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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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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冷月眼睫颤了颤,问道:要不,你和我说一说外面的事,知道的多一些,我心里踏实些,也就高兴些。
    周临渊来之前,嘱咐过,不要说外面的事。
    周临先有些为难,到底还是全盘托出了。
    嫂子父亲的事情,如果能够重审,定然是清白的。
    但是皇帝还没点头答应重审,若真翻了案,以后想从户部拿钱就更难了。
    周临先继续道:我听三哥说,内阁里已经有两位阁老准备请辞,他们眼下还在游说三叔父。
    虞冷月听到这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文臣这是打算联起手来逼迫皇帝服软
    若是逼成功,这一茬也就过去了,若是没逼成功,皇帝顺势答应了他们的请辞要求,请辞的这三人家中,算是彻底仕途无望了。
    真是兵行险招,估摸内阁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又恰好遇到了盐引案这样的好切入口,舍不得放手了。
    周临先见虞冷月脸色都变了,又安抚道:嫂子放心他说得很低声:民间已经怨声载道,南方北方的士子也格外在乎这件事,赴京的考生们已经闹起来,围过一次六部衙门了。皇上就算是再怒,也要先平众怒先。
    考生?
    虞冷月心中一沉,想到了林青荣,莫非他也掺和在其中了?
    周临先不知虞冷月有旧友参加科举,只陈述道:天子奢靡不是一朝一夕了,嫂子的父亲虽已过世多年,活着时却素有贤明。这科的考生们气性格外大,闹得很厉害。我也派人去打听过,虽说是有些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但大体上还是考生们自发的想替宋大人讨个公道。
    虞冷月觉得喉咙发痛。
    她强自压下心绪,说:九弟,弟妹,烦你们费心了。知道这些我也就安心了,一起去用膳吧。
    周临先夫妻两个陪同虞冷月一起用了饭。
    临走前,周临先忍不住同虞冷月说:嫂子,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三哥像这样。
    虞冷月不解:哪样?
    周临先嘶了一声,琢磨半晌,却又说不上来。
    这话到最后也还是没头没尾的。
    夫妻两个一起道了别,坐马车走了,周临先上了马车还不住地忖量,到底是那样呢他回想起在湖上画舫时,那画舫里头的姑娘,一下子心领神会,哦!可不就是嫂子吗!
    从头到尾,三哥特别对待的就是三嫂一个人。
    周临先也恍然大悟。
    相识多年,他是没见过周临渊这样在乎、体贴一个人。
    高高在上,如清冷月亮般不可攀的三哥,有了烟火气儿。
    三哥也只是三哥,没那么神了。
    胡侍郎刚刚约见完周文怀,再次劝说他一同上奏请辞。
    周文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以他的性子,他可不想掺和进这种激进的事情里,但整件事都由他的儿子儿媳引起,他若不表态,相当于背刺同僚。
    日后在内阁必受排挤。
    周文怀独自坐在私有的庭院里,沉默良久。
    胳膊一向拧不过大腿,可儿子直接选择断臂,是他始料未及的。
    也的确,让他进退两难了。
    海岩进来说:老爷,三爷来了。
    周文怀一挥手,示意海岩去把人领进来。
    海岩引着周临渊进来,周临渊身后还跟了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那老人先等在一侧。
    父子相见,居然一切如常。
    周临渊作揖:父亲。
    周文怀眉宇竖纹颇重,往日儒和都少了三分,多出三分的严肃,他说:坐。
    周临渊坐在石凳上。
    周文怀问他:羡屿,之后你还打算怎么做?事到如今,责怪已经没有意义了,周家走到这个风口浪尖上,只能迎着风浪上了不过他一向保守,还是想在大风大浪之中明哲保身。
    但他儿子不能再给他出难题了。
    周临渊摇头道:儿子没有什么要做的了。
    周临渊静默着,等后话。
    周临渊说:即便儿子没有交出宋家留存的证据,今日局面亦是必然。伶娘父亲的事情,不过是让一切提早了而已。
    他摸着玉扳指,脑海里浮现起虞冷月的笑脸,和鼻尖的一颗小痣,徐徐道:儿子不过是借机替伶娘父亲洗刷冤屈而已。其余结局,早已注定。
    周文怀嗯了一声,没有反驳他。
    文官与皇帝有些矛盾由来已久,周临渊没有说错,没有盐引案,也会有铜矿案、河堤案,结局早已拟定。
    只是
    若非是盐引案,而是铜矿案,他儿子不必冲锋陷阵罢了。
    周临渊掀起眼皮子,瞧着周文怀:父亲已经拿好主意了?
    周文怀凝视着儿子。
    他还没有想好周家该怎么办。
    周临渊望着站在一旁的白发老人,道:父亲不如听一听祖父的意思。
    周文怀看向那白发老人,那老人走过来,因为耳朵聋了,常常听不见人说话,嗓门也很大:阁老,是我,章平溪!
    周文怀连忙起身,不可置信道:章老?!
    这是他父亲身边的旧人,后来辞官归故里,多年不入京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周文怀请章老入座。
    因章老耳聋眼花,叙旧叙得很吃力,周临渊帮忙引入主题:章老,祖父当年走得急,有些事情没来得及交代,劳您同父亲说说。
    章老笑呵呵道:好,我都还记着!
    作者有话说:
    古言《无上帝宠》之前开的那个坑,因为作者手残,填错了一个信息,会影响榜单,所以重新开了个坑,放在专栏预收第一个位置了!有兴趣的读者重新收藏下0v0
    这文还有一两章完结。
    过几天就开《帝宠》这本,《帝宠》会换一种迅速的写法,不像这本一样慢慢的磨了。冲冲冲~
    第84章 (结局上)
    周临渊的祖父, 是有意帮宋元贞的。
    一则情谊使然,两人乃君子之交,外人眼里虽说关系淡如水, 可内里如何地敬佩对方, 外人难以窥探十之一二。
    章平溪感慨道:当年两位大人哪怕相隔千里,年年都有诗赋往来。这些诗赋未曾公开,我跟在大人身边,有幸读过一二篇。后来,这些东西都付之一炬,不过周大人定然不曾忘过。
    那些神思相交的过往,是每个读书人心中的秘密巢穴, 温暖明朗,总在不为人知的时刻,缩进去与友人一同小憩。
    周文怀能明白那种感情,甚至他如今还保留着一丝丝同样的情怀。
    和父亲不同,他这样的情感,是徐氏给他的。
    年轻时, 两人柔情蜜意之中夹杂了许多赌书消得泼茶香的雅致情谊, 虽说老来淡了许多, 但他仍旧在某个深夜时,会为此心悸。
    这也是他们夫妻时至今日, 仍旧恩爱的缘故之一。
    章平溪继续说:也不止是大人, 除了大人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心里记挂着宋大人的事。我入京时看到街上士子游行, 当年宋大人出事时, 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只不过当时朝局不似如今, 现在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当年的士子们人微言轻, 有任何动静,很快就被镇压下去。
    这就是周攀拙与虞冷月养父,要秘密救下她的第二个缘故。
    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
    君君臣臣之外,士子心中另有一杆秤。
    周文怀稍稍出神,倒不是在想父亲的为官原则,而是在想,京中士子之中的轩然大波,这全然在所有官员的意料之外。且不容小觑。
    章平溪奉上一封很厚的信,道:我并不知道大人当年没有把事情嘱咐给阁老,这是老朽勉力回忆起的一些东西,阁老过目。
    周临渊也不知道有这个东西,侧目看了过去。
    周文怀双手接了这封信,当场阅览,可能是信中熟悉的,独属于父亲的语气刺痛了双目,他眼睛微微泛红。
    末了周文怀与章平溪闲叙了两盏茶的功夫,便命人将章老暂且在京中安顿下来。
    皇帝召见。
    周文怀与周临渊一同换了官服入宫。
    父子一同入宫之后,才知道皇帝只说要见周临渊一人。
    周临渊跟着内侍,入了乾清宫。
    周文怀去了文华殿里,提笔,写辞呈。
    他自认无父亲的风骨,但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事到如今,前路已经渐渐明朗了。
    周临渊还穿着六品文官的常服,一路入了乾清宫。
    宫廷巍峨,庄严肃穆。
    殿宇美轮美奂,左右内侍垂手而立,面目平静,似泥胎木偶,没有自己的情绪。
    内侍引周临渊到了殿前阶外,低声道:周翰林稍等。
    转身进去传话。
    宽阔的书房里,几根高柱,帐幔在穿堂风下轻轻飘动,似窗外云霞。
    皇帝坐在案前,眉心竖纹颇重,神色极淡,那种淡,不是常人所有的冷淡,而是目之所及,皆为蝼蚁的冷漠。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他有这样一张淡漠的容颜。
    天子喜静,不喜惊扰。
    贴身内侍走上前去回话,因怕气息过重,喷在皇帝耳侧,大气不出,吐字又不敢含糊,言语间是十分的小心翼翼与恭敬:皇上,周翰林来了。
    皇帝嗯了一声,手里把着的一串佛珠,捻了起来,似毫不在乎地说:叫他进来。
    内侍又出去引了周临渊入内。
    周临渊行大礼:微臣,参见吾皇。
    他年轻,纵然身份尊贵,在皇帝面前也算小辈。
    周文怀过来也许还有椅子坐,他这样的年纪,却是没有的。
    皇帝含含糊糊地嗯,也不知是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声音,还是一声应答。
    良久,才道:周临渊。
    周临渊不抬头颅,回道:臣在。
    皇帝的声音像钟声一样回荡在殿内:朕记得你,你是朕钦点的戊戌科进士。
    周临渊应道:是。
    皇帝笑了笑,混不似人的笑声,自有浑然天成的天家威严所在,将殿内一切死物活物,衬成了缸里养的鱼。再怎么游,始终只有眼前这一方天地,僭越不过去。
    朕,当时想点你为探花郎。是你父亲提前在朕面前提过,小子轻浮,不容高看,朕才只点了你为进士。皇帝闭上眼,沉浸在回忆里,唇角带笑:朕到现在还记得你的文章甚合朕心。周临渊,朕没钦点你为三甲,心中可有不服?
    周临渊淡垂眼睫,道:没有。
    皇帝又嗯一声,淡淡道:抬起头来。
    周临渊徐徐抬头,眼眸却只抬到书案高度,并未直视天颜。
    皇帝换了个姿态,靠在椅子上,笑赞道:好个美男子。戊戌科状元,差你远矣。
    周临渊伏下|身去:皇上谬赞。
    后来,皇帝便没说话了。
    直到风吹开了他桌前的奏折,他才闲闲地顺手翻开,说:你的奏折,朕看过了。又道:朕看了好几遍,寤寐思之。音调拖得很长。
    一旁内侍,脑袋更低了。
    能叫天子反复看到失眠的奏折,不是大喜,就是忧恼之事。
    显然,周临渊呈上来的可不是喜事。
    皇帝叹了口气,话家常似的问道:周三郎可有悔意?
    周临渊掌心在地面印出两个掌印,身子缓缓伏到底,额头抵着地面,声音沉而坚:臣,读圣贤书,得天子钦点入仕,无悔。
    皇帝哼笑一声,直赞:好,好,好个无悔。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急匆匆进来,走到皇帝身边低语。
    天子脸色阴沉下去,却并未大怒,龙椅养得人喜怒不形于色,他已极为克制。
    周临渊大抵猜到,内阁阁臣请辞的奏章,要呈上来了。
    皇帝挥着明黄的宽袖,冷声道:周三郎,先出去候着吧。
    周临渊退下,跪在殿外。
    是夜,殿内灯火通明。
    六个阁臣,四个跪在殿外,等皇帝召见。
    皇帝隔窗看着跪在外面的四人,默然不语。
    折子还没呈上来,他已经猜到了。
    这四个人,都是来请辞的。
    他吩咐内侍:跟他们说,太晚了,都先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议。陈阁老膝盖不好,仔细搀扶。周文怀纵然年轻,他儿子还年纪小,不能这么陪着他们一起折腾,落下病根可不好。
    这是想主动说和,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然而外面四人,不为所动。
    皇帝打发出去的内侍,空手而归。
    天子眼下一点点显出乌青。
    天光大亮,宫殿内外的人,都有一双熬红了的眼睛,和麻木无知觉的双腿。
    太阳升起,皇帝才终于见了阁臣。
    自内阁首辅、到次辅群辅,四人一一请辞。
    然,皇帝笑着挽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时间,说得臣子涕泪纵横。
    阁臣们见好就收,请辞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至于宋元贞的案件,皇帝道:三司会审,该查就查,一定要还官员一个清白。
    群臣高呼:皇上圣明。
    折腾到天幕降临,一切尘埃落定。
    内侍提醒皇帝:皇上,周翰林还在外跪着。
    皇帝望向天空,星子闪烁。
    他道:让他进来。
    内侍搀着周临渊进殿,他脸色苍白,唇色更是毫无血色,一双眼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润,微微带着些许霜雪的寒意。
    皇帝漫不经心道:朕想起来,你也该散馆了。西北大旱,国库赈灾的银子一直没拨够,你替朕去西北之地看一看民生疾苦。
    周临渊道:是。
    好了,退下。早让宋元贞的女儿,认祖归宗。
    臣,遵旨。
    子时前。
    皇帝准备就寝,不召妃嫔,沐浴净身过后,躺在床上痛哼:朕心口疼,朕心口疼。
    内侍急忙上前:皇上,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皇帝紧紧捏着眉心,道:罢了。
    却还是捂着心口,脑子里想起,白日里违心挽留那几人的情形。
    周临渊从皇宫出来,回到明苑时,都不知道是几更天了。
    他还以为虞冷月这时候应该睡了。
    准备去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晚上,又想着还是去看一看她。
    他入宫整整一日,只怕她也急坏了,不知睡得安不安稳。
    周临渊托着步子过去,屋子里没亮灯,想必已是睡了。
    他轻轻挑开帘子走进去,虞冷月躺在床上,呼吸声很轻。
    今日皇帝问他,后悔吗。
    他说的是真心话,无悔。
    眼前突然发黑又发白,脑子也犯晕。
    周临渊扶着床框,低头一看,她还睡着,并未被惊醒,唇角淡淡地勾起结果眼一闭,直愣愣砸到床上,把人给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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