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遥君子(64)

    果然是他俩？
    江遇眼角的青筋跳了跳，眼神犀利地望着Frank。
    嗯。Frank点点头，痕检组在房车门把上找到了林方山的指纹，他们排查了附近街道摄像头时，虽然没收获，但查到一辆私家车的行车记录仪刚好录下林方山的车离开的情景......
    另外，昨天有人匿名寄了一张SD卡，里面记录了李昱濛收到一个粉色礼品盒，但他很谨慎，在客厅只打开了那么一小下就赶紧抱进了里屋......
    现在，警方需要江遇到警察局指证那盒子是否和房车上一样。
    什么时候？江遇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Frank推测道：可能明天吧。
    可以不去吗？我得留在这儿照顾阿钊，万一那两个人丧心病狂伤害他怎么办？
    江遇不管不顾地拒绝。
    陆忱钊、Frank：......
    阿遇，你还是去吧，来回又花不了多长时间，Frank会保护我的。陆忱钊鼓励道。
    江遇没有立即答应，暗自思忖：我先考虑考虑。
    Frank登时被他气得有些牙疼：那行吧，但就算你不去，他们也会带你去，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
    那明天再说吧。
    江遇态度没有软化，接着端过床头柜上的饺子，关心地问：哥，你还想吃吗？
    再吃两口吧。
    陆忱钊也比较给他面子。
    Frank唯有叹息地坐回沙发。
    *
    李昱濛安置好炸弹就回到了出租屋，而林方山则扔下他直接去找沈约。
    但是，事情没有他们想象中顺利......
    李昱濛早有计划将炸弹一事全推到了林方山身上，买炸弹的钱直接从林方山的账户划走，他不仅故意在江遇的房车门把上留下林方山的指纹，而且还让他开车接送。
    他保证监控里没有他的任何身影，但相信警方在提取到林方山的指纹后，肯定能抽丝剥茧查到林方山座驾的踪迹。
    可惜，他回家后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时，瞥见客厅的监控摄像头，为安全起见就想拔掉内存卡，这时候才发觉内存卡早就被人拿走了。
    李昱濛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他很快想到拿走内存卡的人肯定是沈约，但他既然已经决心和林方山分道扬镳，如果这时候找沈约的麻烦只会更麻烦，思来想去，他还是只有先躲开。
    他提着行李刚到楼下，就看见面前停了一辆黑色商务车。
    李昱濛转身想逃，但被车上冲下来的人狠狠撞到压在身下，然后被拎起来塞进车里。
    这里是老小区，基本没有摄像头，李昱濛已经做好凶多吉少的打算，心跳加速到快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
    好久不见。
    副驾驶传来一声熟悉又老成的声音。
    李昱濛吓得哆嗦了一下，咽了咽口水：龚总，是你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直接打个电话不好吗？
    他尽量保持着和善的孙子笑意。
    KL出事后一直没有和你联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龚珐声线很平，除了嘴巴在动以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龚珐穿着卡其色短款皮衣搭配蓝色衬衫，花白的头发朝后梳得一丝不苟，左手拇指上套着一枚祖母绿的玉扳指。
    不太清楚。
    李昱濛谨慎地回答。
    因为我怕被陆总误会，但幸好他是个聪明人，听了我的解释后选择相信我。龚珐慢悠悠地解释。
    李昱濛刹那间更害怕了，声音颤抖得厉害：你要把我交给陆忱钊？
    不是，陆总把你安排给了我，我不想让他失望，所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龚珐语速不徐不疾，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给你一个机会。
    李昱濛忙问：什么机会？
    龚珐：你故意让林方山一个人扛爆炸案一事，对吧？但警方收到了你也参与其中的证据，就是你家客厅的监控录像，你应该有印象吧？
    李昱濛意识到暂时逃不掉，反而镇定了下来：所以呢？
    龚珐：所以，你不是很讨厌林方山吗？我给你提供送他上黄泉路的机会，只要事情办成了，我会给你提供离开所需要的所有手续，并且送你出国。
    李昱濛：我凭什么相信你？陆忱钊不会放过我。
    哈哈哈，龚珐忽然笑了，笑得很大声，李昱濛，你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清醒，既然你知道逃不掉，不如就撒开了干呗，反正你的余生也不会有出路，更别想着继续打KL的主意，你应该很恨吧？
    李昱濛搁在大腿上的双手捏成了拳头，龚珐的话说进了他的心里。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二十年前周小雨的死，你应该一辈子都忘不了吧？龚珐井井有条地刺激他，你花了二十年报仇，把她的亲生子女当作棋子，也到此为止了，你看你的人生有多失败啊......
    离喜欢的女人还差一步，报仇也还差一步，就连一个小小的爆炸案，也是还差一步......李昱濛，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棋盘上的棋子吗？但实际上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你的人生满盘皆输，但现在，我愿意给你提供一个泄愤的渠道，总比你继续在牢里憋屈来得强，李昱濛啊，你的人生......需要这么一个高光时刻，你明白吗？
    第155章 计中计（中）
    林方山开车抵达沈约的住处，那是一栋山顶别墅，风景优美环境幽静。
    再加上沈约不喜欢闹腾，所以别墅里没有佣人，只有每周固定时间来打扫清洁的家政阿姨。
    当他按响门铃后，开门的却是郑思寻。
    他脑子空了一下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单纯觉得郑思寻和沈约认识，便毫无防备地走进去并张望：沈少呢？
    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合上，郑思寻直接双臂枕胸站在门前，显然是预防他跑掉的姿势。
    ......
    林方山攒着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脑子里的某根神经瞬间紧绷着。
    然而，他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至少得见到沈约不是？
    可现实却把他的希望打得粉碎，他失望地看见从里屋走来的人不是沈约，而是尹铖。
    林方山：......
    他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断了。
    如果看到郑思寻，他没能立即反应到陆忱钊，勉强可以称为迟钝，但现在看到尹铖不怀好意地迎面走来，他要是还反应不到陆忱钊，那就是纯傻了。
    林方山立即转身就跑，果不其然地被郑思寻挡了回来，再然后他就感到脖颈一下钝痛，倒地晕了过去。
    *
    兜兜转转，案发后的第五天，李昱濛没想到又被送回了自家楼下。
    东西都给你了，我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你应该会作出让人眼前一亮的选择吧？龚珐的话轻飘飘地从身后钻进他的耳朵。
    李昱濛紧了紧行李箱的拉杆，车门在他身后关上，随即疾驰而去。
    他脸色黑沉沉的，眼神仿佛走火入魔般蓄着极端的愤怒和阴郁，龚珐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里回响，就像是佛堂前的梵音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的心智。
    他提着行李箱上楼，来到了出租屋门口，坚定地开门走进，紧接着，郑重地关门并反锁，他看见林方山倒在沙发上，而摄像头则被拔掉了电源线。
    林方山被他锁门的动静惊了一下，眉头紧皱眼皮底下的眼眸使劲动了动。
    李昱濛见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率先快步走进厨房拿起菜刀回来。
    此时，林方山也醒了，他发现他的身下放着一把水果刀，便拿着水果刀不解地看向李昱濛，李昱濛手里的菜刀太显眼，林方山这时才警觉到不对劲，立即对李昱濛破口大骂：
    李昱濛，你他妈疯啦？你不会是想杀我吧？你脑子什么毛病，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正骂着，发现李昱濛眼里只有对他满满的恨意，浑身似乎在积蓄力量。
    林方山想起了尹铖说过的话，冷笑道：我明白了，你恨我对吧？你他妈真是个白眼狼，陆忱钊的人说你把炸弹一事全推在了我的头上，我本来还不相信......
    他自以为是的废话还没输出完毕，李昱濛就提着菜刀冲了上来，林方山边喊救命边逃，另外还得抽空用水果刀抵御。
    由于时间不巧，小区里大部分是上班族，这个时候普遍不在家，而且房间门窗提前被锁死......
    *
    沈约把房子借给郑思寻后自己则搬去了酒店。
    他不确定有没有完美完成陆忱钊交代的任务，但案发时他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了爆炸案的相关新闻，
    他的心立刻揪作一团，新闻主要报道的是嫌犯冲江遇而来，江遇和其受伤的工作人员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案情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沈约忽然坐立不安，以为是自己的任务出了差错才导致了爆炸案的发生，但他拿到李昱濛的客厅录像后立刻就发了一份给陆忱钊，按理说他应该会有所准备吧？
    当然，也不排除是李昱濛太狡猾了。
    爆炸案发生后，顾临立即打电话给沈约，担心他会不会出事，毕竟卧底是个危险的活儿，也顾不上林方山是否在沈约旁边了，大不了说话谨慎一点。
    他在剧组着急得来回踱步，右手的手机紧紧贴着耳朵，牙齿轻轻咬着左手食指指节，他只有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才会这般，而他已经多年没有极度紧张的时刻了。
    沈约躺在酒店的沙发，看到顾临的来电显示后犹豫了一阵才接听：喂，阿临。
    你没事吧？顾临提心吊胆的心落了一半，松了半口气询问。
    沈约能听出他的紧张，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得偿所愿的笑意：没事啊，你是担心我吗？
    有点。
    顾临把咬左手食指的姿势改成了左手抚额，回答时有紧张的心情在心头掠过，但在讲出真话后反而轻松了。
    沈约这边沉默了，他其实挺想顾临，猜测顾临应该也很想他，但在还不确定任务完成与否，他不能冒险和他见面。
    顾临那边也默契地沉默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和欲言又止的情愫在电流里翻腾，心照不宣的感情呼之欲出，却偏偏因为时机等各种原因卡在了喉咙。
    尤其是顾临，沈约的心意他一直明白，但他的心意，沈约并不知情......
    直到远远看见助理走来找他，他才抿了抿唇瓣问：你现在和林方山在一起吗？
    沈约：没有。
    顾临松下了剩余的半口气：一定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消息。
    沈约：好。
    *
    案发当天晚上，沈约收到了尹铖的微信，让他以匿名的方式把摄像头的内存卡送到接办此案的警局。
    尹铖强调了这是陆忱钊的意思。
    这个指令让他误以为陆忱钊没事，他的任务也许并没有失败，第二天，他按照陆忱钊的意思匿名把东西寄到了警察局。
    然后他给尹铖发消息说明了情况。
    林方山在案发后没怎么联系他，他虽然感到有点奇怪，但是也没有兴趣主动联系对方，林方山此刻的情况，他一点儿都不关心。
    晚上，陆忱钊亲自给他发了消息，告诉他后面的事他不用再管了。
    沈约放松地倒在酒店沙发，不用和讨厌的人待在一起，是件很幸福的事。
    沈约：[那我可以回家了吗？]
    陆忱钊：[先不要回家，你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和顾临确定关系，不是吗？]
    沈约脸颊发烫：[什么意思？]
    陆忱钊：[患难见真情嘛，需要我说得太明显吗？]
    沈约：[我知道了，谢谢。]
    第156章 计中计（下）
    窗外夜幕深沉，夜景璀璨。
    沈约半躺在巨大落地窗前的波西米亚风的灰色躺椅上，手机里有很多顾临的未接来电。
    而他给顾临发出去的那条消息则是：[我想见你，很急，不要报警。]以及[发送位置。]
    当初，他肯接受帮陆忱钊的忙，有一半的原因是想借此验证一下顾临对自己的感情，不管顾临是把他当好朋友还是其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有个回响了。
    现在，陆忱钊提醒他时机到了，所以他才再三斟酌后发出了那条微信，心跳在最初发送微信的惊涛骇浪后，已经慢慢趋于平静。
    望着绚烂的光彩，房间笼罩在一片安静的幽蓝里。
    他不敢开灯，因为他很清楚，哪怕是一丁点光亮的惊扰，也会让他强制佯装的平静心海刹那裂开，露出里面翻江倒海的本质。
    顾临在烟海拍戏，从烟海到燕市，再到酒店房间......他应该快到了。
    沈约看了眼手机时间，见面的时间越近他越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以他对顾临的了解，顾临在不确定他安全的情况下肯定不会报警，所以一个人来的概率更大。
    很快，他听见了敲门声。
    沈约激动地腾的一声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黑色薄衬衫的背心被汗水湿透了小片。
    他从门上的猫眼看过去，外面果然是顾临。
    顾临因为来得很急，模样还有些气喘吁吁，收到沈约的微信后，他的思考就停滞了，连忙让助理请假、订机票，自己则慌张地坐车赶往机场。
    他沿途给沈约打了无数个电话，但沈约都没有接，他因此心更乱了，更不敢怠慢，脑海里涌现出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
    无论怎样，他心底都相信沈约的状况不会太差，毕竟他是沈家的人，林方山再怎么胡作非为也不敢一口气得罪那么多权贵。
    沈约应该是活着的。
    顾临反复安慰自己，反复做着心里建设。
    *
    沈约咽了咽唾沫，打开了房门，房间里还是没有开灯，黑暗是脸上情绪的保护色。
    顾临看见沈约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胸腔里那颗沉甸甸的心总算放下了，不由自主地上前冲进来抱住了他。
    沈约登时像个人形立牌站着没动，他忽然心生丢丢欺骗对方的愧疚。
    你没事吧？看起来好像没有受伤，顾临的喘息仍然不太平稳，抱了会儿松开关心又着急道，不会是受内伤了吧？
    沈约僵硬地摇摇头，关上房门顺便打开了屋子里的水晶灯。
    对不起啊，阿临，我欺骗了你，其实我很安全，什么事都没有，沈约无奈地勾了下唇角，我这一下午唯一的事就是在等你。
    ......
    顾临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明白了沈约的行为意图，沈约是在试探他的真心，而他急冲冲从片场赶来，没有一秒钟多余的考虑，就已经是告诉了沈约答案。
    但显而易见的是，沈约想听他亲口说出他的答案。
    顾临紧张地双手插在裤兜，他的模样还是像平常那般优雅自信，但脸上未干的汗水，还有眼神里没有完全消散的害怕和慌张，暴露了他此刻的惴惴不安。
    沈约，我明白你的意思，顾临咽了咽口水，努力郑重地对他坦白道，我确实很担心你，就像你能体会到的那样......
    如果不是你突然离开我，要去林方山身边帮陆总的忙，或许我会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好，但又不接受我们本就可以进一步的关系。
    沈约仔细地听着他的话，眼神不愿意错过他的丁点表情，甚至恨不得一个字掰成两半听，虔诚而庄重，甚至有时候会忘记了呼吸。
    这都是我的问题，我明白，因为你，我想过做一个渣男，但你不会答应，所以我们就只有用好朋友的身份互相拉扯......但你陷于危险的事让我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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