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稀饭(39)

    我从不知道爸爸为了考虑到了这么多我都不敢想他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A国，我，我究竟何德何能，让他为了我奔波至此。
    江晚棠一边说一边抽泣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羡伸手将她的头发顺到耳后，又拿纸巾擦了擦小姑娘的眼泪。
    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无比认真道：因为无论是伯父还是我，在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宝贝。
    所以不要妄自菲薄，如果我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在此之前为你做好一切打算，确保在我离开后你也能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江晚棠却一把捂住陆羡的嘴：我不要你离开！
    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陆羡会离开自己。
    笨蛋，只是一个比喻。
    比喻也不行！
    你和爸爸都要好好地陪着我，谁也不许离开！
    这句话近乎蛮横，但陆羡知道她其实心里很没有安全感。
    吻从眉头划过眼角、鼻尖，最后落在娇嫩的唇上。
    这个吻并不激烈，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无声地告诉江晚棠，他在，他会一直在。
    第54章
    因为遗嘱的事情,江晚棠辗转反侧睡不好，陆羡改签了机票,带她提前去了A国。
    其实自从江晚棠回国之后,她几乎每隔一天就会给江爸爸打一个电话，偶尔也会视频。
    但当她走进养老院，在后院的牧场边看到正坐在那里晒太阳的江爸爸时,仍会有一种很久没见的强烈落泪的感觉。
    江爸爸坐在牧场小房间的屋檐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与牧场的主人在交谈，两个人聊得正愉快。
    爸爸，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爸爸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但是随后又响起一声,江爸爸缓缓扭头,就看到阔别已久的女儿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眼花。
    腿却已经不受控制地站起了身，
    棠棠
    爸爸！江晚棠松开陆羡的手,跑向江爸爸。
    父女俩抱了抱,江晚棠兴奋地跟江爸爸说道：
    爸爸,您现在看起来比之前年轻多了！
    经过几个月的疗养,效果显著。
    江爸爸如今已经能下床行走,面色也比之前红润健康了许多。
    比起之前的骨瘦如柴,现在看起来已经像个健康的普通人了。
    江爸爸倒是一脸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你倒是瘦了很多，我不在没人念叨你又不好好吃饭。
    再说了，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江晚棠撒娇道：我和陆羡想给您一个惊喜嘛。
    这时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陆羡也适时出声：伯父好,
    阿羡怎么也过来了,你平时忙，叫棠棠一个人过来接我就行。
    经过这半年，江爸爸可以说对陆羡满意到不能再满意，看他也是笑容满面。
    其实陆羡看似沉默寡言，但也会定时打电话问候江爸爸，中间还让叶齐买了些中式的餐食送过来，可以说十分贴心了。
    您和棠棠的事重要，最近也不算太忙，所以我就厚脸皮跟过来了。
    这句话倒是让江爸爸意外地挑了挑眉，打量了他好一会儿。
    你小子现在也变了不少，
    陆羡微楞，江爸爸笑了笑：是个好事，年轻人不要沉闷地跟个小老头似的。
    陆羡：
    陪江爸爸吃过饭，江晚棠给江爸爸的房间收拾了一下，一些夏天的衣服还有不常用的先收起来，到时候临走时更方便一点。
    我和陆羡明天去叶齐家拜访一下叶夫人，等圣诞节过完，咱们就回国。
    其实也是她上次来的时候都没怎么玩，所以这次两个人打算在这边过个传统的圣诞节。
    那正好，我还有时间跟那些兄弟们道个别。
    江爸爸这段时间交了不少好朋友，除了一些跟他一样的华人外，还有一些当地的。
    江爸爸口语很不错，跟他们也聊得来，还教那些老外说中文、下象棋等等，收获了不少善意。
    这突然就要回国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江晚棠无奈，但她也带了不少特产，让江爸爸好送给他的好朋友们。
    两人从疗养院出来已经很晚了，之前住的那个房子并没有打扫，陆羡只好带江晚棠就近选了家酒店入住。
    啊，累死我了！
    一进屋，江晚棠就直接飞扑进柔软的大床，脑袋埋进枕头里。
    原本就飞了好几个小时，又在疗养院待了半天，江晚棠此时只想和周公见个面。
    先去泡个澡，再睡觉。
    陆羡放好了洗澡水过来叫江晚棠，江晚棠扭过头，假装没听见。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腾空而起，被陆羡抗进了卫生间。
    没错，是用抗的方式。
    陆羡你干嘛呀！
    小姑娘吓得惊慌失措。
    帮你泡澡，某人说得一本正经。
    三下五除二就把剥了个干净，放到了温热的浴池里。
    还特地给江晚棠放了她喜欢的沐浴球，水面被白茫茫的泡沫覆盖。
    陆羡半蹲在浴室边，眼镜被他取下放在一旁的洗手台上。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
    小姑娘声音娇娇软软的，脸上不知是不是被浴室里的温度染上了薄红。
    男人面不改色，细长的手指在泡沫下搅动着，看不清楚内里。
    你别，
    女孩轻哼了声，用手去推他。
    我自己洗！
    陆羡轻易的用手固定住了小姑娘挥舞的爪子，举过头顶。
    另一只手从上至下，认真地清洗到了每一处。
    美其名曰：帮忙。
    流氓！
    小姑娘逃不过大灰狼的爪子，被占尽了便宜。
    但是念及小兔子今天确实奔波了一天，大灰狼大发善心放过了她。
    给她裹上浴巾抱回卧室的梳妆台，又拿起吹风机耐心地给她吹了头发。
    该说不说的，除了被吃了顿豆腐，但有人帮忙洗澡吹头发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好嘛！
    陆羡在照顾小姑娘这些事情上，向来耐心又温柔。
    等吹干头发，江晚棠已经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陆羡将人抱回床上，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我去洗澡，先睡吧，晚安。
    江晚棠点点头，眼睛已经闭上了。
    这次过来，他们的时间也就五天，来回用掉两天，还剩三天。
    于是第二天起床后，陆羡和江晚棠先去买了礼品，然后前往叶家。
    到了门口才想起来这边的门禁森严，陆羡给叶齐打了个电话。
    你们现在在门口？叶齐的声音有些惊讶，但是他又很快道：
    我马上过来。
    说完就匆忙挂了电话，不出几分钟，叶齐的身影就出现远处。
    待走近一看，不光是江晚棠被吓了一跳，就连陆羡都有些诧异。
    叶先生，你这是怎么回事？
    叶齐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大病了一场，比之前见到的更瘦，几乎是快脱相的程度。
    不仅如此，他的脸上还有挤出被指甲抓出来的血痕，与几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
    叶齐苦笑了声，几人边走边聊。
    原来是叶夫人又犯病了。
    自从江晚棠离开A国之后，叶夫人一共发作了五次，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一开始只是情绪低落，拒绝跟任何人交流。
    后来慢慢地就有些神情恍惚，所有人都被认定为是偷她孩子的凶手，叶齐就是被她抓伤的。
    没办法，每次到最后叶齐只能给叶夫人打镇定剂，但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叶齐是他们学院的优秀学子，更是临床上的优秀心理医生。
    却在面对自己母亲的病情上，束手无措。
    这让他无论是精神压力还是外在压力都到达了极点，整个人直接暴瘦。
    待会儿进去，若是我母亲有什么异常的行为，还望你们见谅。
    一进门，江晚棠才看清楚屋里一片狼藉。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蹲在沙发前，给坐在那里的叶夫人包扎受伤的手指。
    看到叶齐走进来，叶夫人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指着叶齐尖叫道：小偷来了！
    你休想偷走我的女儿！
    即便已经听到过无数遍，叶齐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心痛。
    而紧跟着他身后走进来的江晚棠却让叶夫人和叶先生都为之一愣。
    乖乖！
    叶夫人忽然起身奋不顾身地冲向江晚棠，一把拉住她的手。
    你跑哪去了？妈妈找了你好久，担心死了！
    她眼含泪水，眼尾的皱纹清晰可见。
    双手颤抖着紧紧握着江晚棠，似乎怕自己没抓紧又会消失不见。
    此情此景，江晚棠真的很难说出自己不是她女儿的事实。
    想到之前叶齐说妹妹已经早夭，江晚棠抱住叶夫人，温柔地安抚道：
    让妈妈担心了，我回来了。
    叶齐看了江晚棠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叶夫人更是无比开心，拉着江晚棠做到沙发上，细细问她去哪了做了什么。
    江晚棠也如实回答，歉意地朝一旁的叶先生点了点头。
    叶先生恍然回神，忽然起身叫走叶齐和陆羡。
    三个男人去了书房，叶夫人也渐渐平息了情绪。
    乖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这个问题，江晚棠一时有些难以回答。
    她自然要走，而且很快就要回国，不出意外的话短时间不会再来了。
    见她不说话，叶夫人的眼泪瞬间浮了上了，一脸委屈地看着江晚棠。
    妈妈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事情惹乖乖生气了？妈妈可以改的，什么都愿意改，只要乖乖不走，可以吗？
    望着眼含泪水的目光，江晚棠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当年江爸爸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的亲生父母，等她大了一点之后，江爸爸还特地带她去派出所在失踪人口档案上备了案。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江晚棠想，可能自己就是被丢弃的，所以才没有人来找自己。
    小时候，她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子，会不会突然有一点带着很多漂亮好看的公主裙来认自己。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慢慢长大，她就逐渐忘了这件事。
    如今见到叶夫人，她忽然有些感慨，要是自己是叶夫人的女儿该多好
    这个念头刚想起，又被她立马压了回去。
    爸爸对自己很好，视如己出，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想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
    她只想好好陪着爸爸，陪他一起慢慢变老。
    第55章
    而此时另一边的书房里,气氛十分压抑。
    陆羡抿嘴，声线稍冷。
    这只是您的一种猜测。
    世界上相似的人极多,甚至于百分之八十雷同五官的人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叶先生叫他们俩来到书房,开口便说道江晚棠很像年轻时候的叶夫人。
    甚至于他翻出了叶夫人年轻时候的照片，确实与江晚棠有六七分相似。
    但，爸,妹妹已经死了，医院总不会出这种错。
    叶齐却毫不犹豫地打破了叶先生的幻想.
    当年叶夫人生产的医院也是市医院，且叶娇是早产儿，体质虚弱本就容易发生意外。
    当年送去火化的那个襁褓里的女孩,叶先生和叶齐都没有看到，但却是叶夫人亲手抱着送去的。
    叶先生明白叶齐的意思,但他始终觉得江晚棠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还有自家太太的反应,对其他的女孩并没有反应，除了江晚棠。
    且陆羡也说了江晚棠是被江爸爸领养的。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叶先生心里存了事，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也怕是自己的错觉,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只会让儿子和太太更加失望。
    既然如此,阿羡,你也看到了你伯母只认1江小姐,为了她的病情，伯父拜托你和江小姐暂住在这里一段时间，拜托了。
    优秀如叶先生，无论身处在何种国际场合,被众多的国际媒体逼问时,他都能做到泰然处之。唯独叶夫人,是他的软肋。
    陆羡注意到叶先生才年过五十，头上已有诸多的银发了。
    他垂下眼眸，温声道：我待会儿去问下棠棠，若是她同意我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江晚棠当然同意，叶夫人只要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拒绝的话到嘴边都说不出口。
    于是叶齐当晚就开车去酒店帮他们俩的行李搬回叶家。
    叶夫人拉着江晚棠就去了主卧的对面，这间房间当初就是叶夫人坚持要留下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的用上了。
    倒是江晚棠有些不太自在，她觉得自己鸠占鹊巢。
    叶先生跟在她们身后，拿了新的被子过来，温声朝江晚棠道：
    没什么，你安心住着。
    叶夫人拉着江晚棠的手，声音也柔柔的。
    要是有不喜欢的地方就提出来，妈妈明天就让人改了。
    江晚棠连忙摇头，我很喜欢，谢谢夫妈妈。
    她喊得也有些生疏。
    陆羡和叶齐回来，拿着行李来到门口，陆羡没太在意，推着行李箱就进屋了。
    叶夫人却一脸皱眉地望着他，
    阿羡，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这是我们家乖乖的屋子。
    在场除了叶夫人在内的人均是一愣，他们这才想起来陆羡和江晚棠是情侣。
    但是目前叶夫人却以为江晚棠是自己的女儿，陆羡只是自己儿子的朋友而已。
    叶夫人说完，警惕地看了眼陆羡，又扭头故意跟江晚棠大声说道：
    乖乖，妈妈晚上陪你睡。
    叶先生/陆羡：
    最终，陆羡只能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跟叶齐去了一楼的客房。
    叶齐看着陆羡这副吃瘪的模样，心情竟然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笑意。
    兄弟，就先委屈你了。
    陆羡冷冷看他一眼，没说话。
    别问，问就是非常后悔。
    江晚棠就这么在叶家住了下来，才短短两日，叶夫人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得很好，她也不再把叶齐当成小偷，除了坚持认为江晚棠是自己的女儿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问题。
    对此，叶齐又忧又喜。
    喜的是母亲如今一副完全健康的模样，可以让她免受很多痛苦。
    忧的是，江晚棠终究要离开。
    一旦等江晚棠离开，他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比之前的情况还严重。
    他知道目前的方式治标不治本，但他束手无措，这就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望着正在和母亲装饰圣诞树的女孩，他的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奢望。
    假如妹妹要是顺利长大了，应该就是江小姐如今的模样吧
    看哪呢？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叶齐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假如江小姐是我妹妹，我绝不会让她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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