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阑(10)

    第19章
    当颜月醒过来时，身旁的男人又不在了。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炎热，就算是部分在祁蒙山半山腰的驻守军都快要受不住这种天气，加之大梁人又不似南蛮常年在山上，生活经验丰富，饶是断了南蛮的粮，一时也难以攻克。
    而楚向南从七王爷楚向北那调的擅于医治蛊毒、虫毒的医者也还没到，将士们在与南蛮正面抗击时也是畏手畏脚。
    颜月看着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男人，心疼不已，不免后悔自己当初在大学选择专业时，有可以学医的可能，偏偏去学了计算机如今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啊！
    唉~在颜月的第一百次的叹气的时候
    德芙终于听不下去了王妃！奴婢难受！
    你身体不舒服？
    不是，王妃你叹气叹得人难受啊，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德芙说啊！
    跟你说？颜月想着这货常年不靠谱的属性，默默翻了个白眼，换了个姿势继续托头发呆。
    小姐！！你这是瞧不起德芙！德芙看着自家主子那明显不屑的表情，直接炸了毛，我不要面子的吗？
    天越来越热了，士兵打仗怎么办？
    德芙一脸茫然地看着突然转移话题的主子，怎么突然换话题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主子这是在说烦心事，看着主子无语的表情，德芙气呼呼地说道主子，你不是很会避暑嘛！
    德芙不明白，主子避暑能力那么强，怎么会没办法，以前每年夏天不得捣鼓些新鲜玩意。
    我说得是士兵！不是我.不对！颜月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激动，抱住德芙就亲了一口德芙你真聪明！
    不知道为什么，亲完总感觉十分心虚，颜月四处张望了一下，遂才舒了一口气。
    这边颜月才听了德芙的话后，提着裙摆马不停蹄地跑向地下冰窖
    哎呦，我的王妃唉，地窖寒，您啊，站外面，奴才们来。
    李嬷嬷像个鸡妈妈护鸡崽似的一脸紧张地拦着要进冰窖里的颜月，乖乖，这王妃出点啥岔子，奕王殿下估计能让他们扒了层皮。
    颜月看着实在是紧张地不行的李嬷嬷，只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从冰窖里退了出来，吩咐人搬了些冰块到厨房。开始动手教那些个厨房师傅做沙冰水。
    厨房里，在凿冰的下人看着外面还未到正午便已经炙热强烈的太阳，不免忧虑：王妃，不是奴才们懒，这沙冰就是做好了也运不到军营那边啊！
    是啊是啊，路程太长早化了。
    所以我们白天不送，夜间包上棉被送！哪怕有一口凉气也比战士们硬扛着好，辛苦你们了。
    王妃哪里话，奴才有用是奴才们的福气，一定好好干！
    颜月笑着看着干劲十足的众人，笑了笑，心里的忧虑却是不轻，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那么多冰啊！这宅院里哪能有供给几万大军的冰块。
    颜月抿着唇站在一旁，表情有点凝重，下人们看着也都不约而同地收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屏着气。
    德芙，你拿着令牌，去城守那找一点硝石。
    是德芙虽然满腹疑问，但也乖乖地什么都没问。
    约莫半刻钟，德芙拎着半大袋硝石回来了。
    颜月手里拿着德芙递来的一汤碗硝石，一时也有些踌躇，她曾在书上偶然瞥见过化学冰的制作流程，但相关的实际操作和可行性却是一点也不清楚的，现在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着人抬来了半缸水，倒入硝石，再在缸内放置注满水的小缸，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小缸内的水都渐渐凝结成冰，看着缸内的水都慢慢结成冰，冒着冷气，颜月也终于长舒一口气，以往学的那些知识真的有效果啊！
    一旁的下人都睁大了双眼，这就像是大白天见证了仙术啊，怎么一缸水就成了一缸冰了？
    小姐，你太厉害了！！！德芙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家主子，爪子也不由好奇地伸向小姐造出的冰块，想看看它和以往冰窖里冰块有何分别。
    颜月啪地一声打在德芙要伸向水缸的手，凭她对这个小吃货的了解，下一秒就该送进嘴里了
    这大缸里结的冰可不能吃，能要你的小命！颜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德芙的脑门。
    唔，我知道了小姐，可是小姐你好厉害！好厉害！德芙捂着脑门，但眼神依旧亮得吓人。
    是啊是啊，王妃，真的很神奇啊！您这就跟仙术一样！一旁的众人也激动地应和着。
    无疑，会仙术的颜月作为王妃在众人心目中分量又了许多，现在估模着颜月的王妃地位和楚向南的王爷地位在下人这是一样重要了！
    哈哈?是吗？颜月笑得有些干，很好，楚向南那肯定说不清了。
    话说颜月也是个实实在在怕麻烦的性子，她也是没料到制冰带来的效果这么大，这下子，要想一个完美的借口来跟楚向南解释，解释自己作为一个身在闺中18年的少女是怎么会认识用于制作火药的硝石，又是怎么会拿它来制冰的了！
    不过，做也做了，多一点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了......
    黄师傅，这边还要麻烦您辛苦些，多熬点绿豆粥，最好够供给大军和城中流民，然后放在冰块里冷藏。
    王妃哪里话，一定管够！
    德芙去我的库房拿银票给楚二，让楚二赶紧去报备买粮。
    奴婢这就去！
    楚三，你带一队护卫去搭施粥棚。
    是，属下这就去
    众人在颜月的部署下开始忙忙碌碌地行动，今日的苏家宅院里，众人算是忙了个人仰马翻。
    酉时，各个施粥棚搭建完毕，开始有条不紊地给城中各地的流民分发冰好的绿豆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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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三更天，正值一天里最凉爽的时候，由楚三带队，带着一支王府护卫队拖着两辆车的沙冰，一车硝石，浩浩荡荡向江州闽江边出发了。
    楚向南此时正在主帐中，皱着眉看着祁蒙山的地形图，没了粮食，这些个南蛮还能撑这么久，他当然知道，山下的粮食必定是有流入山上的，只是那么少的量？
    至于此刻的山上，日子也是难熬得很，那些个米粮，运上来连煮稀米粥都是不够啊！
    偷偷留在山上擅长易容的楚六是唯一知道南蛮还能坚持这么久的真相的人，只是南蛮如今也是怀疑山上有奸细，他基本都没办法一个人溜出来，送信就更别提。
    还有**，他们居然吃虫！！！什么样的虫都能给过水煮一煮当粮食！他们还能吃生鱼，由于城内粮食店戒严，调料自然也成了稀缺货，他们就把从闽江里捞上来的鱼类直接片一片生吞。楚六真的想把自己的胃都给清空，他受不住啊！
    四更天
    主子，府上的楚三来报
    楚向南听到楚一的报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桌上的茶杯也应声落地，府上出什么事了？
    主子，楚三好像是来送东西的..
    让他给本王滚进来
    是！
    主子，属下奉王妃之命给主子送点东西楚三看着主子明显算不得好地表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王妃搬出来保命要紧。效果果然十分显著！
    东西呢？
    看着以可见趋势缓和面色的主子，楚三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王妃做了两车沙冰分给士兵，还教了属下制冰的方法，另外，这是王妃特意！单独！给您做的沙冰和凉皮，王妃担心！主子最近胃口不好，吃得不好。楚三作为自诩十个数字暗卫中最机灵的存在，深谙什么话术会让主子高兴。
    五更天把沙冰分发下去，把王妃的东西留下，另外，回去领赏。
    是！听到主子的话，楚三心情瞬间灿烂，起身，龇着一口大白牙就出了门，在楚一震惊的眼神中，哼着小调嘚瑟地走了。
    楚一：这货是怎么在主子那么生气的情况下站着走出来的？？？
    营帐内
    楚向南神色温柔地看着桌上放着的东西，想着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一时间心里柔情无限。几天来的烦闷暴躁也在这一刻得到舒缓。
    士兵们不仅吃上了解暑清凉的沙冰，营帐里还能用着，身上还能带着王妃制造出来的冰块解暑，一时间军队里前些天的阴霾和低气压都消散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七王爷那调来的医者都到达了江州城，而那些个南蛮运粮的唯一密道也被攀上祁蒙山的守夜军给一窝端了，无论是江州城的百姓还是士兵们，都喜不自收，这仗很快就能结束了吧。
    颜月听着这些不断传来的捷报，也是开心不已。
    只是谁也没料到，接下来的一切都打得人措手不及。也是那一刻，颜月真真切切地看清他身边这个男人的伪装，也体会两世以来最大的慌乱与心痛。
    第20章
    随着朝廷军士气的高涨，援军的抵达，一时间南蛮节节败退，缺粮炎热，士气低迷，胜负似乎已经揭晓。
    弟弟，你就拿出来吧!你是要我们全族覆灭不成!
    你给我闭嘴!若不是你行事嚣张，怎么会引得朝廷军派人前来，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你可知养这样的一只蛊虫的代价有多大!又知这奕王是何许人？
    我.....
    都给我住嘴，现在知道窝里横了？一个灰麻袍的老者拄着拐杖，缓步走了进来。
    拜见长老!
    老者连看都没看一眼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在他眼里，这主位上的也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若不是这是上任王上唯一的子嗣....
    灰袍老者转头温和地对着黑袍阴郁男子劝解道：阿盛，听你哥哥的话，用吧，总不至于让全族覆灭了不是？
    男子咬了咬牙，半响才出了声 .......是，阿盛谨遵长老命令。
    ........................................................
    晚间夜幕降临，颜月在烛光下一针一线地缝着给楚向南准备的荷包，虽然也实在是技术堪忧......唉，竹子也难绣啊！
    王妃，出事了!德芙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颜月微微皱了皱眉，德芙虽然不怎么靠谱，没心没肺的，但若是慌张成这样，恐怕....
    王爷，王爷他....
    王爷？王爷怎么了？颜月闻言瞬间身体紧绷，死死捏着手里的荷包，紧张地盯着德芙。
    我刚刚听到楚一和楚三说，王爷中毒了！
    中毒？颜月话音未落
    司嬷嬷便从外面急急地走了进来，王妃，楚一和王爷回来了....您去看看...
    司嬷嬷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颜月的心，再次往下沉了沉，可即使再慌张，现在也不能自乱了阵脚，颜月半响迅速整理好情绪沉声对嬷嬷道：有劳嬷嬷了，我这就去。
    即使做好了心里建设在看到楚向南被楚一和楚六抬着回来时还是红了眼眶。
    楚一和楚六刚把楚向南放在室内床上，楚六就红着眼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妃，属下罪该万死！求王妃责罚！
    楚六作为易容高手，潜入到了南蛮的内部，成了看粮仓的李耳山，只是南蛮疑心重，故意拿假情报测试这南蛮里有没有潜入的奸细，楚六一时托大被发现，虽然自己是侥幸逃了出来，可这传递情报的卷轴里被南蛮偷偷夹进了蛊虫。
    这蛊虫霸道无比，王爷当时一打开，立刻就闻着血腥味钻进了血管里，速度极快，毒性又强，饶是那些见惯各种南蛮用毒使蛊方法的医者也束手无策。
    颜月听完事情的全过程，稳了稳呼吸，沉声道：你是王爷的属下，怎么罚，等王爷醒来定夺，楚一把他给我拉出去！
    是！楚一死命地控制着某个情绪激动的男人，把他拖去了柴房。
    楚六，你给我冷静点！
    楚一我该死，我该死，都是我的错，要不然主子也不会
    看着堂堂七尺男儿哭得像个孩子，又是从小一直长大的兄弟，知道他必然不是有意，但错了便是错了：楚六，给我憋回去!主子一定会没事的，轮不到你在这哭！你要怎么死，等主子醒来再说。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徒留楚六一个人坐在柴堆旁边。
    .........................................
    这边的颜月等众人退了出去 ，才慢慢坐到床边，手指轻轻抚着床上紧闭双眼的男人的五官，眼泪也不停地往下掉，阿南，你别吓我
    阿月别哭床上刚刚还紧闭双眼的男人微微睁开了眼，抚慰性地笑了笑。
    看着床上男人几乎紫到发透的嘴唇，却还安慰着自己，怕自己伤心，颜月的眼泪想压也压不住，边抹着眼泪边笑，看着让人心酸不已。
    傻子！楚向南轻轻握住了颜月的手，如今他也使不出什么力气了。
    没说几句话便又沉沉睡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向南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一开始一天里虽然使不上力气，但也有一半的时间是清醒着的，如今一天清醒着的时间已经没有几个时辰了。
    王妃，草民有一方子，不知可成概论多大，但可一试。一个白眉须发的老者，把药方子递给了颜月。
    这个老者是江州城有名的赤脚大夫，专门游走于各地行医。楚向南不管京都名声如何，在这江州百姓的心里，他就是个好将军，可以保护着他们免收南蛮剥削的英雄，故而这老者也就从江州的一个偏僻的小旮旯山村里被一群人打包送到了如今苏府上。
    有什么特别的药引吗？颜月虽然对中医一窍不通，但也大体知道，越偏的方越是有与众不同的药引。
    有，脐带血。
    可我和王爷尚未有子嗣
    王妃，草民知道此事为难，但这种蛊虫就是从四肢往内腹蠕动，而引领它行进方向的就是王爷纯正的精血。如今只有王爷的子嗣脐带血能引出它，再配上老夫这方子，虫子一日内必出。
    只是这时候....会对胎儿有影响吗？
    王妃大可放心，亏得是个未成年的幼蛊，不足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影响到王爷的精元。
    可先生，这十月怀胎的时间，不会太久了吗？颜月不免忧虑，十个月，谁能保证蛊虫爬到哪里了？
    自然，所以必须还有辅助的药方，只是王爷要受些苦，让这蛊虫和王爷一起沉睡！直到时间一到，方才解封。
    .....................................
    送老者出去后，颜月长舒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她从未想过这么早就开始怀孕生子，虽然这在古代是极其稀疏平常的，不过楚向南倒没什么古旧的观念，极其顺其自然，甚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期待，颜月自然也就把心放得很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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