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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三千丈(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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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发现面对梁晨自己情绪总是不稳时的隐隐担忧,终于在眼下成为了血淋淋的现实。除开幼年那段他刻意遗忘的时光,周景的大部分时候都像是被关进了安静且透明的封闭房间,他能透过玻璃窗看到外界他人起起伏伏的喜怒哀乐却无法触碰分毫,唯有好友给予的善意让他意识到喜欢这种温和无害的感情。而梁晨带来的巨浪海啸冲垮了堤坝,撕开他正常冷漠的假面,仿佛忽然之间被赤裸地放在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前,强迫他直面陌生又真实的自己,直面所有埋葬在心底的黑暗情绪。
    周景无法理解和定义这种感情,但也知道它的疯狂残酷与认知中的喜欢相去甚远。这是疾病,这是疯魔,这是靠近就会露出利齿的野兽。他的兄长尚且不了解自己招惹了怎样的怪物,他却不能再眼睁睁地任由自己被情绪操纵,无法自控地一错再错。
    他必须远离哥哥。
    这学期你弟都没来找你啊?
    开学后的时间过得很快,好像还没做什么事儿中期都考完了。A市从来没有春天的温暖过渡,才五月份就热得人心慌。学生宿舍没有空调,毛宇乐体型微胖又容易出汗还不爱去图书馆,只要焦琳没有叫他出去就宅在宿舍整天恨不得把风扇抱在怀里合为一体,追番间隙忽然想起这茬,从上铺探了个脑袋:你们吵架啦?
    梁晨握着手机的手一顿,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室友说的是杨松桥,扯了下嘴角还是想反驳:他不是我弟。
    毛宇乐就一脸好好好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的表情,缩回脑袋点开下一集的新番动画:那什么我看松桥弟弟对你挺好的,大老远地来看你还给你带零食。兄弟间能有什么过不去呀?你还比人大几岁呢,别总是等着你弟来跟你认错
    梁晨无话可说,拿着手机站起身:我去打个电话。赶紧出了宿舍。
    杨松桥暂且不提,在那个莫名其妙尴尬万分的夜晚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周景在刻意回避他。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四个月前的仓库,而上一次通话是在一个月前。上学期的时候弟弟还能主动给他发几条消息汇报近况,他也会克制着一周进行那么一两次客客气气的关心。而现在他发的消息周景通常很久都不会回复,头几次梁晨还害怕弟弟遇到了什么事打了电话过去,结果周景只是冷淡地说了在忙,没等他多问两句就挂断了电话。这么多来几次他再蠢钝也明白了对方什么意思。
    梁晨坐在宿舍后方的花台上,翻出他和周景两周前的微信记录。最后一句是他仿佛没话找话地说这两天有寒流,注意不要一下子减太多衣服小心感冒等等等等,末了又状似无心地提了一句自己最近课很少,需不需要他过来看看他。
    周景毫不意外地没有回。
    梁晨拽着手机的左手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一个月,他试图说服自己,已经隔了一个月了,一个月给弟弟打一次电话的兄长应该不算太烦人。
    梁晨是在仓库那晚的第二天发现了问题。在那之前,他的幻视幻听已经严重到了发作时长几乎和不发作时段各占一半的地步,更改药物和加大剂量也都没有得到太大改善。但周景来找他的那天晚上,的确是那段时间少有的、完全正常的时光。梁晨回忆起上学期他和弟弟的每一次接触,去实中找周景的时候,周氏年会上的时候,甚至只是和周景通个几分钟电话,发几段语音,最后惊讶地发现:只要真的周景在,蛊惑人心的幻象就绝对不会出现。
    在自己一只脚已经踩进悬崖了的时刻,这个发现成为了垂在他眼前的救命绳索,他的弟弟是他唯一的药。他也不想自取其辱惹人厌烦,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迫切地需要听听周景的声音,然后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才能勉力表现得像个正常人,歪歪斜斜地继续过下去。
    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只是不想疯。
    绿茶弟:终于要轮到我表演了! || 提前祝宝贝们儿们2021新年哈皮万事顺心了!! 今年真的太霉了,春节我要去庙子拜拜... ????
    第41章
    41
    今年的六月十三周景满十八岁,又刚好高考完,梁晨倒是很早就有计划好好庆祝一下弟弟的成人礼,但有了上一次不请自来去实中找人的尴尬经历,六月初他还是打了个电话询问周景的安排。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说话,梁晨只好绞尽脑汁找些话说,最近学校附近又开了哪些小吃店,室友介绍了轻松又薪酬不错的打工,问对方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想方设法把对话进行下去。然而说着说着梁晨也渐渐沉默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弟弟有多么受欢迎,自己在周景那圈同学朋友面前又是什么惹人厌的嘴脸,周景的成人礼生日会哪儿轮得到他来参合。
    哥。听了几分钟独角戏之后,周景终于开口。
    梁晨紧张地握紧了手机:嗯?
    我要出国了。
    梁晨一时没反应过来:嗯,嗯?是打算在国外过生吗?说完之后顿了几秒,那股迟缓的麻木才从后脊慢慢爬上来,他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震惊不已:你,不是不是可以保送吗?
    嗯,对面语调淡淡的:我打算学生物医学,国外这块要更好一些。
    梁晨反复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音:那,你,什么时候毕业?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对面停顿了更长的时间:不清楚,可能三五年,可能七八年。先拿个博士学位,然后看看能不能留在学校或者实验室。如果能留在那工作,那
    但是,他飞快地接口:学这个一定要出国吗?XX大学的医科理科也是很好的。而且一个人在国外干什么都太不方便了,我听说他们看病都要排很久的队,东西也吃不惯吧。能不能,能不能
    他太着急了,说到最后只有反复重复能不能三个字,却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提出的理由都不是理由,牵强得完全不足以改变弟弟的决定。他茫然地站在宿舍阳台看向不远处操场上奔跑嬉戏的学生身影,不知道自己还能拿出什么筹码,乞求在彻底跌落悬崖前有人拉他一把。
    耳边却只有劣质手机电流的沙沙杂音。
    我梁晨口干舌燥,忽然间很想抽烟。他吞咽了一下,逼自己继续:我绝对不会再,再做什么奇怪的事了。上次是我没忍住逾越了,我发誓再也不会了,行吗?我不会总缠着你给你打电话了,你不想看到我也没关系
    期中考后辅导员找他谈话了。有三分之一的科目梁晨交了白卷,上学期的专业第一如此反常,辅导员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或者在学校被霸凌。而事实是,梁晨在考场上看到了他,他甚至不用跟他说什么话,只是坐在梁晨的课桌上就足够让他浑身僵硬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等回过神,交卷的铃声都响了。
    就连常年不在寝室的另外两个室友都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儿,私底下问毛宇乐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总是这么恍惚喊他他也不理,搞得人心里毛毛的。毛宇乐和焦琳架着他去过一次校医院,然而除了轻度贫血和胃炎老毛病,也查不出个所以然。而幻象中的弟弟也变得越来越难缠,拦着他复查,不喜欢他和任何老师同学接触,随时随地都要哥哥看着自己。梁晨每天晚上失眠到很晚,只能偷偷爬起来吃藏在抽屉里的精神药物。
    比起死,逐渐失去自我沉溺幻象,成为和梁莉一样可悲可怜的空壳似乎更让他难以接受。但死这条路已经被弟弟提前堵死了,他只有努力活得有个人样,他想上学,想拿这个文凭,想有个低调能糊口的工作,想普通平凡地过完剩下的几十年,而不是像母亲一样被拖拽到人前,被摆上风口浪尖,成为乡镇邻里和网上看热闹人群口中的疯子罪犯和神经病。
    周景,他半弓着腰,几乎就要佝偻在地上:能不能再原谅我一次,能不能,能不能别走?
    不是你的问题。那边似乎很轻地叹息了一声:对不起。
    梁晨就明白了。他深吸了几口气尽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一些:好,好的,没事。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总要等过完生日吧?我来送送你?
    就这两天,哥还在期末考,不用麻烦了。
    麻烦什么,梁晨急促地呼吸,语速飞快:我给你带点吃的吧?在那边肯定吃不惯,我给你带点牛肉干豆腐干辣椒酱,你要自己做饭吗?调料什么的也需要带吧?哦还有常用药!感冒药退烧药消食片创口贴碘酒
    哥,周景坚决地打断了他,一字一顿重复:我说,不用了。
    他给杨松桥打了四个电话,挂断三个之后对面终于懒洋洋接了起来:是晨哥啊,有什么事吗?
    你知不知道,梁晨压低声音,不得已求助于杨松桥让他万分不自在:你知不知道周景是什么时候的飞机?
    哈?对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阿景不告诉你吗吗?哈哈哈,那就是不想你去烦他的意思呀。
    梁晨咬牙:你到底知不知
    我怎么不知道,杨松桥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愉悦,恶劣地拖长着字节:阿景准备出国准备了小半年了吧,雅思都早就考了,怎么,他连这个也没告诉你吗?
    不关你的事。
    我还知道他会去哪个学校呢,因为他愉快地放轻了声音:我也拿到了同所学校的offer,到时候会跟阿景一起过去哦。说完之后杨松桥甚至停顿了几秒,听着电话那头骤然停止的呼吸,想象那个冷淡的人被刺得两眼通红的样子,真稀奇,晨哥会哭吗?他哭起来是什么样子?如果再过分一点
    航班信息。可惜几秒后梁晨的声音除了有些发颤,并没有带上他期待的泣音。
    杨松桥靠在床头嗤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梁晨沉默了一会儿: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
    嗯?不知道呢。杨松桥漫不经心地玩着手边的软垫,阿姨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躺在床脚边:要不,你跪下求我试试?
    怎么?不愿意就算了。他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我挂了。
    求你。
    杨松桥的手顿住了,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什么?
    求你告诉我你们的航班信息。梁晨缓慢地说:求求你,告诉我,你们的
    够了!杨松桥狂躁地站了起来,一脚把行李箱踢飞:你他妈到底什么毛病,要点脸成吗?
    那边只有极轻极轻的呼吸声。
    行,行!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行了吧!杨松桥盯着地上被自己糟蹋得一团乱的行李,笑了一下:明天下午五点,A市国际机场T2口。想来就来吧。
    弟,珍惜你现在的戏份【不是】
    第42章
    42
    那天下午的考试梁晨只写了个姓名就匆匆交卷,打了个车直奔机场。国际机场和学校基本上在A市的南北两端,不堵车也要将近两个半小时。他在三点二十分赶到航站楼送行出入口,下了车又是一路飞跑。梁晨这辈子就坐过一次飞机,还是两年前周启天不得不接他到周家的时候。国际机场又大又绕宛如一个巨型迷宫,他找了两圈也没在告示屏上看到有五点飞往伦敦的航班,只得顶着满头的汗咨询服务台的工作人员。
    对不起,今天只有一班飞伦敦的航班,对方有些歉意地说:二十分钟前登机口已经关闭,马上就要起飞了。
    但现在明明才三点三十,梁晨喘着气退后一步,忽然明白杨松桥骗了他,故意给了他晚了一个多小时的错误信息,为了看他像个小丑一样盲目奔波做着徒劳无功的努力,为了让他怀抱可笑的希望再被绝望当头一棒。从知道周景要走那刻起绷着他撑起他的气力一瞬间全都消失了,他浑身发软,宛如被抽了脊柱一般倒退一步撞在在身后放置在服务台隔开排队队伍的栏杆上,梁晨跌倒前条件反射地伸手捞了一把,连带着好几根杆子都叮叮当当摔了一地。
    先生,先生!你还好吧!附近的工作人员想过来帮忙,梁晨跌倒时候磕到了后脑,此时一阵头昏脑涨。附近旅客的注意力都被动静吸引过来,他连基础的平衡都忘了,狼狈不堪地挥着手臂,过了好一会儿才手脚并用坐了起来。玻璃墙之后就是停机坪,有飞机起飞的声音轰鸣着响起。这在机场明明不是多突兀的声音,梁晨却忽然抖了一下,一瞬间有种一脚踏空跌入深渊的失重感。他抬头看见一架白色的波音正掠过窗外,张着它巨大的机械双翼一飞冲天,向着远方向着云层向着闪耀着金光的夕阳毫无留恋地离开,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他还仰着脖子呆滞地望着天空。
    先生?
    啊梁晨张着嘴,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他还盯着那架飞机消失的方向,眼泪却慢慢溢了出来:啊,啊。
    先生,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能站起来吗?喂?
    周围的人群全都融化成五彩斑斓的碎片,机场嘈杂的声音也迅速褪去,他还能勉强听到工作人员焦急的呼唤却一个字都无法理解。脑子里只有一个越来越响的声音在大声提醒自己有多令人恶心,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除了不认自己的母亲,连弟弟也为了摆脱他的纠缠不得不匆匆离去。
    他又回到七年前弟弟被他彻底赶走的那一天,他抱着自己膝盖拼了命地往餐桌下躲,发狂的母亲抬起脚往他身上一脚一脚地踹,一边下死手踢打一边骂他是个畜生连弟弟都卖了。他刚被梁莉抓着甩了几个耳光,满下巴都是自己的血和口水,鼻青脸肿地小声地哭,我没有卖掉弟弟,我没有卖掉他。
    我没有
    他坐在地上茫然地重复,工作人员根本没听到他细如蚊呐的声音,看到他这样以为摔坏了脑袋,正准备对讲机叫医疗应急组过来。
    梁晨却跟忽然回过神一样,跳起来推开工作人员撞撞跌跌地往机场外走。他没有目的,也不辨方向,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东西有好像什么都没想,一路失魂落魄宛如行尸走肉。两年前他也曾背井离乡,背着不多的行李和给弟弟挑选的礼物不安地站在这里,对和弟弟久别重逢的未来感到十分忐忑却也充满期待;两年后他依旧是孑然一身,他所怀念的和他展望过的却都在此刻抛弃了他。这个地方宛如一个循环的诅咒,是起点更是终点。那时候没有人告诉梁晨,他期待的未来在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于是他用两年时间亲身走了一遍这条血淋淋的路,除了更加破烂麻木的灵魂以外一无所获。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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