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小秘密我知道 (33)

    是你做的对不对？向清杉似乎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向璟远无法从他的语气中判断出他想表达的是哪种情绪。
    于是他不置可否地露出了笑容。
    他这些事情做得并不隐秘，甚至故意透露了线索让他们能查到是自己做的，因为他就是想让他们发现，就是想告诉他们，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原谅他们。
    小璟，你真的就这么恨我们吗？向清杉微微皱了皱眉头，向璟远这才真地看清楚了他那双冷冽的眼睛里隐藏着的浓郁的哀伤。
    当然。但他的语气并没有因这种眼神而动摇，这些人给予自己的是影响了自己一生的挥之不去的疮痍和痛苦，他理所当然地恨，而且并不觉得自己选择不原谅有什么不对。
    向清杉听到弟弟毫不犹豫的笃定的回答，心跳好像骤停了一拍，整个心脏好像瞬间被人紧紧攥住了一样又酸又痛，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弟弟，所以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弟弟，弟弟选择他自己想要的爱情，自己尊重不去打扰，弟弟想要公司，自己也已经在准备着转移给他了，只要他再稍微等一等，自己可以把除了宁昀之外的一切都给他。
    自己只是想寻求一个补偿的机会，可是他却始终都在排斥自己。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再把那种发自内心的痛苦咽回到肚子里，转瞬间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
    跟我回家一趟吧，爸妈想跟你聊聊。
    向璟远第一次这么痛快地踏进了向家老宅的大门。
    与之前的几次不同，这次他刚刚走进庭院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舒畅，不管怎么样，过了今天他就再也不用踏进这个充满悲惨回忆的恶心又压抑的地方，再也不用对这些装模作样关心自己的人虚与委蛇，对他来说，比起毫无意义地僵持着，就此撕破脸更会让他获得解脱。
    赶紧结束吧。
    向明运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背对着他们，荣恒红着眼睛，呆愣愣地坐在另一边，宁昀在她旁边揽着她的肩安慰她。
    向璟远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而是径直走到了向明运面前。
    向璟远，是你搅和了清杉的几笔大生意，对吗？向明运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虽然是问句，但似乎并没有期待着他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往下问道，是你指使工人故意失误破坏了工地的钢结构，是你教唆明明伤势不重的伤员家属投诉闹事，也是你让人偷偷把仓库的木材换成了劣质的，对不对！
    向璟远低着头轻轻笑了笑，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
    向明运的脸色此刻阴沉得吓人，已经有些苍老的面容布满了愤恨又悲哀的褶皱，面前的小儿子垂着眸子，英姿飒爽，仪表堂堂，背地里却对自己家的公司下此狠手，光是想想，他就气得牙齿都在打颤。
    清运集团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
    过于激动的情绪推动着他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是真的气昏了头，毫不留情地扬起巴掌就要往面前这张干净漂亮的脸上扇。
    结果下一秒，向璟远就瞬间抬起了胳膊挡住了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视与嫌恶。
    你兔崽子！向明运被他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还得是向清杉来扶住他才堪堪稳住身子，手指胡乱地指了一通，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公司的事是能任由你胡闹的吗？你知不知道清运是我和你很多叔叔伯伯半辈子的心血，现在就这么被你耽误了！你知道他们该有多失望吗！
    向璟远，你不是小孩子了！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拿出高级Alpha该有的气度来呢！
    看着面前气得一直在大喘气的小老头，向璟远却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氤氲着一层朦胧，像是愤恨蒸腾而形成的雾气，他尚且能克制住自己的心绪，但带刺的语气已然不受控制：我的成熟和气度是被你们亲手磨碎的，你们不配对我寄予任何希望，更没有资格要求我什么。
    我们是你的父母！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长辈！向明运浑身都在发抖，中气十足的怒火似乎能将别墅的屋顶掀翻，我们给予你生命，让你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曾经是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吗！
    向璟远的眼睛红得可怕，浓郁的火药味像是保护罩一样环绕在他的周身，理智的那根弦在被一点一点地腐蚀殆尽，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精神越来越恍惚，太阳穴的青筋也暴起着，那种状态好像要发生某种变异一样可怕。
    为什么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你的地方，就能将自己二十年受过的痛苦煎熬与折磨草草带过一笔勾销了呢？
    如果活在这世上的代价是这样，那他宁可选择离这个世界远一点再远一点。
    因为你们是我名义上的父母，你们生了我，我就必须要对你们感恩戴德，不管你们怎么伤害我，只要对我表达出一丁点无关紧要的歉意，就足以弥补我一生的缺失，就足以让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原谅，你们是这样想的。
    他的眼神狠戾却涣散，凿在他们的身上，在他们的心脏上面捶出了一个无底的空洞。
    可是凭什么？
    ?
    【作话】
    来晚了来晚了抱歉！?
    第54章 我想要的
    客厅里静默着，空气中各种信息素交织着对抗着，光是这些味道混在一起就足以让人感到不舒服，更别提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十分强烈且刺鼻的高级Alpha信息素。
    不知道为什么，向璟远此刻总感觉脑子里像是几天没睡觉一样混沌，他已经感觉不到吊着自己精神的那根弦的存在了，除了愤怒的情绪之外，他甚至几乎失去了对任何其他事物的感知和控制能力。
    就像现在，他正在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大量他极具压迫性的信息素，而他本人对此却毫不知情。
    向明运和荣恒对他的信息素具有一定的抵抗力，同为高级Alpha的向清杉也还能克制得住自己，然而站在一旁的宁昀最终还是坚持不住了，闭着眼睛捂着口鼻使劲儿往向清杉怀里钻。
    小璟，你冷静一点。向清杉一边把宁昀护在怀里，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安抚他，一边又内心无比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我们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们从来都只是想要补偿你。
    他理解弟弟的愤怒，理解弟弟当时的处境，他很心疼弟弟，但他也理解父母，若不是情非得已，又有谁愿意出此下策呢？
    只是语言总是太过贫瘠，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让整个心脏都长满了刺的弟弟稍稍平复下来。
    你别在这儿装好人了。向璟远突然转过头来，一双血红的桃花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上了他，你当时明明巴不得把我赶紧送走吧，我这个和你一样的高级Alpha弟弟存在一天，就对原本该全部属于你的家产多一分威胁，不是吗向清杉？
    你真的敢说你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从来就没有憎恨过我的出生吗？
    向清杉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下似的怔在了原地，半天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弟弟出生的时候，他虽然只有七岁，但已经是个心智足够成熟的小孩子了，他从来都没有对弟弟的出生抱有任何怨言，他只知道他是哥哥，他要保护弟弟，要变得足够强大，就要对自己要求得更加严格。
    所以他没有空余时间，也从不和弟弟说话，从不和弟弟玩耍，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父亲安排的各种训练活动中去，却忘记了那时尚且幼小的弟弟可能并不需要自己有多么厉害多么强大，他或许只需要自己陪他一起玩。
    他忘记了，这样弟弟会以为自己很讨厌他。
    小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蓦地发觉自己从小就是错的一样，悲怆而颤抖。
    可是你明明不需要这么想。向璟远却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自顾自地皱着眉头，他们明明把最好的都给了你，我出生之后，什么都没有，没有家人的陪伴，也没有所谓的高级Alpha启蒙教育，而且连公司的名称，清运，都是你和父亲的名字，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所以你根本没必要因为这些憎恨我。
    向璟远轻笑一声，他的世界开始逐渐变成白色的，像是全部都笼罩在一层厚重的雾气里，那些离自己很近的人影也都渐渐模糊了，变成了一团团黑色的影子，拿着尖锐的利器刺向自己的大脑，刺向自己的心脏，然后再与自己融为一体，猛烈的信息素也像是有了实体一样，在他的周身躁动地冲撞着，随时保持着战斗形态。
    他知道自己已经变得不对劲了，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你们其实并没有很期待我的出生，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放弃我呢？
    没有小璟，妈妈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荣恒早已经泪流满面，一边颤抖一边试探着去拉他的手臂，向璟远这句话就好像硬生生地把她的心脏剜下来了一块一样，这明明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恨不得用尽一切去滋养的小儿子啊！
    可是你这么做了。向璟远偏过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他本该最爱最亲近的妈妈，亲手把他推向了深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向璟远，你不要搞出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你的样子。向明运已经完全昏了头，他是很爱也很想补偿他的小儿子，但这不代表他会允许自己的儿子用这样的态度和自己说话，你以为这二十年我们过得就好吗？谁家的父母送走自己的孩子会不难过不心疼呢？
    当初清运起步即巅峰，有多少人称赞羡慕，就有多少人在背后给我们使绊子，你哥十二岁的时候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绑架，找了四天才有了下落，你那时候还那么小，万一你爸爸妈妈还怎么活啊！
    向明运的眼圈也红了，不知是因为想到了当年的心酸与后怕，还是在为自己那时迫不得已的决定而悲伤，但他仍然不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完全错误的，荣星虽然精神有问题，但她也是唯一一个绝对不会真的伤害小璟的人。
    可是等到我们终于有能力把你接回来保护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再愿意跟我们回来了
    那之后，他们也曾多次试图联系过荣星，但每次均以失败告终，荣星的丈夫似乎也并不愿意插手此事，他们和小儿子彻底断了联系，也就此成为了无法弥补的巨大裂痕。
    向璟远双目无神，混沌的大脑似乎已经无法消化这些晦涩的语言，他就只是那么呆愣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像个被火药味笼罩的木头人。
    半晌，他才缓慢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又仿佛有千斤重。
    可是你们明明知道小姨精神有问题，明明知道小姨父不可能接受我甚至不可能多看我一眼，明明知道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还是在那样的家庭里会经历什么，但还是不管我。他说，脸上已经看不出情绪，可是你们明明一次都没有问过我，一次都没有来找过我看望过我，就如此笃定我不愿意跟你们回来。
    你们从来不知道，当时的我宁可跟着你们一辈子担惊受怕，也不想被我最爱最敬重的父母兄长打着保护的旗号亲手推向另一个深渊，二十年如一日地承受着一个精神病畸形的爱和一个工作狂冷漠的白眼。
    你们从来都是那么自以为是，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小孩子真正想要的，就只是正常的家人而已啊
    ?
    【作话】
    最近太忙了，怎么都不太顺，冲突以后可能还是会修，但可能还是要等到这周过去之后了，实在抱歉呀大家！！/枯萎/?
    第55章 没有意义
    空气中的火药味愈渐浓重，整个客厅弥漫着和战后的废墟一样的味道，但嗅觉的刺激与信息素带来的压迫感还是其次，此时此刻，对于向家夫妻俩和向清杉来说，最强烈的冲击莫过于向璟远那一席话带给他们的，心灵深处的痛苦。
    就好像在被一把钝刀子切割着血肉一样，刀刀都是折磨，句句都在揭露着他们自以为感人的罪行。
    这其实是向明运第一次了解小儿子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从来自尊自负又不擅言辞，也从来都觉得没必要对着高级Alpha儿子肉麻地表达心里的爱意，他向来认定行动高于一切，想把大儿子培养成为接班人，那就让他的空余时间被各种各样琐碎的训练占满，想要小儿子一生光明灿烂无忧无虑，那便让他远离一切压力和带着压力的人，让他自己在最安全的家里面享受生活。
    这就是爱呀，自己这样没什么不对的。
    就连做出那个自认为是当时最恰当的决定的时候，他心里想的也依然是，没关系的，等小儿子长大了之后，一定会理解自己的迫不得已与良苦用心，只要自己去补偿他，他就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孩子长大之后就会明白的，可是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表达爱意的方式，与当时尚且年幼的孩子的认知一直都是背道而驰的。
    他们需要沟通，需要陪伴，需要表达，需要寻常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而他连一句爸爸爱你们都从来没有说出口过，现在却在这儿理所当然地等待着孩子的理解与原谅，甚至还不止一次地迁怒于孩子因此而产生的怨气。
    这样一想，似乎是有些过分了。
    他始终惜字如金认为多说无益，但现在却忍不住后悔，如果当时自己哪怕跟小儿子解释一通来龙去脉，哪怕承诺一句爸爸妈妈会接你回来，也许情况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开始觉得自己做错了。
    小璟向明运向前一步，颤抖着伸出手试图去够小儿子的肩膀，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一直都是爱你的
    你别碰我。在一旁发愣的向璟远下意识地挥开了他那双已经衰老的手，红着眼眶，双目无神，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略带嘲讽地笑了两声，我已经不需要你们爱我了。
    说完这句话，向璟远终于不管不顾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要排尽身体里一切污浊的情感，似乎那十几年如一日的无望的期待，终于彻底在此时此刻画上了句点。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需要任何以爱之名的伤害了。
    他重新睁开眼睛，径直往外走去。
    小璟！向清杉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下意识觉得不能让他走，但又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对不起
    这三个字听得向璟远只觉得反胃，他烦躁地想要甩开向清杉的手，奈何这人的手劲确实太大，一气之下，他猛地转身，火药味的信息素再次不受控制地炸裂开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对不起，小璟。向清杉压抑住心里的不适，克制着自己没有释放出信息素与弟弟对峙，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除了死缠烂打之外，自己确实别无他法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只想要弟弟原谅他。
    你闭嘴！没有受到任何威胁的信息素开始成倍地翻涌起来，像声波一样对这间客厅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物品发动攻击，似乎在宣泄着呐喊着主人的狂躁情绪，向璟远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开始紊乱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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