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页

    留下那新来的一群人缩成一团，距离那些脏兮兮的“旧人”们远远的，好像来到地狱一般，绝望地哭喊着。甚至有一个人想不开，站起来拔身冲向电网，只见他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然后像摊烂肉一般淌到地上，死了。
    一瞬间，那一群人都噤声愣住，好像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死亡。
    围观的“旧人”们很快便失去兴趣，渐渐四散离开。他们当初刚来的时候，同样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状态，但是生活很快就会教他们怎么做人。大家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一个富有善心的老奶奶走过去，好意提醒那些人，他们应该趁着天色还亮，快点去垃圾场上捡些能用的东西，搭起一个能够容身的窝棚，否则等到夜晚降临，他们在外面很可能会被冻死。
    然而那些人并不想听她的劝告，只是满眼戒备地防着她，好像他们并不是同一种人类。
    老奶奶见他们不听劝，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了。再没人去搭理他们。
    在这关蛮星上，最不缺的就是死人。饿死的，冻死的，累死的，病死的，随处可见。这里的活人也是麻木的，除了自己的家人，他们不关心任何人。活人总是踩着死人的尸体活下去，他们挣扎着撑过一天又一天，卑微又无奈地苟活着。
    在回家的路上，南茜产生一个疑问，她拉着妈妈的手，十分慎重地问：“妈妈，他们说，新来的那些人都是罪犯？”
    “是的。”
    “他们还说，只有罪犯才会来这个地方，是真的吗？”
    “是的。”
    南茜疑惑地眨着大眼睛：“那我们也是罪犯吗？我们犯了什么罪？”
    奥莉薇儿脚下一顿，被她问住了。
    看到妈妈满脸的悲伤，怎么都掩饰不住，南茜顿时就后悔了，不该惹妈妈伤心。她紧紧抱住妈妈的腿，轻轻蹭着，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晚上缩在被子里，南茜紧紧依偎在妈妈身旁取暖。其实她很想让妈妈再给她讲一个睡前故事，那个丑小鸭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可是看到妈妈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她不想让妈妈太累，于是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南茜。”奥莉薇儿抚摸着她的小脸，轻声道：“虽然我们生活在这个垃圾星上，和那些罪犯在一起，但是并不代表我们也是有罪的。”
    南茜心中有疑问，如果她们是无罪的，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是她没有问出口，怕再让妈妈不开心。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奥莉薇儿慢慢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无法用对错来界定的，这些等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南茜听得似懂非懂的，只是默默点头。
    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母女俩出门，继续去捡垃圾。为了活下去，她们没有别的办法。不仅是她们，这关蛮星上所有被流放的人都是如此，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别的，只有垃圾。
    将门用铁丝缠好，南茜提着她的小袋子，跟着妈妈往垃圾场走去。
    路过电网那边，她看到昨天新来的那群人正围在那里，听哭声似乎是有人昨晚冻死了。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死亡。
    那些新来的人很快就会学会怎样捡垃圾，怎样去换取食物，没人愿意死。
    南茜见过很多死亡。死了就再也不能动了，像木头一样躺在那里，再也不能睁开眼睛，不能说话，不能站起来。她曾经有一个玩得很好的小伙伴，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结果有一天，小姑娘生病死了，她的妈妈伤心痛哭，最后扑到电网上，也死了。
    那一幕至今依旧是她的噩梦内容。
    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下去，好好地和妈妈在一起。
    捡了一上午垃圾，收获寥寥，到中午的时候，母女俩回家吃饭，然后开始学习。
    不像周围那些人，一天到晚都忙着捡垃圾，奥莉薇儿每天下午都会留在家里，教南茜学习各种知识。从语言算术到历史传说，从生物起源到科学原理……妈妈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南茜也十分聪明，不管什么知识都能迅速掌握。
    只是五岁大的孩子，到底还是爱玩，南茜听着妈妈讲的运算定理，忍不住打起哈欠，摇摇妈妈的手臂：“我今天不想学习，可以讲故事吗？上次讲的丑小鸭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奥莉薇儿摇头，严肃道：“不行，你先把今天的内容学会了，才能听故事。”
    南茜扁扁嘴，依旧不情愿：“可我今天不想学习。”
    奥莉薇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妈妈教你学习，是为了让你更好地成长，你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妈妈希望你不比那些正常长大的孩子差多少，甚至要比他们更优秀。”
    深蓝明亮的大眼睛眨了几下，南茜满是不解地看着妈妈：“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那我要去哪？”
    奥莉薇儿默默看着她，眼底泛起潮润的波澜，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慎重道：“南茜，再过一阵子，你就要离开这里，到爷爷那边去生活。那里是漂亮美丽的菲尔纳星，和这个垃圾星完全不同。等你去了那里，就会……”
    “离开这里？”南茜打断妈妈的话，小眉毛皱成一个大疙瘩，“你不是说没有人能离开这里吗？”
    奥莉薇儿摇头：“被判流放的人是妈妈，是妈妈必须留在这里。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所以你只能跟着我。但你是无罪的，自由的，你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