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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他又弑君了[重生]免费阅读(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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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问了半天,没一个有用的消息。
    裴思渡猜到了,这群酒囊饭袋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就有鬼了。
    他听完了校事的禀告,去魏王休息的小榻边转了转,跟御医问了两句状况,刚想说话就被江弈怀拖到了一边,低声道:你知道上官琪是怎么死的?
    嗯?
    江弈怀回忆着适才麒麟校事的话,淡声道:她被人扒光了衣服,绑在船头,用匕首先刺穿了下身,然后一刀刺进了脖子,断气前受了极大的痛苦,左手的小指的银护甲甚至都抓断了。起初我以为是蹭到了船舷,但是我后来看了船舷上并无痕迹,所以我猜测,那护甲兴许是插到了凶手身上。
    他神色有些肉眼可见的凉:死后有人割破了她的手腕,在上面刻了个芙蓉的图案,结了痂看着怪瘆人的。
    裴思渡闻言皱起了眉。
    怎么会是这样的手法?
    江弈怀看他的神色便觉得不对,追问道:怎么了?你看出什么来了?
    裴思渡神色有些严峻,道:还记得前些日子邺城中出的大盗案么?大理寺收到的状词便是这般报的,邺城中那几个大商户的女儿都是这般死的。
    裴思渡说着,渐渐觉得不对了起来,道:今日浣水边的戒备这样森严,那大盗不可能混进来的。而且就是他混进来了,怎么偏偏挑了上官琪。
    江弈怀道:坊间谣传不是说那大盗专挑美艳的女子动手?
    那今日死的该是你。裴思渡面色渐渐沉了下来:这浣水台上怕是没人比你更漂亮了。
    江弈怀闻言一愣,盯着他玉白的侧脸,目光渐渐发暗。
    裴思渡没注意到,他只是抬眼看向四周,眼中带着化不开的严肃:我只怕今日上官琪之死不是近日在邺城中流窜的大盗所为,而是有人要借着大盗的名号,杀了上官琪。
    徐应之刚刚救上来。他本身就不会水,被呛了个半死不活,现下死了洛阳钦使,又昏了个魏王,没人搭理他,他就胖头鱼似的躺在石头上缓劲儿。
    裴思渡沉默着走到他身边坐下。
    经水一泡,徐应之身上那股秃驴味儿淡了不少,闻着没那么刺鼻了,他这才能勉强坐下心平气和能跟他说两句。
    方才徐兄落水,是傅大人仗义相救?
    是。徐应之淡淡地应了一句。
    裴思渡续问道:他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
    裴思渡微扬了扬眉,没说话,也没动。
    徐应之清楚他的意思,缓缓睁开眼看着他,良久道:出了事你当去找出了事的地方找线索,来问我,并不能查出是谁杀了上官琪。
    裴思渡扬了扬眉 ,随即敛目想了一阵,道:你是怎么落水的?
    徐应之闻言脸一黑,道:被人踹下去的。
    裴思渡轻啧了一声,道 :看清楚是谁了么?
    没有,但是船上只有我和傅沅舟,他有些屈辱地盯着裴思渡,道:她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根本没道理冲我下手。
    裴思渡心里冷笑一声,只怕就是傅沅舟踹的。
    他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只是神色再次绷紧了,双目盯紧了徐应之的眼,像是头吃人的狼崽子你确定当时傅明航靠近你的时候没有什么异样?你再仔细想想,他河水中的他到底有没有异常?
    徐应之似是被他目光吓到了,本能地往后缩了缩,终于皱起了眉沉思。
    足足过了三个弹指,他才迟疑地道:我好像在他身上嗅到了一丝血腥味,我不知道是我自己的错觉还是但是我确实看见了他肩头有银白的一抹颜色,血从其中涌出来,一点点飘到水里
    听到这里,裴思渡神色愈发凝重,他猛地直起身,急匆匆地地走了。
    徐应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走远,撑身唤道:裴思渡!你去哪儿?
    裴思渡并没有搭理他。
    大周律法中说:风言不得做判。
    就算是徐应之看到了也不能当真,除非能找到上官琪的护甲。
    他正四处找傅明航,只见江弈怀忽而扯住了他的袖子,道:我找着证据了。
    江弈怀说着便将他拖到了林子的深处,指着地下一处比寻常泥地颜色要深的地方,道:看,夏日天气炎热,此处地面却潮湿,证明这地方的泥是新翻上来的,而且土边有个水洼,证明此人是从水中上的岸,水渍未干,能说明东西刚埋下去不久。
    江弈怀缓缓道:这是傅明航挖的坑,他在里面埋了东西。
    裴思渡拔出自己腰间的刀就挖了起来,啧啧称奇地道:你怎么找到的?
    我猜的。江弈怀道:方才大家全顾着去看上官琪与魏王了,我便留心了一眼徐应之,发现救他上岸的傅明航不见了,后来等上官琪尸身被麒麟校事验得差不多了,我才发现,他从这林子里走了出来,身上的湿衣服已经换成了干的。
    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情。江弈怀随之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眼,道:傅明航的麒麟刀不见了。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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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思渡找着傅明航的时候傅明航一身衣服是湿的,看着还有些狼狈。
    他抬手放手姿势自如,全然不像是被什么东西伤到肩了。
    裴思渡往他跟前一坐,道:傅大人近来好风光啊,先是擒拿了金田寺妖僧,又救了朝中重臣徐应之徐大人,想来此次回都是要扶摇直上,若是他日富贵了,可千万莫要忘了兄弟我啊?
    傅明航神色淡淡,坐在石头上将自己的衣裳拧干了,抬眼看向裴思渡,道:你既不跟大公子一道围着上官琪的尸体研究刺客,也不跟二公子一道围着魏王嘘寒问暖,反倒来跟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献殷勤?
    他略顿了顿,道:裴大人,这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啊。
    裴思渡冲他笑了笑,道:贵人才该忙贵人的事,我一个闲人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不喜欢这种热闹便不会入朝了,傅明航眼中的防备溢满,他道:开门见山吧,裴大人,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是想要问什么?
    裴思渡神色有些微妙。
    他沉默了一阵,看向滚滚而逝的浣水,淡淡地道:为什么要杀上官琪?
    傅明航没有答话,他足足沉默了七八个弹指才出声,道:说我杀了上官琪,你有什么证据?
    当然有证据。裴思渡平静地陈述着:上官琪的护甲断了,断裂的护甲上有血,那是你的。徐应之说,他被你从水中捞起来之前,在你的这只肩膀上看见了一只闪着银光的护甲。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左肩,道:而且伤口还在流血。
    傅明航嗤笑一声,道:徐应之那个时候都吓得魂飞天外了,怎么还有闲工夫注意我的肩膀上有什么?
    裴大人,您深谙大周律令,不会不知道风言不得为证这一条吧?裴思渡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那凉薄的目光有如实质,刺着裴思渡的皮肉,他听见傅明航道:若是你与徐应之联合起来要杀我,我岂不是死得冤枉?
    那你的麒麟刀呢?裴思渡淡笑一声,看向他空空如也的腰间,道:今日当值傅大人难道敢不配刀么?
    傅明航淡声答道:方才在水中救徐应之的时候挣掉了,正准备去府衙中重新领一把。
    真是在救傅明航的时候掉的还是傅大人有意沉刀江中,想要销毁杀人的罪证?裴思渡盯紧了他,像是只望肉的野狗,若是傅大人不认,我可以即刻叫水性好的兄弟下水一探究竟,看看这刀究竟是掉在了徐应之落水的附近,还是旁的地方?
    傅明航唇线渐渐绷紧。
    裴思渡步步紧逼,道:别挣扎了,你埋在后山林子中的湿衣服已经被我挖出来了,肩头有只破了的洞,上面血迹未干,我不知道你将那截断甲扔到了何处,但是只要在上官琪出事附近的河床中找到你的刀,加上这件麒麟服,你必死无疑。
    他冷笑道:我也很奇怪,徐大人落水之前傅大人明明没出现在救人的那一堆麒麟校事中,怎么事后竟是傅大人将他救了上来。
    裴思渡等了良久,才沉声道:是谁胆大包天了,叫你杀洛阳钦使君?
    傅明航沉默了下来,眼中神色浮浮沉沉半晌,才道:是魏王。
    是魏王!?
    裴思渡眼中闪过惊恐,他猛地回首,看向仍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曹衡,背后一点点涌出冷汗。不对。魏王不应该现在杀上官琪。
    时机不对,魏国厉兵秣马几十载成为了边疆第一重藩,人人都知道魏王志不在北疆,总有一日要剑指洛阳。
    可是剑指得师出有名。
    杀上官琪不是出兵的理由,除了激化边疆与京都之间的矛盾没有任何的实质用处,甚至这一次的冒险会将魏国推到风口浪尖上。魏王不是蠢货,绝对不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裴思渡压住眼中的惊疑,猛然回头,脸上杀机迸现:事已至此,你还不肯说实话么?
    傅明航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道:事实如此,我无话可说,裴大人若要检举我,还请趁早吧。
    此人早早便存了死志,只怕是不肯再改口。
    裴思渡压根拿他没法。
    两人这般死死对峙着,谁也没出声,谁也没动。
    忽而曹衡那头传来嘈杂,一道沉静又稳重的女声徐徐地响起。裴思渡隔着老远都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她说:大王在上,罪臣周暮云有本要奏,今日浣水刺杀钦使的凶手,便是下官!
    语气中满是决绝,丝毫瞧不出方才那股跟自己装可怜时候的鹌鹑劲儿。
    裴思渡的头终于开始隐隐作痛。
    周暮云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口咬死了她是刺杀上官琪的凶手。
    麒麟府先将人押下,林千卫将人押下单独审问,这不审便罢了,一审问拔了萝卜带出泥。
    这一个小小的女官竟然还牵扯到了前几个月没查出来的邺城大盗案。
    裴思渡坐在林千卫身边听着她的交代,整个人透着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他难以想象。
    周暮云说她以一己之力杀了上官琪,实在是很难存在什么说服力,其一她与上官琪没有仇怨,其二,裴思渡觉得她不具有杀了上官琪的本事,其三,上官琪脖子上那道伤,很明显是重刀砍断所形成的伤口。
    裴思渡在麒麟府当差这样久,是不是麒麟刀所伤还是能辨出来的。
    至于邺城大盗的案子。
    裴思渡姑且不论。
    他看了一阵周暮云,心细地瞄到了她腕间破旧的佛珠:周大人,你在禁宫中当差这样多年,应当知道刺杀朝廷使官是什么罪过,不仅仅是你要死,就连你的亲族和师友都是死罪。我听闻你大哥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若是因你而死,那便是业障,造了是要下地狱的。
    周暮云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袖间的佛珠,道:我知道。
    好。
    又是一个求死的蠢货。
    裴思渡看着她的眼,心中有些郁结。
    他眉峰轩起,道:你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杀上官琪的理由,难不成是要我为你编造为何杀她?
    周暮云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惧:裴大人在朝中当官不久,不知道这世间的人情世故。那下官便觍着脸教您。
    她垂着眼,唇角却带着叫人凉薄的弧度:在这国都之中,人杀人不需要理由。
    君王杀人不需要理由,妃嫔杀人不需要理由。人命如草芥,咱们都是蝼蚁,蝼蚁之死不需要理由。古往今来,一层的人总是压在另一层之上,层层而递,压得下官快喘不过气来了。
    周暮云眼中带着叫人胆寒的绝望,她红着眼眶微笑,可是好像下一刻眼中的泪就要滚下来。
    她哑声道:裴大人,您方才问我怕不怕祸及全族,可试想,我哪儿还有全族能够祸及?
    上月初五,郭夫人已经派人将下官的全族暗杀干净了,上到八十老母,下到襁褓稚子,无一入存活。
    而今我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与这世间再无甚留恋,自然孤注一掷。
    裴思渡漠然地看着他,像是在她身上看见了上辈子的自己。
    那种到绝境的歇斯底里,削尖了脑袋去伤人伤己的煎熬,在这个女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裴思渡终于放软了态度,他抿了抿唇:你愿意告诉我,郭夫人都做了什么吗?
    周暮云闻言一愣,她恍然地看向裴思渡,眼泪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郭夫人是松陵关守将郭淮之女,其子曹绣聪慧可爱,三岁能诗,五岁能赋,而今十岁便能与朝中大臣侃侃而谈大魏政事,他乃是曹衡最宠爱的儿子,溺爱程度甚至胜过当作世子来的培养的曹闵。
    但是近来宫中有歌,正风传曹绣是郭夫人的私生子。
    传说郭夫人在入宫之前便已然私嫁了一回人,还是松陵关的一员虎将,只是后来与女真战事渐起,那位将军在沙场上战死了,郭夫人便顺应父命嫁入了曹氏。
    据说当年来邺城之时,郭夫人已经身怀六甲,而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曹衡的三子曹绣。
    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近来被拿出来说是因为魏王动了立储的心思,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大公子曹闵。可是又有人说魏王曾经与荀延安、蔡允等人彻夜长谈,动了要立曹绣为储的心思。
    有心之人便将当年郭夫人在边疆之事挖出来编成歌谣在宫中传唱。
    唱了足足半月,终于叫魏王听见了。
    自此,宫中风言风语骤起,说魏王已经叫麒麟校事取到曹绣指尖血,滴骨以认亲,若是发现不是亲子,便要杀曹绣以泄愤。
    终于有一日清晨,曹绣指尖破了道血口。
    而当月负责守曹绣宫中夜的,便是周暮云。
    郭夫人闻之震怒,当即将办事不周的周暮云打入宫中的地牢,同时派出杀手,将她满门暗杀,尸骨都堆到了她面前,逼迫她说出背后指使之人。
    可是周暮云确实无人指使。
    她哪怕被打得奄奄一息也不知道该招什么。
    在不见天日的牢中囚了足足七日,郭夫人才亲自将她放了出来。
    这是个误会。
    曹绣的手指乃是针扎的。是绣娘给他缝被子时候不小心,将针掉到了其中,夜里才不小心扎破了曹绣的手。与周暮云压根就没有关系。可是她被枉杀的亲族再也不能回来了,她大哥的孩子才半个月大,便被人硬生生扼断了脖颈,她父母已然年近花甲,却无辜横死。
    郭夫人给了她一笔丰厚的金银以作抚恤,可是亡故的人永不会再回来了。
    周暮云伸手捻着腕上的佛珠,伸手将唇边的泪抹去:裴大人,这便是我要杀上官琪的缘由。
    她说了太久,声音有些厮哑,不自觉便舔了舔唇:只要她死了,魏国便岌岌可危,杀郭夫人轻而易举,叫她国破家亡却是难上加难,杀上官琪很蠢,可是我别无选择,唯有此法。
    裴思渡不住瞄着她纤细手腕上的佛珠,脸色渐凉,他道,那些横死在邺城的姑娘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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