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慕思在远道(36)

    一瞬间，谢砚卿脑海里浮现出苏乔跳舞时的场景。
    她轻快的动作，明媚的模样，哪怕需要吸氧、吃药，都笑意盈盈的脸。
    姐夫。苏憬笑着说：是第一次这样喊你，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好好照顾姐姐，不要让她失望。
    苏乔泡了很长时间的澡，出浴室后，她接到苏闻时的电话。
    喂。
    喂，你要去演舞剧吗？
    苏乔冷笑：怎么，你也要来教训我两句吗？不用了，我这两天已经听得够多了。
    苏闻时沉默半晌说：我不是......
    那你是准备支持我？
    苏闻时从母亲那里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她的心情有多糟糕，按理是应该安慰两句，但是支持的话怎么都讲不出口。
    他小声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呢？苏乔一字一句的反问：我能拒绝吗？我能反抗吗？我有这个资格吗？我......我在苏家到底算什么。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在失控之前挂断电话，坐在床边失声痛哭。
    苏乔无法抑制涌上来的难过，嘴唇止不住的颤抖，喉咙抽泣着。
    她是养女啊，姐姐和姐夫都是为她着想，她怎么拒绝？她怎么反抗？她哪来的资格？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
    苏乔眼前一片模糊，感觉整个世界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突然有道身影推门进来，紧紧将她抱入怀里，别哭，我在这里，乔乔我在这里。
    苏乔听见熟悉的声音，哭得更厉害了，大声发泄着自己的负面情绪，任由泪水打湿他的衬衫。
    不是怕我生气吗，不是不敢见我吗，你还来干嘛啊......她哽咽着道，眼眶全红了。
    对不起乔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躲起来。谢砚卿的声音低哑，手掌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背。
    他轻轻哄着：我带你去演舞剧好不好？演你最爱的舞剧，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苏乔哭着不搭话，往后退着想离开他的怀抱砚卿抱得更紧了，低头望向她红通通的双眸，你别不理我，我受不了的。
    她不停地掉眼泪，谢砚卿俯身慢慢亲掉，动作轻柔缱绻。
    过去许久，苏乔的哭声停下来了，只有肩膀不受控制的抖动着砚卿伸手擦着脸上的泪痕，苏乔偏头躲过，低声咕哝：我没有原谅你。
    好。他继续擦脸。
    苏乔自己抬手抹了下眼睛，你不答应我也会去演舞剧的。
    我知道。谢砚卿坐在旁边搂住她肩膀，想揽进怀里。
    你别吃我豆腐。苏乔吸鼻子，拍掉他的手，就是你的错，你言而无信，你出尔反尔，你背信弃义。
    是，都是我的错。谢砚卿又试探般想搂肩膀，手小心翼翼地贴近，你别为了我这样的人哭。
    苏乔又无情的一巴掌拍掉，我才不是为你哭，你少自恋。
    谢砚卿只能缩回手，轻声应道：好好，你不是的，我不碰你了。
    你出去。苏乔侧过脑袋不看他，我现在不想见你。
    周围安静片刻，就在苏乔以为他已经找好借口时，谢砚卿起身朝卧室外面走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是要气死她吧？是的吧是的吧！
    苏乔翻身躺到床上，掀过被褥遮住自己，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就在情绪再次堆积时，房间里传来虚弱的咳嗽声，她奇怪地掀开被子，侧头去看砚卿似乎是洗过澡了，穿着浴袍站在床边，一副不敢上床的模样，可怜兮兮地哑声道：乔乔，我生病了。
    第44章
    谢砚卿倒也不全是装的。
    他今天淋了很长时间的雨, 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又赶去医院，湿透的衬衫被冷风吹干了，洗过热水澡后脑袋便昏沉沉的。
    苏乔盯着他瞧了一会儿, 白净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眉眼间透着倦意，精神状态也很差。
    她坐起来勾勾手指：你过来。
    谢砚卿往床边挪了挪，苏乔够不着他, 直接伸手拽衣袖，他像是朵飘零的娇花, 软若无骨般倒下来。
    苏乔惊的睁大眼, 下意识抱住他，触碰到颈间滚烫的肌肤。
    你发烧了？
    可能是。他语气虚弱, 眼眸微阖, 全身没劲的样子软绵绵靠在她怀里。
    莫名的有些......娇。
    软软的一团，丢了不行，不管也不行。
    苏乔只能扶着谢砚卿躺在床上，倾身去摸他的额头, 果然烫的厉害。
    乔乔。他抓住她的手。
    苏乔微蹙起眉, 想挣脱开手去拿药箱，反倒被握得更紧了。
    乔乔。谢砚卿嗓音沙哑, 侧过身子望着她，神情透着几分说不出的乖顺：你别走, 我错了。
    我去给你拿药。
    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他怕会传染给她，拿过枕头放在他们中间, 紧紧扣住五指, 轻声哄着：陪我睡一觉。
    苏乔盯着他看了两秒, 抵不住心软，嗯了一声砚卿嘴角勾起笑来，凝视着漂亮的桃花眼，眸底的情深意切清晰可见。
    拍完这部戏我们就去找你的老师，好不好？
    提到这件事，苏乔抿抿唇，垂着眼睛没有接话。
    她还是希望能先争得姐姐和姐夫的同意，自己这条命可以说是他们捡回来、救回来的，她不想让他们担心砚卿的指尖轻划着她的手背，低声道：其他的我来解决，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有气无力的语气讲出来像是在跟她撒娇似的。
    清冷神仙的人设塌的干干净净。
    苏乔撩眼看过去，你不是要睡觉吗？
    ......嗯。谢砚卿闭上眼睛，我现在睡。
    他勾住她的小拇指，摩挲两下，又道：你也早点睡，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
    苏乔忽然想到谢医生先前十点入睡的良好习惯，起初还会秉持着早睡早起的观念，觉得早点开始就能早点睡。
    后来越来越胡闹，纠缠到凌晨也常有，以前的习惯早被他扔到脑后去了。
    至于身体，适当的运动哪里能不好呢？
    苏乔收起思绪，伸手关掉明亮的灯，扯扯被褥，也准备入睡。
    等耳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谢砚卿睁开双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细细打量她精致的眉眼。
    他从医院出来后，给表哥打电话，先讲了苏憬的身体情况，拜托他找朋友帮忙治疗。
    然后，提到了苏家：你知道苏乔和苏家的关系吗？
    知道，苏总以前带苏乔出席过宴会，圈里不少人都清楚这事。表哥说：你不会真以为苏乔是苏总的妹妹吧？想想年龄也该清楚不可能。
    谢砚卿猜测过，苏乔可能是堂妹，不是亲生妹妹，但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收养的。
    苏家上一辈只有苏总，她想要个妹妹，后来就有了苏乔。
    苏家对苏乔挺好的，以前带她出席宴会，是想把生意交给她的，但看样子苏乔不乐意。
    她进娱乐圈后，苏家完全是抹黑入资，第二天就成立影视公司，给她开工作室，配置最高的团队，只是为了能护着她。
    表哥笑了下说：你能找到苏家的人，确实是好福气。
    谢砚卿缓慢的纠正：找到苏乔，是我的福气。
    跟苏家无关，仅仅是苏乔这个人。
    她被抛弃过，所以会去救助其他女生，她得到过好运，但不会为此骄纵，她经历过病痛缠身，可还是会热爱舞蹈。
    善良，乐观，坚韧......这世间美好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她。
    明艳又耀眼的她就这样义无反顾的闯进他平淡无趣的生活里，怎么能不喜欢，又怎么不是他的福气砚卿笑了笑，伸手抚了抚脸庞，低声道晚安。
    第二天苏乔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睁眼摸过手机，发现不是自己的电话。
    身侧谢砚卿还在熟睡，规规矩矩的平躺着，苏乔把中间的抱枕甩开，尽量轻手轻脚的越过他去够手机。
    幸而手机放在沿边，她拿过来看见屏幕写着【表哥】，想了想后接通。
    喂。
    喂。
    对面的男人听见她的声音，笑了声：谢砚卿呢？
    在睡觉。
    很抱歉打扰到你们。表哥说：但我现在在他家门外，能不能告诉我密码？
    苏乔不知道他家的密码，道一声稍等，准备下床去给他开门。
    她挂断电话，准备退回去时，下面的人突然翻身揽住她的腰，苏乔重心不稳倒在他怀里，跪趴在胸口。
    上方传来低低沉沉的笑声，苏乔一巴掌下去，抬眼瞪他：故意的是不是？
    是。谢砚卿把她往上抱了抱，脸埋在颈窝里。
    苏乔伸手摸他的额头，又去摸后颈和胸口的肌肤，都还有些热，但不会像昨晚那样滚烫。
    你昨天到底淋了多长时间的雨？后来又去干嘛了？苏乔边摸边问，她记得谢砚卿回来时身上穿的还是那件衬衫，没有换过。
    他沉默着不回答，只是耳畔的呼吸声微微加重了些，苏乔戳戳他的胸口，问你话呢，不舒服吗？
    乔乔......他唇间溢出的热气全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又痒又麻，我忍耐的很辛苦。
    苏乔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意识到他的变化后咬牙道：你还在发烧！
    是你大早上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他的声音里甚至带着点委屈。
    苏乔只能又提醒：刚刚是你表哥的电话，他正在外面。
    嗯。
    你自己去浴室解决。
    嗯。
    他应声，然后一动不动，脑袋再次埋进去，轻轻厮磨着锁骨，牵住手缓缓往下。
    ......
    最后是谢砚卿去给表哥开门的，他站在对门的墙边，听见动静略微挑眉，投来调笑的目光。
    这个稍等可够长的。
    过来干什么。谢砚卿声音淡淡的，挡在门口，医院地址不是给你了？
    不让我进去见见女明星？
    谢砚卿本想直接把他赶去医院，但想到他的身份，以后说不定对苏家会有帮助，见一面聊聊倒是可以。
    正准备松口时，男人已经自己往里面走了，又不是没有见过。
    苏乔从浴室出来，懒散的靠在沙发上，一抬头瞧见张眼熟的脸，你是之前的私人医生？
    你也可以叫我表哥。男人笑道：姜郁。
    名字也很耳熟。苏乔若有所思的感慨。
    你应该在宴会上见过我母亲。姜郁解释。
    苏乔记起来了，姜家的影视公司在圈里有些名气，旗下不少知名艺人。
    是的。她微微颔首，并不热络。
    苏乔没有深聊的意思，谢砚卿见状无情的赶人：不早了，去医院吧。
    姜郁耸耸肩，把带来的茶叶放桌上，离开了。
    苏乔有些奇怪：他生病了？
    不是。谢砚卿坐到她身边，牵起手紧紧握住，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他把昨天见到的情况讲给苏乔听，语气婉转温柔，不断地强调着姜郁认识很多顶尖医生，具体的等他请人看过之后才能做最终判断。
    苏乔听完后脸色有些发白，但情绪还算平静，低声道：其实我很早就做好这个准备了。
    她无奈的叹气，谢砚卿将她拥入怀里，轻拍着后背。
    无论结果如何，苏憬都不会后悔的。
    我知道。
    姜郁在江城也有相熟的医生，但是转院需要时间，做检查等结果也需要时间，苏乔没有急着去医院看他，接到林秋娣的消息，说是准备回老家办手续了。
    他们打算开车过去，苏乔最近被这事影响的情绪低落，谢砚卿便抓来正巧在江城的姜郁。
    我工作不忙？姜郁一开始是拒绝的砚卿声线清冷，一本正经道：你工作也是在作恶，难得做次好事，全当是积德。
    苏乔不免觉得好笑：他干什么了？
    乔乔。谢砚卿唤她，低头小声告状：他给陈尹投资。
    苏乔的神色一下子变了，目光幽幽的盯着他。
    行行行。姜郁举手做投降状，听他们安排去接林秋娣。
    林秋娣不知道还有其他人，看见熟悉的车直接坐上去，侧目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姜郁瞧见她也很惊讶，后排的两颗脑袋贴在一起，窃窃私语：是不是有故事？
    好像还是爱情故事。
    啧。
    苏乔身子前倾问他们：认识啊？
    林秋娣别过视线轻嗯一声，姜郁默默地发动车子，朝高速的方向开。
    苏乔给谢砚卿一个眼神，他搂住肩膀，在耳畔轻声道两句话。
    她思考过后，点头应了、
    江城离泉城不远，开车三个多小时，苏乔陪着林秋娣回家拿资料，又去派出所里面办理。
    等从派出所出来，看见姜郁懒洋洋的靠在车门边，问道：改什么了？
    林见夏。她回答。
    姜郁盯着她打量，意味不明的笑了：上车。
    林见夏坐上副驾驶，苏乔站在原地没有动，只弯腰道：姜医生，我要和砚卿去约会，我们夏夏就拜托你送回家了。
    她闻言张了张嘴，但也讲不出来你们别去约会这种话，只能说：谢谢。
    苏乔跟他们道再见，目送车辆越来越远，谢砚卿从后面走过来，我们也走吧。
    嗯。
    泉城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远砚卿在车里提议的是，他们单独来这边待两天，苏乔觉得不错，也想给姜郁和林见夏单独相处的时间。
    他们坐车到半山腰，入住预定的酒店。
    故地重游，苏乔的心情愉悦不少，只是今天很晚了，不适合再出去乱逛。
    等她从浴室出来，瞧见谢砚卿穿着白色的道袍，站在窗边，又变成清疏淡然，独一无二如皎月般高洁的谢道士。
    苏乔走近，抱臂笑问：是不是勾引的太明显了？
    谢砚卿反问：那我有成功吗？
    苏乔神手去触碰他的衣服，把玩着腰带，勉勉强......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睁大了双眼。
    道袍就这样松了？
    你，你故意的！苏乔瞪他。
    这不是你提出来的吗？
    ......
    谢砚卿轻笑一声，抱起她放到床上，在耳畔道：我想此夜是永恒。
    第45章
    谢砚卿的宫绦已经掉了, 道袍松松垮垮的套着，交领的领口略微敞开，随意又显得慵懒, 令人无限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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