那火气却一下烟消云散。
    他还在睡。
    外头已经天亮,屋子里也洒入了淡淡的光照。
    他的睡脸向着这边,漂亮的长眉和笔直的鼻梁,此时都变得恬静。二人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锦被,漪如这才发现,他的手还环在了自己的身上。
    清晨的凉意似乎瞬间褪去,挨着他,漪如觉得自己呼吸不稳,脸又热了起来。
    忽然,他睁开眼睛。
    深黑的双眸之中,似有光华流淌。
    醒了?他问。
    声音低哑,撩起心头一阵涟漪。
    漪如望着他,正想着自己是该羞涩一些还是大胆一些,忽然,一阵敲门声将一切打断。
    世子。汪全在外面道,京中报国丧的使者到了,大王请殿下过去议事。
    报丧?
    漪如和李霁相视,俱是一怔。
    这国丧,一是皇帝,二是太子。
    那日众人离开南阳之后,一路车马不停往广州而来,路上并不曾听到京中的消息。
    而当京中消息传到广州的时候,情势已经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谁也没想到,太子和皇帝竟是先后去世。
    据京中来的密报,二人的死因,宫中讳莫如深。对外的说法,太子是外出巡猎坠马,皇帝则是染了不治之症。但太子离京之时,不少人都看到他身后跟着全副甲胄兵器的大军;皇帝则更是蹊跷,他去世的那夜,宫外许多人都看到了宫里那冲天的火光。
    而朝廷之所以派人来,目的并非只是报丧,更是因为京中已经乱了套。
    国不可一日无君,王皇后出面主持大局,要在皇帝剩余的儿子之中择选新君。
    皇帝还有四个儿子,三个是韦贵妃所生,一个是进宫不到三年的赵婕妤所生,刚满两岁。王皇后所选的,正是赵婕妤的六皇子。
    这自是激起了韦贵妃和韦家的怒火。这些年,韦家在朝中根基颇深,与王家不相上下,因得这立储之事,朝中吵成一片。
    韦家散布流言,指责王皇后弑君篡位,而王家则骂韦家扰乱朝纲,图谋不轨。
    乱事随后便发生了。韦家以王皇后弑君为名,策动京城外大营的禁军哗变,进而逼宫。新到任的统领崔珩虽还未将禁军全然掌握,但先一步得了风声,提前关闭宫禁,据守宫城。
    京中大乱,事态失控。
    王皇后以先帝之名发诏,声称韦氏谋逆,号令天下各军府及诸侯进京讨伐。
    而各地诸侯对于此事,已然各怀心思。已经有两支兵马在京城之外遭遇,打了起来。一旦战事蔓延,将祸及天下。
    北方大乱,唯一有足够兵力平定这场乱事的,只剩下了长沙王。
    昨日还喜气洋洋的长沙王府,一日之内变了个样。
    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缟素,堂上摆上了皇帝和太子的灵位。
    李霁议事一整日,直到深夜才回来。
    进门的时候,他看到前庭站着一个人。
    漪如与他一样都穿着丧服,身上落着灯笼的光照,身影纤细而素净。
    目光相遇,李霁脸上的疲惫之色似消散而去,露出淡淡的笑意。
    如何了?漪如望着他走过来,问道,你要进京,是么?
    李霁沉默片刻,道:漪如,你想做太子妃么?
    漪如愣了愣,少顷,露出苦笑。
    自从听到了使者的奏报,她就隐隐猜到了这里。普天之下,兵马最强的是长沙王,从前,连皇帝也不曾跟他对着干,现在那些一盘散沙的诸侯和军府,则更是无法抵挡。
    朝廷的来书,盖着大玺,无疑是王皇后的意思。可见她已经走投无路,唯有将长沙王迎入京中,才能平息这场危难。
    而长沙王一旦入京,继承大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漪如想起了先帝。
    当年,长沙王作为嫡子本该继承皇位,如今历经种种,竟是重又回到了眼前。
    李霁作为世子,也会被立为太子。
    太子妃三个字,是她上辈子的夙愿。自她被告知自己要嫁给太子开始,她就一直觉得那个位子是自己的,直到严家倒下。
    这辈子,她极力远离皇宫。
    可讽刺的是,老天似乎故意跟自己过不去,她越是不想要,便越是塞过来。阴差阳错,竟又要回到那里去。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不想么?漪如道。
    自是可以。李霁道,你不想做,我帮父亲平定天下之后,便让给阿灏。
    阿灏才几岁。漪如好笑地轻轻打他一下。
    李霁却不说话,只看着她。
    我们不是说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一起扛?漪如道,你去何处,我便去何处。
    李霁的目光一动,眉宇间终是舒开。
    回去吧。他轻声道,说罢,拉起她的手。
    夜风和缓,明月高悬。
    二人相依偎着,边说话边往宅子里走去,在地上落下淡淡的影子。
    第三百五十三章 终章
    承露十一年九月癸亥,太子薨。戊戌,皇帝崩于勤政殿,谥曰怀仁皇帝。
    王皇后欲立六皇子齐王为新帝,汝南侯韦襄称王皇后弑君,挟贵妃韦氏、赵王、韩王、燕王反叛,围困京城,大将军崔珩率五万禁军殊死抵抗。
    十一月,长沙王奉诏入京讨逆,世子霁将韦氏叛党围于秦州,城破,韦襄自尽,天下大定。
    京畿百姓箪食壶浆,迎长沙王入京,中山王等宗室及重臣上书,备言国不可一日无君,而齐王年幼不能理政,请长沙王以社稷为重,继承大统。长沙王辞而不受,中山王等一再请愿,三请三让之后,长沙王乃受。
    正月,长沙王于太极宫登基,立世子霁为皇太子。
    三月,皇帝旧疾复发,传位皇太子,自尊太上皇,往广州养病。甲戌,皇太子霁登基,大赦,改元,赐内外官及五品以上子为父后者勋、爵,民酺五日。丁未,立皇太子妃严氏为皇后。
    年节后,天气渐暖。
    一场春雨之后,宫观楼台在阳光下焕然一新。大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去年的乱事仿佛早已经在人们的笑脸之中淡忘。
    宝相庵前,青石铺就的路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辆马车辚辚而来,在寺院的山门前停下。
    寺里的住持早已经等候在这里,迎上前,恭敬一礼:阿弥陀佛,贫尼显慧,拜见中宫。
    漪如看着显慧,还了佛礼。
    宝相庵是皇家寺院,今日并非吉日,来上香的人并不多。漪如没有让侍卫驱赶闲人,只与显慧便走边说着话,往寺内而去。
    我记得,这里的住持,原本是一位叫显能的。漪如道,她去了何处?
    显慧的神色有些讪讪,念了声佛,低声道:中宫有所不知,去年大乱之时,显能因收受贿赂,被王皇后便是如今景宁宫里的王太后下了狱,没多久就圆寂了。
    漪如了然。
    这位显慧她并不认识,但显能她是认识的。
    因为上辈子自己在这宝相庵里的时候,显能就是住持。在显能的手上,漪如度过了自己上辈子最痛苦,也是最清醒的日子。
    至于贤能那受贿之事,漪如大约能猜到,那是与太子的死有关。
    给太子下毒的江良娣,是在宝相庵出的家,也是在宝相庵里自尽。王皇后将一应涉事之人都处置了个干净,其中也包罗了显能。说起来,贤能算是无辜受累,但也当真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就算是漪如和李霁,也是在长沙王入京之后,才得知了原委。
    至于皇帝的死,那更是一桩丑事。勤政殿的门十分结实,徐氏在里面反锁了,外头无论如何也撞不开。大火之后,人们只在火场里找到了两具烧焦的骸骨,一具紧紧抱着另一具,场面骇人。
    但王皇后只是宣称皇帝病逝,对勤政殿的大火只字不提。毕竟徐氏是她的弟媳,一旦追究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王家。
    王皇后虽穷途末路,但到底做了一件对的事,那就是将长沙王迎入京中。此举,不但安定了天下,也让王家免于了灭顶之灾。
    长沙王将先皇帝和先太子追谥,葬入帝陵。而后,王皇后得了太后的名号,自请到京郊的景宁宫里去吃斋养老。至于王承业,听说他带着所有姬妾儿女回老家去了,再无消息。
    李霁当上太子那天,是漪如唯一一次见到王皇后的时候。漪如看到她,几乎认不出来。她身上穿着丧服,虽仍旧有成群的宫人伺候着,漪如却觉得,那脸上已经如死灰一般没有了活气。据说她去景宁宫的时候,随身的物什只有一只小小的匣子。那里面装的是太子小时候的玩具,每天夜里,王皇后要抱着才能入睡。
    宝相庵的正殿上,香烟袅袅,佛音庄严。
    漪如拜了佛,起身,将目光望向四周。
    眼前的景致,并不熟悉。
    漪如对宝相庵的印象只停留在了那个破旧的小院里,对外面这金碧辉煌的佛殿并无知觉。只有那殿上的钟声仍旧熟悉。上辈子,她每天都听着它,一声一声,在煎熬中被愤懑折磨。
    漪如暗自深吸口气。
    这是这辈子以来,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回到这里。虽然仍会感到心慌,但预想之中的那溺水般的惊恐并没有袭来,漪如想,也许是自己知道,那一切终究是过去了。
    没多久,在迎接的一众尼姑之中,漪如看到了两个曾经熟悉的面孔,一老一小。
    二人仍是上辈子的模样,显然平日里也是干些打杂的活,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僧袍打着补丁。
    漪如走过去,不但唤出了她们的法号,还行了佛礼。
    二位师父别来无恙。她说。
    两名尼姑受宠若惊,连忙还礼。
    显慧见状,忙道:原来中宫认得她们?
    许久以前见过。漪如道,只是日子久远,只怕二位师父已经不记得我了。
    众人皆错愕。
    小尼姑面红耳赤,不知所措。老尼则镇定得多,忙道:恕贫尼有眼不识泰山,竟唐突了中宫。
    师父客气,何言唐突。漪如道。
    显慧是个识趣的,也忙在一旁说起了吉利的话。
    漪如不多言,只让侍从取来金银,赏赐了两位尼姑,又给寺里捐了灯油,而后,离开佛殿,往后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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